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不知道她之意,打開信。信中主要說了三件事情,第一件事便是說央兒還活着和央兒身份的計劃安排。第二件便是告訴莊淑她可能已經來了赤狄,讓莊淑派人在宮外多尋找。第三件是關於獨孤繹在她莊淑離開華京這一年內醉酒和對她思念之事。信的落款是皇甫卓,日期也正是她來到赤狄的第二年春。
她將信放在茶几上,瞥了眼錦盒內書信,最上面一封字跡顯然不是皇甫卓。
莊淑也是看出她的猜疑,伸手拿過了那封信,笑了笑,毫不避諱的回道:“這一封是獨孤繹今年上元節時候的來信。這裡的每一封信都是從華京寄來。這幾年在這赤狄冰冷的皇宮之內,也只有這些書信能夠給我一些溫暖,一點安慰。每當我想念大周,便會將這些信拿出來一遍遍的看。”
她眼角微微的有些溼潤,遠離故土,遠離親人。如今赤狄與大周又是再起戰事,她身爲大周和親的公主,在這赤狄皇宮必然是處處受難,更加的難熬。若非是她生下了小皇子,可能這後宮之內連立足之地都沒有。
她抓住她的手,她能夠體會到她的心,愛人不在,親人不在,而她卻爲仇人生了孩子。那滿滿一錦盒的書信也承載不了她的情和愁。在她的心中大周纔是她的家,大周的人才是她的親人。
“莊淑。”她鄭重地道,“我今日來是有件事想求你。”她想再說這件事,莊淑不會拒絕。
“什麼事?”
“我想求你幫我盜取調遣赤狄在大周和蜀國邊境吳慶榮將軍的虎符。”
莊淑的手猛然收緊,震驚的看着清水,然後再看向內殿,並無他人,心才稍稍平靜一些。
“你……你要它做什麼?”她緊張的問。
清水便將緣由和她說了一遍。再次的緊緊抓着她的手請求道:“我知道這件事情是要你冒着很大的危險,但是現在也只有你能夠幫我,能夠幫大周了。莊淑……”
“我……”她遲疑了。盜取兵符可不是小事,這是天大的事情。一旦被發現,她必死無疑,甚至還會連累身邊的人,連累自己的兒子。“讓我想一想。”莊淑抽回手,起身走到旁邊,對着屏風背立。
清水沒有催促,給她時間考慮,但是現在事情緊迫。她知道了荊元麟的一切,荊元麟必定會妨礙她,她給不了莊淑太多的時間考慮。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莊淑轉過身,走到茶几邊,將那些信都重新的收回錦盒內,纔開口道:“我答應你,但是我也有件事情要求你。”
“你說,我能夠辦到,一定去辦。”清水略顯激動。
“到時候順便幫我送封信給獨孤繹。”
“好。”她爽快答應。
後宮她也不敢待太長時間,交代了莊淑一些事情,並囑咐她一定要小心行事後便匆匆地離開了皇宮,前往木槿園,此時已經黃昏。
江流霞等人正在收拾東西,見到她來便向她說明了原因,他們收到了殷商那邊的來信,蒼狼城已經不安全,準備明日一早便離開木槿園。顯然殷商是擔心,荊元麟會對他們不利。她拉着清水激動地道:“你來的也正好,明日與我們一同走。”
“我還有些事,要在蒼狼城再等幾日,你們先走,不必擔心我。”
遺一和央兒拉着一人一邊拉着她的手,說好長時間沒有見到她想念她,請求她一起。
她撫摸着他們兩人的小臉蛋,她有何嘗忍心,這樣的離開自己的女兒,可有些事情不得不讓她暫時的離開。
她哄了他們許久,他們才答應先跟着江姑姑離開,央兒並要求她一定要早點去見她,否則就生氣不理她。清水在她臉頰輕吻了一下,笑道:“孃親答應你。”
江流霞還是不放心,現在局面已經不是往昔了,勸她同行,卻勸不動。最後慕容非道:“江小姐不放心,我留下來保護清水。”
江流霞見她執拗,也不勸了,聽慕容非得建議。
次日他們天還未亮便離開了木槿園,正趕得上第一批出城。
慕容非得知清水留在木槿園的原因後,也是驚到了,心中雖怪清水這樣讓莊淑太冒險了,但是他也知道她是爲了大周,更清楚以莊淑的性子,她必然是不會拒絕的,也是心甘情願去冒這個險,火就發不出來。
皇宮之內燈火通明,莊淑匆匆地走進內殿,簫音正在哄着小皇子入睡。
“公主,出什麼事了?”
莊淑看了眼自己的兒子,然後叫過簫音,將手中的一塊錦帕塞到她手裡,然後又從櫃子的錦盒中最上面取過一封信遞到她手中。
“你現在離宮,去木槿園,將這兩樣東西交給姬夫人。”
“這是?”
“別問,一定不能丟,也務必要交到姬夫人手中。”
“公主?”
“快去吧!耽擱不得的。”
簫音有些不明白,見莊淑的神情緊張,顯然這東西是十分重要的,她卻並不知道這錦帕內是虎符。雖然心中被莊淑的緊張影響的有些害怕,但是害怕歸害怕,她還是立即的出了宮苑直奔皇宮大門而去。
莊淑轉身走到旁邊的牀榻上,然後哄着兒子,讓自己的情緒慢慢平復。小男孩拉着她的手問:“母親給姑姑什麼好吃的?”
莊淑看着他天真無邪的小臉,心中生出一陣悲痛。他還那麼小什麼都不知道,更不會知道她現在所做。如果將來他知道了,他會不會恨她這個母親。
她輕輕地撫着小男孩的臉蛋,嘴角的笑容再也溫暖不了。“快睡吧!”
小男孩乖巧的閉上了眼睛。
天未明,天地間還是昏暗。清水聽到了木槿園敲門的聲音,她立即的翻身下牀。開門見到簫音一把將她拉進了院中。簫音將東西遞給她,看着清水打開錦帕後臉上喜色,好奇的問:“這是什麼東西?”
“虎符!”
簫音當場驚得面容失色。這時慕容非也從房中走出來。更是將簫音嚇得叫出聲來,差點跌坐在地。
“慕容……統領……你……你不是……”她嚇得話不成句。
清水簡單的解釋一句:“他還活着,你回去告訴莊淑,也讓她高興一下。”
“真……真的嗎?”見到的不是鬼?這天還沒有大亮,太陽還沒有升起,見到的真的是人?
慕容非也走上前笑着道:“告訴莊淑一切都要小心。”
“嗯嗯嗯。”簫音嚇得連連點頭。
清水看了眼手中的虎符道:“慕容二哥,我們趁現在快走吧!還要和陳大哥那邊的人會和。”
“好。”他們勸簫音快回宮,以免被發現。他們便立即的離開木槿園。
簫音已經被嚇得丟了魂,匆忙的奔回宮中,將見聞和莊淑一一說了。
莊淑驚喜萬分,慕容非還活着,她母妃應該欣慰的。
簫音卻是害怕的抓着她的手臂勸道:“公主,我們快離開皇宮吧,一旦被發現了,公主會沒命的,就連小皇子都要受連累。”
莊淑強作鎮定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別怕。”
“公主,我怎麼能不怕,那是虎符啊。現在赤狄和大周之間水火不容,我們在宮中已經處處受排擠,皇上更是對公主不再正眼待見。公主,你不是一心都想着再回大周嗎?我們帶着小皇子回大周吧!”簫音嚇得都要哭了出來。
莊淑苦笑了一聲,離開?回大周?她自離開大周的那一天就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再回大周去了。現在這樣的時刻,她更是不能夠離開。
“一旦我離開了,皇上就會疑心,就更早的發現兵符丟失。我必須留在宮中,而且你也要和我一樣,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爲慕容哥哥和清水爭取時間,能夠拖一天,他們就多一天的希望。大周就多一分希望。”
簫音還是害怕,莊淑拉着她坐下,盡力的去安慰她,讓她不要緊張不要害怕,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做,而自己的心從昨夜到此時都沒能夠真正的平靜下來。
當朝廷接到吳慶榮那邊的軍隊向蒼狼城而來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幾日後。皇帝震驚,沒有朝廷的命令,吳慶榮竟然擅自的領兵離開駐地,而且直逼蒼狼城,是想謀反嗎?
但皇帝另一方面也想到了吳慶榮應該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前線的戰事吃緊,這其中必定有詐,他立即想到了虎符,這才發現調遣軍隊的虎符已經被竊。不用懷疑他直接斷定是莊淑所爲。
雖然她在赤狄皇宮這麼多年,甚至是爲他誕下龍子,可她的心一直都不在赤狄,更不在他的身上。最初的幾年,他寵她入骨,既便如此她依舊是對他保持一定的距離。讓他的熱情和耐心被一點點的消磨。
如今兩國開戰,會盜走虎符,又能夠盜取到的也只有莊淑。前方寒王告急,最快前去支援的吳慶榮卻舉兵向蒼狼城而來。他立即的下旨命穎王前去阻止吳慶榮,並率兵前往前線。
處理前朝的事情,他立即來到莊淑的宮苑,她正抱着兒子坐在院內的涼亭邊,教兒子認字讀書。
見到他過來,小男孩立即的從莊淑的身上跳下去跑了過去。
“父皇……”小男孩話音還吐的不是很清晰。但臉上的歡喜卻是表現出對父親的喜愛。
荊元纓撫了下幼子的頭,寵溺一笑。吩咐身邊的公公將小皇子帶到他的寢宮。
莊淑知道自己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來了,他從涼亭內走出來,福了一禮。
荊元纓剛剛對幼子還溫柔的目光此刻卻是憤怒的能噴出火來。莊淑反而不害怕了,這麼多天想了那麼多,該害怕的也已經怕過了。決定盜取虎符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的命運會是這樣。
荊元纓走上前,一把拉過莊淑,強行將她拖進了殿內。宮人們嚇得魂飛魄散,兩個膽大的要跟進去被皇帝呵斥只敢在門外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