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謝斕終於醒了過來。
身邊是熟悉入骨的淡香,她枕着他的手臂,雙手雙腳死死的巴着他。她恍惚了好一會兒,才無聲的閉了閉眼睛。不是夢,他果然在。她終於回來了,她差點就以爲要死在那兒了。
她悄悄仰起臉,他正睡的沉沉,漆黑的發散了滿枕,臉色極是蒼白,眉眼間青鬱郁的,瘦的兩頰都有些凹,憔悴不堪。可即使如此,他仍舊眉目如畫,要命的好看,好看到讓人移不開眼。
這麼個畫兒般的人,怎麼就熬的這樣瘦了……謝斕心疼的直抽抽,眼眶都溼了,忽然想起在校場上,他從看臺上輕飄飄跌下,竟是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她眼睜睜看着黑衣人飛撲過來,承了他手,扶穩了他。顧傾城說:“他回來的時候便受了重傷,一直瞞着你……”
謝斕有些發怔。在地宮裡時,她恨不得他立刻出現在她面前,然後她發誓要拼命拼命的抱他,親他,咬他,鎖着他,聽他好聽的聲音叫她的名字。
可是現在她們回來了。
看到他,更捨不得了。
他若這會兒活蹦亂跳,移情別戀,她一定會把翻臉無情貫徹一生,可是他居然敢弄的人比黃花瘦!而且最狗血的是,她遇險,一心只盼他來救,而他也在最不可能的情形之下,用最不可能的方式救了她。真不知是該嘆息還是該慶幸。
她這輩子,上輩子,就沒這麼糾結過。
做爲一個光明磊落的霸王花,鐵面無私的女法醫,她的字典裡向來沒有“破例”,他觸了她的底線,她便一刀斷情,乾脆麻利,一切藕斷絲連嘰嘰歪歪,對她來說都是因爲沒出息。
可是她是真沒想到,她也是個沒出息的,還是特別沒出息的那一個。
謝斕無聲的嘆了口氣,一點一點的想要抽開身,她的手正死死的掐着他腰,一抽回來,還能在他腰間看到四個深深的指甲印,紅通通印在他光滑的肌膚上,極其顯眼突兀,她險些沒忍住幫他揉一揉。
他這個人,是真的好看,從頭到腳便似玉雕的一般,就連露在褻衣外面一截勁腰,都光滑玉致,毫無瑕疵。
到底是不是腦子被門擠了,這種尤物她到底爲什麼想不開要跟他吵架的?就算他真的錯了,也可以等養肥了再秋後算帳啊!關起門來怎麼收拾不成?想啃就啃,想咬就咬,想做就做,幹麼要放養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暴殄天物啊!
喵的從今天開始,一定要把他養的白白胖胖,小手一伸都有渦那種!
謝斕捏着拳,心裡充滿了亂七八糟的黃暴念頭,好像不把這傢伙抓過來這樣那樣再這樣,就特別沒有真實感。好一會兒,她才長長的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褻衣翻回去,一邊看了他一眼。
她猝然迎進了一雙流光璀璨的桃花眼。
他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屈了手臂側躺過來,靜靜的看着她。那眼神兒幽幽脈脈,勾魂攝魄,尾睫淺淺的勾上去,畫之不盡的風情。偏雙眉微凝,在眉心留下淺淺紋理,那種感覺,簡直就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說不盡的繾綣風流。
媽蛋這是美人計啊?這絕逼是美人計吧?
謝斕簡直要絕望了,難得她好馬想吃個回頭草,給個拿的出手的理由行吧?就算不是爲了國家民族,也可以是公理正義啊,抗不住他美色這種破理由能說麼!啊?能說麼?這讓她當日的大義凜然斬釘截鐵就像個笑話好麼!更別說她還在大庭廣衆之下說什麼“隔多久再問,我都不會改變主意”!
打臉打的好疼!
兩人無聲對望,就在謝斕忍不住要掐他一把然後來個惡人先告狀時……卻聽外頭常爾爾的聲音漸行漸近:“樾哥應該還沒醒吧?他的傷本來就沒好,又熬了這些天。石洞琴語又大耗神魂,你說他是怎麼想的,居然能想到這一招……”
“死不了!”顧傾城仍舊懶洋洋的:“老子也大耗心神,還不是要給他把脈熬藥,怎不見你心疼心疼我?”
謝斕早在聽到第一個字時,就飛快的想要躍起,他卻手臂一長,將她緊緊箍住,眨了眨桃花眼,無聲微笑,那種又蒼白又虛弱又無辜的小模樣兒,簡直誘人犯罪好麼?可以撲上去蹂躪一百次好麼?恨不得化身一夜八次郎好麼!
她一個遲疑,兩人已經推門進來,謝斕登時臉都紅了,一把推開他,光腳跳下地。景樾低哼了聲,順着她的力道躺倒,倚在枕上一動不動,好像已經無力起身似的。
謝斕正猶豫要不要回身扶他一把,常爾爾已經看到,喜道:“小斕哥,你醒了?”
顧傾城看了看她面色,點了點頭,然後端着托盤過來,指了指:“這個是你的,這個是他的。”嘴裡說着,就把托盤往牀上一擲:“裝夠了沒有?沒死就滾起來喝藥。”
景樾在被中擡手,托起了托盤,謝斕本來就不是個扭捏的性子,反正捨不得一刀兩斷,索性認命回身,直接取過她那碗,把另一碗遞到他手裡。
景樾翻身坐起,將碗與她手一起握住:“小斕?”
謝斕拿藥碗跟他碰了一碰,一臉失憶:“景仙兒,要不,我們一笑泯恩仇?”
景樾噗的一笑,桃花眼閃閃的亮了起來,整張臉瞬間俊美到閃閃發光,“嗯。以後謝閣主讓我向東,我絕不向西。”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蒼白成這樣都這麼好看,也許他真的是被貶謫下界的神仙吧?
景樾隨即下牀,從牀架上取下衣服,披在了她身上,謝斕隨手拉好,景樾也沒披衣,便坐在了桌前,顧傾城伸手把了把脈,雙眉深皺,“這些日子,都不可以用內息,好生調養,至少十來副藥,才能略有起色,服上兩個月,興許能好個一小半。”
景樾笑道:“你當我七老八十麼?”
顧傾城冷笑一聲:“你也別當我是玩笑,這次不比以往,你不想英年早逝,就最好聽我的。”
謝斕聽得直皺眉,擡手去把他脈,景樾反手就把她手兒握住,輕輕揉捏,一邊擡眼看她,眼裡滿是柔軟的撒嬌,那模樣簡直像一頭毛茸茸的大狗,哪有半分賞金樓主的英明神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