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卓離開了獨孤將軍府,便繞到去了殷府。
殷商聽到皇甫卓過來,一點都不感覺到驚奇,他猜到他會來。
後院的水亭內,殷商正在看着書。皇甫卓走進去的時候,他將書放下起身迎了兩步。
“平王新婚,不在府中多陪陪王妃,怎到在下的府上來了?”一邊說一邊請平王落座。
皇甫卓瞥了眼身邊跟隨來的顏模,命令其退下。殷商便讓溫厲招呼顏模也退下。
“樓清遠是你的人?”
“一個叛徒而已。”殷商走回到石桌邊坐下,將將剛剛翻看的書卷合上。皇甫卓此來恐不是找他說一兩句話那麼簡單,這書也是看不下去了。
“叛徒?”皇甫卓冷笑,“不正是你逼他寫下遺書加害扈從原嗎?”
“平王是來問罪的?既然是問罪,那不知道平王有何證據?”
“還需要證據嗎?你虞國之主的身份,便是最好的罪證。你利用樓清遠讓皇上猜忌扈從原,從而讓西北肅山軍無帥,再講安插好的人講肅山軍的佈防透露給赤狄,幫助赤狄進犯大周。你是要利用赤狄滅了大周。”皇甫卓站着,居高臨下的斥道。
殷商卻是風輕雲淡的道:“大周皇子權臣之間爭權之戰從未停過,樓清遠背叛後,效忠了誰並不知,他的遺書是何用意我也是現在才知道。這其中到底是誰在作祟,在下也在查。”
“你還需要狡辯嗎?整個華京城,整個大周,最能夠做出此事的只有你殷商一人。”
殷商冷笑站起身走到了水亭邊,道:“平王能夠保證朝廷文武百官個個都是忠心朝廷的嗎?能夠保證他們就沒有貪圖權利叛國的嗎?平王還是將精力花在朝廷上吧。”
“你還要離間嗎?”
“若你們大周不是君臣離心,官僚互相猜忌,不是個個私慾膨脹,我離間得了嗎?”
“你還要狡辯!”
“平王,別費心思在這裡了。”殷商轉身看着他提醒道。
“殷商,我可以容忍你弒殺君主親王,但我絕不容忍你荼毒天下的百姓。”他氣憤地甩袖離開。
殷商立即的喚來溫厲,焦急地吩咐道:“傳我命令,讓寧長安現在馬上離開平王府。”
溫厲愣了下,“這是……”
“平王知道了樓清遠是我們的人,必然是會懷疑當日同時不在場可疑的三人。”
“是。”溫厲立即的退下。
皇甫卓出了殷府,便對顏模命令,“立即回府。”
皇甫卓剛踏進府門,便對院中的一個侍衛吩咐,“讓寧長安來見本王!”
侍衛愣了一下,解釋道:“王爺不是吩咐他去辦事嗎,剛剛離府。”
他立即的意識到自己猜的沒有錯,寧長安就是殷商的人,就是那日圍場中那個黑衣人。殷商竟然快他一步。“立即派人給我抓回來!”
抓?侍衛疑惑遲疑了一下,沒有多問,領命退下。
一個時辰後,一批侍衛回來稟報,未有抓到寧長安,連人影都沒有看到。再隔一個時辰,又一批侍衛回來,稟報如前,三四批過後,天已經黑了,竟沒有人見到寧長安。城門守衛也並未見其出城。
皇甫卓心下已經清楚,寧長安應該是喬裝出城了,和之前的所有虞國人一樣,悄無聲息的離開。
藺若芸端着茶水過來,看着他愁眉不展,問:“這寧侍衛是犯了什麼錯,王爺要這般大動干戈的抓捕。”
“一個細作。”
“誰人安插的?”
皇甫卓端着茶水,平淡的道:“還不知。”
“若芸幫王爺……”
“不必!”殷商瞥了眼她,見她神情有些落寞,解釋道,“你剛過府,不必這般的操勞。”
藺若芸也沒有再多過問退了下去。
皇甫卓放在桌上的手,緊緊的攥握成拳。圍獵的時候他就應該猜到殷商在皇帝的身邊安插臥底,必定也會在他的身邊。他籌劃了這麼多年,不僅他,獨孤將軍府,安國公府,信國公府,藺將軍府,還有其他的親王府邸和重臣的府中都有殷商的人。後宮中也絕不會少。想不揭露殷商的身份靠他一人查整個朝堂大臣府邸絕不可能。唯一的辦法就是從殷商入手。
皇宮內,清水和弱水在鏡湖的湖心水亭中納涼。夏日炎炎,除了地宮,便只有這湖心亭最是涼爽。湖心亭有兩層,她們在底層坐着。水亭四周環水,四面來風,再吃點冰鎮的果品喝上解暑的涼茶,慢慢的也驅散了悶熱。
孕婦比平常人都怕熱,但是又更怕受了風寒,所以地宮並不適宜。前兩日皇帝還提議讓清水陪着弱水去西山行宮避暑,但介於上次刺殺的事情,也不放心,便作罷。
清水站在亭子邊,迎着風,涼風徐徐,將身上的暑氣全部吹散,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不少。
這時郭蕊在宮女們的簇擁下也過來,頭頂一把遮陽的油紙傘,手中的團扇狠狠的扇着,一邊走水亭一邊抱怨道:“這鬼天氣又悶又熱的,真是受不了。”
看到她們姐妹白了一眼,一句話不說然後帶着宮女蹭蹭蹭的上了樓去。
在樓下還能夠聽到上面她不住的抱怨風不夠大不夠涼,還是悶熱的要死。清水卻是暗笑了一下,以爲站到高處就會涼爽,卻不知這底層上有一層遮陽,下近水面是最清爽的。
郭蕊有帶着宮女蹭蹭蹭的從上面下來,然後往桌邊石凳上一屁股坐下來。看着石桌上擺上的各種清涼的飲品瓜果,冷笑一聲,“頌妃這懷了身孕可就朕的不一樣了,這般的嬌氣了,這一應解暑的可每一樣少的,真是會享受啊。”
弱水笑了下,拿過一隻乾淨的杯子,然後從冰鎮木桶中取出琉璃壺,倒了一杯涼茶遞了過去。“郭姐姐喝杯涼茶解解署。”
郭蕊瞅了眼涼茶,鄙夷的看了一眼,滿臉的嫌棄。“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骯髒東西,也只有你會喝,我纔不喝呢。”
“郭姐姐怎麼可以這麼說。”弱水反駁。
“怎麼了?還不是嗎?前些天平王大婚,聽說雅嬪也過去了,會會老情人呢?是不是很傷心啊?”她冷笑着道,“平王要娶也是門當戶對,也不可能是你一個野丫頭。藺小姐武將世家之後,我大周的第一女將軍,與平王是天生一對,平王怎麼可能看上你呀。”
清水瞪着她,走上前毫不客氣的道:“你說話注意點。”
“怎麼了?”郭蕊站起身與她四目相對,飛揚跋扈的道:“你還想動手嗎?”
“你可以試試。”
“我還真的想試試,看看你姬清雅是不是真的有這個膽子。一個民間的野丫頭,皇上看你有幾分姿色納你入宮,連夜明宮都沒有踏進去幾回,更是碰都沒有碰過你。說白了剛進宮就被打入了冷宮。你和你妹妹一個陪嫁的丫鬟有什麼區別?難怪遭平王也拋棄。”
清水端起石桌上的涼茶向郭蕊臉狠狠的潑去。
郭蕊沒來有來得及擋,滿臉都是,還嗆到了鼻子裡去。左右的宮女立即的上前去幫她擦拭臉上和衣服上的茶水。
“你……你敢潑我?”郭蕊惡狠狠的指着清水。
“我是讓你好好洗洗你那張臭嘴。”
“你……”郭蕊一把甩開左右的宮女,撲上前便是對清水衣服和撕扯。
清水一掌推開她,她腳下不穩摔倒在地,此時更是惱火,爬起來便又撲上去。弱水要上前拉着,被柴芙拉住,她現在懷着身孕,如果是碰到了可不得了。
清水身子一閃,郭蕊撲了個空,轉身對旁邊的宮女命令道:“還不給我抓住!”
宮女紛紛上前來,孟萱忙上前一掌一腳打開那些宮女,個個痛的嗷嗷叫。
“賤丫頭,你竟然敢動手。”郭蕊咬着牙衝上前,擡手便是去打孟萱耳光,清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甩了出去。正撞在石桌上。她惱怒至極,不管不顧抓起石桌上削水果的刀子便向清水刺去。
孟萱要阻攔,被清水推開,如果孟萱對她對手畢竟是以下犯上,到時候追究起來,性命不保。她畢竟也是嬪位,再不濟也不會累及她性命。更何況郭蕊根本不懂武功,也傷不到她。
郭蕊一刀沒有刺中,揮舞着刀再刺去。周圍的宮女個個被嚇得退避幾步。柴芙也是撫着弱水退到了水亭外。郭蕊拿起石桌上的水果便向清水砸去,被清水一一的躲過,整個水亭內滿地的水果和碎的茶杯,一片狼藉。郭蕊卻還是對清水窮追不捨,似乎今日不刺她一刀不罷休。
清水看着她滿頭大汗,頻頻出手卻連她的衣服都碰不到,氣惱的滿臉通紅,不由覺得很是解氣。反而來了興致要與她好好的玩一玩,狠狠的氣氣她。兩個人在涼亭內上躥下跳的,一會兒桌子上,一會兒圍欄邊,一會兒柱子上,一會兒衝到二樓,一會兒又跑了一樓。郭蕊累的氣喘吁吁,雙目中的怒火越燒越旺。恨不能一道捅死清水。
正舉刀追着清水,忽然手腕被一隻大手抓住,用力一捏,她痛的張開五指,刀從手心滑落,另一支大手巧妙地接住刀柄。
“郭妃這樣是不是太有失身份?”努了努下巴示意郭蕊看看這個滿地狼藉的水亭。
郭蕊看到是平王,狠狠的瞪着他命令:“鬆開!”
皇甫卓手輕輕鬆開,她用力一甩。累的心跳還沒有恢復,冷哼一聲着看着他,“救人救到後宮來了,皇上知道嗎?”
“郭妃持刀追着雅嬪滿亭子跑,想必皇上也並不知吧?”
“你……”郭蕊稍稍的平復了怒氣,冷笑道,“原本以爲平王迎娶藺小姐是忘了雅嬪,現在看來卻是故意遮人耳目,爲了私下相見,你們二人感情可真是深厚。皇上若是知道了此事,想必更有想法吧。”得意的笑着帶貼身的宮女離開水亭。
弱水要追去攔下,被清水喚住。
“姐姐,她真的會去皇上和太皇太后那裡胡亂說的。”
“你以爲攔住求她,她就不會說嗎?”
“那……”弱水擔心的看着皇甫卓,“那怎麼辦,姐姐。”
清水瞪着皇甫卓,斥道,“多管閒事!”然後轉身帶着孟萱欲離開,皇甫卓一把拉住她的手,她狠狠的甩開。“你想幹什麼?”
他一雙桃花眸子盈盈閃動,愧疚寫滿了雙眸。“清水,對不起,我連累了你。”
“那以後就別再出現,我不想看到你!”清水冷冷的白了他一眼,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