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六年臘月,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讓北方的大地白茫茫一片。
同樣的飛雪,在不同人的眼中,卻有不一樣的意味
。
文人騷客,約幾個文友,帶上酒食,去城外的亭子,一邊溫酒對飲,一邊吟詩作賦,以雪入詩,誠然雅趣。
瑞雪兆豐年,種地的農民,這時候窩在家裡,看着白茫茫的世界,懷揣來年的美好期望。
“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也有人看到飛雪,就會欣喜,因爲天寒了,取暖用的炭,消耗就會更多。
話說從前的木,價值不菲,如今一般人家,也用上了煤球爐子,大戶人家,更是有燒煤的壁爐,煤爐用起來方便,煤炭的價格便宜,數量也多,城北的水碼頭,每天都有不少的船隻停靠,船上裝着的,都是從州那邊運過來的黑煤。
臘月裡下雪,天氣寒冷,河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那些運煤船就開不過來了,不過城北、通州的幾個煤場,都早就儲存了大量的煤炭,這會兒一車車地往城裡運送,倒也不耽擱事兒。
特別是通州邊,雖然距離城裡還有點距離,不過這兒靠近運河,平常就是貨物中轉之地,突然天降大雪,京城裡對禦寒的商品需求肯定旺盛,通州的貨艙裡,不僅有州的煤,還有華夏精作坊開出來的新式取暖爐子,遼東來的珍貴皮毛,這些個東西,就能依託剛剛建成的京通路運往京城。
京通路本來就有良好的底子,修:起來就比較快,加上人手充足,分段同時施工,趕在年前就建了,按照李彥的說法是雙向四車道,加人行道的“小馬路”,放在後世,也就比兩車道的村級公路好一點,相當於鄉鎮級的。
不過在這時代京通路經算是一條大路,關鍵是平整、結實,特別是乘坐馬車的時候,不會給顛着,馬路剛剛建成啓用的時候李彥特地搞了個啓用剪彩儀式,並坐四輪馬車上,同士紳的代表起跑了兩圈,感覺非常平穩。
天降大雪。河流封凍。別地路也給冰雪覆蓋算清理出來。也坑坑窪窪地。無法。行車。等到天氣轉好。冰雪融化面變得潮溼、泥濘。行車、行走都會變得極其困難。
而對商人來說多數人都極其討厭下雪地天氣。下一次雪有很長地時間。難於通行。
京通路也不免給冰雪覆蓋過看到雪花地時候
。李彥就下了命令。讓保持路面地可通行狀態。組織人手清掃路面積雪。
京通路剛剛通車。沿線地工程營尚未全部轉進。這會兒下達緊急動員令。立刻組織人手上路。清掃積雪。更重要地還是不讓冰雪積累下來。影響通行。
雪下得很大。幾個工程營就按照旗和哨。分路段包乾。輪流上陣。不停清掃。不讓雪花沉積。
或許是動員到位、組織有力。京通路奇蹟般地沒有給大雪覆蓋。有那麼幾個膽大地商人。本來只是抱着僥倖地想法。使裝了兩車東西運往京城。沒想到京通路雖然也受到風雪地影響。路面比較滑。馬車也不可能像平常那樣疾馳。總算還能通行。可以將通州地東西運到京裡。
“上面那些王八蛋,不知道收了多少銀子,就知道逼着咱拼死幹活,讓那些個奸商去橫財,”一隊掃雪的工程營兵丁剛剛結束輪換,蜷縮在路旁不遠處的營房裡,屋子中央也有一隻煤球爐,十幾個人都圍在那裡,爐子上的鐵鍋咕嚕咕嚕作響,有人忍不住就噎了口唾沫。
“那些車上,也不知道裝了什麼,這麼大的風雪,還要趕着往京裡送。”有人看了一眼門口,門都關着,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他們說的還是剛纔輪班的時候,看到一溜十幾輛運貨的大馬車,就從他們清理出來的大馬路上,走向了京城。
“沒看到車上有泰昌號的旗子嗎?那都是給有錢人用的玩意!”有人酸溜溜地說道。
“這一趟車,估計能賺幾十兩銀子!”
“幾十兩?”有人不屑地出笑聲:“泰昌號的東西,幾十兩也就能一兩樣,這十幾大車啊,俺看起碼能值幾千兩!”
“幾千兩?”剛纔說話的人似乎給鎮住了,他在心裡算了算,他們拼死拼活做一個月,也就能拿到二三兩銀子一個月,幾千兩的話,可能他這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麼多。
屋裡陷入一片沉默,過了會,有人嘆了口氣:“這世道啊,都是有錢人的天下,咱們就只能眼睜睜看着?”
“那還能怎麼樣?”有人接着說道:“只
得起飯就行啦!”
“你就不想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先前那個聲音說道
。
“想,可能麼?”
“誰說不可能?看到剛纔領人送東西的那個頭領沒,脖子上都圍着貂皮呢,那玩意可貴了,那傢伙本來也跟咱們一樣,就是個旗兵,爲啥那麼闊氣?還管着咱們的吃食?還不是因爲當了兵,跟着清君側,立下了功勞?”那人說到後來,聲音越來越低,他們中間好幾個都是京營的兵,或是北直隸衛所的,天子腳下,皇城跟前,對這種事情,向來比較敏感。
“那又什麼辦法,誰讓咱們沒碰上呢?”
“那可說不定!”有低低笑了笑:“反正,做這個什麼工程兵,是沒有啥意思的,就一輩子吃糠噎菜,只有做了戰兵纔有希望,聽說咱家將軍就快從講武堂出來了,到時候咱們還得跟着將軍,纔能有富貴,才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幾句話說得大家的心思活泛起來,倒是先前給幾千兩銀子的數字給震住的有些不以爲然:“咱也不是沒當過旗兵,可是誰能吃飽過?咱們又不是將軍家裡的家丁,哪裡能夠吃得飽?”
“要俺說,這些倒是能夠吃飽肚子!”
“話也不能這麼說!”那人有些惱怒:皺了皺眉頭,強笑着說道:“做將軍的手下,總有機會成爲家丁的,做工程兵那可是一點前途沒有了。”
大家都沉默了一會兒,然有個粗豪的嗓子大聲道:“管那麼多幹什麼,趕緊吃肉吧!”
說着就揭開鍋,屋裡頓時火起來,鍋裡咕嚕咕嚕冒着熱汽,聞着也挺香。
讓工程營緊急動員的同時,李彥也讓人準備了禦寒的衣物,而且臨時加餐,算是安定人心。
鍋裡煮的是土豆燉肉,經過幾年的推廣,土豆在北方的種植已經比較普遍,雖然說經過初期炒得價格比較高的階段以後,土豆就已經慢慢走下神壇。不過還是有不小的市場,也有很多人現種植土豆的好處,不挑地,而且產量也不多。
土豆這會兒已經屬於價格比較低廉的蔬菜,相對來說,又比較容易保存,烹製簡單,是復遼軍中供應比較多的蔬菜種類之一。
肉是一片帶皮、帶骨頭的肋條,剛一開鍋,十幾雙筷子伸進去,裡面的肉很快就給吃光了
。
最好的就是帶皮的那一塊肉,油水足,剛從鍋裡夾出來,還很燙嘴,燙得直抽氣,也呼哧呼哧把肉給吃了。
搶到帶骨頭的,也不會吃虧,骨頭嚼一嚼,也覺得香。
土豆燉肉,是這些工程兵時常能夠吃上的,油汪汪的豬肉,面面的土豆,吃起來很過癮,一大鍋的土豆燉肉,一會兒就給撈得乾乾淨淨,再加點粉條白菜燒一燒,每人還能分到半碗,就着玉米窩窩頭吃下去,能飽個半天不覺得肚子餓。
今天還額外送了點酒過來,吃飽了肚子,再喝點酒,身子暖洋洋的,也覺得還要掃路,是多麼辛苦的事情。
先前說話的那個人本想趁着熱鬧的時機,再鼓動鼓動,這回卻有更多人不以爲然,都覺得現在這情況還算不錯,至少不像從前那樣,每天都能吃飽肚子,每個月還能領二兩銀子,這可是從前很難想象的事情。
這麼想想,做個工程兵似乎也挺好的。
“媽的,這些個廢物,吃了兩塊肉,就變得死心塌地了!”營帳背後的暗處,藏着兩三個人,他們此前都曾是京營將領的家丁,雖然並不是一個將領手下的,隨着京營的整編,裁汰下來的他們給打亂後編進工程營,從而能夠碰到一起。
這些人身爲親兵、家丁,原來在軍中的待遇相對來說還比較好,屬於享受特權的那一種,在編進工程營以後,就要跟其他人一樣幹活,享受一樣的待遇。
對於很多衛所兵來說,工程營的待遇確實要比原來的好一些,不過對這些親兵來說,卻可能有所下降,而又要幹很多體力活,都會有些不滿。
“將軍那邊已經傳話過來,等他從講武堂學成以後出來,還要讓咱們回去,復遼軍這邊,實在是呆不下去啦!”有人在黑暗中沉聲說道,旁邊的人也都點了點頭。
“將軍說,這事兒得悄悄地做,不能讓那些人知道了,就會針對咱們;等將軍出來,就名正言順,誰也不能阻攔!”
“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多聯絡些人,到時候一同投奔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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