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話說容欣領着花二郎花吟兄妹二人剛到一處名叫“雅閣”的地方,尚未進去,就聽到裡頭有人正在做酸詩。

花二郎鼻頭一皺,直覺就不想進去,但容歡朝前走了兩步,回頭見花二郎頓住了步子,張口就喊了聲,“二表哥,快啊!”他這一喊,裡頭的人看到了他們,花二郎自覺再掉頭走已不像,只得硬着頭皮進了去。

花吟知道二哥最煩和人談論詩書,若是說道生意經倒是一套一套的,心中好笑,也不管他直接就走了進去。

裡頭單是年輕的公子哥兒就有三十多號人,要是再加上伺候的小廝丫鬟,滿滿堂堂很是熱鬧。

花吟一出現,俊俏惹眼的模樣,瞬間吸引了衆人的注意,有人圍了上來,容歡便將花二郎兄弟二人介紹了給了他們。

衆人見了禮,有禮數周到的,也有面露不屑的,有稱讚傾慕的,也有“啊”驚歎一聲恍然大悟的。

花吟看了眼發出驚歎聲的那位,認出他是時常跟着傅新他們一夥的,倆人目光對上,花吟朝他微笑着一額首。那人有些不好意思,也朝她拱了拱手,而後便揹着她悄聲和旁人議論了起來。

花吟見大廳內甚是寬敞,兩邊的小桌子都擺上了各色的糕點果子酒水,臨窗的西邊放着一盤棋,姜清源正和一人對弈,見了花吟,頓了一下,想過去又有些猶豫,那對弈的人卻拉住了他,連聲說:“快下!快下!怎麼發起呆來了!”

臨窗的東邊書案上放着一幅字,衆人之前都圍在那品評。花吟料想定是哪位名家的書法,但因爲離的遠不曾看清。

且說書案旁站着一位許姓名添的公子,因素來和孫濤交往甚密,平日裡更是以兄弟相稱,這會兒聽見容歡跟人介紹花謙,心頭一驚,便留神細聽了會,心中確定此花謙就是那個和孫濤幾次三番過不去的花謙,面上便不大好看了。又見這花謙竟長的這般一表人才,模樣俊美,心中又恨又妒。再一想孫濤到現在還躺在牀上,今日既然叫他碰上了無論如何得給兄弟討個公道,也不枉他二人相交一場。於是許添故意當着衆人的面,陰陽怪氣的說道:“以前常聽老人說,這男人啊不能過早的去那窯子尋花問柳,說是太早了折損陽氣,會變的像個女人。本來我還不信,今日一看,真真老話不假,偏有那人毛還沒長全,就鬼頭鬼腦的只管往花柳巷子躥,現在可不就男不男,女不女,一點陽剛之氣都沒了。若是再這般廝混下去,只怕不到成年,真就跟個女人一般無二了。”

衆人聽了前半段話,有幾人就變了臉,待聽到後半段,心有所感,便不再往自己身上疑,而後衆人你覷我一眼,我覷你一眼,已然心知肚明,雖不知許添這話從何說起,但都明顯感覺到了許添對花謙的敵意。

有和許添交好的少爺們也約莫知道些緣故,遂附和着衝旁的人說:“你們聽說了嗎?據說咱們京城來了位醫術了不得的小郎中,專愛往素錦街跑給那裡的小娘子們看病,卻從來不收銀子。”

許添馬上說:“喲,竟不知京城內還有這樣的善心人!”

那少爺曖昧一笑,幽幽說道:“銀子是不要了,但也沒說不要診經啊,你說那素錦街的姑娘們能有什麼給他?”

許添馬上與他一唱一和道:“有什麼?”

“自然是她們賣什麼就給他什麼囉!”言畢哈哈大笑,有幾人也附和着笑了。

人羣內也有人沒忍住噗嗤笑了,但絕大多數畢竟都是有涵養的公子,只是面上存了疑,眼神有些兒古怪,倒沒什麼其他過分的反應。

花吟聽了這話,尚未變臉,倒是容歡反應很大,又拽又拉的就將花吟給拽了出去,口內說:“表弟,我前兒個新得了一幅畫,你隨我去看看。”

言畢不由分說,拖着花吟就走。

身後響起一陣鬨笑。

花二郎本要跟上,卻被一人拉住,花二郎看了他一眼,原是生意上的熟人,於是便留了下來,和他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敘了一回話。

話說那容歡只見過花吟兩次,第一次是花吟伶牙俐齒大挫孫濤,第二次直接就跟個小老虎似的跟孫濤撕上了。容歡雖敬花吟是條漢子,可又怕她脾氣暴烈,在祖母的壽宴上惹事,反倒中了那姓許的奸計,於是乾脆拉着她走了,省的惹出事端,難以收場。

不一會,姜清源也追了出來,喊住他們。

容歡頓住了步子,見是姜清源很是高興,又要給花吟引見。

花吟笑言,“太醫院院使大人的孫子姜清源,我們認識。”

姜清源有些不好意思。

容歡樂的大家熟悉好說話,又說:“今兒雪景很美,要不我們去我家後頭的小山上看雪。”

三人一拍即合,途中姜清源三番四次想對花吟致歉,但花吟一笑揭了過去,姜清源見花吟這般胸襟開闊,心頭輕鬆不少,漸漸的打開話茬,和她討論起醫術來。

花吟倒是和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姜清源越聽越驚奇,忽的,說道:“不知花兄弟師從何處,恕愚兄冒昧,請問令師可是攻邪派門人?因爲實在是你的諸多醫術言論和我們攻邪派太像了。不對,不對,許多方面更精益。”

花吟眉頭一挑但笑不語。

姜清源見她這般,倒不好再追問,只說:“若是有機會,希望能和花兄弟多多請教。”

三人一路邊走邊說,相談甚歡。

大概半個時辰後,忽見一小廝吭哧吭哧的跑來,老遠就朝容歡招手,嚷嚷着,“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出大事了!”

容歡怕失了體統,呵斥道:“有事且慢慢說來,這樣大呼小叫的像個什麼樣!”

那小廝捂着胸口,急急道:“二爺,你真別怪小的着急,實在是雅閣那邊的爺們鬧起來了。二爺再不去,怕要鬧到前頭老爺那邊去了!”

容歡一聽大急,一面扶着小廝的手急急下山,一面問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原來自容歡他們走後,那許公子便有意無意的找花二郎麻煩,二郎起先不理,那許公子卻得寸進尺,後來二人便僵上了,最後也不知怎麼回事,花二郎竟一杯茶水將許公子帶來的那幅字給潑髒了。這下許公子可發了瘋了,大呼小叫的揪住花二郎的領子叫他賠!

那字兒大夥兒都知道,是許公子轉了幾回手得來的,花了大價錢,至少得一千兩白銀。

花吟聽了這話,嚇得腿一軟,幸得姜清源從她身後抱住了她的腰,才免得她摔倒。

花吟心中慌慌不曾在意,姜清源卻愣了會神,也不知怎地,腦子當時就閃過一個詞——不盈一握。

且說這三人到了雅閣,內裡只聽許公子一條聲的叫嚷着,“我這幅字是費了老大勁又花了一千兩銀子轉手得來的,你就賠我十兩!我呸!不要臉!今兒個你要麼立刻寫字據賠我兩千兩,要麼再還我一幅,不然這事沒完!”

兩千兩?!花吟深吸了一口氣,卻感覺有人握住她的手捏了吧,轉頭一看見是姜清源朝她安慰一笑。

花二郎被幾個人按在座椅上,他動彈不得,反倒氣樂了,道:“說來你好歹是官家公子,怎麼就跟個幾輩子沒見過錢似的!兩千兩?瞧這張口就訛人的口氣,順溜的莫不是祖上就靠訛人起家的吧?”

許添一夥人聽了,朝胸就是幾拳。花二郎悶哼一聲,容歡與姜清源忙跳進來,拉開幾人。花吟緊隨其後,剛往二郎跟前一站,二郎一把揮開衆人,拉住花吟的胳膊就將她往身後一拽,昂首挺胸的護在她身前。

許添笑的好不得意,雙手抱胸道:“喲,你這是什麼架勢,又沒人說要拖了你兄弟出去賣了換錢!不過這小模樣長的,嘖嘖……真要賣了,或許還能值些銀子……”

“我去你大爺!”花二郎衝過去就掐住了許添的脖子,也就那麼一會,旋即又被人給分開了。

許添一隻手摸着脖子,咳嗽了幾聲,眼睛也急紅了,怒道:“你毀了我的字還想害我性命!走!今兒個我們就找侯府的大老爺去評評理!”

容歡嚇的滿頭大汗,這日他家裡辦喜事,要是鬧出這是非,不是叫人笑話嗎!這許添是個渾人,不怕事大,可是他怕呀,回頭他不被他爹給揍死也要給罵死的啊!

姜清源也在中間勸和,說這兩千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今日又是侯府老太太的大壽,鬧起來誰的臉面都不好,不若這事暫且揭過,回頭再尋個日子大家坐下來好好商議解決。

許添倒也給姜清源幾分面子,聞言倒不像之前那麼兇了,只口口聲聲道:“那你先讓他給我寫個字據,讓他承認弄壞了我的字,若不然回頭他不認了這麼辦?”

花二郎大怒,道:“姓許的,你幾次三番找我的麻煩,我一再忍讓,可你捫心自問,你這字被潑上茶水,可是你絆了我的腳?”

許添自然不認,雙方爭執不下,眼看着又鬧上了。

卻在這時,花吟突然“咦?”了一聲,卻不知何時她已站在東邊臨窗的書案旁。只見她轉頭看向衆人,道:“這莫不是烈親王世子鳳君默的字?”

許添恨恨道:“算你還有點眼力。”

烈親王世子鳳君默寫的一手好字,衆人對他的墨寶趨之若鶩,只是他本人謙恭,字畫從不外流,因此坊間將他的字價格哄擡的極高。

隨便一張字畫,就能賣個成百上千兩。

鳳君默深恨外頭的書畫商人拿自己的字畫賣錢,因此絕少對外贈字贈畫,因此他的字畫更值錢了。

且說花吟認出是鳳君默的字後,心頭反而鬆了口氣,但見案上這幅字並沒有署名,雖則筆墨已經被茶水糊的不成個樣子,但依稀可以辨得是“絳雲軒”三個字。

花吟嫁到烈親王府二年,府內的角角落落她都一清二楚,認清這幾個字,心頭一澀,涌出幾多不好的回憶,但旋即釋然,噗嗤一聲笑了,“許公子,你說你這幅字是花了上千兩的銀子得來的,可就這幾個字只不過是世子爺給自家院子題的匾額而已,按理商家做了匾後,這字當送還王府的,卻又落到了你的手裡,莫不是你通過什麼不可說的途經得來的吧?”

許添一聽這話,當即紅了臉,嘴上卻更兇了,“你這小子什麼都不懂!胡言亂語什麼!我雖無緣與世子爺結交,但鎮國公府的孫二爺可是與世子爺是經常往來的好友,我又與孫二爺情同兄弟,孫二爺跟世子爺求了這副字轉贈於我又有什麼奇怪的?”

“哦?那剛纔誰說這幅字花了一千兩銀子?難不成是你孫兄弟跟世子爺求了字又轉賣給你?呃……這個要是叫世子爺知道了,恐怕……”花吟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道。

許公子被堵的啞口無言,登時恨怒交加,怒喝道:“反正你們毀了我的字,你們總是要賠我的,這個總沒有問題吧!”

花吟一頓,在場的衆人都曉得鳳君默墨寶難求,問他要字畫比要他辦事還難。

姜清源心思一轉,暗道自己與鳳君默也算是多少年的交情了,雖然也曾求而不得,但是真要沒臉沒皮的纏他幾日或許也有希望,再不濟跟傅新求了,央他從鳳君默的書房裡偷幾個字出來……

這般想着,他伸出手就去扯花吟的袖子,卻拽了個空。只見花吟突然笑着衝許添道:“你要是從我要一千兩白銀我還真沒那麼多銀子給你,畢竟我父親爲官清廉,兩袖清風,不似某些人的爹爹善於鑽營,以公養私。”

許添聽了這話正要急眼。

花吟朗聲笑着又道:“倒是這烈親王府世子爺的字我還能賠你一幅的,剛好前幾日我跟世子爺討了一幅,要不就直接賠你吧。”

這話一說完,在場的衆人無不瞠目結舌。

與許添一夥的公子笑道:“當心閃着舌頭!世子爺會贈字給你?你做夢還沒醒呢!”

“容二爺,快去備一匹快馬給我,我取了來還這位許公子就是了。”花吟說着就拉了容歡的胳膊,又衝姜清源和花二郎說:“姜兄,我二哥就暫且拜託你了,小弟去去就回。”

容歡被花吟一路拖着走,一邊走一邊激動的說:“你真跟世子爺求到字啦?沒想到他那樣那樣那樣……”

“那樣摳門小氣!”

“話不是這麼說,是惜字如金!”容歡激動的不得了,嘴裡又道:“許添那字一看就是從做牌匾的商行那裡倒過來的,只是你那字是世子爺親自送的,你給賠了他,豈不可惜……”

“帶我去你的書房!”

容歡愣了下,不知何意,但他性子木,花吟說去書房,他就直接給領過去了。

到了地方,容歡纔想起來問,“不是要去馬圈牽馬的嗎?”

“牽什麼馬啊!我連馬都不會騎!你過來,給我研磨!”花吟兀自解開衣裳,脫掉左邊的袖子,活動了幾下左手,自言自語的小聲嘀咕道:“多年不用這個手寫字了,也不知還行不行!真要是不行難不成還真得厚着臉皮從鳳君默求?哎喲……爲難死我了……”

容歡驚疑不定,愣愣的看着她,道:“表弟,你這是幹嘛?”

“能幹嘛?寫一幅字賠那姓許的啊!”

容歡一聽這話當即就傻了,轉而哭喪着臉道:“原來你沒有世子爺的字啊!我就說麼,他那麼那麼那麼惜字如金的人,怎麼可能隨便贈人字畫。唉!我真是笨!真是蠢!這下你海口都誇下去了,要是拿不出字,表弟你可連面子和裡子都丟了!咦?要不這樣吧……咱們就說世子爺贈的字不能轉贈人,咱還是賠銀子吧。你也彆着急,我這裡還有一百多兩閒錢,我再跟我交好的兄弟借點,湊湊總能湊齊的……”

“你一個人嘀咕什麼呢?過來研磨!”

容歡哦了聲,心神不寧的研了會兒墨,又將硯臺往書案上一擱,“要不我將我前兒得的那幅章丘山的真跡賠他算了!”說話間就翻箱倒櫃的找了起來。那急切的模樣,倒真心將花吟當成了兄弟一般。

卻說花吟不慌不亂,從筆筒裡找了把剪刀剪了一截掛在書房窗戶上的布簾,一寸多寬,長長的一條。

容歡見了又跳起來,“使不得!就算你沒錢又賠不了世子爺的字,也犯不着上吊啊!”

花吟用嘴咬住一頭,另一頭緊緊的纏在左手腕部,而後打了個結。

鳳君默常年舞劍,腕部有力不同尋常,回回寫字,常常力透紙背。花吟臨摹他的字練的久了,總是感覺力不從心,後來她想了個法兒,用長布條將左腕纏緊了,果然倍感有力,後來那字寫的就連鳳君默本人都曾錯認過。

容歡說話間,花吟已經從書房內找出一副裱好的空白卷軸,讚了句,“這個好!”揚手一揮,攤開在書案上。

容歡仍在喋喋不休,花吟擰眉運力,從案頭挑了根大毛筆,蘸飽了墨。

氣沉丹田,屏息不語,提筆一蹴而就。

只見上書: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

容歡看的都傻了,花吟並不管他,丟開筆,揹着手細細看了遍,而後雙手合十舉過頭頂,鬆了口氣般,道了句,“真是菩薩保佑,雖然丟了多年,但功力絲毫不減。”言畢從屜子裡找出一把扇子,對着那字輕輕扇了起來。

容歡猛然回神,眼睛瞪的又圓又亮,“表弟,你這字寫的實在是……實在是……太好了!好的不能再好了!”

花吟笑,“比之鳳君默如何?”

容歡又是一頓,而後表情更誇張,他剛纔只顧看字沒覺得,現在被一提醒,大驚失色道:“足可以以假亂真啊!表弟,你什麼時候開始仿的世子爺的字?啊,就算是你想臨摹他的字也要有他的親筆寫的字才能臨摹啊!難道你家裡真有他的字?”

花吟擱了扇子,又拿了支細毛筆,在底下寫了幾個小字:x年x月奉之贈

奉之是鳳君默的表字。

容歡大開眼界,喜的直鼓掌。

且說這二人做完這些後,花吟捲了那幅字,淡定自若的去了雅閣,倒是容歡跟在她身後激動的面紅耳赤。

姜清源見他二人過來,忙忙迎了上去,花二郎也站起了身,驚疑不定的看着花吟,花吟衝二哥使了個安心的眼神,而後在衆目睽睽之下展了那幅字。

衆人一哄而上,瞬間將那幅字圍的水泄不通。

花吟卻不知不覺被擠到了外頭,過了會只聽裡頭有人喊道:“的確是世子爺的字!是他的字!”

花吟不着痕跡的吁了一口氣,安了心,花二郎卻拉了她一把,滿眼的疑惑,花吟衝他搖了搖頭,暗示他別說話。

衆人便圍着那字,奉若魁寶,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起來。

姜清源從人羣中擠出來,滿臉的不解,看了容歡一眼,只見他一會看看天一會看看地,顯然的不想和任何人有任何交流。倒是花吟走到小桌子上自己撿了塊糕點吃了起來。

許添因爲得了這樣一幅墨寶,心裡高興得跟什麼似的,也不唧唧歪歪了,生怕花吟反悔,一把卷了那幅字,丟手給了跟班的小廝一再命他收好了。

花吟倒是沒什麼話兒,花二郎卻諷刺道:“你那三個字兩千兩,那我弟剛給你那幅字除去署名,共有十五個字,二五一十,你是不是還得倒找我八千兩啊?”

都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許添得了實惠,嘴上也不好再硬下去了,忙賠笑道:“喲,花二爺,瞧您這話說的,剛纔誤會一場,既然你兄弟替你賠了字,咱們就兩清了,你還計較個啥?”

花二郎還要言語,花吟拉了他一把,正在這時有侯府的小廝到了門前,打了個千兒道:“容二爺,後頭院子太太姨太太們請您陪花家的二爺三爺過去。”

許添樂的他們都走,省的糾纏,聽了這話忙不迭的說:“快走吧!快走吧!你們的外祖母等着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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