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連峰迴到連府,開門的小廝稟道:“肅王府的冷夫人過來一會兒,在等公子。”
清水坐在院中槐樹下的石桌邊,正啃着梨。見到她很激動的站起身,嘴裡塞滿梨,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她說什麼。
旁邊的南軒將另一個削好的梨遞給他,“小師父嚐嚐,是姐姐挑的,很甜,水分很足。”
慕容連峰沒有接,南軒抿了下嘴,自己啃了起來。
清水拉着慕容連峰到石桌邊坐下,嚥下口中的梨,“慕容大哥,我有件事情求你。”
“什麼事?”慕容連峰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她笑嘻嘻的道:“慕容大哥,你先答應我。”
“我都不知道是什麼事情,怎麼答應你,若是辦不到,豈不是讓你失望,先說說。”
“你就一個舉手之勞而已,慕容大哥,你先答應我。”她帶着幾分撒嬌。
慕容連峰向來是寵着她,見她撒嬌討好,一臉天真的笑意,也便不與她計較,應道:“好,我答應,說吧。”
清水放下手中還剩半個梨,斂起剛剛的調皮,一本正經的道:“我想跟你入軍營。”
“胡話!”慕容連峰從石桌邊蹭的站起身,嚴厲的道,“不行!”
“你剛剛已經答應了,現在說不行已經晚了。”
“你……不行,我不會安排你進軍營。”他堅決的道。
清水也毫不客氣的回擊道:“你若是不答應,我就去求寒王或者肅王,我並不認爲自己比那些士兵差,他們總有人會答應的。”
“不行!你一個女子入什麼軍營!”
“赤狄前有呼延玉茜,大周今有藺若芸,她們都是女子,爲什麼我就不行?慕容大哥是看不起我哪一點?”她針鋒相對。
“我說不行就不行,你有千百個理由也不行。寒王這邊你也斷了想法,肅王如今也不會讓你進入軍中。”
“你以爲這樣就能夠攔得住我嗎?”氣憤地轉身離開。
南軒立即的追上去,被慕容連峰給喚住,他立即的折回勸道:“小師父,姐姐也是想出點力,你就答應姐姐吧!”
慕容連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若是你敢幫着她,我扒了你的皮。”
“小師父……”
“此事不容商量!”慕容連峰也氣憤地轉身進了房間。
南軒看了眼他們,最後還是追着清水出去。
在巷子的盡頭追上清水。她佇足靠着牆壁上,臉色不悅,心中卻在想着接下來的事情。
南軒也靠在其對面的牆上,勸道:“姐姐既然不能夠從小師父這邊下手,自然是可以從別的將軍那裡,寒王的麾下也並不是只有小師父一人。我可以幫姐姐。”
“你有認識的將軍?”
“跟在小師父身邊幾年,不認識也會認識的。”
兩日後,清水一身男兒的裝扮和南軒來到了鍾庭蒼鍾將軍的府上。鍾將軍府上三代爲將,武將世家,門庭也高。守衛聽說了拜訪的人是連峰將軍府上的,也不敢怠慢。雖然自家將軍與連將軍私下並沒有什麼交往,但也知道連將軍是寒王身邊的親信。
不一會兒守衛回來,便請他們到偏廳坐等。
鍾庭蒼是一位年且不惑的男子,並不似清水想象的那般魁梧偉岸,他中等身材,古銅色皮膚,上脣和下巴處稀疏的胡茬經過修剪,一身家居長衫,面上帶着淺淺笑意走來。
南軒和清水皆迎上前兩步拱手施了一禮。鍾庭蒼也見過南軒幾面,不多詢問。南軒便說明了來意。
鍾庭蒼上下打量了一眼清水,眉清目秀,瘦削矮小的身子骨像個女兒家,不禁的笑了。
“爲何不留在尊師的身邊,要將人介紹到我這兒來?”鍾庭蒼在上座坐下,示意他們也都坐下說話。
南軒笑着道:“家師雖用兵打仗上有建樹,但是在識人上卻欠佳。南軒一直聽聞鍾將軍不僅文韜武略,更是慧眼識人,軍中好幾位大將,當年可都是鍾將軍慧眼相識才留下來,如今成爲赤狄棟樑。這都成爲赤狄的一段佳話了。南軒自然是要帶着這位小哥過來讓鍾將軍瞧瞧,若是真的是塊材料,如今赤狄用人之際,可不能埋沒了。”
鍾庭蒼豪爽的笑了幾聲,顯然這幾句恭維的話他很受用。
此時下人端着茶水進來,其中一個丫鬟將茶端到清水身側的茶几上,忽然腳下一個趔趄,手中木案傾斜,茶盅滑了出來。清水眼疾手快的伸手穩穩接住茶盅,並且一隻腳勾住丫鬟,的腰際讓其未倒下。
她將茶盅放到茶几上,丫鬟嚇得驚慌俯身認錯。鍾庭蒼訓斥了幾句,便讓丫鬟退下。
清水看的出來這是鍾庭蒼在試探她的武功。瞥見他目光中的那一點驚訝,顯然是自己的身手沒有讓他失望。
他端起茶盅品了一口,然後似是無心的說了句現在面對大周軍的困惑。
清水自然是聽出來他是想聽聽她的意見,便將自己對於現在赤狄軍和大周軍的從兵力、將領、強勢弱勢,用兵等各方面分析,並且說出了自己對於攻克大周軍的看法。雖然都只是從肅王那裡學來,並沒有實際的經驗,卻說的頭頭是道。
他嘴角微微的勾起,清水明白自己這算是過關了。
只聽鍾庭蒼道:“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
南軒適時笑着詢問:“鍾將軍是答應收下他了?”
“如此良才,在軍中磨礪,假以時日,必定會成爲良將,我如何能夠棄而不用?”
清水立即的起身單膝跪地拱手道:“多謝將軍收留,冷清必定不負將軍所望。”
“我稍後會給你書信,你到軍中報到,自有安排。”
“多謝將軍厚愛!”
離開鍾將軍府的時候,清水揣着書信笑着道:“沒想到竟然這麼簡單就能夠入軍營了?”
“鍾將軍都親自的試探了,又是武功又是兵法的,還想如何?而且,姐姐,你入軍營只是一個小兵,又不是將軍,自然是簡單容易許多了。”
清水也是長嘆了一口氣,一個不起眼的小兵,的確是在軍中能夠發揮的作用有限,她若是想短時間的發揮最大的作用,那就是成爲鍾庭蒼的親兵,或者寒王的親兵。接下來軍中的日子就不會如現在這麼好過。畢竟她一個女兒家以男兒身進入男人堆裡,多有不便。
兩日後,她便帶着書信離開了肅王府。到了軍中將信交給了一位叫樑濮的副將。
樑濮是一位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一身盔甲,英氣逼人。他看完信後,再瞥了眼清水,皺了皺眉頭。“你就是冷清?”
“是。”清水拱手道。
他冷哼一聲,“這麼瘦弱清秀的毛頭小子,讓你到我的帳下,鍾將軍是弄錯了吧?身子都沒有長開,我看你到女人堆裡更合適。”
旁邊的幾個親信士兵跟着笑了起來。他們個個的確符合了赤狄人的高大威猛。在他們面前,她的確顯得很瘦小。
“樑副將覺得這種玩笑適合和你的士兵開嗎?難道樑副將看人是隻看臉蛋和身材,從來不看本事的嗎?那樑副將應該是最喜歡莽夫這類人吧?”說着還不忘看了眼他身邊跟着一起起鬨大笑的士兵。
“你怎麼和我們將軍說話的,放肆!”其中一個士兵怒斥。
清水冷笑一聲,看着樑濮,“我說的話可有道理,樑副將?”
樑濮嚥了咽口水,好像被什麼卡到喉嚨一般,張了張嘴又說不出話。還第一次見到一個新兵到他帳下還這麼的放肆。若不是因爲鍾將軍推薦過來囑意要特別關照,他現在就想將面前這個看上去像個女人的新兵轟出軍營。
忍下心中的怒氣,他擠出一個微笑,“軍中是要看本事,本副將也的確想看看你有多少的能耐!”他對旁邊的士兵吩咐將其帶去與剛來的新兵一起吃住操練。
起初清水並不適應,一切都不方便,畢竟一個營帳內睡了幾十號士兵,都是男人,唯獨她一女人。士兵操練一天,有的累的根本就不洗漱直接躺下睡了,氣味讓她窒息。前幾天晚上她幾乎是沒有睡着。
這一天他便和營帳中睡在門口的士兵商量要換個牀鋪。起初士兵是不同意的,最後她藉口現在已是八月天氣漸冷,她新來的懂規矩,這門前進風口自然是不能讓先來的士兵遭遮擋子罪。士兵想了想她說的也很有道理。一到入冬,這門口不僅進風,而且還遠離暖盆,晚上最是難捱,便答應了。
清水這往後晚上才慢慢的能夠睡得着。
白日和士兵一起訓練,除了這一身的盔甲覺得有些繁重外,其他的倒並沒有什麼,一切尚算順利。
肅王府,自從清水離開王府沒再回去。荊元麟已經意識到了不妙,一連數日都不見清水的蹤跡,派人出去尋找也並無消息。他想到那日在水墨閣中的事情,猜想她是去尋殷商,可是暗中打聽,她並未在木槿園和連府。總不見的是去了華京。無論如何,他是沒有想到清水會去軍營。
這日,他有些疲憊的坐在水亭中,手邊的茶水已經涼透。
靈脩端了熱茶過來將涼茶換下,隨口道:“夫人興許是去了軍營。”
他愣了下,看了眼靈脩。
靈脩解釋道:“今早從連府那邊打聽到消息,夫人最後一次去連府似乎是央求連將軍送她入軍營。連將軍不允,夫人便氣憤離開了。也就四五日後,夫人便不見了。”
如今轉念一想,荊元麟也是想明白了。她一直就主張對大周動武,的確現在軍營纔是她最可能去的地方。只是連峰沒有幫她,她是如何能夠進得了軍營的?
他起身邊立即的去了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