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太翼與高德這兩位仙師給太子楊勇占卜的都是命犯桃花,但是高德算的是桃花運,而盧太翼算的是桃花劫。這一差異讓高德一愣,問道:“爲何是桃花劫?”
“天機不可泄露。”
“你可別胡說八道,小心惹怒太子爺呀,咱們占卜算命多說好話才能位列仙班,千萬不能得罪皇室宗親啊。”
盧太翼問道:“你這個司天監的官職,不會是捧臭腳捧出來的吧?”
“你……”
盧太翼哈哈大笑,指着高德鼻子說道:“你呀你,先算準了再說吧。”言罷,拂袖走去,不再多說。弄得高德有些摸不着頭腦。真算是:
同算桃花運數邪,有運有劫竟分別。
三妻四妾多無益,愁壞東宮太子爺。
話說這日,一輪豔陽灑落在晉王府上,王妃蕭珺梳洗已畢,準備入宮看望獨孤皇后,正巧宇文述匆匆而來。宇文述道:“臣見趙才正在準備車輦,莫非要入宮給皇后叩安。”
“母后在宮裡悶得慌,傳我今日前往後宮陪侍。”
宇文述道:“臣這裡有一卷畫,望娘娘贈予皇后觀賞。”
“是何畫卷?”
“仁壽宮復原圖。”
宇文述把畫卷展開,指點道:“畫卷乃楊素臨摹的圖紙,一側有大匠工宇文愷的題字說明,娘娘介紹之時,便按宇文愷所寫一一描述便可。”
蕭珺看了看題字,又問道:“聽說仁壽宮尚在籌建之中,爲何早早把復原圖送給皇后?”
“這些日子,左僕射高熲與右僕射楊素兩人上朝已不說話,看來關係日益惡化,楊素若是倒臺,則晉王就難以與太子抗衡。所以娘娘務必用此圖討好皇后,幫助越國公。”蕭珺聽了此言,微微點頭,便帶上此圖,遵照宇文述叮囑前往宮中。
時間不長,蕭珺便到了寧安殿。來到香閣之中,尚儀陳叔宣正爲獨孤皇后捶腿,一見蕭珺入宮陪駕。獨孤皇后便坐了起來,伸手召喚蕭珺:“哀家等候多時,蕭妃好歹來了。”
旁邊陳叔宣搬過椅子,又看上香茶,蕭珺謝過皇后,說道:“孩兒今日給母后,帶來個新鮮物件,請母后賞析。”
“哦?什麼新鮮東西?”
蕭珺拿起畫卷,展開一頭,遞於陳叔宣,二人緩緩把畫卷打開。獨孤皇后一看,這幅畫卷,描繪精美,筆墨均勻,將仁壽宮畫的入木三分。畫卷開端上寫幾個大字“仁壽宮復原圖”。
獨孤皇后看了,真可謂賞心悅目,倍感驚訝,問道:“莫非這就是建造之中的仁壽宮。”
“正是。”
“沒想到仁壽宮如此氣勢恢宏,精美無比。對了,蕭妃你是如何得到的此圖?”
蕭珺一愣,暗想宇文述並未交待此事,急中生智答道:“這是越國公臨摹的圖紙,本來只是習作,下人們看着精美便拿出來換酒錢。孩兒從下人那裡偶得。”
所謂“習作”便是書畫練習作品,並非正稿。獨孤皇后未加猜疑,只是微微點頭。蕭珺對照着畫卷一側宇文愷的題詞,爲皇后介紹道:“仁壽宮東至廟溝口,西至馬坊河,北至碧城山,南臨杜水河,皇城長一千八百步,還有外城。內城冠山抗殿,絕壑爲池,分巖竦闕,跨水架楹。設有大寶殿、丹霄殿、咸亨殿、御容殿、排雲殿、梳妝樓,殿前南北長廊,人字拱頂,迤延宛轉,氣勢恢宏,古今無二。”
“好,好啊,只不過如此奢華宮殿,又要浪費不少吧。”
見獨孤皇后臉色跌下,蕭珺不敢多說,生怕皇后責怪奢侈,到是一旁的陳叔宣心思敏捷,幫忙說道:“吾皇一生勤儉,仁愛百姓,統一之功,愛民之心,堪當仁壽,也是古今無二。依奴婢來看,皇上功德高尚,正配享此宮。”
蕭珺也隨聲附和:“陳尚儀說的有理,父皇、母后配享仁壽宮,理所應當,無需顧忌。”蕭珺、陳叔宣一唱一和,說的獨孤皇后心情一時開朗,反到轉憂爲喜,又說笑起來。
正在閒聊,見隋文帝楊堅早朝歸來,衆人拜謁禮畢。獨孤皇后看楊堅臉色不好,問道:“看陛下臉色,有什麼不順心之事。”
隋文帝拿着幾本奏章,往案子上一扔,怒道:“越國公楊素強徵民夫,殫竭民力,弄得百姓怨聲載道,使得朕結怨天下,看來不得不查!”
蕭珺剛把仁壽宮誇獎一通,看皇上如此不悅,只能一臉委屈擺給獨孤皇后看,獨孤皇后最疼愛的便是蕭珺,便幫忙說道:“楊素籌建之事,百聞不如一見,陛下何不親自去看看。”
“朕欲在明日起駕仁壽宮,看個究竟!”
隋文帝楊堅怒氣橫生,嚇得蕭珺和陳叔宣都不敢吱聲。“朕今日不悅,你等先退下吧。”蕭珺拜別皇上、皇后匆匆返回晉王府。
回到晉王府,太僕趙才正在院中,蕭珺立刻吩咐道:“太僕速去告知楊素,陛下欲明日起駕仁壽宮,實察強徵民夫、迫害百姓之事。”
趙才領命,飛馬去報,等到了越國公府上,家人告知,楊素已去歧州,監督工地。趙才知道事態緊急,策馬揚鞭直接出了大興城,直奔歧州。這纔是:
強徵百姓罪惡生,難平宮鬥和黨爭。
先知皇上發怒早,快馬加鞭出皇城。
趙纔是晉王府的車馬太僕,一路飛奔,得心應手,天黑之時,便到歧州。此時越國公楊素正與督造仁壽宮的幾個官員秉燭掌燈,圍坐桌前,商議工程。
忽然一個侍衛來報:“啓稟楊相國,晉王府太僕趙纔有急事相告。”
二弟楊約一聽是蕭珺派人,對大哥楊素言道:“晉王府來人,必有要事。”
“快請。”
趙才見了楊素,雙手作揖,言道:“王妃令我告知楊相國,陛下欲明日起駕仁壽宮,實察強徵民夫之事。”
楊素心中一驚,左右官員也是提心吊膽,交頭接耳,紛紛私議。楊素言道:“各位大人,皇上欲起駕仁壽宮,要來查辦強徵民夫之事。倘若有個閃失,我與諸位都擔待不起。”
封德彝膽子最小,哆裡哆嗦說道:“相國應速做掩飾,以免讓皇上查到蛛絲馬跡。”衆人也紛紛附和。
楊素覺得封德彝言之有理,說道:“丁役司事麻叔謀,你掌管丁役,這幾日又死了多少民夫?”
麻叔謀道:“昨日死了十二人,今天又死了八個民夫。”
“所有死屍趕緊燒掉,挫骨揚灰,要讓皇上既不見人也不見屍。”
“遵命。”麻叔謀領命而去。
“司戶崔善爲,立刻將拖欠民夫的餉銀,通通發放,賬目冊簿,一概備好。”
“遵命。”崔善爲也領命而去。
“宇文愷、封德彝隨本官迎接聖駕,不得有誤。”衆人依照楊素安排,分頭行事。楊素這纔對太僕趙才說道:“勞煩太僕回去稟告蕭娘娘,幸有王妃相助,下官改日定當登門拜謝。”
越國公楊素連夜籌備,掩蓋真相,等了一天,未見天子到來,再等一日仍未見天子到來。等到第三日,只見楊約慌慌張張跑來,對楊素言道:“皇上來了,皇上來了。”
這幾天時間,楊素早已把累累惡行,掩蓋乾淨,立刻起身,對衆人說道:“速傳本官命令,迎接吾皇聖駕。”
楊素、楊約、宇文愷、封德彝、麻叔謀、崔善爲等人負責修建行宮的官員,一齊來至歧山腳下,恭迎聖駕。
少許時間,遙聞鳴鑼開道,甲仗隨行,龍乘鳳輦,文武官員、宮娥太監,大隊人馬擁簇而來。右僕射、越國公楊素率領衆官員下跪叩拜,大太監王文同扶下隋文帝楊堅,尚儀陳叔宣扶下獨孤皇后,左僕射高熲率領其餘百官跟隨其後。
楊素擔心被皇帝責問,心虛膽顫,旁邊封德彝看獨孤皇后滿面春風,附耳勸道:“獨孤皇后情意盎然,估計相國有驚無險。”楊素聞聽此言,才注意到獨孤皇后表情。
衆人禮畢,楊堅問道:“楊愛卿曾言兩年建成仁壽宮,如今建的如何?”
楊素跟着隋文帝,隨走隨答:“回稟陛下,工程已完成十之七八。估計明年開春,便可完工。”
衆人陪同楊堅穿過,宮宇甬道,走到歧山山坡。隋文帝又道:“朕且問你,建造如此大的行宮,可曾強徵民夫,空耗民力?”
楊素道:“微臣是徵了百姓,但是餉銀工錢,都如數發放,絕無拖欠,全都有帳可查。”
左僕射高熲在一旁說道:“既然有賬,不如審驗一番。”
楊素笑臉上帶着一絲冷蔑,說道:“任憑高相國查賬。”說着楊素一擺手,便安排崔善爲把所有賬目搬了過來。
高熲安排了幾個御史查賬,衆人仍舊陪着隋文帝四處走動,環顧查看一番,卻不見一個民夫勞作,隋文帝問道:“爲何不見勞作民夫?”
楊素答:“按大隋律法,陛下親臨,平民百姓當迴避纔是。”
“唉……”隋文帝楊堅嘆道:“遠觀這仁壽宮壯麗奢華,早知如此損費,朕不該大建行宮。”
雖然隋文帝未曾責怪楊素,但楊素卻依舊指望藉此大建宮室討好君主。楊素撩袍跪倒:“帝王於理於法,應有離宮別館,今天下太平,造此一宮,算不上奢侈。”
楊素這麼一說,到讓旁邊獨孤皇后頗爲讚賞,獨孤皇后言道:“越國公知我夫婦年邁,無以爲樂,營造此宮,也是一片忠孝之心。”
楊堅聽獨孤皇后這麼一誇獎楊素,心中也不再猜忌強徵民夫之事,對衆人說道:“楊僕射,興早宮室,多日辛勞,朕賜錢百萬,錦絹三千段,以示獎賞。”楊素逢凶化吉、遇難成祥,心裡高興不已,俯首叩拜,連聲謝恩。
本是的調查楊素,而如今罪惡掩蓋,反得了皇帝嘉獎,再說御史也沒在賬目上查出什麼蛛絲馬跡。陪駕一天,送走皇帝之後,楊素大爲高興,衆人也舒了口氣,楊素道:“幸有蕭娘娘密報,否則我能必被皇上問罪。”
楊約道:“也幸虧封大人定計,及時掩蓋端倪。”
楊素大笑,用手拍這自己的座椅,對着封德彝說道:“封郎必當官至此座。”衆人哈哈大笑,一場虛驚,掩蓋過去。
歧州一行,楊素轉憂爲喜,讓左僕射高熲大爲詫異。高熲覺的此事蹊蹺,與駙馬柳述一同來到東宮,面見太子,商議此事。
來龍去脈說了一通,太子楊勇依舊半信半疑,高熲說道:“此次楊素肆意妄爲,被皇上放縱,日後必會惹出更大麻煩,此人才多德少,必爲大患。”
柳述也道:“太子今後需更加謹慎,切勿讓皇后生氣,此番楊素躲過一劫,多少是皇后對仁壽宮大爲讚賞。”又談片刻,左僕射高熲與駙馬柳述告退離去。
送走高熲、柳述,楊勇問道丫鬟:“這半日爲何不見太子妃?”
丫鬟嚇得哆裡哆嗦,答道:“太子妃娘娘去了寧安殿。”
“什麼?太子妃又去了母后那裡?”
太子怒上心頭,如何消遣,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