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穎芝又要買田,申智才一改從不管家務的習慣,堅決地制止了這起即將成爲事實的買賣。劉穎芝堅信“種田萬萬年”的古話,她儘管相信“共產黨可能會打過來”的傳說,但她不相信申智才所說的共產主義。爲了說服妻子放棄買田,申智才耐心地向她講解了什麼是共產主義美好社會,共產黨爲什麼要實現共產主義。
但是劉穎芝不相信這些。她認爲,如果共產主義真像丈夫說的這樣,是不可能實現的。她覺得奇怪,共產黨裡都是一些聰明人,怎麼會相信這樣一些天方夜譚?她認爲,要麼是丈夫講錯了,要麼是共產黨爲了打倒國民黨故意用這些來拉攏人的。可惜買田需要用穀子交易,如果像以前一樣用紙幣的話,田買好了丈夫都不知道。申智才唯恐阻止不了妻子買田,他聲稱,如果再買田的話,就把前面買的田地全都半賣半送賣了,或者乾脆就白白送人送掉。劉穎芝這才中止了買田,
不買田,這麼多穀子怎麼辦?如果是紙幣,還有地方放,而現在的錢就是穀子,多了往哪裡堆?如果是中醫,還可以多進一些藥,可是西藥時間長了要失效的,不能進太多。面對劉穎芝這樣的責難,從不打理家務的申智才說,借出去,凡親戚朋友來借都答應他們。然後又說,以後窮人來看病不要穀子,另外,再捐十擔穀子給棗溪學校。
借給親戚朋友,無償給窮人看病,劉穎芝都沒意見,只是不大願意給棗溪學校捐錢。棗溪學校新校舍落成典禮上申智才報名捐款,劉穎芝得知後夫妻兩人大吵了一場。但畢竟情況有所不同,那時一心一意想攢錢買田,現在買田不買了,穀子沒地方堆。劉穎芝儘管心疼得直掉眼淚,但最終還是答應了。
此時,申智才叫劉金水來診所治病。劉金水是上溪村人,他從十八歲起就開始爛腳。原來家裡還有幾畝田,都賣了給他治病,但爛腳仍然沒治好。申智纔到上溪開診所後,劉金水來看過,申智才免費給他藥吃。吃了申智才的藥,劉金水的腳大爲好轉,已經可以幹農活了,只是幹不了水田的活。雖然沒有完全治癒,但劉金水已經很滿足了,他不好意思再來免費用“申先生”的藥了。現在申智纔有心要給窮人免費治病,就想起了劉金水。申智纔對劉金水說,你的腳沒完全好,一直是我的心病,我現在已經找到了治療的辦法,我要給你完全治好爲止。劉金水說,申先生,你已經免費給我醫好了,我已經感激不盡了,我沒錢,不能再治了。申智才說,醫藥費的事不用你管,我剛開診所時沒錢,現在有錢了,不在乎你的這幾個錢,你就放心治療吧。
申智纔給劉金水做了手術,天天給他打針吃藥,一段時間後劉金水的爛腳完全痊癒了,只是小腿上留下了很大的疤。劉金水的腳被治好後,對申智才感恩戴德,他覺得無以爲報,就經常到申智才家幹些體力活,挑水劈柴,什麼活都幹。時間長了,申智才夫婦也把他看作家裡人,經常叫他吃飯,家裡有什麼事就想到叫他來幫忙。劉穎芝跟申智才說,劉金水這個人還不錯,叔叔不是讓你關心秋英的婚事嗎?我們就把劉金水介紹給秋英不是很好嗎?
申智才一聽,這主意不錯。劉金水因爲爛腳,再加上家裡窮,快三十歲了還沒娶老婆。經過這幾年接觸,申智才發現劉金水本質很好,善良,勤勞,責任心強,模樣也算英俊,配得上秋英。他就跟劉金水說:我有個堂妹,很漂亮,只是嫁過一次,我給你做媒如何?
劉金水說:我配不上你妹妹的,我是討不起老婆的人。
申智才笑道:你以前是因爲爛腳才討不上老婆的,現在爛腳好了,討老婆也容易了,你不會嫌我妹嫁過一次吧?
哪會呢,我這種人只要娶上老婆就算好了。申先生,你醫好了我的爛腳,又給我做媒討老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呢!
先別謝我,我跟你說清楚,你自己思量。我妹以前嫁的男人有病,嫁過去不久他就死了。可是她婆家硬說是我妹給剋死的,還四處說我妹是剋夫的。你會不會相信剋夫的說法?
我不相信,那人生病死,跟你妹妹有什麼關係呢?我覺得你妹很可憐。
那就好,如果這事能成,你可不能欺負我妹。
不會不會。
申智才特地回棗溪一趟,向叔叔申家昌介紹劉金水的情況。申智纔跟申家昌說:劉金水這個人肯定是可靠的,只是窮一點。他很勤勞,他家裡的田雖然給他治病賣光了,但他靠租別人的幾畝地,和他父親兩人起早貪黑的,也維持了一家生計。現在他的腳好了,可以下水田幹活,就更不愁沒飯吃了。
申家昌一直爲大女兒的婚事揪心,這幾年也說了幾次親,不是對方嫌申秋英剋夫,就是秋英看不上。申家昌想,只要人好不欺負女兒,男方家裡窮一點也無妨,大不了多貼點嫁妝。這幾年,靠了程志遠,家境已大爲好轉。程志遠到銀山辦廠後,就把棗溪的廠交給了申智昌。程志遠給岳父很高的薪酬,還給他分紅,按他的說法說“輸贏不出外”。所以申智昌用廠裡的分紅和程志遠給的薪酬,買了不少田。申秋英在廠裡管着食堂,同時也幫父親打理一些後勤事務,似乎日子過得很充實,對婚事一點也不着急。她不急,家裡人卻爲她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