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智鐵聽說叔叔被鎮壓,非常震驚:怎麼會輪到槍斃他呢?之前還一心想着保申智鑑的命,根本沒想到叔叔會送命。誰能想得到呢?事情來得如此突然,根本就沒辦法,待申智鐵聽到此事,人已經被斃了。叔叔可憐吶!一輩子勤儉節約,沒過一天好日子。他給程志遠管廠賺了些錢,捨不得吃,捨不得穿,一心一意地緊緊攥着買田。申智鐵估計,當時自己家裡的錢也比叔叔多,只不過他和翠花沒想着去買田罷了,後來在富陽就更不方便買田了。叔叔一直是辛辛苦苦種田的老實農民,勞作一生過着緊巴巴的日子,如果不是後來志遠給他賺了錢,他家最多被評爲下中農。
都是程志遠鬧的!叫他管廠給他分紅,讓他賺了錢,他纔想着去買田。可是現在去責怪志遠也沒用,何況他當時也是好心,當時他那麼富,而岳父家仍然很窮,人家又會說他沒情誼了。最後這麼一個結果也是志遠做夢也想不到的。
唉,早知道這樣,應該保叔叔的命,而不是保申智鑑的命。從情感上說,申智鐵自然覺得保叔叔的命更重要。從道理上說,槍斃叔叔更說不通,智鑑畢竟是大地主,當過國民黨鄉長,而叔叔呢?什麼也不是!再說,即使槍斃的人不是申智鑑,也應該是程志遠,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叔叔啊!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搞的?這幫混蛋!叔叔被評爲地主就已經很冤枉了,居然還被槍斃!這是什麼事啊?
申智鐵氣憤無比,真想回家去論理。可是,翠花捎信叫他那幾天別回去。他明白翠花的意思,她是怕他因爲叔叔的事跟工作隊和農會發生衝突,她知道他的脾氣。他當然也知道,叔叔既然被斃了,再多說也沒有用了,人死了不可能活轉來,就算有人承認槍斃錯了也無法挽回了。而且他明白,這種事情根本就沒人會承認是錯的,在這種形勢下,人殺了就是對的!如果去評理,只會自討沒趣,而且肯定被指責爲地主階級鳴冤叫屈、站錯立場、反對土改……帽子一大堆,然後又受處分。這種事情只能是啞巴吃黃連!
不回棗溪,憋在心裡的氣沒法發泄,申智鐵甚爲苦惱。樊小剛聽申智鐵談叔叔的事,也感到十分意外,他勸申智鐵:既然被斃了就千萬別去了,說不得的,不然又要惹火燒身了。
申智鐵苦笑道:我知道,那樣的話,又得被關了,又得麻煩你來撈我出來了。
樊小剛說:上次事情也不是說我撈你出來,事實是錢政加冤枉人,再說,你這樣一個剿匪英雄,誰還敢把你怎麼樣?
小剛啊,你就別安慰我了,我自己清楚,如果不是你爲我跑來跑去,我的黨紀處分是少不了的。
你們處長不是還想留你在公安處嗎?
我們處長當然想留我了,他當時就不同意隔離審查我的。隔離審查我是地委領導定的嘛,如果不是你到地委領導那裡打通關節,我能怎麼輕鬆出來嗎?
你現在銀山縣糧食科還好吧?
好什麼?你說我是做糧食工作的這塊料嗎?混日子唄。
對了,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說,一直沒找到李俊生老婆,不知道她到哪裡去了。
傅村那件事可能是邢小星乾的。
邢小星乾的?他承認了嗎?
可惜被我打死了,他臨死前我問過他,可是沒問出來他就死了。但看樣子是他乾的。
奇怪,李俊生老婆會到哪裡去呢?李俊生最得意的那個徒弟武守年倒是抓住了,現在坐牢了。
我也聽說這事了,判了幾年?
五年。
那你去問他傅村的事了嗎?
我讓銀山縣公安局的人問了,問不出什麼。
那要不要再找李俊生老婆?
以後再說吧,現在我沒這個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