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腦後的眼睛輪廓清晰,瞳孔部分還能清楚地看到顏色分明的線條,活脫脫一個人的大眼睛。
張春來的臉色凝重,這種類的屍癬還是第一次見到。但是傳說裡可不是沒有,這種類似眼球的斑塊,是一種很強的腐蝕性屍毒。不同的中招方式,在人體的發病表現也不一樣。
“應該是外傷”張春來輕聲道。
張春來的話引起我的興趣,剛看到這隻眼睛的時候,我沒有反應過來,現在看到真有點像外傷。眼球上下不像人的眼皮那樣分明,但微微鼓起,顯然是底下淤血腫脹所致。屍癬也有很多種,屍癬傳染到活人身上那不是一般的難受,但是不同的人染上相同的屍癬,在身上體現的形態也不一樣,像是眼睛的屍癬我只聽說過有五種,誰知道還有沒有別的。在東北唯一一次見過鬼眼屍癬,皮膚表面完好無損,只是皮下顯紅色淤血,形如牛眼,不是一個而是一團團牛眼珠積聚在皮下的那種。
這個瘡口明顯的,真是第一次見到,貌似也沒聽說過哪種會像真實大眼的。
我們說話的聲音很輕,孩子的母親被驚醒了過來。看到我們兩個在牀邊,有些驚嚇。隨即問道:“你們兩個是誰?”。
張春來急忙說道:“大嬸,我們是北京大學醫學系的研究生,這次是來雲南實習的。今天上午在這裡等人,看到這個孩子的腦後有這個眼睛的東西,我們想看一看,也許我們能幫助治療一下,以前在學校也接觸過這樣的病例”。
我心裡把張春來罵了一大頓,這不是給自己攬活嗎?你個挖墳的還什麼研究生,帽子帶這麼高,就不怕翻車。
不過我不得不佩服張春來扒瞎的技術,有板有眼。還真像是個實習醫生那樣,問了一些相關的問題。我好幾次都差點笑出聲來,不過張春來利用了剛纔觀察到外傷這一點,當說出這是外傷所致的時候,孩子母親的眼中,那是滿滿信任張春來。
“這應該是一種山林當中常見真菌”張春來說道:“很可能是木本植物上的周皮部存在,孩子可能是因爲擦傷,也可能是打鬧,傷到了腦後的頭皮。這沒事,關鍵找準病竈就可以治癒”。
通過交談,我們瞭解到這個孩子名叫刀瑪納莫罕,纔剛剛進到縣裡的小學,暑假期間回到他‘爹會’家裡,幾個一般大的孩子就進山玩耍。小刀瑪的爹會家在納古二板,是一個靠近邊境的小村莊。幾個孩子進山之後迷了路,大半個村子的人找了一整天才找到,回家就生病。當初以爲刀瑪的腦後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咬的,孩子小,有什麼事也說不清楚,有時候就是這樣,大人一旦表現出關心急迫,孩子總會被嚇到。起初沒當回事,只是一個小小的破口,上點藥了事,後來就不妙了,直到傷口越來越大才到醫院,已經住了快一個星期了。
小刀瑪的媽媽叫咪玉罕,張春來說有關刀瑪的病情我們回去研究一下,很快就會拿出方案。桌子上的一大堆化驗單,也裝模作樣的看完。按照程序應該先進行提取樣本來化驗,做個切片什麼的,不過剛纔詳細詢問了有關病情和結合我們在學校見到過的病例,回去後很快就會找到治療方法的,請她放心。
從醫院出來我訓斥張春來一路,你個土狗還冒充什麼研究生,你怎麼不說你是博士後呢!你得往前整啊,別老在後邊。
張春來說道:“上次在四川你拿到的那個玉錢,我看那個玉錢能行,在堆墓地宮裡你躺了三個多小時醒過來,李立明他們說那是丁曉東的秘藥有效果,可丁曉不認爲是他的秘藥起作用。血屍之毒見血封喉,我猜你能挺過來基本就是那個玉錢的作用,和你的體質沒關係”。
這時我纔想起玉錢,我把他當成吊墜,帶在脖子上。
我對張春來說道:“這個正確,這東西帶在身上冰冰涼感覺,那天昏迷,也是手心的絲絲涼意讓我能一直保持着意識”。
我們走回旅館的路上,張春來順手買了幾把很漂亮的刀。我拿着一把短刀,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我有點愛不釋手,總感覺這刀只是中看。張春來說等小晃盪來了再研究槍的事,就他一個人能找到來路,上次買的槍我從神農架出來就藏在張春來家裡,帶槍走路很危險,所以有活兒要用槍我們就得現想辦法。
看來我們要在這蹲上一段時間了。不管安徽那邊有什麼消息,短期我們不會走。
我不喜歡用刀,我對刀的感覺一直以來都停留在軍用匕首上,我喜歡三棱,所以我根本就不想拿。用刀我也沒有他專業,步兵匕首術的訓練有沒有用不好說。天色漸晚,換上傣族服裝,張春來說我穿上這傣族衣服真有點像白天說的功夫大師的風範,就是頭上的頭巾包的實在磕磣,和臉孔實在不搭。
張春來短信交代小孫在附近的幾戶人家周圍轉轉,我們住的不遠,只隔幾條街口。憑小孫的經驗,很快能摸清這裡的街道情況。休息一會兒,就準備去看看能不能幫助小刀瑪,反正時間不急,那些背後勢力還不至於這麼快趕來。
張春來的臉色卻不見晴,如果幾天之內那些人真的跟來,是張春來最擔心的。真有人跟在我們身後,這裡面的問題就大了,張春來的人際關係,可就要重新洗牌。
路邊藥店買了幾瓶藥水,天色暗下來,我倆又來到醫院。
小刀瑪的牀邊空牀上,多了一套簡單的被席,連枕頭都沒有。看來母親爲了孩子遭了不少罪,能夠這樣陪護孩子,母愛的偉大是無私的。我們進來的時候咪玉罕不在,小刀瑪還在睡着,這樣的病症十分耗費體力。這個時間也許是值班護士的送藥時間,刀瑪的母親很可能是給孩子取藥。
不管有用沒用,我都要試一試這玉錢。到底管不管用,我的猜測是不是對,這玉錢貼身的那種絲絲冰涼清爽,絕不是一件普通的東西,對屍毒肯定有奇效。當玉錢放在刀瑪的腦後,立刻涌出一大片白沫,微微鼓起的眼球,也在我的輕輕按壓下癟掉,原本灰白瞳孔分明,泡沫落盡就變成一團息肉,肉芽上還能看到一絲血色。
小刀瑪明顯感到疼痛,張開嘴‘咿咿呀呀’的叫。
不過看到刀瑪的眼睛睜開了,我們兩個的心也放下,失去了腦後腫脹的壓力,刀瑪的眼角再也不見疲憊。胳膊和腿也蠢蠢欲動,我立刻把他抱起來,張春來去擦那些淌下來的白沫。刀瑪眼睛瞪得大大的,對我們兩個陌生人有些害怕,但是絕對沒有一絲病態。
“看,叔叔給你帶來了水果”我道。
“別害怕,叔叔們不是人販子”張春來邊擦邊說。我立刻叫他閉嘴,咱們又不走,就在這等他媽媽回來。
果然是屍毒,清晰看到肉色,說明沒有什麼事,想不到這枚玉錢,真是神器。
刀瑪的媽媽回來,見到我抱着刀瑪,她也立刻發現孩子恢復了精神,兩隻眼睛特別有神。心情也是開心了不少,連忙去看刀瑪的腦後,並連聲感謝。
“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們”。
張春來提出了幾種治療方案,先告訴咪玉罕,我們的治療目的是醫學研究,積累經驗,不會收任何費用。冠冕堂皇的一頓話說的我差點笑翻,我悄悄的把玉錢收起來。
“這個只是普通的結締組織感染,還真不是真菌”張春來說道:“不是真菌,但和真菌有着必然聯繫,能透過表皮直接在皮下組織產生病竈,很可能不是已知的種類”。
我轉身出去,問了一下刀瑪的母親,護士站在哪裡,我好去叫護士來簡單給刀瑪再包紮一下。走到走廊我就憋不住了。
在護士包紮的時候,張春來還特意告訴護士,紗布一定要薄一些,如果過厚會對傷口不好,儘量使用柔和一些的藥水,避免刺激傷口的息肉。漂亮的小護士不時一眼一眼看我們兩個,估計是她在猜我們兩個是什麼人。
一切妥當,辭別母子二人。張春來又詳細問了那個村莊的地址,說過幾天就會去看看,趁着暑期,一定要遊覽一下這邊境地區的旅遊勝地。根據衛生部的防疫辦法上的條款,對一些可能引起疫情的野生動植物,要進行捕殺和預防,這是要向政府申請的。但是出於學生的熱忱,我們還是要前往那裡,畢竟我們都是滿腔愛國熱血的青年。對於新的真菌病毒種類,還是先了解一下,我們要是第一個發現的,弄不好能寫進醫學史。
回到住處,我捂着肚子趴在牀上哈哈大笑,說張春來不上大學真是可惜了,要是能上藝術大學考個演員就更好了。
張春來站在鏡子前面,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說道:“恩,我有表演天賦我自己知道,可以當演員就算了,這事有那麼容易嗎!”。
小孫的短信來了,什麼事也沒有,自己回去休息。
合上手機,張春來說道:“明天開始咱們三個,就在醫院上下班的時間裡,盯住醫院周圍”。
“早點了吧!”我說道:“即使真有人或勢力,也不會這麼早出現,而且趙叔叔去世的時間,你敢說不是有意避開咱們嘛?”。我這麼說只是想讓張春來輕鬆一點,背後有人和勢力,那只是臆想。如果那些人真的存在,真有可能是我說的,就在我們身後行動,和我們絕對不會同時出現。
人家是可以躲開你的,幹嘛要跟你鋼正面。
一回頭,張春來坐在窗前,臉色更加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