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基地搖了電話之後,嚴語沒再多停留,與洪大富鑽進車子,便往老河堡去了。
外頭仍是大雨,就好像真的如那兇手所言,他不叫停,大雨就永遠不會停!
出了市區之後,道路極其難走,車輪陷入泥水之中,就好像開船也似。
車頭蓋不斷冒出蒸汽,也已經到達了極限。
如此行駛了兩個多小時,總算是到了老河堡的地界,車子尚且能撐得住,但路已經走不通了!
因爲乾旱太久,山體疏鬆,持續大雨引發了泥石流,道路已經被截斷!
嚴語也沒想到各地都發生了泥石流,此時道路被阻斷,車子沒法繼續前行,他和洪大富只能下車來查看情況。
進去的路本來就狹窄,兩邊都是土山,隨時可能會爆發泥石流,也是兇險之極,一旦被掩埋,怕是半點生還的希望都沒有。
如果是山洪,還有可能支撐一時半刻,或者被水流捲走,還有得掙扎一下,但泥石流可不會給你掙扎的機會!
“回去吧,這不是賭運氣的事……”洪大富打起架來絕不是怕死的人,但面對天災,誰都沒有這個自信,把命堵在運氣上,可跟勇敢沒有半點關係。
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嚴語看着前路,內心也陷入了掙扎。
兇手想要塑造神格,不惜向嚴語發出公然的挑戰。
而嚴語被視爲預言之子,如果要塑造神格,嚴語好像更容易一些,既然是預言之子,運氣應該不會太差。
但嚴語不是這樣的人,他沒有兇手那樣的極端自負,甚至於連預言之子那一套,他都從未相信過。
雨水不斷打在頭臉上,就好像一顆顆小石頭,砸得生疼,嚴語站了一會,到底是回到了車裡。
洪大富嘗試着打了好幾次火,才發動了車子。
回到距離市區不遠的地方,車子終於是撐不住,徹底熄火了。
“走回去吧,別管車子,天亮了再開車過來拖回去。”洪大富將駕駛室鎖了起來,便和嚴語往回走。
遠處的市鎮不見一點輪廓,兩人靠着一支手電,在大雨中走了大半個小時,纔回到了市區。
雖然在實驗室得到了短暫的休息,但在醫院追逐兇手之時,嚴語消耗了極大的體力,如今又在大雨中步行,實在是有些支撐不住。
也虧得洪大富攙扶着,纔回到了市醫。
關銳等人已經回來,說是把翁日優一家順利接到了基地,聽說這邊發了案子,於國峰也跟着過來了。
技偵人員正在二樓勘查現場,蒐集物證,而蔣慧潔帶着一部分人,到了西區的加護病房,尋找嚴語預想中的作案現場。
嚴語先到了手術室前,詢問了一下,手術還在進行,目前的情況也不得而知。
在外頭等了半個鐘頭,抓住一個出來取血漿的護士一問,才知道手術可能還要持續幾個小時,也就轉頭來到了西區。
爲了尋找這間加護病房,他和洪大富也可謂幾經波折,此時總算是見到了,心中反倒有些鬱悶。
蔣慧潔和技偵人員正在裡頭忙活,嚴語一身溼噠噠的泥水,也不好靠近,便跟洪大富在旁邊等着。
約莫十來分鐘,於國峰也來了。
見得嚴語和洪大富沒有主動說話,他也知道該是沒有其他線索,便朝二人說:“走吧,我找個地方,先把衣服換一下。”
於國峰帶着二人到了員工宿舍,找來乾爽衣服換上,嚴語這纔算是舒服了不少。
洪大富煙癮犯了,也不等於國峰,自己動手從於隊長的口袋裡取出了煙盒,又遞給了嚴語一根。
“醫院內外都在搜查,但大雨滂沱,蹤跡全無,眼下城裡內澇,積水過膝,啥有用的都不會留下……”
嚴語早知道大雨會帶來極大的阻礙,但沒想到的是,大雨果真一刻都沒有停歇。
彷彿老天爺要將這兩三年欠下的雨水,一次都償清了一樣。
“我想把齊院長接回到基地,基地裡的條件允許嗎?”嚴語抽了一口煙,朝於國峰問道。
於國峰微微一愕:“爲什麼要接回基地?”
嚴語也不隱瞞:“兇手說每天殺一個人,他是個自負的人,不會留齊院長活着,所以明天入夜之前,他一定還會對齊院長動手……”
“市醫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除非咱們把所有人手都召集過來,否則很難保護院長……”
“可如果基地的人都調來這裡,基地裡的人又危險……”
於國峰也有些憤怒:“把人折騰成這樣,簡直比死還難受,他還要殺齊院長?”
嚴語也不知該如何迴應,只是默默抽着煙。
他也曾想過,兇手之所以跟他玩這個遊戲,只不過是爲了彰顯他掌控主動的權柄,這麼對齊院長,正是能展現他的能力。
他完全有機會殺掉齊院長,卻留了他活命,就好像在展現自己高超的外科技術一樣。
與殺死齊院長相比,這樣更能滿足他的自負。
但也正因爲他是極度自負的人,所以他說過的話必然要做到,說殺死就絕對不會留活口。
嚴語甚至認爲,在沒有徹底殺死齊院長之前,他是不會去動第二個目標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基地的人應該是安全的,把所有人調集過來也不怕。
但這都是嚴語對兇手心理的揣測,他不能因爲自己的想法,而用這麼多人的生命安全來打賭,就好像他沒有強行前往老河堡一樣。
於國峰沒有等來嚴語的迴應,只好說:“那個基地本來只是個僞裝,空有個外殼,只怕沒辦法照顧好齊院長……”
嚴語也明白,那個基地僞裝成精神病院,是方便樑漱梅給他灌輸預言之子的分裂人格,條件或許真的沒想象中那麼好。
“能給胡局打個電話嗎?”內部人手不夠,尋求外援也是正常,嚴語能想到的辦法,也就只有這個了。
於國峰卻搖了搖頭:“昨天我就已經打過電話了,胡局並沒有做出明確的答覆或者指示……”
“沒有明確的答覆?爲什麼?”嚴語也有些詫異。
於國峰眉頭緊擰:“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不過田伯傳透露了一些口風,說是胡局被調查了……”
“被調查?”嚴語難免失望起來。
不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地底發生大爆炸,又接二連三出現這種事,胡耀祖被調查,也不值得意外,可這個節骨眼上,無異於斷了嚴語的求援之路。
“於隊這邊也沒法子?羅文崇呢?”
於國峰倒是有些氣憤起來:“不能擺上檯面,人人都要保守機密,上頭是不會再加派人手的……”
“否則當初我也不會偷偷摸摸跟樑淑梅合作,上頭的意思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羅文崇就不必說了,田伯傳的消息說,胡局被調查,就是羅文崇寫了報告……”
“羅文崇寫了報告?”嚴語也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
“如果只是單純的連環兇殺案,也不能加派人手來調查?”嚴語仍舊沒有放棄。
於國峰卻搖頭苦笑:“別人也不是傻子,追究起來,單是基地就沒辦法保密,更何況咱們這麼多人,關聯太大,再加上羅文崇的報告,能瞞得住才見鬼了……”
嚴語心中憤慨,免不了問了句:“胡局上頭的人呢?”
“胡局上頭?這就不是我們該打聽的了……”於國峰也謹慎起來,壓低聲音告誡嚴語:“你往後也不要再深思這個問題,對你對咱們都沒有好處……”
嚴語其實很想知道,主持整件事情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但很顯然,於國峰這個級別還沒資格知道,胡局不是最終的決策者,那麼牽扯會更大,這件事背後的意義也就比想象中更加深遠。
這畢竟不是當務之急,嚴語也就暫時放下了心中的顧慮,正要說話,外頭有人來報告。
“於隊,加護病房那邊找到了些線索!”
嚴語也是心頭一緊,趕忙踩滅了菸頭,和於國峰等人跑到了加護病房這邊來。
蔣慧潔等人已經完成了勘查,雖然還有不少樣本沒有進一步檢測,但很顯然,他們找到了線索!
蔣慧潔看了看嚴語,知道他沒事,也放心下來,專注於公事之上。
“根據現場勘查的結果,兇手一個人是沒法完成開胸的,他還有一個助手!”
“或者說,起碼一個助手!”
“還有幫手!”嚴語早就想過,兇手應該是有幫手的,因爲他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早先的事情也一樣,除非兇手有速度極快而且便利的車子,纔有可能完成。
如今看來,還真有幫手!
這確實是個極具價值的線索,甚至能夠成爲一個突破口!
因爲幫手肯定比兇手要弱一些,也不可能像兇手那樣“萬無一失”,再者,多了一個人,就多一分線索。
再者,兇手必須同樣精通醫術,甚至有可能,動手的不是兇手,若是幫手!
再毫無頭緒之時,這條線索無疑會帶來新的出路!
想到這裡,嚴語甚至懷疑,兇手或許跑了,但幫手未必能夠跑得掉!
因爲兇手這麼自負,肯定會給嚴語製造假象,而且他不會帶着兇手,增加他被追蹤的危險!
所以,幫手極有可能還留在醫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