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趙同龢的“威脅”,嚴語卻顯得異常地淡定,此時的他就好像一顆不開竅的頑石,如何都說不通。
“知道爲什麼是你們來找我,而不是我去找你們麼?”
聽得嚴語此話,趙同龢也眉頭緊鎖:“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們有求於我,所以才急忙忙趕來派出所找我,而我對你們並無所求,如果從一開始,你就擺正態度,或許還能聊得下去,現在麼,抱歉,我有事先走,就不陪你了。”
話音一落,嚴語就轉身離開,只聽得身後的趙同龢有些氣急敗壞:“你就不怕我揭露你的真實身份麼!”
嚴語稍稍扭頭:“做事之前權衡利弊,不正是你趙同龢的風格麼?你倒是權衡一下,揭露了我的真實身份,對你是好還是壞?”
嚴語並不知道龍王廟那邊出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是趙同龢急需的,但他了解趙同龢這個人,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一直巴望着龍浮山掌教這個位置,眼下卻低聲下氣來找嚴語。
甚至把嚴美琳這樣的人都帶了過來,給嚴語施加壓力,恩威並施,必是有所圖謀。
嚴語也是以不變應萬變,雖然不知道具體事由,但他能看清楚本質。
這件事的本質就是,趙同龢放低架子,必然是需要嚴語才能夠繼續發掘龍王廟的現場,只要主動權還在嚴語手裡,他就不需要急於一時!
而嚴語現在需要解決的並不是龍王廟,那個地方對嚴語而言雖然也同樣重要,但神秘人還在外頭,剛剛重傷了關銳,林小余的兩個孩子也仍舊處於危險之中,尚未解除,嚴語的重心,需要放在那邊。
鄭君榮和嚴美琳等人一直在外頭等着,眼看着嚴語出來,鄭君榮也有些意外,正要發話,嚴語卻沒給他半點好臉色,徑直擦肩而過了。
“趙真人……這是怎麼樣了?”
聽得鄭君榮這麼問,嚴語可以想象得到趙同龢的表情,只是這些都與他無關,起碼暫時是沒有關係的了。
孟解放說是去給諸位倒水,但這許久了也未曾見到水,其實派出所用水也非常緊張。
嚴語正要找他,此時孟解放與王國慶正端着幾杯水,從休息室裡走了出來。
“孟隊,都談完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這麼快?”孟解放也有些愕然,但估摸着見到嚴語臉色,也不好多問,點了點頭:“好,小王,你送嚴老師回去。”
王國慶放下手中水杯,麻利地出去,把那輛破吉普給開了出來。
嚴語正要上車,一身疲乏的蔣慧潔也正從衛生院回到派出所,兩人打了個照面,她卻一臉冷漠。
嚴語也不會熱臉貼人冷屁股,加上適才與趙同龢交流過後,心情多少受到了影響,更沒有心情主動打招呼。
這吉普看着雖然有些破舊,但速度卻不慢,很快就回到了老河堡。
王國慶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朝嚴語提醒說:“嚴老師,那本地方誌……你看是不是讓我一併帶回去?”
嚴語原本並沒有覺得這本書有多珍貴,但考古隊急着要,他反倒就不想給了。
“我跟考古隊那邊溝通過了,先留在我這裡吧。”
畢竟是嚴語的東西,他不給,總不能搶,王國慶也不再多說什麼。
嚴語回到久違的家中,也是疲乏到了極點,躺倒在牀上,歇息了許久,這才緩過一口氣來。
這幾日幾夜接連奔波,而且疲於奔命,雖然家徒四壁,連口水都沒得喝,但總算是帶來了一些安全感。
躺了一會兒之後,嚴語便取出了那本地方誌來。
說起來,這本地方誌還是父親的遺物,當初決定回到老河堡之時,嚴語也做過思想鬥爭,爲了應對可能出現的各種突發狀況,他也提前做了準備。
地方誌就是嚴語瞭解這個地方的最主要途徑之一,雖說這地方誌的年代有些久遠,但老河堡相當閉塞落後,生活環境和生活方式幾乎沒太大的改變,彷彿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與他們無關一般。
外頭車水馬龍,高樓如堆疊積木一般聳立起來,各種高科技的東西也是日新月異,但這個地方仍舊落後,一如從前。
也正因此,研讀這本地方誌,反倒能夠了解最真實的一面,尤其是對這個地方居民的精氣神等內核,更是直指要點。
發生了這麼多事,重讀這本地方誌,又有不同的詮釋,早先尚且不覺意,如今看來,地方誌上很多看似平常的描述,此時都賦予了不同的內涵。
正讀得入神,外頭傳來了秦大有的聲音。
“嚴老師在家麼?”
吉普車還沒進入村子之時,就已經被村中孩子們盯上了,嚴語回家的消息,此時早已傳遍整個村子,這一點也不需要奇怪。
但秦大有親自登門,還是讓嚴語感到有些意外,畢竟他倒希望上門的是林小余和大小雙。
將地方誌塞到枕頭底下,嚴語吸了口氣,攢了些力氣,便打開了門。
“在呢,剛回來,村長有事?”
秦大有有些小心地站在門外,手裡拎着一把發白的銅壺,朝嚴語笑着說。
“嚴老師幾天不在了,家裡應該沒水,我順手拿了點過來。”
“拿水給我?”雖說秦大有頗有些無事獻殷勤,但嚴語心裡也好奇,便讓秦大有進了屋子。
他這房子原本是村裡的廢棄屋子,所以條件並不是很好,當初剛來的時候,還是秦大有組織了人手,幫他翻修了一下。
拋開封建迷信思想太重,秦大有這個人,對村民們的關愛確實是沒話說的。
將水放下之後,秦大有又拿出一個布包來,展開之後,裡頭竟是兩個粗糧幹餅子。
“村長這麼捨得,想要我做些甚麼?”嚴語經歷了幾場談話,早已心力交瘁,也疲於應付,並不想再拐彎抹角。
秦大有也乾脆利索:“我想嚴老師幫我阻止考古隊,我要保住龍王廟,萬萬不能讓他們挖下去!”
“讓我阻止考古隊?我有這個本事?”嚴語也有些詫異,他實在不明白,爲什麼先是考古隊找上自己,如今連秦大有都找上門來了。
秦大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樣的本事,但考古隊覺着你有,那你肯定就有,只要你不幫他們,那就是幫了我!”
嚴語也是恍然,本以爲秦大有會知道什麼內情,原來他也只是側面推斷罷了。
嚴語這邊在尋思,秦大有卻以爲嚴語不願幫忙,當即勸說起來。
“嚴語,你是咱們村裡的老師,也算是半個咱村裡人,龍王廟對咱們有多重要,你是最清楚不過的,真要挖下去,觸怒了龍王爺,往後誰都莫指望活下去了!”
嚴語也覺得好笑:“龍王爺不是保境安民的麼?哪裡這麼大的脾氣?地藏王菩薩還入地獄呢,爲了咱們能活,龍王爺就不能挪一挪他的屁股?”
嚴語也只是調侃,但秦大有卻異常地嚴肅:“這種玩笑話是萬萬說不得的!”
見得秦大有氣惱起來,嚴語也不開玩笑,壓低聲音問:“你老實跟我講,龍王廟地下到底是什麼,爲何挖不得?”
秦大有用力搖頭:“這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除了族長,其他人是無權得知的,我只是想告訴你,眼下拆了龍王廟,已經是闖下了大禍,接下來還不知道該如何收場,趕緊把龍王廟蓋起來纔是解決的法子!”
“闖了大禍?什麼樣的大禍?”秦大有表情驚恐,不似作假,嚴語也不敢再調侃。
秦大有往外頭掃了一眼,湊近了朝嚴語說:“孫先生就是個開始!”
“你怎麼知道這個事的?”嚴語頓時警覺起來,因爲孫立行身死是昨晚的事情,應該沒那麼快傳到這邊來,除非……除非秦大有一直在刻意打探消息!
亦或者,派出所裡有人給他通風報信!
畢竟孫立行的屍體才拉回派出所不久,法醫的正式報告都尚未出爐,各項檢驗還都在進行當中!
秦大有也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但他並沒有解釋,只是含糊地說:“這個你就莫管了,你聽我的,幫我把龍王廟重新蓋起來,否則會有更多的人要死的!”
嚴語可不相信龍王爺發怒殺人這種荒唐的說辭,他更傾向於神秘人是兇手,如果真要再出現兇殺案,那也是神秘人在作祟。
但這不得不牽扯到一個問題,那就是神秘人與龍王廟有着密不可分的干係,甚至可以說,相較於秦大有,那個神秘人更像是龍王爺的守護者!
既是如此,秦大有會不會知道這個神秘人的存在,甚至與這個神秘人有着更加直接的關聯?
嚴語還在尋思着二者之間的關係,外頭又傳來人聲,這次倒果真是林小余帶着孩子過來了。
“嚴語老師,你回來了是麼?”大雙已經到了變聲期,嗓門又大又粗,這麼一叫喚,秦大有也閉了嘴,低聲朝嚴語警告說:“聽我的,幫我把龍王廟給蓋起來,萬萬不能再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