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上午,陳綠蘭等人在自家夫婿的陪同下,結伴到將軍府拜年請安。
黃碩以當家主母的身份邀請他們共進午餐。
本來按照她最初的意思是想把本次宴會辦成自助午餐形式的。
“會不會、宴不宴的成什麼體統!”方案一提出來,黃夫人率先投了反對票。林氏和陳菁立場堅定的表示附議。
沒辦法,只好按慣例,在前院的大廳內分三面擺上幾十張几案,賓主雙方成雙成對的排排坐。因爲性質定成了家宴,所以阿仇他們幾個小傢伙也有幸列席。一溜兒的坐在黃碩的下首。
酒過三巡,歌舞起。賓客們眼前一亮。小玉等舞姬盛妝自廳外蓮步魚貫而入。宴席進入了高潮階段。
小玉從一入場就暗地裡把昔日的姐妹們一個一個的打量了一遍。以爲她們一個個的肯定會穿金戴銀、裝扮一新,回來向她們這些留守人士顯擺的。沒想到,她們雖然穿着打扮得很喜慶,但是衣飾卻比府裡的丫頭強不了多少。
哼,只怕平常都是短吃少穿,一羣苦哈哈。事實證明了,她當初的選擇是完全正確的。只要留在府裡,總會有希望的。想到這裡,小玉的心裡平衡了。她的臉上綻放出嫵媚的笑容,舞姿愈發的嬌柔婀娜,對着主位上的諸葛亮秋波頻頻。
黃碩跪坐在諸葛亮身邊,被衆舞姬的秋波餘光電得渾身雞皮疙瘩暴起,不由悄悄瞥了一眼豬哥。人家端坐在秋波的紅心位置,卻沒事人一樣和衆“姑爺”們相談甚歡。這丫越來越會裝了。
突然,“啊”的一聲尖叫。最中間的那個舞姬做快速旋轉時身形一歪,竟優美的跌倒了。
“小玉!”頓時隊形大亂。音樂嘎然而止。
衆人齊齊把目光聚焦到了這一個舞姬身上。她似乎摔得不輕,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諸葛亮放下酒樽,皺起眉頭問道:“怎麼回事?”
一直侍立在門前的歌舞教習慌忙碎步跑過去看個究竟。很快,她上前稟報道:“稟將軍,她暈過去了。”
大過年的,居然碰上了這樣的破事。太不吉利了。黃夫人的臉立馬拉了下來。
黃碩歉意的對衆人笑了笑,揮手吩咐:“還不擡下去,請個郎中過來瞧一瞧。”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不是看得很清楚。似乎在這個叫小玉的舞姬摔倒的瞬間,她旁邊的一名同伴有個推她的小動作。可憐的傢伙,八成是把心思全放在了豬哥身上,一不留心遭了暗算。
華佗搶先站了起來:“我不就是現成的郎中嗎?”說罷徑直走到了小玉,隨意的掃了一眼,便懶洋洋的說道,“唔,沒事沒事,只要往人中上紮上三四根銀針就行了。”心裡暗自笑道,小樣,在本大爺面前也敢玩昏迷。
這時,小玉輕輕的“唉呀”一聲,幽幽的睜開了眼睛。
其他舞姬很沒義氣的擠在一起,小心翼翼的,竟沒有一個人過來扶起她。
“小玉,還不快認錯謝罪!”教習的臉堪比鍋底。平常很機靈的一個人,怎麼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還好,不幸中的萬幸,東家的心地不是一般的好。到目前爲止還沒有怪罪下來。要是換了別家,十有八九早就一氣全給轟了下去聽候發落。哪裡還會記掛着請郎中。
小玉惶恐的把眼睛睜得很大,慌忙作勢要爬起來。不料,她立馬坐着雙手摸着右腳慘呼:“哎喲。”
黃碩心想:難道崴着腳了?
果然,華佗在小玉跟前蹲了下來:“讓我看看。”
紅雲滿面,小玉伸開手,羞澀的低下了頭。
華佗端起她的腳,眉眼含笑的望了她一眼:“看樣子是踝關節脫臼了。”
小玉的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一隻手不由自主的抓緊了自己的裙子。
“我現在就幫你復位。”華佗的眼裡多了一分凌利,抓住她的腳猛的一扭。
“啊。”小玉慘叫一聲,轉眼之間,額頭上冒出了黃豆大的冷汗。
華佗在她耳邊悄聲說道:“啊呀,抱歉。這下可是真的脫臼了。你忍一下,我馬上就幫你復位。”說完又扭了一下她的腳。小玉再次哀嚎。
華佗站起身,一本正經的叮囑她:“三天內不能沾地。我再給你開一劑活血通氣的藥。很快就又能跳舞了。”算是一個小小的懲罰。本來大好的心情被這丫噁心的毀去了一大半。
小玉吃了個啞巴虧,咬着牙輕聲謝道:“多謝神醫。”
黃夫人看得分明,沒好氣的說道:“愣着做什麼?都給我退了。一羣廢物。”
寶寶很有眼力勁的端起自己的甜酒:“阿婆,寶寶祝您身體安康,長命百歲。”
諸葛喬和阿仇也一同站了起來,舉起盛着甜酒的酒樽向黃老爹夫婦敬酒:“祝阿公阿婆身體安康,長命百歲。”
黃老爹呵呵笑着舉起酒樽一飲而盡。
黃夫人樂得合不攏嘴,連聲說道:“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不想,寶寶衝她伸出一隻手,嘻笑道:“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紅包?什麼?”黃夫人愣住了。
寶寶不解的側過頭看了一眼黃碩。有沒搞錯,明明是娘說的,她小時候就是這樣討賞的。
黃碩摸着鼻子,向着黃夫人偏了偏身子,輕聲說道:“就是跟您討賞呢。”
原來是荷包拿來啊。黃夫人笑得見牙不見眼,對江嫂說:“一人一個。小猴子,也知道討賞啦。”嘿嘿,恭喜發財,還是孫女最懂她的心。
江嫂連忙拿了三個荷包分給三個孩子。
寶寶等人站起來,異口同聲的行禮謝過。
有了他們仨開頭,其他人自然會照蘆葫畫瓜,齊齊舉起酒樽向主位上的各位BOSS敬酒。酒宴的氣氛又活躍了起來。
教習和一幫護衛乘機把一幫舞姬趕了出去,並順便把癱倒在地的小玉一併拖走。
陳綠蘭藉口更衣,由一個小丫頭領着悄悄的出了大廳。
“好妹妹,我想去探望一下小玉。麻煩你行個方便。”她從袖袋裡掏出了一個荷包,偷偷塞給小丫頭。
不想,小丫頭臉漲的通紅,緊張的推開了荷包:“使不得。奴婢帶姐姐去就是了。”
陳綠蘭想起府裡規矩嚴,最忌下人們接受賄賂,訕笑着收回荷包道歉:“對不起。”
小丫頭一笑帶過:“請姐姐隨我來。”
熟門熟路的,很快她們就穿過二門來到了後院的角院裡。
“綠蘭姐。”舞姬們愁眉不展的或站或坐在院子裡,見她來了,不約而同的圍過來和她打招呼。
陳綠蘭親切的跟小丫頭說:“好妹妹,你先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見個故人,馬上就來。”
小丫頭點點頭,退到了角院外面。
“小玉姐呢?她在哪兒?”陳綠蘭捋着耳畔的碎髮問道。
一個舞姬指了指屋裡。
陳綠蘭撂下衆女,徑直走了進去。她的身後響起一記輕得幾乎聽不見的冷哼:“不就是個窮婆子嘛,有什麼好得意的!”
推開門,陳綠蘭看到小玉臉色蒼白的獨自一人抱着一牀氈毯歪在臥榻上。髮髻凌亂,眼圈通紅。
“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吧?”見是她進來了,小玉的眼睛迅速黯淡下來,撇撇嘴,“不過是嫁了個十夫長,有什麼好顯擺的。”說罷,故意不屑的把她從頭看到腳。
“唔,我家夫君早就不是十夫長了。現在可是堂堂的百夫長呢。連將軍都誇我家夫君善戰,前途無量呢。”陳綠蘭得意洋洋的炫耀着。
小玉的臉色陰了下來,不甘的反脣相譏:“百夫長又如何?看你現在的窮酸樣!”
不料,陳綠蘭哈哈大笑:“我們能有今天,全是夫人賞賜的。以後就算我家夫君升了校尉,或者當上了將軍,我都會永遠感激夫人。既然夫人有心請我們回來過節,當然要識禮懂規矩。在夫人面前,我們怎麼能穿金戴銀的亂顯擺呢?唔,跟你說,你也不懂。跟一個舞姬去說禮儀,我真的是昏了頭。”
“你!”小玉氣得怒目圓瞪,“以後有你在我面前稱低伏小的時候。”
“嘖嘖嘖,還在作春秋大夢呢。”陳綠蘭不屑的搖頭,“看在昔日相處過一場的份上,我給你提個醒。你只是一個身份低賤的舞姬而已。別成天‘我’啊‘我’的掛在嘴上。你要自稱‘賤婢’,懂嗎?”
“滾!”小玉狂叫着,順手把手邊的竹枕砸了過去。
陳綠蘭輕巧的避開,正色道:“沒有把你這個賤婢的腳扭斷,華神醫真是太仁慈了。”
小玉怔住了:“你,你胡說什麼?”
“不要把別人都當成傻瓜。我可是看得很清楚。紅蓮是想推你一下,可是,她的手還沒有碰到你呢。你是故意的,裝出楚楚可憐的樣子引起將軍的注意。誰知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華神醫看不過去,出手小小的教訓了你一下。不過,當初如果不是你去向江嬸打我的小報告。逼得我不得不選擇離開。也許我也會弄成這副慘相。呵呵,這樣說來,我還要真心謝謝你呢。”
此時,小玉特別憎恨自己的承受能力爲什麼會這樣強大。老天,就讓她暈過去,好不好?要不,就再給個機會,讓她重新做次選擇吧!
陳綠蘭看到她面如死灰,心情大爽,覺得已經連本帶利的討回了以前從這丫那兒受到的委屈,滿面春風的甩袖離去。
院外,衆女聽得分明,腸子都悔青了。
同樣,追悔莫及的還有公安城裡的孫仁。爲什麼不從一開始就好好哄住劉備?
諸葛瑾給她帶來了年禮和孫權的信。信裡,孫權着重提到了“姨太夫人一切都很好,請勿念”。這分明是恐嚇。
在過去的一年裡,劉備不斷的招兵買馬,實力大增。
孫權哪能容他日漸坐大,不由又急又悔。他不應該讓周瑜去夷陵的。如果周瑜不去夷陵的話就不會受箭傷。如果周瑜沒有受箭傷的話就不會身亡。如果周瑜沒有死的話,早就已經先幫他打下益州,然後再聯合馬超滅了張魯。滅了張魯的話,他就得到了漢中。只要得到了漢中,劉備就是他鍋裡飯、砧板上的肉。有了東吳、荊洲、益州和漢中,曹操老兒豈是他的對手!運氣好點的話,他如今就坐在許昌城裡論功行賞了呢!哪時會因爲劉備勢力的壯大而寢食難安?又哪會啓用那個百無一用的傻蛋孫仁?
老天,爲什麼要讓他失去公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