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慧潔不似關銳,她沒有選擇沉默,而是極力維護自己的理念,但她卻忽略了當事人的親身感受。
當洪大富喊出“痛快”二字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這一點,到底有沒有效果,終究是要看當事人的。
此時洪大富的手上身上,那些蟲子果真爬了出來,就好像洪大富的身體對它們來說是恐怖之地一般!
趙同龢將這些鑽出來的蟲子全都收到了瓶子裡,雖然只有七八個,但因爲蟲子長着黑刺長毛,所以給人一種極其密集的觀感,也是直起雞皮疙瘩。
蔣慧潔有些無言以對,畢竟事實就擺在眼前,而於國峰和孟解放卻感到慶幸,因爲洪大富的危機算是解除了!
雖然蟲子被祛除了出來,但趙同龢並沒有因此而沾沾自喜,更沒有趁機以此來冷嘲熱諷,而是朝洪大富說:“我再開個方子給你吃個三兩天,消了餘毒應該就沒事了。”
他在一旁寫方子,那姿態倒沒了道人的那股子氣,反倒更像個懸壺濟世的老中醫。
嚴語拿起那個瓶子,仍舊有些不信,他打開了瓶蓋,將手指伸了進去,那些暴躁的蟲子從紛紛要往外逃,頓時就變得溫順下來!
在場之中,也就只有他敢這麼幹,當於國峰等人見得此狀,也流露出了驚奇又羨慕的眸光。
“嚴老師可真是個寶啊!”孟解放由衷地說着,雖然這話聽起來有點怪異,但確實是衆人的心聲了。
嚴語的臉色卻並沒有太好看,將瓶子遞給了蔣慧潔,朝她說:“這東西留給你,好好保管,無論是醫院裡的患者,還是志願者,只要得到同意,可以給他們做血液採樣,多試試,我就不信只有我的血有這種效果。”
蔣慧潔沒想到嚴語這個討厭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支持她,微微一愕,但很快就將瓶子接了過去。
倒是趙同龢出聲提醒:“可別讓蟲子跑了,很危險的。”
許是爲了避免大家尷尬,又許是擔心蔣慧潔再次跟趙同龢爭辯,此時他便站出來打圓場說。
“今晚辛苦趙真人了,大家也都需要休息,改日我再登門致謝了。”
趙同龢擺了擺手:“小事罷了。”
如此一說,他又朝嚴語問說:“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嚴語打斷道:“不了,真人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雖然這般的不給面子,但趙同龢卻不氣惱:“你就不想知道是不是你的血液產生了功效?”
嚴語並不想再跟趙同龢牽扯在一起:“不了,我相信蔣慧潔同志會用科學的方法找出答案來的。”
於國峰也想勸說,但見得兩人面色都不好,也只能尷尬地戳了戳孟解放,衆人心領神會,都走了出去。
趙同龢心領地朝於國峰點了點頭,而後朝嚴語說:“即便你不想知道這個,但有樣東西,我還是希望交給你。”
話音一落,他便從布袋裡取出一個小盒子,咔嗒一聲,打開在了嚴語的面前。
“太平錢!這是太平錢!”
盒子裡躺着一顆李子大小的黑色鐵錢,制式外圓內方,與古錢無異,只是上刻“太乙”二字。
“很好,起碼你還認得太平錢。”
嚴語自是認得這銅錢,這可不是尋常的古銅錢,也不是太平天國發行的錢幣,而是龍浮山發給居士的鐵錢,算是一種獨家紀念幣!
而這種獨家紀念幣,只有掌教纔有權力定製,到底賜予哪位居士,也是掌教來定,可以說是掌教的標識之一!
龍浮山的太平錢分爲兩種,一種是“福生錢”,上面刻的是“福生”二字,指代福生無量天尊。
而另一種就是“太乙錢”,指代的是無上太乙度厄天尊,也就是救苦天尊,通常是信徒居士遭遇不幸,就會發太乙錢,有祈福保全的功效,與護身符相類似,但更加高級一些。
“這枚太乙錢你在哪裡發現的?”嚴語終於不再排斥趙同龢,因爲這東西與他父親息息相關,應該是最直接的一條線索了!
趙同龢似乎終於抓住了嚴語感興趣的東西,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容,卻遲遲不開口。
“你帶人下去了?”
趙同龢搖了搖頭:“還沒想到法子滅殺血鼠婦,沒法子下去,這是我從秦大有那裡拿的。”
“秦大有?”雖然趙同龢說了個“拿”字,但嚴語知道,秦大有是反對考古隊挖掘的,又怎麼可能將這東西白送給趙同龢。
但這已經不是問題的關鍵,嚴語感興趣的是,秦大有爲什麼會有這枚太乙錢!
父親給秦大有發太乙錢,難道說秦大有曾經遭遇過不幸?
當初父親在老河堡,因爲母親的事,因爲他嚴語的事,差點把秦大有給殺了,又怎麼會給秦大有這枚太乙錢?
既然不是給的,那這太乙錢落在秦大有手裡,父親的事,秦大有必然是逃脫不了干係了!
短短時間內,嚴語也想到了各種可能性,不過趙同龢卻看出了嚴語的心思,朝他說。
“秦大有這個人不太乾淨,這是毋庸置疑的,但到底是不是他害了師兄,他到底有多大的牽扯,目前還不好說。”
“但可以肯定的是,龍王廟地下必定有師兄的線索,你如果想通了,就來找我吧。”
“你如何肯定龍王廟地下與父親……與他有關係?”
“因爲我知道太乙錢絕不會是師兄發出去的,而且我得到這枚錢之後,仔細查驗過,錢上的痕跡和氣味等等,都像是地下的東西……”
“總之,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想要師兄的線索,就來找我吧。”
嚴語沉默了許久,纔開口:“所以我真正有用就是爲了對付血鼠婦?你想讓我給你當開路先鋒?”
趙同龢也很是慎重,點了點頭,又搖頭:“是,也不是,你若沒有這個誠心和決意,說了也白說,等你決定好了再來找我,到時候我會跟你細說清楚的。”
嚴語沒有立刻答應,但也沒有立刻拒絕,對於趙同龢而言,這應該算是非常大的進步了。
他拍了拍嚴語的肩頭,朝嚴語說:“你比想象的要有用太多,只是你暫時還不知道,或者說你自己清楚,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無論如何,這一劫你我都躲不過,何不跟我聯手?”
嚴語沒有開聲,趙同龢鬆開了他的肩頭:“好好想想吧,這枚錢你收着,不管你最後決定如何,就當是師叔送你的見面禮了。”
趙同龢這番話也算是情真意切,他離開之後,嚴語摩挲着這手裡的太乙錢,陷入了權衡當中。
正尋思着要不要答應趙同龢,也不知過了多久,蔣慧潔敲了敲門邊,朝他說:“外頭要關燈了,給你安排了一個病房,走廊盡頭那間,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哦,知道了,謝謝。”嚴語也沒擡頭,本以爲蔣慧潔要走,沒想到她的身影卻擋在了前頭。
“給我看看!”
“什麼?”嚴語此時纔想起,自己手裡還拿着太乙錢,沒來得及收起來,而蔣慧潔的眸光,正死死盯着這枚鐵錢!
嚴語避不過,只好將鐵錢遞給了她。
“在哪裡見過呢……”蔣慧潔應該是好幾天沒時間洗頭了,而且這地方缺水,她着急起來,也沒顧及形象,取出胸袋的筆,用筆桿子撓頭皮癢,一邊反覆觀察這枚鐵錢。
“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趙江海!是趙江海!”
聽得趙江海三個字,嚴語也站了起來:“你是說趙江海也有這鐵錢?”
“嗯,趙江海並沒有太多遺物,這鐵錢是他戴在身上的……”
“現在呢?鐵錢在哪裡?”嚴語也有些興奮起來,雖然趙江海已經死了,但這枚鐵錢卻至關重要!
如果說趙江海有鐵錢,那便說明,他極有可能與嚴語的父親有過接觸,而且還是很深的接觸,因爲太乙錢不能隨便發出去!
“林小余沒有帶走趙江海任何遺物,應該……我想想……哦,都存在證物室了,對,都在證物室!”
“帶我去拿!”
“現在?”
“嗯,現在!”
“你神經病啊,大半夜的!”蔣慧潔白了嚴語一眼:“再說了,證物室裡的東西能隨便拿?”
嚴語頓時有些失望,擡起頭來,朝蔣慧潔小心問了一句:“真不能幫幫忙?”
蔣慧潔似乎還沒見過嚴語在她面前說軟話,而且看嚴語似乎有點“楚楚可憐”,她便問說:“你老實告訴我,這鐵錢有什麼意義,我可以考慮考慮。”
“這……”
“要知道,趙江海已經被擊斃,他的案子可結可不結,他的東西說是證物也可以,說是遺物也可以咯,而且不是關鍵物品,可以酌情給家屬帶走的……林小余不要,你跟她家有些關係,又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勉強可以讓你領也未必的……”
蔣慧潔如此“誘惑”之下,嚴語只好實話實說:“這……這是我父親的東西……”
嚴語說起這話,掩飾不住心中的擔憂和悲傷,蔣慧潔看在心中,腦海中似乎又浮現出自己弟弟的音容笑貌,莫名心疼起來,便轉身往外走。
“不會吧?我說的可是實話,這就反悔了?”嚴語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心裡也很是氣惱。
此時蔣慧潔卻朝他說:“還不快走,孟隊要是睡下了,就拿不到證物室的鑰匙了哦!”
看着蔣慧潔有些瀟灑的背影,嚴語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