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還在神遊,甚至覺得自己飄飄然了。
直到屁股實實在在的砸在了堅硬的石塊上,鈍痛襲來,花吟才反應過來,什麼飄飄然啊!根本就是自己被南宮瑾給甩出去了!
須臾後,一雙腳輕巧的落在花吟身側,她擡頭,恰好南宮瑾也低頭看她,目光撞在一處,倆人都沒說話,花吟只覺得南宮瑾低垂的眼眸嚇人,當即怕的不敢言語,只默默的低了頭,心裡哭道:“我真是心被狗啃了纔會覺得南宮瑾不可怕了!”這般想着不得不強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應對。
且說花吟心裡這般想着,又感覺到四周光景大不一樣,轉了轉眼珠子,方覺得這裡亮如白晝,禁不住一喜,以爲到了外頭。
猛擡頭一瞅,刺的眼睛差點睜不開,再眯了眼細瞧,竟是金山銀山,目之所及,珍珠瑪瑙翡翠琉璃,無不耀的人頭暈目眩。
花吟做鬼的時候雖和這裡的鬼打過幾回架,卻從未到這裡面瞎晃過,此刻見了這麼多的金銀寶物,禁不住驚的“呀!”了一聲。
南宮瑾回頭看了她一眼,花吟唬的脖子一縮。
南宮瑾卻突然蹲下身,花吟緊閉了眼,埋着頭,縮着脖子,暗道:“死就死吧!反正遲也一刀,早也一刀,早死早投胎!”
突然下巴一緊,花吟感到下巴被南宮瑾捏住,擡了起來。
花吟眼睛閉的更緊,想的卻是,“你兜頭敲死我不就算了,這是想將我*鴨一般,抹脖子?”
過了許久,仍不覺南宮瑾有下一步動作,花吟這才皺着鼻頭,慢慢的將一隻眼睛眯了一條縫,卻見南宮瑾偏着頭,垂着眼睛,正面無表情的盯着她看。
花吟嚇的趕緊閉了眼,又偷看了他兩回,見他還是那般,自己倒先受不了了,惱的一把揮掉他的手,恨恨道:“你要殺要剮就快點!作什麼像貓捉老鼠一般,嚇着我好玩?”
南宮瑾席地而坐,說:“我有三件事問你,你答案要是叫我滿意了,我就饒你一命。”
花吟聽說還有生機,當即面上就涌上了喜色,但又不知他問什麼,心頭有些猶豫,說:“你講。”
“我問你話,你只管以實相告,若有半句假話,不管你說的有多好聽,我都會你死的很難看。”
“……”
“第一件,你是不是知道我後背是什麼烙印?”
花吟嚇的一抖,嘴脣都白了。大周的宰相公子身上居然有大金國的奴隸印記,這擱誰見了都要大驚失色的吧?要是因這事被滅口,她倒也不算死的莫名其妙了。
南宮瑾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抽了懷裡的精鋼軟扇漫不經心的扇了幾下。另一隻手卻把玩着花吟的佛珠,一顆一顆的看着。
花吟深知南宮瑾性子,不敢有絲毫隱瞞,遂面朝下上半身趴在地上,說:“我知道是因爲我從小在幺姑郡長大,那裡是金周邊境,往來金人甚多,我見過。”
“到底在誰身上見過?”
花吟嚥了口吐沫,想直接說是蘭珠和翠綠,又怕南宮瑾生性太過謹慎,自己這般草率回答一定會被當成守不住秘密的人就被宰了。遂偏過頭,露出一隻眼睛看他,“這算第二個問題嗎?”
南宮瑾眸色一沉。
花吟再不敢廢話,可是仍舊很苦惱的樣子,故作大義凜然道:“你還是殺了我吧!我答應了她們不會說的。”
南宮瑾沉默了會,道:“蘭珠姑姑,是不是?”
花吟陡然擡了頭,裝出一臉的震驚,睜圓了眼,“你怎麼知道?”
南宮瑾嘴角一扯,道了句,“你這小子還算有幾分信用。我且問你,方纔你明明看清了我後背的印記,爲何卻突然擋住鳳君默?你到底是何用心?”最後一句話,南宮瑾加重了語氣,面上表情更是陰鬱了幾分。
花吟扔趴好,雙手抱住頭,小心翼翼的回道:“雖然我不知道大人身上爲何會有這個,但是我也知道這要是叫旁人看到肯定是不好的。大人救過我的性命,我就算萬死不辭的報答大人,那也是理所應當的。”
南宮瑾眼角一抽,“我幾時救過你?”
“有啊!那年在幺姑郡霈河岸邊,我們一夥小夥伴爬榆樹,當年要是不大人要猛大人救了我,那我此刻恐怕早就是一堆白骨了,就算僥倖活下一命,那一定也是缺胳膊斷腿或者久臥牀榻。反正,瑾大哥大恩大德,我是一定要報的。”
南宮瑾眼神古怪,想了想才含糊其辭道:“那也算不得什麼。”
“了不得!那事對瑾大人而言或許只是舉手之勞,微不足道。但對我來說卻是救命之恩,沒齒難忘。”花吟說的很急迫,那情真意切的模樣,任誰都會覺得自己的確是對她施與了極大的恩情一般。
南宮瑾只得轉了話頭道:“再一件,我問你,這王墓的事你會不會說出去?”
花吟當即立起身子,做了個封住嘴巴的動作,而後又趴在地上一聲不吭。
南宮瑾愣了一會,突然輕笑出聲,奇怪道:“我問你話,你爲何要這樣趴着?”
花吟仍舊埋着頭,嗡嗡道:“大人快問第三個問題吧,要是答的不合大人心意,大人就乾脆一點,一劍了結了,千萬不要猶豫,也讓我死的痛快點。”
南宮瑾恍然明白,她這是待宰的姿勢呢。心下無語到極致,卻又忍不住想笑,緩了緩,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面上嚴肅了許多,“從今後,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心腹?”
什麼?
花吟以爲自己聽錯了,半晌沒有迴應。
南宮瑾用腳踹了她一下,花吟忙擡了頭,面上的表情幾乎不足以用震驚來形容,只呆呆的問,“大人,你剛纔說什麼?”
南宮瑾只得耐着性子又說了遍。
豈料花吟突然哇的一聲就哭了,出其不意一把抱住南宮瑾的腿,哭喊道:“幸福來的太突然了!瑾大人,我對你一腔忠心日月可鑑,我會用行動向你證明,你願意讓我做你的心腹,是你這輩子做過的最英明的決定……嗚嗚……太好了……”
殊不知,南宮瑾現在就已經後悔了,因爲這小子一直抱着他的腿蹭啊蹭,眼淚鼻涕糊了他一褲腿!
不過這會兒的南宮瑾又哪會料到,日後的歲月裡,他是有多麼多麼多麼的後悔當初沒有在古墓裡狠下心腸,若不然,又怎麼會有後來的諸多煩惱,惆悵,痛苦糾結……
且說二人確立主僕關係後,花吟旋即大變臉,既不哭喪着臉了,也不抹眼淚了,只一門心思的給南宮瑾出謀劃策,該如何如何的將這筆財寶運出去。
自然,花吟知道南宮瑾的目的是用這些財寶做日後起兵的軍餉,但花吟自知小細胳膊扭不過粗大腿,陽奉陰違,先取得了他的信任,再另謀打算,方爲大計!
二人商議畢,未免鳳君默他們疑心找了來,便出了去,正兒八經的開始尋找出口。
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是被他二人找到了。
花吟大喜,忙忙的就要去找了鳳君默他們出去,南宮瑾卻突然拉了她一把,聲音陰冷,“記住你保證過的事,若是你敢泄露出去半句,我隨時會取了你父母家人的性命。”
花吟渾不在意,拉住南宮瑾的手急說:“大人,我已經立過誓了,我的人和我的心都是你的,你怎麼可以不信我呢?要不我再發個毒誓,從今後我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言畢,放下他的手,已經歡快的跑開了。
花吟能不開心嗎?原本讓她感覺比登天還難的“心腹計劃”居然在她毫無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就成功了!
這種成就感!無法抑制的自我滿足,膨脹感!
哎呦!都別打攪我,讓我冷靜冷靜!!
而被落下的南宮瑾過了好一會才放下方纔被花吟拉過的左手,自言自語道:“這小子剛纔說什麼了?”
“大人,你叫我?”花吟突然從另一頭又躥了出來,朝他猛招手,“大人,快走快走!你身上沒有屍氣不能在那個地方久待的。”
找到鳳君默他們後,見他們甚是狼狽,彼此問了好,原是自花吟他們走後,不知從哪裡爬進來了一小波屍蟲,後來用明火驅走了,但小郡主又被嚇了一回,如今竟昏昏沉沉的怎麼也叫不醒。
花吟上前準備探小郡主的額頭,傅新卻擋了下,花吟住了手,傅新面上有些尷尬,道:“對不起,她現在受驚過度,你還是別碰她的好,她身上也有些燙。”
花吟瞭然,說:“還是快些出去吧,這種地方待的久了,大家都會不好了。”
鳳君默見南宮瑾身上披了件花吟的衣裳,因甚是不搭,不免多看了兩眼,被花吟瞧見了,忙說:“是我讓瑾大人披了我的衣服的,我身上有屍氣,那些邪魅就不會偷襲他。”言畢又說:“大家一個跟一個別走丟了,千萬要離我近一點,不要大聲說話,也不要大聲喘氣,等出去了就好了。”
大概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幾人沿着彎彎繞繞的甬道,又躲過了排排殭屍,終於爬了上來。
只不過夜色深沉,漆黑一片,四周有風過山林的嘩嘩聲,卻不知身在何處。
花吟見此情景,也沒過腦子,張口就道:“我還當在古墓裡待了許久,原來也就幾個時辰啊,瞧這天還沒亮呢!”
卻被南宮瑾才從腦後敲了一下,“說話記得帶上腦子。”
花吟正不明所以,鳳君默笑說:“看樣子我們在裡頭待了一個晚上又一個白日了,現在也不知什麼時辰了,還是快點回去吧,估計家裡早就鬧翻天了。”
正說着,果見遠處有星星點點的火把光亮,還伴着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