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砌玉雕, 高牆巍峨,九重宮闕之下殿寒森冷,傷盡少年春.
看着漸漸遠去的轎子, 羅淵頹然無力地癱倚在橋上面色如一潭死水, 不過轉眼, 夕陽斂輝, 夜色來得那樣迅猛, 初升的朦朧月色悄悄地在他身上投注下了一抹悲憫的色彩.
秦梅看着他,人生最是年少時,何識愁滋味?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般悲風傷月.
那一抹青春的笑聲就如懸在空中光亮而綻放的煙火, 萬般的光華不過瞬間一現,自此不復再來.
她拈起冬平吃剩的半塊餅, 嚥下了喉頭的輕輕幽咽.
燭臺紅燭, 燃盡了光華.......將熄未熄的光和着詭異的冷風陰簌簌黑了宮殿.
是當時, 窗外芽兒般的新月,秦梅倒下的身軀魅惑了起來.
第二日, 許嬪戰戰兢兢陪立在下首,神情有掩不住的慌張.按民間的緣法,本該是夫妻私語,倫樂之系,但偏偏她嫁入了帝王家.
天家之內, 身份更勝於緣份.
所以, 坐在上首的男人首先是天下之主, 所以, 他扮演的不是丈夫, 而是威嚴的皇帝,他說話的聲音甚至不帶一絲感情:“許嬪, 你比朕想象中的還要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加害於秦梅.”
許嬪嗚咽着道:“皇上,臣妾從未有.....”
一邊的寧貴妃冷笑着道:“許嬪,秦姐姐心知你不喜冬平姑娘和皇長子在一塊玩,她爲了遷就你不惜擔了惡名,也要把冬平姑娘送出宮去.”她臉色冰的可以把人凍僵.“那食盒裡的糕點是你親手整理的,路上也是你的孃家侄女一直抱着.........可憐我當時不知你的歹毒心腸...還好心帶着你的侄女去了寧心殿....”
許嬪的眼淚一直淌得又急又多,嘴脣哆嗦着:“姐姐你莫要滿口胡言!那糕點是臣妾親自送出的,怎敢下毒.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寧貴妃卻抓住另一個重點了,厲聲問:“就是說如果不是你親自送出的話,你就會下毒?”她抓着條手絹抹了抹淚.“還記得那次過橋的事件嗎?你不過仗着懷有龍胎就敢明目張膽找太后陷秦姐姐於不義.沒想到暗地裡你的小動作也不少.”
噹啷!一聲,臉色鐵青的安和皇帝一把將桌上的茶杯掉在地下,眼睛憤怒的通紅.
許嬪看着他,臉色慘白,身子挺挺的:“那時的事,是非難定,可是皇上,臣妾當時差點就一屍兩命.你要想想臣妾肚子裡的可是你的親親孩兒啊!”
安和帝的臉色掠過一絲凜然,又緩緩的坐穩,背向後一靠,不緊不慢的說:“那是以前的事,現在要論的是現在的事.”
“回皇上的話,”許嬪一字一句的吼道:“這次臣妾絕對沒有害秦梅.”
寧貴妃冷笑:“但說不定這次的事是你將計就計.”
安和皇帝厲聲道:“聽她說,這裡沒有你插嘴的份.”
寧貴妃些驚愕.
許嬪好象是抽冷子又想起來了似的,嘴角掛着絲冷笑大聲道:“送糕點的那一天,聽佳敏說,好像有人故意撞她跌倒,然後貴妃娘娘使了眼色叫貼身宮女祈月把手伸進去整理糕餅.....是不是?”
安和皇帝玄色的長袍上,繡着的蒼龍瞬間飛動,他的眼光越來越鋒利.
寧貴妃凌厲道:“許嬪你這是污陷,當時是你侄女怯場,當時在場的人都知道.所以她去寧心殿時,路上纔會慌張到跌到.”
許嬪這時抹乾了眼淚,眼珠子出奇的黑亮:“是嗎?事情的真相是這樣嗎?...啊!....”
寧貴妃看了一眼安和皇帝,不緊不慢地道“我害她作什麼?我又沒有兒子,倒是許嬪你有兩個.”
這時,一聲低弱的聲音由簾後發出.
“扶我起來吧.”簾後面的秦梅擡起手對小柱子道:“我想聽聽她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小柱子聽了馬上掀起簾子向安和帝請示.
請示好後,小柱子忙招呼人麻利的幫她穿上外服套上鞋子,一面又喊宮女先把軟榻擡過去預備好,然後才攙扶着她往外走.
她剛一出去,康華的目光忙投了過去,親自站了起來,把她扶着在軟榻上靠好,又拿着褥子給嚴嚴實實在她的腿上諄諄叮嚀:“聽一會就回去,你中了毒,身子弱,仔細吹了風.”
秦梅朝他笑笑.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着旁邊的寧貴妃和站在下面的許嬪.
她們怨氣的目光恨不得把她啃了砍了撕了.
秦梅的目光淡然的掃過她們,一邊緊緊握住康華的手道“放心,我死不了.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有誰一直和我過不去?”她說話的聲音也不大,但馬上令那兩個女人象霜打的茄子一樣垂頭喪氣.
所以明明是劍拔弩張的場面,但秦梅卻像置身事外一樣的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