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輕輕地摸着腳踝後方的傷處,腦中回憶昨天發生的事情。那個時候她正攙扶弱水下樓,忽然腳下一滑……的確那時候她沒有控制自己的左腳,接着便摔倒,她卻並沒有感到疼痛。但是這的確不是摔傷的。
當時站在他身後的除了孟萱和柴芙,便是三樓樓梯口的郭蕊和她身邊的宮女。
孟萱低聲道:“是郭蕊?”
她回憶當時在郭蕊身邊的宮女,再看自己的腳踝,從傷處看,此人必定是會武功的,而且指力不俗。郭蕊身邊宮女的身前她卻並不知道。可當時就那麼幾個人,除了郭蕊就再沒有別人會這麼做。
“小姐,我們現在怎麼辦?四周是大內侍衛,我們根本出不了這明月樓半步。二小姐不知道真相,說不定還怨小姐呢!”
“我不擔心她怨我,我擔心郭蕊會在這個時候對弱水下手。弱水如今身子最虛弱,不能好好的休養,必然會烙下病根。如今我被囚在此處,在她最需要我照顧的時候,我卻不能夠陪着她。”
“小姐,別自責了。你也是受害者。”
清水看了眼自己腳踝後的傷處一眼,便穿上鞋襪。然後走到門前拍着門,衝外面叫喚。“我要見皇上,請你們通稟一聲。”
門前的兩個侍衛向內看了一眼,然後便別過臉去,然後便對她們的請求充耳不聞。
清水立即的跑上二樓和三樓,通過窗口對外面的侍衛請求。四面八方的侍衛一個個好似石雕一般,沒有任何反應。
清水爬上窗戶,然後準備向下跳。孟萱立即的拉住她。她的武功幾斤幾兩她在她身邊伺候是知道的,從這三樓跳下去必然會被摔成重傷。
“小姐,你可別犯傻。”
“我要去幫弱水,我不能看到有危險不救。”
“小姐……”孟萱將她從窗戶口拉回來,“你就算是跳下去了,你一樣不是這些侍衛的對手,還是會被關進來。他們既然敢敞開窗戶,自然也是知道我們逃不掉。”
“可弱水……”
“還有柴芙在身邊,柴芙一定會保護二小姐的。小姐不要太擔心了,而且宮中還有我們的人,他們都會出手相助的,小姐放寬心。”
清水又怎麼能夠放寬心。
皇甫澤回到寢宮,見到伺候的宮女太監厲聲吼道:“都滾出去!”宮人們嚇得匆匆跑出去。
想着剛剛在錦榮宮內,太皇太后的強勢威逼,他憤怒一把將旁邊的燈架打倒。太皇太后就是要藉着此次頌妃小產的事情,嚴厲的打擊姬氏姐妹。如今皇后因爲驚嚇至今病倒在牀,頌妃小產,雅嬪囚禁,後宮只剩下郭蕊和祝妃,她們都是郭氏之人。太皇太后此時甚至還提出了要爲他多納幾個妃子,說白了,不過是向他的後宮塞眼線。
“蕭之默!”皇甫澤對門外吼道。
蕭之默慌忙的推門進入。
“明月樓那邊看守的是什麼人?”
“回稟皇上,是內衛,但……是郭氏的人。”
“你派人暗中盯着,十二時辰盯着,有任何情況立即向朕稟報,若雅嬪有任何的閃失,朕要他們的腦袋!”
“是。”
對於這件事情,他越想心中越是憋屈,越覺得自己窩囊。堂堂的一國之君,無論什麼事情卻都是太皇太后和郭家說的算。他就是一個實打實的傀儡。一掌狠狠的拍在書案上,心中氣憤難解。
捷星宮內。弱水躺在牀上,眼睛紅腫無神的暗着自己的小腹,手一直摩挲着,淚一直默默的流着。前日她還歡喜的撫摸着孩子,期待他的降臨,今日就這樣沒了。
“小姐,喝點湯藥。”柴芙將湯藥端在弱水的面前,喂她。
弱水神情呆滯的搖了搖頭。
“小姐,你這樣可不行,好歹也要將身體補回來。”
弱水又一動不動的看着小腹流淚。這時門外聽到太監的高呼聲,是皇上過來了。弱水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緊接着皇甫澤走進內殿,柴芙退到一邊俯身見禮。
“弱水……”他走到牀榻邊坐下,看着弱水的神情,心中一陣抽痛。鬢角凌亂,面色蒼白,雙眼紅腫,滿臉淚痕,嘴脣也稍有乾裂。整個人頹廢的好似臨終的暮年老人。以前她最是注重形象,從不會在他面前露出半分的疲憊之色,每日都是明豔照人。
此刻,她的心中是多麼的悲傷,多麼的絕望,纔會毫不在乎自己的模樣。
他輕輕地撫着她雙肩,將她摟進懷中。
“弱水,對不起,朕沒有保護好你,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朕對不起你。”
弱水也伸出手環住皇甫澤的腰,淚流的更兇,抽泣出聲。“皇上,沒了,沒了,孩子沒了,臣妾和皇上的孩子沒了,皇上……啊……”
“弱水,我們還會有孩子的,還會有的。”
“皇上……”她趴在皇甫澤的肩頭毫無顧忌放聲大哭起來,好似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悲傷終於找到了一個釋放的缺口,一涌而出。
許久,皇甫澤能夠感受到肩頭暈溼了一片。她慢慢的扶開弱水,看着她滿臉淚水,抽出絹帕輕輕地爲她拭淚,然後抓住她的雙手,緊緊的握着。
這時候,柴芙重新的端了一碗熱的湯藥進來。皇甫澤勸哄道:“別再哭了,你要把身體養好。朕還等着你爲朕生個小皇子呢。”然後端過木案上的湯藥喂她,她才慢慢的張口飲下。
柴芙看着她願意喝藥了,也就放下了心來。
幾日來,皇甫澤一有時間便過來看望。弱水的悲傷也得到了慰藉,低落的心情也緩了緩,這才意識到幾日了都沒有見到清水過來看過她。也許是因爲她自知害了她腹中的孩子,而沒有辦法面對她吧?雖然知道姐姐是無心,但是孩子流失,她心中對清水也是有怨恨的。
她在宮女的攙扶下下了牀,在軟塌上坐下,問身邊宮女:“柴芙呢?”平日她一睜眼便能夠看到柴芙的,這都半個時辰了也沒有看到人。
“芙姐姐去了明月樓。”
弱水愣了下,那是她摔傷的地方。“去做什麼?”
“是……去看望雅嬪。娘娘應該還不知道,自娘娘……摔倒後。雅嬪便被太皇太后囚禁明月樓。”
“囚禁?”弱水吃驚地瞪着宮女。
“是。聽外面的姑姑們說,明月樓內都被搬空,只剩下桌椅牀榻了,也只有萱姐姐陪着雅嬪。芙姐姐是擔心雅嬪,送點吃的過去。”
弱水愣了須臾,哦了一聲,不再追問更多。
柴芙求了外面的侍衛許久讓她進去看看,侍衛就是不鬆口,還毫不客氣的對她斥吼:“再不走,你的東西都別想送進去。”
另一個侍衛稍微客氣一點道:“這是囚禁,沒有太皇太后懿旨,誰都不能進。你還是放下東西走吧,我們或許還能夠通融將你的東西送進去。”
此時,孟萱走到二樓窗口對樓下的柴芙道:“小姐沒事的,你不必擔心了,好好照顧二小姐就可以了。”然後給她是了個眼色。
柴芙便也不再與侍衛硬碰硬,然後將手中的食盒遞給了侍衛。清水走到窗邊對她道:“回去吧!弱水的身子弱,一定好好的照顧好。”
“是。”
孟萱接過侍衛遞進來的食盒,打開,裡面是飯菜和一些糕點。孟萱立即的將他們取出來放在了方桌上。“小姐,吃點東西吧,都兩日沒有吃過什麼東西了。”
清水看了眼桌上的飯菜,的確是餓的很。這兩日每天都只送一餐進來,而且並不多,也只是吃個五成飽,兩人都已經餓的沒有力氣了。
孟萱將筷子遞給清水,她愣了下接過,並沒有吃。想了須臾道:“我們必須將有人加害的消息暗中傳給柴芙,讓柴芙去查清,這樣我們還有機會離開這裡,否則我們會被困在這一輩子。”
“小姐說的是,但是現在這後宮之內,幾乎都是太皇太后的人,且不說柴芙根本就沒法入手去查,就算是真的查到了,現在整個後宮幾乎都是太皇太后的人,沒有人會聽信我們的,反而會招致更糟的待遇。”
“那也不能夠坐以待斃,任人魚肉,必須離開這裡,離開這個皇宮。”
“那二小姐怎麼辦?”孟萱擔憂的道,“二小姐對皇甫澤用情至深,現在更加是不會離開的。”
“弱水她……”清水愣了愣,弱水已經徹徹底底的陷入到皇甫澤的愛裡,她恐不會再想着離開了。
“先吃飯吧。”這些事情還都是後話,現在眼前的便是吃飽了,想辦法離開。
晚飯的時候,外面並沒有送飯菜進來,只是送進來一壺茶水。找侍衛理論,侍衛只是走開,根本不聽她的責問。兩人便喝了點茶水入睡了。
次日,孟萱醒來準備推窗通通風,卻發現窗戶推不開。她再去推兩外的一扇,依舊是推不開。心中開始慌亂。她立即的跑到三樓,發現三樓的所有窗戶也都被封死。整個明月樓沒有任何能夠打開的門窗。
清水坐在桌邊,瞥了眼昨天晚上喝下的那一壺茶水,看來裡面被人下了藥,才能夠在她們好不知覺得情況下降門窗封死。他們是向將她徹底的與外面的人斷了來往。
“小姐,現在怎麼辦?”
“先不要慌亂,既然現在已經如此,我們根本無力的與他們爭辯。只是這飯菜真的要小心,昨夜是下了迷魂藥,下次不知道是不是毒藥。在這裡即便是我們被毒死也沒有人會知道的。”
“小姐……公子不知道現在知不知道這件事情,什麼時候會來救小姐。”
“表哥現在肯定所有的精力都在裂雲關那邊,而且表哥人幾乎都是在前朝和軍中,後宮並不多,如今外面這麼多的侍衛,他們即便是想救我們也是束手無策。”
“皇甫澤,爲什麼也看不到他,難道他真的對小姐不管不顧了嗎?”孟萱現在甚至開始祈求皇甫澤能夠出手相助。
清水卻從來都沒有對他抱任何的希望,且不說她之前對他如何的無情過。但這一次,她害他失去了孩子,他也不會救她。或許將她囚禁不僅是太皇太后的意思,也正是他的意思吧。
“孟萱,現在我們只能夠靠自己。”
知道傍晚的時候,房中的光線暗了下來,此時才聽到門外有開鎖的聲音。一個侍衛走進來,然後將一個食盒放在門邊,人便轉身出去,將門帶上重新的落鎖。
孟萱提過食盒放在桌上打開,裡面只有兩碗米飯,上面放着幾根青菜葉,還有兩碗清水。
“這……這算什麼飯?”孟萱抱怨,“真的是想虐待死小姐。”
“孟萱,我們現在受制於人,只能夠聽從別人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