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平, 東平.........”
冬平頭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之間,冬或東.....字尾的平一聲, 心復煎熬.
她間歇看到外面的陽光.
“東平, 冬平........”
風吹得越來越緊.
屋子裡能聽到院中的風吹過樹梢的響.
彷彿是將雨未雨的天氣.
檀門後是一大片深深淺淺的烏印子.
昏暗的房中終於點上了團紋織錦罩的燈火, 引得白蛾子飛撲.
窗外人影重重, 冬平頭暈目眩.不知今昔何昔.
秦梅眼底已泛起霧氣.頭上的流蘇像無根的浮萍一樣蕩在空中, 非起非落.
“傻丫頭,我的東平.”
冬平有些不忍聽.但心裡卻心亂如麻,彷彿她有還未擁有的東西, 卻快要失去了.
“梅姨.....”
她不是撞昏了頭嗎?爲何出口嗓音卻是如此嘶嘶拉拉.
這是怎麼啦?
“冬平你不要做第二個東平,皇長子, 能不招惹便不要招惹.”
這一聲像是利器在心中劃過, 一股劇楚噴薄而出, 酸澀難耐.
“你看那雪雖白,但底下有多少髒東西.梅姨捨不得你在這裡提心吊膽的生活.”秦梅深知箇中滋味.“其實你今天是中毒了, 雖淺,可是難保以後會深.你看前朝禧妃雖然萬千寵愛一身,但卻連自己的兒子都保不住,就連她自己也是華年早逝.你可知今朝梅姨縱使沒有要名份.但暗槍明箭一樣不少.”
秦梅說到此處落淚不止.“少年時誰沒私情愛意,你現在難免怨我危言.但等到你領悟到宮中的深海後, 再後悔便來不及了.”
秦梅轉過縈帳垂絲, 風自她身後吹來, 引得燭火跳躍, 一屋子都搖搖晃晃起來.
“別惱我, 梅姨是過來人,看得出你對皇長子有意.”
冬平心中一痛, 但嘴中強說道“梅...姨,你看錯了罷.”
秦梅嘆道“那樣更好,出宮去吧!”她坐在冬平的枕邊,冬平起身將頭靠在她的肩上,不知爲何悄悄掉下了淚.“好.”
“在外面安安穩穩,”秦梅的嘴角牽起了笑意.“跟可靠之人,白頭偕老.”
冬平聽後下意識緊緊捏住衣角的邊緣,指尖泛起白,這是她的未來嗎,是她未來的生活嗎?
案上瓶中花迎來悽悽夜來寒風,那倒春寒中,初發的萌芽在寒冷中煎熬.
這時外面通報:“皇上駕到——”
安和皇帝進來,“冬平,你現在可好?”
秦梅在一邊兒笑道“喲!我看見她醒來便歡喜,倒是忘記問她正話.”
“有點沒勁兒,其它還好.”
康華拉着秦梅的手:“這次的事.....”
冬平趕緊打斷:“皇上叔叔,下次我可不敢再貪吃了,一大早吃了有的沒有的,連食物的相沖相剋都不懂得避諱.”
秦梅驚訝地看着她.
冬平已經伸了手腳嘶啞着大笑道“躺了一天,身子快發黴了,皇上叔叔,梅姨,我過幾天要出宮玩玩.也學那俠義之士抱打不平,你們看可好?”
秦梅汪汪的眼睛已經泛上.
康華將她手握住,十指交錯,將她掌心緊緊貼着自己掌心.“孩子大了,總有自己的思想,去見見世面也不錯.”
秦梅開口啞然,一切安靜而祥和.
三天後,皇長子興沖沖來到冬平住所.
外面的太監攔住說“殿下,對不起,冬平姑娘這幾天一直忙着收拾.所以沒空兒跟殿下玩.”
皇長子不去理他,闖着進入道“就出去玩幾天,用得着把全部家當帶上嗎?”
冬平見他進來心中一驚,向後退去.
皇長子瞪着眼,狀若無辜地看着她.“怎麼了,本皇子很醜嗎?”
冬平喃喃說:“沒有.”好像害怕他不相信一般,又搖了搖頭.“真的.”
皇長子柔聲對她說:“走,我帶你開冰洞釣魚去.”
冬平斷斷續續地說:“你和佳敏一起去吧!......前些日子........你不也和她玩得很不錯.”皇長子聽得不耐煩,“你們這些女孩子就是小性,又沒有規矩說,我只能和你一個人玩.”
“我就是小性....殿下,你自個好好與她親近吧.....”
“不可理喻.”皇長子氣得大聲道“再給你一次機會,去不去,不去的話,以後我再也不會和你一起去.”
以後,早就沒有以後.
“不去,就不去.....我就是小性.你的佳敏好,她心性大,你找她去.”
皇長子看着她,心中涌起了三分嫌惡.“去就去.”轉頭拂袖便走.
冬平在旁聽得心涼.“走,你走,以後也不要再來了.”
走至門口的皇長子轉頭.“不來就不來,誰稀罕.小氣鬼.”
冬平心如火燒,片刻后皇長子的身影便不復再見.
幾天後,西苑中.
冬平手心那軸中的線圈圈轉動.
風箏在天上搖搖轉轉.
皇長子看見她的背影,掉頭就走.
走在半途中有花自落.
皇長子接花拈笑,又到新腸回首處.
渾然不覺的冬平割線離鳶.轉頭卻看見若有所思的皇長子.
冬平低眉垂頭,無語行走.
三腳兩步中,手腕被皇長子拖住.
她無言拂開.
皇長子看着她的背影,好生不解.
待他離去時,冬平止步蒼然回頭,淚涌難消.
忽然皇長子自樹後探出頭來,一絲笑意留在脣邊.“就知道你捨不得我.”皇長子一掌拍在她肩,一把搶過她手中的斷線.“來!我命人再做一個給你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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涕淚交加的冬平,橫了他一眼.搶回斷線,拋至鑿開的冰洞中,捂着臉就走.
皇長子楞了.
真是莫名其妙,什麼時候小氣鬼成了愛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