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炎炎,綠柳吊了一隻西瓜在井裡,傍晚的時候取上來的時候整個西瓜都是冰涼的,切開後,鮮紅的瓤還冒着絲絲白氣。
“來來來。”綠柳興高采烈的捧着瓜往屋裡跑,南雨一臉渴求的湊上來卻被綠柳一巴掌拍飛。
“玉璇璣呢?”綠柳東張西望:“喊他來吃西瓜呀!”
“綠柳姐你……”南雨一臉鄙夷:“你怎麼不叫我?”
“我不叫你你也肯定會第一個衝過來的。”綠柳振振有詞。
“那你爲什麼不喊大人。”南雨氣憤。
“他跟溫大人在一起打得火熱我怎麼好意思去打擾他們啊!”綠柳一扭脖子說,她臉色一變嘿嘿訕笑:“大人你來啦~~~”
葉長歌揹着手,不動聲色,她身後跟着溫弦,一副強忍着笑意的模樣。
“那個……”綠柳的眉毛擰作一團,她恨不得把頭埋到地裡去,她雙手奉了一塊西瓜到葉長歌面前:“大人,吃西瓜……”
葉長歌沒接,挑了一側的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綠柳,綠柳的小臉漲得通紅,她嚥了口唾沫視死如歸:“大人你要說什麼就說吧,我聽着就是了。”
“我要說什麼啊?”葉長歌微微一笑,驀地側身,一個削瘦的高個兒男子風一樣掠過來,綠柳還沒反應過來,手裡的西瓜就被人奪了去,玉璇璣一邊用手扇風一邊說:“正好,在外面都快被曬化了!”
綠柳有些不好意思:“你要吃,我這裡還有。”
“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啊!”
葉長歌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南雨,咱們走,大人請你喝涼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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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吃西瓜……”南雨可憐巴巴的說。
“吃什麼呀。”溫弦伸手在南雨頭頂拍了兩拍,揶揄道:“沒你的份喲。”
“喂!你們!”綠柳擡頭直跺腳:“你們別走啊!”她手足無措的看看玉璇璣,又看看西瓜,最終只能捂臉。
“就是啊!”玉璇璣放下瓜皮,撇撇嘴道:“我還有事沒說呢!”
葉長歌腳步一滯,轉身。
綠柳如獲大赦,充滿希望的看着葉長歌。
“把瓜帶着,來慕弦廳。”葉長歌看着玉璇璣,伸手點了點下巴:“把西瓜籽弄乾淨。”
皇宮上方的天空被太陽烤的幾乎變成了熔融的狀態,彷彿隨時會滴下滾燙的紅油,將宮裡的人和事都凝固起來。
趙嫣用貴妃扇用力扇了好幾下,覺得依然熱不可擋,她怒氣衝衝的叫道:“冰塊呢!多取些冰塊來!”
“娘娘,冰塊都運去明昭容的琉璃殿裡了。”初夏惶惶恐恐的進了殿來說。
“她怎麼了?”趙嫣竟然沒有發火,她眉宇一低,幽幽問道。
“突然腹痛。”初夏的眼角有些詭秘的笑意:“恐怕是不好了。”
“那藏紅花葯量夠麼?”趙嫣道:“最好讓她永遠都不能生育。”
“放心吧娘娘,絕對一招斃命。”初夏說:“那現在咱們要不要去關心關心明昭容?”
“當然。”趙嫣放下扇子,精神抖擻:“本宮身爲後宮之主,當然要去安慰一下她的失子之痛,而且本宮要讓皇上知道,誰纔是不計前嫌的大度之人,這後宮裡本宮纔是最賢德的。”
“擺駕!”初夏慌忙高喊。
琉璃殿內一片混亂,楚毓站在門口,揹着手,憂心忡忡的走來走去,宮女們進進出出,趙嫣在不近不遠的地方觀望了一下,整了整衣冠走了進去。
“皇上。”她走到楚毓身邊,溫柔的喚道。
“嫣兒你來了。”楚毓沒有看他,匆匆敷衍了一句,然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皇上,節哀。”趙嫣故作悲傷道。
“節哀?”楚毓微微一愣,擡眸怔然看着趙嫣。
“是啊。”趙嫣只道楚毓悲傷過度,用帕子拭淚道:“明昭容還年輕,孩子,總還會有的,皇上切不能因此傷了龍體,社稷重要啊。”
楚毓動了動嘴脣,眸子裡有說不清的微光流轉,像是不同的人的影子交融在一起,變化多端,趙嫣繼續道:“但是這下藥的兇手決不能姑息,皇上必須嚴查,後宮決不能縱容這種歪斜之氣傳播,否則人人都去效仿,那可怎甚是好?臣妾請命接審此案,必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說到此,趙嫣大義凜然,她已經想好了,這些事都可以往後宮任何一個嬪妃身上推,然而楚毓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直到一個太醫匆匆走出來道:“皇上,微臣查出明昭容腹痛的原因了。”
“章太醫還請快說。”楚毓道。
“正是這八面逍遙碗的緣故。”章太醫舉起手中一硃紅色的瓷碗緩緩道:“這一套用具產於東湖一帶,因爲土壤特殊,故硃色比任何一個地方的都要正,且不會褪色黯淡,也因此才珍貴。但這些土壤內含有大量的‘麗硃砂’,也就是俗話說含了水銀的硃砂,有毒,在水的沖刷下會有少部分流失出來,若是用來作爲餐具是大大的不妥啊!”
趙嫣面露茫然之色,楚毓睨了她一眼,沒有開口,轉而對章太醫道:“所以清染現在怎麼樣了?”
“昭容娘娘中毒不深,微臣已經用催吐的藥物清洗了她體內的毒素,皇上大可放心。”
“章太醫心思細密,醫術精湛,有賞。”楚毓微微鬆了口氣道。
趙嫣訕訕一笑,心裡直泛嘀咕,猜不透其中奧妙,楚毓急於去看望衛清染便將她一人撂在了外頭。
初夏悄悄地跟了上來,小心翼翼的問道:“娘娘,好像有些不對,說不定是弄錯了。要麼咱們先回去吧?”
“回去?”趙嫣的嘴脣咬的幾乎發白,她狠狠的扯着帕子道:“回去豈不是顯得本宮心虛?衛清染這個賤人以爲買通一個太醫就可以繼續借着孩子的幌子邀寵?她想得美!本宮就在這裡等着,看她能玩出什麼花樣!”
初夏惶恐的看了看她,默默的退回了原地。
天氣愈發悶熱,讓人坐立難安,一個內侍忽的闖入了趙嫣的視線,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蓋重重擦在乾澀的石地上,讓人一陣心驚。
“皇上!”那內侍歇斯底里的哭喊道:“我們王妃小產了!”
趙嫣覺得心裡一陣絞起來的驚懼,不知從何說起,也許是因爲這個內侍來得太過突然,行爲舉止又太過誇張……
楚毓從裡面走出來,臉色沉靜:“何事慢慢說。”
“回皇上的話。”那內侍劇烈的喘了幾口氣道:“我們王妃喝了一碗明昭容送來的湯水就腹痛不止,然後,然後就小產了……”
楚毓駭然,趙嫣倒吸了一口冷氣,她還來不及回神就聽到紅綃怯怯然道:“皇上,那湯是內務府送來的,據說是大補的。我們小主覺得自己用不着,聽聞信王妃又正好在月子裡,需要這個,纔好心命奴婢送了去。”
“內務府的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楚毓勃然大怒,他剛欲說些什麼,忽的擡起頭來,盯着趙嫣。
趙嫣退了一步,她覺得楚毓的眼神像刀子一樣,似是要把自己千刀萬剮,她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套,自己還無比愚蠢的鑽進去了,死活不肯出來。
“你做的。”楚毓的眼角危險的收縮,這不是問句,而是個陳述句。
“不,不是……”趙嫣的聲音都在打顫,她腦子裡一片混亂,腳下有一塊石頭,她一腳踩上去將自己絆倒,她顧不上整理自己的儀容,猛地撲上去抱住了楚毓的腿,大聲哭訴道:“臣妾是被冤枉的!”
“那你想怎麼解釋?”楚毓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嫣兒,不要把朕當白癡,一而再再而三,朕就算再喜歡你,也不能再縱容你了。”
這句話,好像一把剪刀,生生剪斷了她對未來的希冀。
“皇上!你不要對臣妾如此絕情!你不愛嫣兒了麼!”趙嫣哭的力竭:“嫣兒跟你這麼多年的情分,你怎麼忍心!”
“朕不忍心。”楚毓搖搖頭,別過臉去:“所以,你回到錦華殿,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他猛地丟下了趙嫣,對那內侍道:“你去太醫院叫上所有的太醫,朕隨後就到。”
趙嫣泣不成聲,初夏見楚毓走遠了纔敢跑上來,她小心的扶起趙嫣,灰頭土臉的朝錦華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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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真是太好了。”綠柳快意道:“你在前朝打擊了趙裘,明昭容又扳倒了趙貴妃,簡直是雙劍合璧啊,話說趙貴妃這樣跟被打入冷宮沒什麼區別了吧?”
“別高興的太早。”葉長歌用茶杯蓋子撇了茶葉道:“誰都不能放鬆警惕。”
“你是慧眼識英,挑了個聰明人當搭檔。”溫弦笑道。
另一邊,聰明人才悠悠醒轉,那顆藥藥性太猛,生生讓她痛暈過去了。
“小姐!醒了!”紅綃驚喜道:“快喝口水吧!”
衛清染強撐着坐起來,只覺得渾身疲軟,四肢痠痛,紅綃在她背後墊了個軟枕,伺候她喝水。
章太醫正跪在她窗前。
“章大人怎麼了?”衛清染好不容易纔緩過勁來,有氣無力的問。
“微臣有罪。”章太醫低垂着頭說。
“你幫了本宮大忙,何罪之有。”衛清染勉力一笑道。
“不……微臣罪該萬死。”章太醫顫着嗓子說:“那藥藥性太猛,而微臣方纔替娘娘把脈發現……娘娘真的有喜了。”“
“啪”衛清染手裡的茶杯應聲墜落,摔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