黃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和惶恐不安。指着那些見首不見尾的戰艦。他對身邊的陳就說:“速速派人去刺探一下,那裡面有多少戰艦?對方先鋒是誰?一共來了多少人馬?備了多少糧草?”
陳就得令,自行回營佈置。
眯縫着雙眼,望着對岸,黃祖苦苦思量。良久,他回營升帥帳點將。命陳就與鄧龍爲先鋒,蘇飛爲大將。各將得令,紛紛召集部隊,在沔河岸邊安營紮寨,與周瑾隔河相對。
當夜子時一刻,陳就輕裝短兵,親率十名探子,乘一隻小艇悄悄的潛入了蘆葦蕩中。白天,派出去的探子已經回報,這次敵軍大約有三四萬之多,兵精糧足,顯然是做足了準備的。只是這些戰艦很古怪,船頭全用黑色油布矇住,且守衛森嚴,完全不能近身。
在離戰艦五十米的地方,陳就脫掉外衣。和衆探子一齊下水,嘴裡銜着一枝葦杆,潛游了過去。早春的河水,冰冷刺骨,他生生的打了個冷戰。
遊至一艘戰艦的船頭下,他仰頭,不禁愕然,心如掉進了冰窖。天!這是艘什麼東東?難道孫權造出了新式戰艦?
突然,從另外一艘船上傳來兵士的怒喝:“什麼人?”
陳就慌忙閉氣,沉下水去。只聽見水中不過遠處傳來一聲慘叫,聽聲音是他帶來的一個探子出事了。
船上的兵士大聲示警:“有奸細,有奸細。”旋即,人聲鼎沸,所有的船上亮起了火把,照亮了半條河:“在哪裡?在哪裡?”
“這邊,這邊又發現一個。”
……
陳就不敢逗留,拼盡全力游出了蘆葦蕩,找到小艇,爬了上去。一點人頭,十一個人只回來了六個,折損幾近過半。而且,周瑜的部隊劃了兩隻小翼追出了蘆葦蕩,戰鼓如雷,吶喊聲震天。
“快,快撤。”春夜苦寒,陳就等人顧不得穿上衣服,光着膀子。六人操槳,奮力向對岸劃去。
還好,鄧龍出動了三艘輕型蒙衝前來接應。一過江中,船上的六十名弓箭手齊發。
“只是一羣探子罷了,窮寇莫追。”周營先鋒官淩統執火把昂首挺立在一艘蒙衝的船棚之上,見狀,命令鳴金收兵,這纔回營向周瑜覆命。兩隻小翼丟下陳就,掉頭回營。
“消息都散出去了嗎?”燈前,周瑜正埋頭書寫行軍日記,見淩統稟報,擡頭問道。
“相信此刻黃祖已經知道了。”淩統眼光跟燈火一樣閃躍,快活的回答道:“是陳就親自來探營。末將小小的教訓了他一下。”
“呵呵呵。”周瑜頜首,示意他退下。正好日記寫完了,他放下筆,洗洗睡了。
而陳就等到六人終於回到營中,渾身水淋,一個個凍得臉色青紫,嘴脣慘白,一連灌了幾碗熱湯水,這纔回過陽來。
帥帳中。燈火通明。聽了陳就的彙報,黃祖半天不語。衆將神情凝重,個個若有所思。帳房內靜得能清晰的聽到每個人的呼吸。
蘇飛清咳一聲,打破了死寂,起身拱手說道:“主公,周瑜僅兩萬餘人,其中有近七成爲步兵和騎兵。唯今之計只有嚴防死守,絕不能讓敵軍踏上江岸一步。只有把敵軍攔死在了河面上,他那近七成的陸師就全派不上用場。我軍有三萬之衆,敵軍能用上的才六千餘人,以五敵一,在人數上就已經佔盡了優勢;又何況,沔河水急,我軍在上游,敵軍在下游。周瑜妄圖逆水強攻,此實爲不智之舉,兵家之忌也;再加上,主公已經連夜修書給君侯,援兵不日將至。只要拖上十來日,沔河就進入了春季汛期。屆時,我等一鼓作氣,乘蒙衝鉅艦衝入敵營,定殺他個片甲不留。”
黃祖聽了,面露喜色,連連頜首:“不錯,不錯。此計與老夫是不謀而合。”
不料,鄧龍閃了出來,說道:“將軍所言極是。只是,沔河水流湍急。本來就很難截河修築防禦工事,現在又只有兩日時限。時間緊迫得很,這工事要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修建好?”
“哈哈哈。”黃祖大手一揮,“法子昨日老夫就已經想好了。臨時攔江築壩已經是不可能了的。但我們可以在河口橫上兩艘蒙衝鉅艦,在艦上伏設一千弓箭手,然後再在岸邊裝上霹靂車。有了這樣的防禦網,又有沔河天險,敵軍必定寸步難行。”
見主帥這樣胸有成竹,衆將緊繃的心絃頓時鬆懈下來。營帳內的氣氛輕鬆活躍了許多。
在黃祖的授意下,蘇飛親自挑選出了兩艘最大號的蒙衝鉅艦,一字排開,用碗口粗的鐵索把兩船連接起來,又繫上巨大的錨石,牢牢的固定在河面上,儼然成了一座水上碉堡。江岸上,軍士們十人一組,吶喊着推來了三十臺霹靂車,對着周營,排成一橫排。旁邊,磨盤大的石塊堆積如山。黃祖見了,很是滿意,宣佈進入一級戰備狀態。於是,千名弓箭手們以艦上半人高的女牆爲掩體。各就各位。
而對岸,周瑜與張昭一同登上了營寨的門樓。看到對岸,黃祖的兵士們如螞蟻搬家一樣忙上忙下,周瑜淡笑:“黃祖已中計。張大人可以安枕無憂了。”在他的眼裡,黃祖認爲固若金湯的水上碉堡分明就是一片浮動的墓地。
“哈哈哈。”昭捋着花白的大鬍子,連連點頭:“大都督神機妙算,那黃祖老兒豈能不中計?呵呵,什麼叫自掘墳墓,說的就是他黃祖啊。”
第三日,子時剛過,黃祖這邊的哨兵突然發現。對岸的蘆葦蕩裡火光躍動,周營中劃出了六艘大翼,飛也似的直衝過來。
“敵軍來襲!敵軍來襲!”哨兵慌忙敲響了警鑼。
抱着弓箭和衣睡在戰鬥崗位上的弓箭手們聞聲即起,上箭扣弦。個個高度戒備,只等那六艘大翼划進射程之內;而岸上的三十餘臺霹靂車齊發。轉瞬之間,江面上巨響不斷,石如雨下,激起的了一道道近兩人高的水幕。
誰知,那六艘大翼彷彿膽怯了一般,掉頭回去了。
就這麼退了?江東果然多孬種!
“威風~,威風~,威風~,”黃祖的兵士們興奮的舉着弓箭和火把高聲吶喊、歡呼。聞訊出帳作戰的黃祖及其部將們大笑不已。
那六艘大翼一劃入蘆葦蕩內,艦上的兵士們立馬枕戈而眠。帶頭的大翼上有一名校尉起身衝另一艘大翼上全副武裝的哨兵打了個手語:“兄弟,半個時辰後,就該你們組了。”
哨兵見了,小跑着去艙裡搖醒了本組的組長——另一位校尉。很快,蘆葦蕩裡,又有六艘大翼整裝待發了。
……
每隔半個時辰或一個多時辰,對岸總會不定時的有六艘大翼出來騷擾一趟。他們不聲不響,打着火把,象賽龍舟一樣全力划進,一直劃到敵方的哨兵示警爲止。最遠的劃過了江中心,射殺了好幾名哨兵,有時只是出了蘆葦蕩晃悠一下,就匆忙回航。就象是老貓戲耗子一般,真真假假的,有時是虛晃一槍,有時則是實打實的惡咬一口。兵士們被弄得疲憊不堪,怨聲載道。
兩次之後,黃祖就明白過來了,這是敵軍的疲軍之計。他當即下令將弓箭手和霹靂車分成三組,輪流休息。
幾次騷擾過後,對岸看出了這邊的舉措,立刻變了種玩法。悄聲不響的從蘆葦蕩裡黑燈瞎火的陸續劃出了十來艘輕型蒙衝,一字排開。轉瞬之間,就象幽靈一樣已然飄至江中心。
一些膽小的哨兵嚇得狂叫:“鬼啊~。有鬼。”連警鑼都忘了敲響。滲人的慘叫劃破了黎明前的黑暗。那些膽大的哨兵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敲響了手中的警鑼,鑼點雜亂不堪。
熟睡中的兵士們與其說是被鑼聲驚醒,還不如說是被瘮人的慘叫聲嚇醒滴。就連那兩組不當值的兵士也爬了起來,瞪着一雙雙大白兔眼愕然的看着對岸。立刻,一個個沒來由的覺得背後陰風陣陣。天啦!這些船居然沒有划船的長槳!一艘艘象長着白森森獠牙的惡鬼。
他們的噩夢開始了。
“射箭!”陳就看得很分明,這些就是他看到的那些新式戰艦。
頓時,飛矢似雨,石如流星。河面上水幕又起。
不料,這十艘蒙衝也不是吃素的。墨黑的夜幕裡突然紅光閃閃,從這些戰艦上接連發出一道道紅色的閃電,火光所到之處,伴隨着一聲聲巨響,煙飛灰滅。
這是什麼東西?落地之處,只聽見轟的一下,不論人畜、裝備,全四下飛散了出去。一時間,火光沖天,兵士們的喊爹喚孃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黃祖披着鎧甲衝出帥帳,被眼前的景象駭了一跳。打了大半輩子的仗,此情此景還是頭次看到。兵士們血肉橫飛,對方一打一個準,不到半刻鐘的工夫,三十臺霹靂車被炸飛了二十九臺,連影都沒了;剩下的一臺也已經散了架,只剩下殘渣了。兩艘蒙衝鉅艦在十餘米高的水浪中風雨飄搖,濃煙滾滾,不止一處着了火。
陳就和鄧龍分工合作,一人組織滅火,一人組織抵擋。無奈,對方高高翹起的船頭分明就是一面堅硬的鐵盾,即便就是在射程之內,箭矢也完全奈何不得。
蘇飛氣急敗壞的衝到前線,奪過一名箭手的弓,一邊示範,一邊嘶聲力喊:“全部斜向上方拋射!避開船頭!”
這些都是經驗豐富的箭手,立刻明白過來。此法果然管用,因爲靠得太近,十艘蒙衝全部暴露在敵方的射程之內,所以那些船棚之上的兵士陸續有人中箭負傷。箭手們總算找回了點自信。
“回撤二十米。”淩統懊惱的拍着大腿。這些拍竿的射程遠過於箭矢,實在沒有必要靠得這麼近。是他急功冒進了,這才招來了無謂的傷亡。
於是,所有的戰艦全部退到了對方的有效射程之外。炸藥照扔無誤,依舊是一打一個準。
蘇飛不敢貿然出擊迎敵,只有乾瞪眼、捱打的份。
回過味來的黃祖索性叫停。下令,只有等敵艦進入了射程之內在反擊。畢竟箭矢等易耗品數目都是有限的。他做好了打持久戰的心理準備。
後方營寨的門樓上,周瑜一身亮晃晃的銀甲被四周的火把映得通紅。他面露微笑,讚許的對身邊的呂蒙說:“神哉,神哉,真乃神兵利器也。”這次回去述職,沒說上兩句,孫權便屁癲屁癲拉着他去見識了這些寶貝。這也是周瑜敢於攻打黃祖的重要原因之一。沒想到,真正實戰起來,效果比想象中的還要好上N倍。
呂蒙還是第一次見到新式蒙衝的威力,連連咂舌:“乖乖,有了這些寶貝開路,拿下黃祖,完全不要廢吹灰之力。”
見周瑜橫了自己一眼,他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嘿嘿,老毛病又犯了。不能輕敵,千萬不能輕敵。”
看到對岸已然成了一片火海,估摸着蒙衝艦上的炸藥也耗得差不多了。周瑜帥氣的令旗一展,朗聲下令:“進攻!”
此時已是清晨,東方露白,天邊朝霞似火。又是一個豔陽天。黃祖這邊的兵士們還來不及彈冠慶幸自己能看到新一天初升的太陽,對岸追魂奪魄的戰鼓聲就遠遠的傳了過來。
伴着激昂奮時的鼓點,蘆葦蕩裡所有的大小戰艦集體出場亮相。
看到對方的戰艦鋪滿了半邊江面,戰旗林立,呼嘯而來,黃祖惱怒的叫道:“可惡,中了周瑜小兒的惡計!”一艘四層的樓船帥艦,三艘蒙衝鉅艦,其餘輕型戰艦數不盡數……這分明是江東舟師的主力精銳到了啊。可惡的周瑜!如果當初自己收兵退至城內,閉門緊守。憑着黃家軍獨步天下的強弓硬弩,周瑜能奈我何!哼哼,只要主公援兵一到,兩軍合擊,江東舟師便死無葬身之地。可惜,硬是被豬油蒙了心智,偏偏棄長就短,出城五十里在江上設防。敵軍尚未出動,自己已經兵馬折損過半。如今大軍壓境,再倉皇回防已經來不及了……蒼天哪,想我黃祖戎馬一生,難道真的要棄我於此?
蘇飛衝到他身邊,喘着粗氣喊道:“主公,前面快頂不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如暫且退守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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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寫戰爭場面,某峰頭痛哩。可是,寫三國哪能繞開戰爭場面。就算是在爲寫後面的赤壁之戰練手吧。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請親們一定要指正。某峰好長些經驗,唉,赤壁啊赤壁……,要是能真穿越過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