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中的軍報放下,林源心有感慨:“眼下大局已定,朝中正想一鼓作氣擴大戰果,誰曾想天不助大周。”調整了一下躺椅上的身姿。林源看向一旁的於世,“可有京中來人的消息?”
“少爺,送信的人說了,京城的御使馬上就要來了。”於世回道。
“知道了,你準備一下吧,這仗要結束了。林源說了一句。
“結束?我大周兵峰正盛,好端端的停戰幹嘛?”於世有些不解,如今大周軍隊進入北境幾乎沒什麼抵抗,這好端端的停戰是幾個意思。
“江南道發大水了,三日淹了十五縣,禍及兩州。江南今年秋收的糧食要優先用來救災,沒那麼多精力應付北境戰事了。若是一意孤行,怕是江南會亂。”林源閉着眼在躺椅上曬太陽,這幾日陽光不錯。
一旁的於世聽了不敢置信,驚道:“江南道的防洪河道修了纔不到三年,怎麼說塌就塌了?”
“你怎麼知道江南道才修的壩?”林源有些好奇,他倒是不清楚這防洪的河道修了多久。
“少爺可能之前不太關心江南之事,我也是聽父親說的,爲了這事兒,晉州商稅多收了一年,這江南道耗資巨大,江南道爲此徵用徭役數十萬呢。”於世將自己知道的告訴林源,隨後又有些遺憾,自己是趕了個好時候,卻沒有參與。如今戰事結束,未來怕是難以遇上這等規模的大戰了。
聽了於世這般說,林源心裡大概有了個瞭解,西京的那位皇上怕是一廂情願了,自己節衣縮食不說,人家江南道的官員怕是已經吃撐了,“這事兒不說了,下去準備一下吧,西京信使怕是近日就到了。”林源吩咐道。
“是,少爺。”
在晉州休養了已有半個月,整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讓林源從享受變成了厭惡,於是尋了個理由將服侍的下人遣出了府外。自己生前本就不喜歡被人照顧,無奈自己照顧不了自己,而如今自己四肢健全,除了因爲受傷身體暫時虛弱,可又沒有如前世癱瘓在牀那樣需要人來照顧。這幾日的照顧讓他感覺自己又回去了過去一樣,那種感覺讓他很不好。想着過些日子應該能出府去轉轉,林源的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
西京來的御使入晉州了,戰事實質上還未結束,大周的軍隊依然在北境肆虐,金帳王庭已經來了數道諭旨,催促儘快結束這場戰爭。所以這晉州城中最希望看到御使的便是金帳使團了。自從入境後,北境總兵和晉州相關官員總是以各種理由推脫不見。着實愁壞了莫脫一行人。
如今的金帳王庭所轄兵力日漸減少,已經無力再組織大規模反擊,當初任意欺凌的綿羊,如今已經成了嗜血猛獸,若不放低姿態求和,怕是金帳王庭滅國在即。
“先生,大門外發現了一封信。”侍衛將手中的信封遞交給汪瑾,接過信封,汪瑾急忙將信拆開,看着信中的消息,汪瑾滿臉興奮,喚來侍衛吩咐:“快,通知莫脫將軍,事有轉機,這仗要結束了。”
“是。”侍衛剛要轉身出去,卻又被汪瑾叫住:“慢,下官親自去和莫脫將軍說。”江南大水,兩州之地遭災,大周的糧倉出了大問題,信中之事如若屬實,只要操作好,戰事即刻就會結束,當真是天佑我王庭。
元帥府,看着手中的聖旨,楊昭皺着眉想了半天,無奈之下吩咐親衛:“傳令下去,從明天起,各部歸建。戰事要結束了。”
“是。”一旁的副將訝然,但軍中講求令行禁止,便沒說什麼退出屋子。楊昭望向坐在下首的西京傳旨太監:“楊公公,路途遙遠,一路辛苦了,本帥這就派人安排休息。”
“多謝楊老將軍,不過還有一事。”楊公公笑道。
“可是靖國公的事?”楊昭知道眼前這位是令貴妃宮中的,按說這差事輪不到他,如今卻被派了出來,怕是娘娘已經知道北境之事了。
“正是,聖上和娘娘掛念,特地吩咐了老奴要看望一下,聖上也說了,公爺在外太久了。”楊公公笑道。
“靖國公之事娘娘知道了?”楊昭提了一句。
楊公公苦笑:“這種大事如何能瞞得住,一日兩日還好,娘娘追問之下,聖上便瞞不下去了。再說人回了京城,這事兒總要被知道的。”旋即又有些緊張,“公爺身體無礙吧?”
“這…”見楊昭吞吞吐吐,楊公公有些着急:“公爺身體可有什麼不妥?”
“公公莫急,身體倒是沒什麼,不過之前受傷從馬上摔下來,傷了頭部導致好多事不記得了,怕是之前有些事記不起來。見了聖上和娘娘怕有所衝撞。”楊昭道。
“只要性命無憂就好,事兒不記得沒什麼,聽將軍的意思還能恢復。人沒事兒就是萬幸。”楊公公舒了口氣道:“那勞煩將軍,派人帶老奴探望一下,老奴心裡也好有個底。”
“那好,我這就派人。”吩咐了侍衛幾句,便讓人帶着楊公公去了林源修養的院子。
楊公公跨進院子的時候,林源恰好起身在院中活動身體。見楊昭賬下侍衛帶着一位陌生人進來,有些疑惑的問道:“敢問這位是?”
楊昭親衛介紹道:“林將軍,這位是從京城來傳旨的楊公公。”
“失禮失禮,還望見諒。”公公?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啊,林源急忙上前握住楊公公的雙手,滿臉笑意。看着林源的動作,楊公公身體一僵,這是什麼意思,抽手吧不太禮貌,不抽的話又有些難受,或許是感受到楊公公的不自然,林源這才意識到動作的不恰當,乾笑幾聲鬆開了手。
“抱歉,軍中呆慣了,禮數鬆懈了不少。”聽了這句解釋,楊公公剛纔的尷尬才感覺好了些,國公爺果然如同娘娘所說,出來時間太長了。
“楊公公來此,是有什麼旨意?”林源有些好奇。
聽到林源詢問,楊公公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交給林源:“公爺,老奴受娘娘所託,給您帶了封信。”楊公公看着眼前這位公爺,先不說其地位多高,單單皇貴妃這一條,他也不敢託大,更何況靖國公府世受皇恩。
接過信封,拆開仔細看了起來,這是自己來世第一次和“親人”交流,雖未謀面,但字裡行間的關心之意,林源卻能清楚的感受到。
看完家信,林源將信收起,舒了口氣緩了緩心情,拱手道:“多謝楊公公。”向於世使了個眼色,於世將一枚銀錠遞到楊公公手上。“公爺折煞老奴了,萬萬不可。”楊公公急忙道。
“莫慌,若是公事也無妨,可楊公公是替家姐送信,這一路勞累,這銀子就當請楊公公吃酒了。”
“那…”楊公公將錢收好,笑道:“謝公爺美意了。”錢不多,但能被靖國公賞賜,也算榮耀,誰不知道靖國公與皇貴妃的關係。
“眼下本國公還不能回京,煩請公公幫忙給娘娘帶封信。”林源道。
“定當將信送到。”楊公公說道。林源返身回到屋裡寫了封信交給楊公公。信中並未說什麼要是,只是告知自己身體沒什麼大礙,還請親人寬心之類的話。楊公公卻有些不一樣的感覺,靖國公出府這麼多年,可從來沒給娘娘寫過一封信,宮裡來的信件總是有來無回。
送走楊公公後,林源回房翻開信封,看着紙面上那娟秀的字跡,對千里之遙的西京又多了一絲嚮往,雖然環境大變,但好在不是獨身一人,自己在這個世界同樣幸運,有一位可以依靠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