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十一的確是武道盟主嶽朝宗的兒子。
他的身體先天茬弱,嶽朝宗用盡方法才保住了他的性命,卻因資質所限,無法修習武道。嶽朝宗爲了成全愛子,耗費幾年,藉助定息潛流,創出了移功的法子,也即李桃功,代替兒子修習武道,然後再渡到他身上,就用這種法子,終於讓他修到了三階,卻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這種情形,唯有改命師才能改變。所以嶽朝宗找到了上一代的卦師,起了一卦,算出改命師與仵作有關。
後來嶽朝宗身故,將周身功力全都移到了談十一身上,成就了他僞六階的實力,但他的身體無法自行運轉,所以這功力每天都在散去。對於習慣了做高手的人而言,回到贏弱無力的現狀,比死都痛苦。
所以談十一便拜入武道盟,殘殺武師,收集內功……但這畢竟治標不治本。
他想起卦師的那一卦,便去尋找與仵作有關的人,他先是刻意接近談忠,甚至拜他爲義父,然後在得知洗冤使的事情之後,立刻趕到咸陽,愈是接近她,便愈知道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所以,爲了讓她成功進入武道盟,儘快成爲改命師,他助謝斕發現了定息潛流,反正有魏武頂缸。卻沒想到,到頭來連李桃功也暴露了,甚至謝斕還在白骨中檢測出了此事另有其人。
談十一不再多說,微微閉目,“事情就是這樣了,我什麼都告訴你了。”他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小斕,我身體裡的氣息,每天都在散去,現如今,我連五階武師都未必打的過。你若不救我,等到氣息散空,我便死了。”
謝斕怒道:“你這種人死有餘辜!”
“我知道,我知道你會這麼說。你的性情,我哪會不知?”談十一聲音溫柔,笑容卻有些奇異:“我知道不尊重生命,是你最討厭的人。可是若有別的辦法,我也不想殺害同門。如今我們同舟共濟,你忍心看着我這麼死麼?”
“爲何不忍心!”謝斕冷笑一聲:“我巴不得你早點死!只有你死了,天坑之事,纔算是有一個圓滿的結果!那些枉死之人,才能瞑目!”
“小斕,”他看着她,一點點斂了笑:“我只是想活下來而已,旁人如此理所當然的事情,你可知與我而言有多麼艱難?我爹費盡心思想我活命,我每次想要放棄的時候,都會想到他看着我嘆氣的樣子。他本來是武道盟主,人人敬仰,可是爲了我,他卻把什麼都放棄了,帶着我走遍天下,想盡一切辦法,甚至到最後把命都搭上了。我若輕棄生命,我如何對的起我爹?”
他姿態放的極低。兩人幾年朝夕相處,他知曉威脅利誘欺騙對她統統無效。如今只能講人情。謝斕認真的道:“我很同情你的身世,可是這不是你殺人的理由。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是啊!”良久,談十一才綻出一個自嘲般的輕笑:“可是,生死麪前,我管不得對錯,我只知,在他死與我死之前。我只能選擇他死。”
他黑白分明的杏眼像一個天真的孩童,可是那涼涼的笑,卻有幾分奇異的殘忍,謝斕看着他,忽道:“十一郎?”
談十一竟不由得愣了愣,然後靜靜的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