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用力的推開他,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再看向正廳內坐着的人,邁步走了進去。
藺若芸從旁邊的椅子上站起身來,只是微微的牽起嘴角笑了一下。她也算是禮貌的欠了欠身。然後便將目光轉向了殷商,並走上前幾步。
“表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殷商輕嘆一聲,“離開蒼狼城發生了一些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一些。你是想問我怎麼會將平王帶到這裡來的吧?”
這的確是她疑問的,前段時間南軒還收到消息皇甫卓已經被皇帝下了獄。大敵當前,他擅離職守,身爲一個主帥,這是臨陣脫逃,罪至滿門。即便是皇甫澤寬仁,他也是死罪,而且人已經在天牢。他怎麼會到邊關。
殷商只是簡單的解釋告訴她。他也是聽聞了這件事情,便讓在朝中的人上書皇帝。現在赤狄在邊關已經對大周進行了攻伐,用人之際,暫時便讓皇甫卓戴罪征討,如果能夠擊退赤狄,收復西北十數州城,則死罪可免。否則,便按照大周律法,斬首。
清水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餘光瞥了眼站在廳中央的皇甫卓。他應該也知道,他之所以會如此也是因爲她和殷商的計謀。
“不是說已經抓到了當年寧河刺殺的殺手了嗎?人在哪?”她將話題轉到兇手上。
皇甫卓便示意進門處的冷逍將人帶來。並且對清水道:“這個人,你也認識。”
清水直接將目光再次的轉向殷商,以示詢問。
殷商道:“有些事情,我也沒有料到,是荊元麟的人。”
這時,冷逍走到門前回稟人已經帶到,清水忙轉臉望去。一個青年男子走了進來,竟然是秦復辰。
她驚訝地站起身,失神的喚道:“復辰?”
秦復辰拱手施了一禮:“夫人。”
她不可置信的回頭看向殷商,確認這是不是弄錯了,是不是抓錯了人。她與他相識四年,她的一身武功都是他所教。在肅王府內的幾年,他便是她唯一的朋友。怎麼會是他?
如果是他,幾年了她不可能毫無察覺。她記得當年那殺手的眼睛,與秦復辰並不一樣,不應該是他的。
皇甫卓對秦復辰道:“你將當年的真相和夫人說一說吧!”
清水扭頭再次的看向秦復辰,他滿眼的愧疚,甚至是悔恨。閃躲了幾下便移開了。
“復辰,不該是你,不應該是你的。”
“對不起,夫人。屬下……這幾年,屬下一直都想告訴夫人當年的真相。可……這真相的背後有太多的牽扯,屬下不敢說,也不能說。”
“真相到底是什麼?是誰要殺我門母女?”她悲憤的問。
“是……是……是王爺下的命令。”
“王爺?荊元麟?”
“是!”
清水瞬間想到了當年殺手的留下的那句話:你瘋了嗎?王爺之命要活着帶回小郡主。原來這個王爺是赤狄的肅王荊元麟。這麼多年,她一直認爲是大周的某個王爺,甚至懷疑是皇甫卓。沒想到竟然是赤狄的王爺。
可爲什麼他要殺她,她不過是皇甫卓身邊的一個夫人而已。
“他爲什麼殺我?如果是他,那這幾年我在王府,他爲什麼不殺我?”他相信荊元麟殺人連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可她從沒想到過他會殺她。
秦復辰解釋道:“夫人也多少聽說過關於呼延姑娘和王爺之間當年的感情之事。也聽說了呼延姑娘當年是死在大周軍的手中。可夫人並不知道,當年呼延姑娘偷襲的是平王的軍營,而下令抓捕並殺了呼延姑娘的正是平王。”
“隨後王爺便前往大周準備親手殺了平王報仇,卻並沒有順利的得手。之後因爲赤狄的事情不得不回蒼狼城,便將此事擱下。當王爺得知平王對夫人用情至深,便想到了殺了平王最愛的女人以此讓平王親嘗失去摯愛的痛苦。纔有了寧河的刺殺。”
荊元麟對呼延玉茜的感情,她完全能感受的到。這麼多年他身邊沒有任何的女人,也是因爲對她放不下。心中再裝不下任何女人。他相信他的確會爲了呼延玉茜這麼做。
“當年你也是殺手中一人?”
遲疑了許久,秦復辰點了下頭,“是。”
清水惡狠狠的看着他,走上前陰狠的扇了他一耳光。“你差點殺了我的女兒,你差點殺了她!你害我們分離這麼多年,你害我發了瘋!”她吼道。
“對不起,夫人。”
“秦復辰!”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眼睛盡是血色,恨不能吃了面前之人。
“對不起……”秦復辰誠懇的低頭認罪。
她緊緊的抓着許久,看着他的那張臉,想到這幾年來的相處,想到他對她的好。忽然下不了手。慢慢的鬆開了手。
秦復辰再次的開口道:“屬下來裂雲關再見夫人,已經沒有想過再活下去。即便是夫人不殺了屬下,平王放了我。王爺和皇上也絕不會給我生路。我只是想在死前再見夫人一面,有些話我想單獨和夫人說。”
“有什麼直接說吧!”清水甩開手,冷冷的道。
“此事關係重大,是另一個隱秘。”
清水冰冷的目光在他的臉上掃視了一邊,看到他目光中的祈求,心中有一絲的不忍,可並未有鬆口。
秦復辰卻豁然笑了。“夫人若是真的不想知道,屬下便將它帶入地下吧,也算是陪葬。”話語中似乎有幾分威脅的味道。
清水不知道爲何,對於他的威脅沒有反感和惱怒,反而是有同情。這表面的威脅是內心深處最大的哀求,想讓她再聽他說一說。
她遲疑的看着他片刻,卻鬼使神差的點頭答應了。
皇甫卓有些擔心立即的阻止,“清兒,這樣很危險,他……”
“這是我的事!”清水冷冷的回絕他的關心。
“清兒……”皇甫卓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不能與他單獨相處,若是他傷害你……”
清水擡手甩開皇甫卓,瞪了他一眼,即便是當年的事情和他無關,是她冤枉了他。即便是現在殷商相信了當年殷府的事情也和他無關。可這麼多年,他竟然在自己女兒面前從未提及過她。讓女兒到現在都不願認她這個母親。他的無情,她不能原諒。
與秦復辰來到了旁邊的廂房。雖然皇甫卓等人都沒有進去,卻是在外面緊緊的守着。
秦復辰看了眼桌子上的茶盅,然後倒了兩杯茶,請清水坐下來慢慢的聽他說。
清水瞥了他一眼,便坐在了桌邊。
秦復辰沉默的看着她眉眼許久。清水不耐煩地道:“說吧!”
他才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茶盅,緩緩的道:“我要說的是關於當年殷府和止戈山莊的。”
清水立即被吸引了,看着他,準備聽下去。
他苦澀的勾了下嘴角,端起手中的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潤潤喉嚨說道:“這些年夫人和殷公子都在查當年的殷府和止戈山莊被屠的始作俑者,但是一直都沒有結果。因爲這麼多年,你們只是把目光注意在大周內部。其實當年除了大周內部的爭權奪利外,更有赤狄的插手。”
“還是荊元麟是嗎?”
他點了點頭。
“王爺雖然曾經是個武將,這麼多年也從來沒有暴露出半點對戰爭的反感,因爲王爺知道皇上的心思,他不能夠去違背,違背便意味着死亡。他只能夠一面去迎合皇上,一面又去阻止。”
“王爺在大周安插了許多的眼線信使,便是打探消息。當得知當年赤狄的官商車隊是被殷公子劫殺並嫁禍給大周,從而破壞了兩國邊境的和平,挑起了兩國的戰事,同時呼延姑娘也是因爲此而死。隨後殷公子又是在兩方各安插了人,意欲讓戰爭更加的慘烈。”
“雖然當年殷公子是在幫着赤狄,可卻有無數的士兵和百姓因爲這場戰爭傷亡,所以爲了阻止戰爭,也是爲了爲死去的千萬士兵和百姓報仇,便製造了許多殷公子和赤狄往來的信件。加上當時在大周內的眼線配合,再加上利用當時的郭氏要對付平王的這個契機,順利的將這些東西交到了郭氏的手中。”
清水放在桌子上的拳頭緊握。又是他,這一切都是因爲他。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怨恨,這麼多年都錯了。真正的幕後之人是他,是他在操控者殷府和大周這盤棋。他們都不過是這棋局的一顆棋子。
這次她沒有暴怒,而是平靜了許多,只是眼中的仇恨之火卻是越燃越旺。
“荊元麟是怎麼知道我殷府是虞國人身份這個消息的?又是如何那倒進虞山的地圖的?”
清水自認爲荊元麟不該知道。虞國人身份必然是大周朝廷的忌諱,每一個虞國人都不可能說,而且在大周生活那麼多年,使用的語言文字和生活習慣已經和大周相同,就連皇甫卓也是利用她查了許久才查到的。荊元麟即便是有眼線在大周,必定是不方便的。
秦復辰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疲憊,臉色也很差。清水卻並不在意,只是瞥了一眼,便端起手邊的水杯喝了一口。
他回答道:“夫人可還記得玄這個信使?”
清水自然是記得,也一直好奇,這個與荊元麟達成協議的大周之人到底是誰。
“是他?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