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妃端坐着, 一手搭在榻上的扶手上,垂下的紅色大袖如血般豔麗,她淡淡地居高俯看睨視着腳底的芸芸衆生叩拜.
她頭上挽着高髻, 穿插着珠光玉翠, 待到衆人起身後, 她下了座, 那長長的拖地高腰襦裙燦爛芳馥於紅氈上.
見到衆人的恭謹樣, 她的貼身侍女燕成見狀輕輕嗤笑一聲低語道“她們素日不是巴結太后娘娘就是討好許嬪娘娘,沒想到咱們家的娘娘纔是正主兒.”
這時許嬪驀地以袖掩脣,面色赧紅喘息着乾嘔了數聲, 片刻後才坐直身子,頗有點狼狽.
寧妃聽後掃了一眼坐在下首的許嬪, 面色一沉, 但瞬間又笑了.“上碗湯給許嬪壓壓.”
卻聽得許嬪攏了攏手上的兩個金鐲子嬌嬌柔柔的道:“謝過姐姐了....只是臣妾來之前已經喝了藥湯, 太皇太后說最好在一個時辰內不要喝其它的湯湯茶茶.”
得,別以爲恭太后奪了權, 就沒有人幫她作主.
只是燕成捧着托盤的手青筋賁起,有點猙獰.
她只杵了一下,寧妃已經狠狠罵道:“你這不長眼的東西,沒聽清話嗎?像木頭疙瘩杵在那裡做什麼?”
許嬪恍若聽不到寧妃的怒罵.她纖細的指半掩着脣,極秀氣的打個呵欠, 袖子上暗花的翟紋, 閃着一道一道的光澤.“妹妹坐不了太久, 有什麼事快點.自從有了身子, 人就是渴睡......”
然而, 針鋒相對的氛圍不過一瞬間.
寧妃耳下的翡翠玉環來回搖晃,她已經伸手捏住許嬪的面頰, 擡眸眉端慵然半挑道:“知道你給面子了,身體不好還撐着來給我道喜.”
看着寧妃和許嬪鬥嘴,衆人皆低垂了頭掩嘴偷笑.
安靜的殿內,頓時笑語頻頻.
不一會,傳旨的太監到來正式宣佈寧妃晉爲貴妃的位份並掌管後宮之事.
底下鶯鶯燕燕的女人們站起來,紛紛行叩拜大禮,許嬪雖有身子,但也要叩拜,旁人正要攙她叩拜時,新晉的貴妃已經含笑扶她起來,命人移來她常坐的一張椅子挪到下手,讓許嬪坐了.
許嬪臉上帶着一抹尋釁的笑穩穩坐在與身份不相等的位置上,鴉鬢累垂的金珠反射着炫目的日光.厚厚得浸上了宮裝.
另一邊上,冬平衝進了皇長子的寢殿.據掃地宮人的最新出爐八卦,昨晚許嬪因爲再次被寧貴妃爬頭後,脾氣大發,用棍子棒了太監宮女若干,其中不長眼的棍子更是招呼上了爲宮人求情的皇長子身上.
可是當東平衝進去後,榻上的皇長子居然還是紅光滿面,正在享用一個大大的蘋果,冬平沉痛地看着這一切--—家醜不可外揚啊!無論許嬪是如何的殘暴,但孝順的兒子也一定要想方盡法地幫她掩飾.
皇長子殿下喀嚓咬下一塊的蘋果,不明所以地瞧着冬平詭異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好像他被人很可憐地弄掉了身上某個部件的說.
他不由動了一下胳膊小腳,沒事滴吖.“哎喲!”不過躺久了,身子有點麻的說.
冬平一見馬上上前扶他,低聲地道“別動,躺着就好.”
皇長子停下了動作看了看她,然後繼續低頭啃他的蘋果.
肯定是痛在身上口難開.
所以冬平湊上去說.“別難過,想來你母嬪雖然在氣頭上,但抽你的棍子肯定也不會太用力.”
皇長子嗯了一聲.
從那次事件後,冬平對他的感覺似乎也變的淡薄了,沒主動找過他一次,在宮裡就算碰到也就是點頭打個招呼,雖然她有時令人很煩,不過.......久了不見,皇長子又覺得有點無聊了.
唉,既然她主動送上門解悶,他也不能太掃她的興.
但是後來看到冬平取出一副牌來.....他差點栽倒!這妞不是輸光後發誓不再跟他打牌了嗎?
難道不賭錢,要玩貼紙條了?
當然沒有再貼紙條兒,還是一樣賭錢.
嘿嘿!大幹一場的時候又來了.
一來二去,皇長子贏了不少,起先冬平是有意放水的,但後來她就不受自己控制了...皇長子吖,你雖然被人揍了身上痛,但輸錢的滋味也好比在身上割了肉般難受.
一直又打了好幾把兩人已經不分高下,等到冬平也順利贏了錢的時候,她一臉冤仇得報的痛快表情,忍不住,啪!一聲,把手拍到皇長子的肩上大笑.
“你們在幹什麼?”突然一聲咆嘯從他們身後響起.
“啪!”一聲,冬平的臉上有點麻乎乎的感覺.
而旁邊的皇長子看着怒氣沖天的許嬪,鼻尖有點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