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晃動的樹枝, 時而飛舞,時而狂亂,模糊了冬平的面容, 擋住了她的身影.
皇長子的手指向掌心微微一動, 好像碰到什麼東西, 可手心什麼也沒有.
第二天, 翰林們終於擬了好幾個皇長子和皇二子的名字.
安和帝大筆輕點, 皇長子正式名曰淵.皇二子正式名曰榮.
一時芙雲殿來人,幾十來個人捧着大大小小的盒子擠滿了整個殿,很有皇家氣勢.
常玉兒在許嬪身前跪下磕頭道:“奴婢給嬪主道喜.”
許嬪含笑用無比清脆的聲音說道:“何用如此大禮, 常姑娘是有皇命在身的人!”
常玉兒道:“也有秦娘娘的話,她說娘娘前個兒使佳敏送的糕點, 她很喜歡.正好兒宮裡頭皇上賜名給皇長子, 秦娘娘湊興揀了幾件精緻新奇的玩意, 教奴婢給娘娘送來道喜,只是請娘娘收着頑罷.另外也請佳敏姑娘有空多過去玩, 既然是娘娘的侄女,千萬別見外了!”
說完了,又行一個禮,才率了人去.
看着一地的箱子.許嬪笑道:“想不到,一次小小的示好, 竟能來如此大的喜事!?”
說完命人將箱子送些到佳敏那裡去, 佳敏忙笑道:“佳敏沒有那麼大的福份, 還是姑姑收着罷.”
許嬪笑道:“丫頭還嫩了點, 沒有聽到那個人說嗎?叫你得了空去寧心殿玩, 她的意思可不就是讓皇上有空瞧瞧你,日後好指婚給淵兒啊!你到時還不得好好裝一下身.”
佳敏忙羞紅了臉“姑姑錯愛罷了!”
旁的宮女太監忙在一旁湊趣兒道:”可不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進來請安的皇長子, 見殿內花團錦簇,溫香四溢.不由笑道,“母嬪什麼事這麼高興?”
許嬪只看着佳敏但笑不語.
皇長子釘着問了一句:“什麼事嘛!”
此時,冬平跟着隨後進來,跟在她後面的人手裡託着包袱.
冬平向許嬪叩首請安道“冬平特向娘娘道別,這幾年給娘娘添了不少麻煩,實在無地自容.”
許嬪笑道:“起來罷,聽說秦姐姐在宮外幫你說了人家,瞧瞧許了人的姑娘,果真就是不一樣,如果你以前也像現在這樣.我啊!就不用生那麼多氣.”說着拭了試淚道“只是日後見不着了,我心裡也難過.”
話音未落,皇長子羅淵猛地站了起來,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母嬪你說什麼?冬平妹妹不是過些時候就回來的嗎?”想是站得太猛,他踉蹌地晃了一下.
小典子忙上前扶他坐下:“殿下,小心着些.”
許嬪不禁氣結,不顧冬平在場,責罵道:“姑娘家大了肯定要嫁人,難道你想她老死在宮中不成.”
冬平磕頭道“冬平走了,娘娘多保重.”
許嬪的臉色不像剛剛那樣緩和,只僵着臉道“快走吧!”
皇長子卻放聲痛哭了起來.
冬平在外間聽見裡間聲聲入耳,腦子裡空空白白,心中卻蕩蕩澀澀,彷彿有人揉酸了她的心,偏偏嘴被一隻無形的手捂了起來,痠痛得讓人哭不出來.
斬情折意,但那聲聲痛哭還如藕斷的情絲在指尖輕輕繞.
她吸了一口氣擡頭看着上方的一小片天. ------ 宮牆井天,劃地爲牢.
梅姨雖能舉案齊收,可到底意難平.
這時身後響起零亂的腳步聲,一聲一聲,迴盪在庭院裡,更添寂寥.
皇長子羅淵在身後顫抖着嗓聲,“冬平,走,我找皇姑去.”
他聽她說:“沒用的,該來還是要來,該走的還是要走.”
皇長子猛地轉開臉,斬釘截鐵地說:“我不信.”他用手捂住耳朵,不願再聽她說.直嚷道:“不信,不信,就不信!你定是不歡喜我和佳敏玩?從此後我不再和她玩總行了吧!”
他向前伸手一握,飛拉着冬平向前跑.
皇長子羅淵領着冬平一進了寧心殿呼一聲跪下.寧心殿內的獸鼎裡的沉香星火點點,像白蛾子飛撲着進入焚燒.
他擡頭看秦梅站在窗邊,衣袂輕柔,皇長子大聲道:“皇姑!”秦梅回頭淡淡一笑:“什麼事?”卻是轉頭半分不甚半分驚愕對着冬平.“還不走.”
早有宮人進來擁了冬平出去.
皇長子腦子裡“嗡”然一聲.他轉身追了出去,他出了殿門,出了月洞門,心隨聲動,一直叫着冬平的名字.
坐在暖轎中的冬平聽得心如火燒,一顆心都像要自胸中跳出.她猛然捂住耳朵,她受不起這樣的誘惑.但淚卻不停地掉下.
玉橋上,衆侍衛們攔住了皇長子.
“放我過去,冬平!!!......不要走.放開我.”被衆人抱住的皇長子伸出的五指僵直地向着天,不甘地大喊着.“冬平.....回來!!!”
可惜那聲音如水滴滴在玉湖之上,空蕩蕩無人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