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狹長的刀身上沾染着一絲血跡,慢慢的滑落在霓裳的貝齒上。白的如玉,紅的是血,這兩種迥異的顏色糅雜在一起,是一副怎樣驚心動魄的慘烈的美麗!
霓裳脣瓣一張,舌頭靈巧的探出,薄薄的刀片頓時消逝不見。這是她的保命法寶,一片薄而利的刀片藏在嘴中、壓在舌下,平日裡言笑無礙,而到了關鍵時刻,可以當暗器,可以割斷繩索,甚至可以開鎖。這一招她練的很艱苦,經常將舌頭割得血肉模糊。因爲這招式對人對己同樣兇險,所以往往屢收奇效。
霓裳急驟的喘息着,纖長而曼妙的嬌軀靈蛇一般的扭動着,縛在身後的雙臂盡力伸長,雙腿蜷縮起來、慢慢的從雙臂的空隙伸展過去,縛在身後的雙臂就到了身前。
平日裡做這套-動作就如吃豆子一般的簡單,只是現在做來,卻已經耗光了霓裳所有的力氣,霓裳痛苦的喘息着,卻也不敢耽擱,強忍着周身的痛楚,用口中的刀片將雙手的繩索割斷。
‘十幾個人,只殺了兩個。看來今天這玉盤山,就是我的埋骨之地了。’
剛纔那個幽靈般的男子,一記外柔內剛的綿掌差點震碎了她的五臟六腑,本來以她的體質,如果立刻靜養治療,也沒有什麼大礙,只是眼下她負傷奔波,沒有片刻的喘息功夫,適才又與兩個練家子一番鬥智鬥勇,已經耗光了她的精神與力量。油盡燈枯的霓裳慘然一笑,清冷漠然的玉面,有了幾分哀傷與無奈,轉而卻又一咬牙,神色變得狠辣而倔強,‘就是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
霓裳在泥濘的樹林中高一腳低一腳的踉蹌前行,渾然不顧那細潤如脂粉光若膩的肌膚被山林中的荊棘灌木阻礙撕扯、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霓裳停下來,前方是一處斷崖,玉盤山是一座小山,山崖自然也不會太高,只是在月輝映照下,依稀可見到崖中怪石突出、峭峻奇險,就像是長滿了利齒的血盆大口,驚險萬分。
霓裳無奈的退回來,沿路往回走、另找出路。
不知走了多久,霓裳陡然停住,因爲前方出現一道人影,幽靈般的悄然站立攔住去路。
一陣山風吹過,吹寒了肌體,霓裳忍不住顫抖起來,她健美的身軀雖已沾滿沙垢血跡,但仍是曼妙、魅惑、撩人心亂,而顫抖的霓裳,就像是一朵慘遭風雨侵蝕的美麗的罌粟花,周身都散發着一絲致命的誘惑。
霓裳知道自己很美麗,但是平日裡她只是將自己的美麗小心翼翼的保護的很好,而不會像‘罌粟妖姬’那樣的女殺手專門靠着美色來殺人。霓裳希望有朝一日能退隱江湖,將自己的美麗毫無保留的獻給一個喜歡的男子。
只是到了眼下這山窮水盡的地步,霓裳也破天荒的把美色當作武器。
霓裳一步步的後退,眼神中充滿慌亂與悽楚,很多女孩子天生就有演戲的能力,霓裳也不例外,她很清楚,孱弱的羔羊更易勾起了惡狼的侵犯yu望。
霓裳的計策成功了,對面黑影似乎爲霓裳的美色所惑,急匆匆的趕了過來,迅速的拉近與霓裳的距離,卻沒有留意腳下。
‘十米,九米…六米…’霓裳心中默唸着,驀的,美眸中異彩瀰漫!
黑影一腳邁出,‘啪’的一聲繩索斷裂的輕響傳出,一道長鞭狀的黑影夾雜着一道令人心驚膽顫的呼嘯,迅猛的朝着黑影攔腰橫掃過去。而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依稀可見到長鞭狀的黑影上金屬光澤淒厲的一閃!
霓裳得意的笑了,她以美色惑敵,就是要讓敵人心浮氣躁之下,不會過多留意四周環境。而她早已在這裡佈置好了一個陷阱。長鞭狀的黑影是一株韌性十足的小樹,霓裳將它砍斷用繩索綁在兩顆大樹的樹身上,以繩索拉彎、約束住,敵人一碰觸她貼地橫放的繩索,立馬觸動機關,而樹身上更是裝着霓裳的那柄利劍。
對方尚沒有半點的反應,夾雜着利刃的樹幹瞬間襲至。
尚不等霓裳歡呼出聲,突變陡生!
強韌的小樹猛的頓了一頓,就好像被一隻看不見的魔手突然拉扯住,在離黑影尚有一米的地方停住。
霓裳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美眸,但只這一失神,腳下突然一動。霓裳料到不好,只是尚未等她有所反應,雙腿卻是一緊。然後只見那頭頂巨樹的枝葉一陣悉悉索索的劇烈晃動,下一刻,霓裳頭下腳上,以一種異常屈辱的姿態被一根繩索吊了起來。
‘這…見鬼了?’霓裳頭腦中渾噩一片,死命的晃晃腦袋,一時間無法從眼前的變故中回過神來。
一個人影在眼前閃現,在月光的映照下,霓裳看到了一張俊秀的臉龐,此刻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一臉的神采飛揚。
“是你?”霓裳失聲驚叫。
“可不就是我。”周衝笑嘻嘻的點點頭,在霓裳光潔玉潤的額頭上用力彈了一個暴慄,氣哼哼的道,“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被女人騙的這麼慘。你以爲我會輕饒了你?”
霓裳聞言一愣,就像是望着外星人一般望着周衝,喃喃着道:“你是因爲被我騙了,所以纔來找我?”
“前世因今日果,哼哼,報應不爽吧。”周衝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說着,周衝用力一拉便將霓裳拉了上來。
“你想怎麼樣?”
周衝笑着道:“很簡單,把資料交出來?”
“你跟他們是一夥的?”霓裳緊張的問道。
“不是,我也是樑博然夫婦的仇人。”周衝簡單幹脆的說道。
“你也是樑博然的私生子?”霓裳皺着眉頭問道。
“當然不是。”周衝堅定的搖搖頭,說道:“他們可能殺了我老婆。”
“可能?”霓裳一頭霧水。
霓裳一愣,周衝已經輕笑着轉過身子,朝着不遠處的幽暗樹影處輕輕一抱拳,朗聲道:“山風刺骨,一人獨處孤獨寂寞,朋友既然已經露面,何不過來一起曬曬月亮、聊聊家常。”
勁風吹拂,樹影斑駁,似有無盡的魑魅魍魎潛藏其中,只是偏偏看不到半個人影。周衝偏偏不急不躁的又說了一遍,霓裳一陣啞然失笑,望着周衝的眼神,就像是在望着一個白癡。
驀的,霓裳驚恐的瞪大了美眸,櫻桃小嘴毫無形象的張成了O形。
一根傍靠着參天大樹的粗壯枯藤起了一種詭異的變化,然後,半張臉從枯藤旁露出來,半張臉足有常人的一張臉那麼大,然後是半邊身子,半邊身子也足有常人的整個身子那麼壯。
最後,一個高大的有如巨靈神般的男子彷彿從枯藤中生長出來。
一襲黑巾罩住半張臉,眼神明亮如鷹,眼珠間或一輪,迸射出一絲血腥氣息。男子昂藏身軀足有兩米,粗壯的胳膊幾乎有霓裳的大腿粗細,就好似傳說中能生裂虎豹的洪荒大漢重現人間。
“厲害。”大漢開口,聲音有些蒼老,語調卻很是溫和,望着周衝,好奇的道,“你怎麼能發現我的存在?”
周衝笑着道:“你的呼吸出賣了你。。”
大漢明顯愣了一愣,不可思議的失聲笑道:“你的耳朵,也未免是太靈光了一些。”
大漢頓了一頓,朝着周衝一抱拳,和聲道:“我不想動手,更不想殺生,只想要這個姑娘,請小兄弟千萬行個方便,別讓我難做。”
大漢溫文爾雅的動作就像是一個斯文的讀書人,任誰聽了也不會覺得反感,周衝爲難的撓撓腦袋,笑呵呵的道:“我…”
‘我’字剛出口,場內形勢陡變。
大漢猛的跨前一步,他人高馬大,一步邁出,就已經到了周衝面前,一隻小蒲扇般的手掌猛的朝着周衝當頭拍下。
他的手掌就像是一副鐵牌,粗壯的指節有些扭曲,就像是參天古樹那結實而彎曲的虯枝一樣。如果練家子看了,必定知道這是常年練習某種霸道的外家功夫所致。
大漢說是不想動手,動手卻比誰都快;說是不想殺生,可他這一掌拍落,掌風中夾雜着一種詭異的撕空銳嘯,論速度威力,足以裂石開碑。
霓裳失聲輕呼,只以爲周衝在這出其不意的迅猛一擊下、必定筋斷骨折。
卻不料,周衝似乎早已料到大漢會出手,原本撓頭的右手突然變拳,四指關節突出,就像是一把鋒利的鋼鑿,狠狠的鑿向大漢的脈門處。
‘砰’的一聲震響,周衝閃電般的一擊將大漢鐵棍似落下來的手臂砸開,看那情形,就像是大漢主動把手掌送上門去捱打一樣。
“你個老小子,我早知道你不是什麼好鳥!”
周衝放聲大笑,大漢見他居然早有防備而且能輕易的破解自己的攻擊,吃驚不小,身形一矮、藉着周衝的格擋之勢、順勢一旋轉,就如陀螺般快速回旋過來,一記鐵掌反拍周衝的腰部,速度迅疾,鐵掌起處,捲過凜凜勁風,掌勢威猛驚人,有如翻山倒海、狂猛無匹。
周衝微微退開半步,反手一掌擊出。
掌掌相較,大漢雙肩一晃,周衝卻被震的飛了起來,就像是一片被疾風吹飛的落葉,半空中猱猴般的一個靈活後翻,雙腳穩穩的踏住身後不遠處的一顆巨樹,用力一蹬,順勢飛回,對準大漢的面們一拳擊出,拳出如掣電驚雷。
周衝整套-動作一氣呵成,就好像先前排練了無數遍,大漢料不到他變招如此之快,眼見周衝的拳頭已經迫在眉睫,拳風撲面如割!
‘好厲害的拳頭!’大漢雖驚不亂,不閃不避,朝着周衝一連拍出五掌。竟然是以攻爲守。
鐵掌尚未及身,那強猛的勁風卻已如巨浪排空般將周衝包圍。
‘想不到這看起來笨笨的大塊頭居然如此靈活。’周衝心中微驚,霍然回拳、變招,迎着大漢的攻勢,一連擊出五拳。
‘砰砰砰’,拳掌相擊之聲如連珠悶雷,震人耳鼓。觀戰的霓裳早已變了臉色,暗自心驚,她已經認出大漢使用的鐵掌功夫是內少林的絕學‘大力金剛掌’,素來以威猛霸道著稱,只是卻認不出周衝使用的什麼拳法,居然能與大力金剛掌抗衡而不落下風。
五拳一過,大漢居然被周衝逼得退開一步,向來無堅不摧的鐵掌隱隱作痛,心頭不由的一驚,訝道:“軍體拳!?”
軍體拳,就是部隊裡用來強身健體的功夫。最普通不過了,卻沒想到落入周衝手中,是如此的驚人。居然能跟少林內家功夫分庭抗禮,隱隱還有勝過一籌的意思。
誰讓周衝臂力驚人而且還有混元真氣呢?再普通的招式被他使出來都是威力無比。
說話間,周衝一拳擊向大漢的鎖骨,大漢神情一凜,左肩一沉,讓過周衝的拳頭,反手成爪、撩向周衝的面部,使得是少林龍爪功,同時間右腳踢向周衝的腹部,卻是少林絕學鶴腿功。周衝矮身,避開大漢的龍爪功,同時屈肘,肘尖狠狠的砸向大漢的腳背。大漢及時撤回右腳,避開他那沉猛的肘擊,右腿盤在左腿後,單足站立,身子猛的朝着周衝歪斜而去,左手急探成握杯狀,卻是一式‘羅漢敬酒’,惡狠狠的鎖向周衝的咽喉處…
眨眼間,十多招過去。二人這一番對戰,攻守兼備,變招迅速,毫不浪費半點的無用力氣。雖只是兩人相鬥,但拳風掌影如山,卻好像是數十人交戰一般。倒吊在樹上的霓裳雖置身戰局之外,卻是緊張的喘不過氣。這才發現與二人比較起來,自己那還算不錯的武功,實在是什麼都算不上。
霓裳正看的眼花繚亂,突然只聽得“砰”的一聲,兩條人影乍合又分,然後就見到周衝倒退着飛出,那大漢怒喝着飛身追擊,清朗的月輝下,霓裳看到大漢身上衣襟破碎多處,嘴角溢血,而他的面上,充滿了欲擇人而噬的戾氣。
這時,周衝依然昂然挺立,而大漢雖然也站着,但是身上早已密密麻麻插滿了各式各樣的銀針!
噗通!當即剛纔還龍精虎猛的大漢跌倒下去,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
周衝功夫雖然厲害,但更加厲害或者說他現在的本職工作是:醫生,什麼是醫生,那就是掌管你身體的人。周衝能夠掌管壯漢的身體,這一點都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