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裔被堵得一噎,上方雲皇笑了聲,順親王斥了雲裔一句。
“不可對殿下無禮。”
雲墨已經走進,恭敬的對雲皇抱拳道:“父皇。”
雲皇揮了揮手,“坐吧。”
雲墨坐下來,雲皇才道:“這一次你們在南陵鬧了一番,兩國之間已經結下深仇。朕剛纔收到消息,南陵和金凰已經結盟,重整軍隊,已然做好開戰的準備。”
雲裔懶洋洋道:“皇伯伯,這次可是他們理虧,就算開戰,也該我們宣戰。”
雲皇瞪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先管好你自己的女人再說吧。”
雲裔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十分無辜道:“皇伯伯,您要是能讓她心甘情願嫁給我我纔有名正言順管她的理由啊。”
雲皇又瞪了他一眼。
“你自己沒本事,連個媳婦都討不了,幹朕甚事?”末了又忍不住刺他兩句,“枉你自詡風流,不是很在行這種事麼?怎麼現在連個女人都收服不了?”
雲裔頓時苦了臉,“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兒了,您可別害我,小鶯現在正爲這事兒跟我鬧彆扭。要是讓她知道了,指不定還得怎麼生氣呢。”
“該。”雲皇一點都不同情他,“誰讓你那麼多風流賬?現在嚐到苦頭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犯。”
雲裔自知理虧,悶悶道:“誰還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
雲皇一頓,眼神裡劃過幾分恍惚的追憶,而後沉沉嘆息一聲。
雲裔立即意識到剛纔說錯了話,怕是勾起了雲皇少年時代的回憶,頓時不再說話。
順親王倒是開口了,“皇上,已近年關,南陵和金凰剛剛結盟必定諸事雜亂,就算整頓軍隊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何況老臣聽說金凰女帝雖然已經醒了過來,但身體已經不如從前,所有朝政都是交給太女凰靜芙處理。揚城帆城的瘟疫還沒徹底解決,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出兵,必定能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話是這樣說沒錯。”雲皇道:“只是如今已經快要過年,此時開戰,難免軍中將士心有鬱結。索性不過也就那麼幾天而已,況且南陵和金凰正在休整之時,此時開戰,難免有趁火打劫的嫌疑。即便勝了也勝之不武。”
雲墨點頭道:“父皇,兒臣也是這麼認爲的。”
雲裔也道:“金凰女帝大約也挨不了多少時間了,屆時我們還是佔優勢的,不必急於這一時半會兒。”
雲皇贊同道:“就是這個道理。”他又看了雲墨一眼,猶豫了半晌,道:“墨兒,如今你們還未大婚,你還是注意一點。”他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一聲,還是繼續說道:“你若不想委屈她,便莫要讓她有了身孕,不然屆時她便只能委身於你做妾了。”
三年孝期,身爲兒子的雲墨在這段時間不可娶妻,但可以有孩子。既然不能娶妻了,那怎麼來的孩子?也便只能妾室才能爲他生育子嗣了。若鳳君華在此時有了身孕,又不能大婚,便只能先給他做妾。雲墨又豈能應允?
只是這個時候說起這種事兒,當事人難免尷尬。
好在雲墨向來臉皮厚,微微一怔後便從容應對。
“多謝父皇叮囑,兒臣心裡有數。”
雲裔這次倒是不再埋汰他了,只是想着,這廝真是幸運啊。雖然熬了那麼多年,可現在終於抱得美人歸了,夜夜*耳鬢廝磨,好不得意自在。反觀自己,從前那許多年倒是流連花叢身邊美人不斷。如今真正想要的女人就在身邊,他卻看得見吃不着,這纔是真正的痛苦和折磨啊。
想到這裡他又有些不平了,這傢伙向來對男女*十分不擅長,那個女人之前又一副不近人情的冰山模樣,他怎麼把冰山融化的?
雲裔開始在心中打算,要不要什麼時候向這傢伙取取經?這個念頭一閃過腦海,又被他否定。
不行,這傢伙黑心得很,保不齊到時候就抓到把柄狠狠嘲笑他一番。
可被嘲笑也總比現在被美人冷落好吧?
他還在糾結的時候,上方雲皇又開口了。
“小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娶妻生子了。”他沉吟一會兒,道:“不如這樣,朕下旨給你賜婚。”
雲裔一驚,連忙擡頭道:“皇伯伯不可。”
要是換了其他人,抗旨那可是吵架滅族的大罪。不過雲皇向來對這個侄兒十分寵愛,再加上這裡也沒什麼外人,倒是沒生氣,只是挑眉道:“爲何?”
雲裔又開始鬱悶了,有氣無力道:“她說長幼有序,她姐姐都還未大婚,做妹妹的怎麼能搶在前面?是爲不敬,所以至少要等到三年後她姐姐正式大婚她才考慮要不要嫁人。”
雲皇怔了怔,失笑道:“倒是個知禮的女子。”
雲裔越發鬱悶,“她倒是知禮了,可就苦了我了。”
順親王此時十分不給兒子面子的刺了他一句,“那也是你活該。”
雲裔忍不住反駁道:“父王,我娶不上媳婦兒,您可就抱不上孫子了。”
順親王被他堵得一噎,氣道:“你好意思說,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雲家向來子嗣稀薄,你都二十四了還未曾娶妻生子,乃是大不孝。”
雲裔不服氣了,“二十四還沒有子嗣的雲家人可不止我一個。”
說完他有意無意的瞥了雲墨一眼,擺明了將雲墨拖下水。
順親王被堵得啞口無言,雲墨倒是十分淡定。
“昨晚青鸞還對我說,看在你之前保護她妹妹有功,打算幫你一把。不過看起來你似乎一點都不着急,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多此一舉了。”
雲裔被他堵得目瞪口呆,雲墨卻已經站起來,曼聲道:“父皇,如果沒有其他的事,兒臣就先告辭了。”
雲皇剛準備點頭,雲裔突然來了一句。
“昨晚你倆忙着恩愛,她還有力氣說話麼?”
雲墨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了。
雲皇和順親王也是聽得一呆,面上都有些不自在,順親王又斥了一聲。
“別胡說八道。”
雲裔本來只是想刺雲墨一句,結果發現他麪皮抽動無法反駁,突然間心情大好,剛纔的陰鬱一掃而空,帶幾分幸災樂禍的看着他。
雲墨很快恢復了從容不迫,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依依還沒找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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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暖烘烘的,也不知道是絲被的柔滑還是剛纔被那溫泉的水泡的,本就睏倦的鳳君華硬是睡到了午時才醒過來。她一睜開眼看到頭頂的紗帳,好半天沒回過神來,直到耳邊傳來清雅帶笑的聲音。
“醒了?”
她側頭,對上他一雙溫雅戲謔的眸子,忽然想起昨晚的抵死纏綿,忍不住紅着臉瞪了他一眼,嗔道:“還不是都怪你。”
“好吧。”某人很自覺的認錯,“都是爲夫的不好,以後一定不再如此孟浪…”
話未說完就被鳳君華瞪着眼睛打斷,“你還說?”
雲墨笑笑,體貼的扶着她坐起來,然後拿了衣服給她穿上。
鳳君華也不客氣,由着他伺候。
外面響起秋鬆秋蘭的聲音,“殿下,午膳已經備好,要現在上嗎?”
雲墨嗯了聲,兩人便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鳳君華臉色通紅,這纔想起昨晚被他累了一夜導致今天起不來牀這事兒只怕整個別院的人都知道了。她頓覺欲哭無淚,這下子糗大了。
雲墨卻已經取來打溼的毛巾,仔細而體貼的給她擦臉。
她心中一暖,剛纔的鬱悶之氣一掃而空,等他將她渾身打理得妥帖以後又抱着她坐到梳妝檯前很認真的給她梳頭。
這般場景,縱然已經司空見慣,她卻還是能從他靈活的指尖溫柔的眼神裡感受到溫暖和幸福。
女人無論有多強勢,內心深處總有一片柔軟,希望此生能得一心人相守。而她,十分運氣好的碰到了這個人。
瞧見他要給她挽髮髻,她忙道:“別全都盤起來,感覺都老了好多。”
他一頓,輕笑一聲。
“從前怎的沒聽你這般說?”
她嘟着嘴道:“我這不是怕打擊你的自信心和自尊心麼?”
“那你現在就不怕?”
她十分坦然,“我覺得我以前太過庸人自擾了,某些人的臉皮比城牆還厚,不會受打擊。”
他低笑,手指靈巧如蛇,還是給她綰了一個簡單大方的髮髻,不過留了一竄披在肩頭,看起來又清雅又美麗。
“走吧,去吃飯。”
他拉着她起來,她卻腳下一軟,倒在他懷裡,忍不住抱怨道:“都怪你,我都沒臉見人了。”
雲墨索性將她打橫抱起來,走了出去。
大約知道她害羞,雲墨事先讓秋鬆秋蘭都出去了,他也不喜歡他們倆單獨相處的時候有人打擾。
鳳君華的確餓得不行,昨晚被他纏了一晚上,早上就沒吃東西,此刻腹內空空,剛拿起銀著,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爹又迴雪山了嗎?”
雲墨點點頭,“我們安全抵達東越的時候,師父就已經迴雪山了。”
鳳君華嘆息,“都快過年了,爹怎麼不過完年再走呢?”
他們父女倆四散了十多年,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過個團年,不成想他就這麼走了,鳳君華心裡還是有些失望的。
雲墨道:“你娘還在雪山,師父總是要去陪着你孃的。”
鳳君華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言,一頓飯吃完以後,她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我們什麼時候回東宮?”
“晚上我帶你進宮見父皇。”
鳳君華面色有些不自在,吶吶道:“我今天一大早沒去給父皇請安,父皇有沒有不高興?”
雲墨眼角帶笑,“父皇只會怪我累着你了。”
鳳君華一愣,隨即面色羞紅。想也知道昨兒個的事兒只怕早就傳進皇宮了,這下子她真沒臉見人了,不由得再次瞪了雲墨這個罪魁禍首一眼。
雲墨笑嘻嘻道:“別瞪了,沒人敢笑話你的。”
鳳君華輕哼一聲站了起來,身體還有些痠痛。不過幸好從小練武體格過人,不然哪裡能承受得了他這麼不知節制的歡愉?
“對了。”她突然又問道:“你有沒有問過我爹關於我孃的身世?”
雲墨頓了頓,“師父提前離開,怕是不願說起這事兒。他只留下話告訴你,不要主動招惹顏家。但如果他們要你性命,你也不必有所顧及。”
鳳君華若有所思,“這麼說起來,我孃的確跟顏家有關,不然爹不會這麼說。”
雲墨沒說話。
鳳君華又蹙了蹙麼,道:“父皇給小風安排了官職?”
雲墨笑笑,“他很聰明,只是於官場戰場都沒什麼經驗,如果好好培養,以後定然是一個出色的將才。”
鳳君華想了想,“開年以後要打仗,不如就讓小風一起去吧。義父當年是征戰大將軍,都說虎父無犬子,我相信小風日後成就定然不在義父之下。”
……
華燈初上,夜色下也掩蓋不了雪花如蓋,紛繁的灑落枝頭,凍結了一夜的冰冷。
鳳君華和雲墨坐着馬車來到皇宮,先去御書房見過了雲皇,然後就回到了東宮。
半年多以前她穿越而來的時候就是在這個地方呆了幾天,失明的時候又在這裡呆了一段日子,再次回來,這裡什麼都沒有變。她看向牆壁上那一幅巨大的狩獵圖,笑道:“這手工活這麼好,得讓多少宮廷繡娘自愧不如啊。”
雲墨從身後抱着她,“我倒是想繡一幅你的畫像,可靜不下心來。”
“那你畫就能靜下心來了?”
“習慣了。”
她不說話了,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某一件事,便很難改得了。她知道,其實他想說的應該是習慣了那樣思念她,習慣了在描摹她的畫像之時等待她。習慣了…愛她。
鳳君華半眯着眼睛貼在他胸口上,什麼話都不說。
此時此刻,說什麼都是煞風景。
……
臘月二十六,雲墨的生辰。
他向來不愛奢華,這麼多年來自己的生辰也不大在意,但云皇還是會在宮裡開宴,往日裡總有那麼些人坐在一起吃飯,倒也溫馨和睦。只是今年皇后才薨逝不久,不宜大操大辦生辰宴會。雲皇原本是打算無論如何得請皇室的幾個成員圍在一起替他祝賀,好歹今年他可是娶了妻了。
但云墨拒絕了。開年有戰事,他作爲一國太子,如何能率先鋪張浪費大肆開筵呢?而且誰也沒那個心情。
鳳君華今日特地下廚給他做了一桌子菜,全都是他喜歡的。雲墨顯然有些驚訝,眼角眉梢都帶了幾分笑意。
“現在越來越像個賢妻良母了,真的打算以後就相夫教子?”
鳳君華白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前粗魯了?”
“不粗魯。”他拉着她坐下來,笑道:“只是不會這麼小女人。”
“小女人不好麼?”她歪着頭,“男主外女主內,我倒是想安安分分做個相夫教子的女人,只是如今世道太亂,只怕難成心願了。”
雲墨眨眨眼,上上下下打量她,突然道:“青鸞,總有一天我會讓這世間再無戰爭,我會給你一世安穩。”
鳳君華頓了頓,抿脣微笑。燭光下眉目溫柔如水如畫,“我相信。”
這一頓飯他們吃得特別安心而幸福,席間彼此眉眼流淌如水的溫柔情誼,幾乎都融化了外面厚厚的積雪。
鳳君華有些恍惚的想,其實這樣的日子也不錯。平淡而祥和,溫馨而沉靜。塵世間那些喧囂都與他們無關,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他們攜手並立,便是永恆。
璧光燭火幽幽而通明,照得屋內如同白晝,空氣裡漂浮着淺淺沉香味,薰得人如癡如醉。
他便如癡如醉的抱着她,在她耳邊道:“今天是我的生辰,你打算送我什麼生日禮物?”
她雙手貼在他放在她腰間的手上,側眸笑道:“你是太子,什麼好東西沒見過,我可沒什麼價值連城的東西送給你。”
他輕吻她的臉頰,呼吸噴灑在她耳側,聲音低沉如溫醇的酒液。
“你有。”
“什麼?”
他將她轉過來,額頭抵着她的額頭,眼神漆黑得如同深淵,定定的看着她。
“你。”
她怔了怔,他低頭去尋她的脣。
“你便是我獨一無二的珍寶。”
脣齒交纏,*在身體裡蔓延成火。
她攀着他的雙肩,迷迷糊糊道:“我不早就是你的了麼?”
“是,你是我的。”
披風被解開,散落一地凌亂。
說話間他的脣已經侵佔了她所有的呼吸,只覺得渾身被火熱包圍,她向來拒絕不了他的熱情,他知道。
天旋地轉,她已經被他壓到在了牀榻上,厚厚的牀幔層層落下,隱約看得見被子上游擺的鴛鴦。
熟悉的溫度從她眉眼一寸寸滑下,在她脣齒上吮吸逗留。
衣衫退去,玉臂如藕,攀在他肩膀上,仰頭承受那一*的激情。
他總是十分有耐性的將前戲做足,溫柔而火熱的點燃她的身體,讓她忍不住低低嬌吟渴求。他似乎極爲喜歡她如此愛嬌的模樣,總是忍不住逗她。
她咬着脣,幽怨而不滿的看着他。
他低低而憐愛的笑,終究還是憐惜她,沒讓她等太久便深深的覆蓋上去。
她半眯着眼睛,忍不住仰頭髮出滿足的低吟,接着又陷入了更灼熱的情潮裡。
濃烈的激情讓她幾欲窒息,她覺得靈魂都被他拋到了空中,起起伏伏不知所措,在她惶惑之際,又重重落下,摔得腦子一片空白,下一刻又被他緊緊擁入懷中。
他比任何一次都要急切和勇猛,彷彿要將她整個的拆穿瞭然後一口一口吞噬腹中。
也不知怎的,這一次她的體力也特別好,無論他怎麼折騰,每次她都以爲已經達到她所能承受的極限,下一刻卻被拋向更高的頂峰。
牀第之間,她向來都是被動的。雖然這幾天夜夜歡愛,但她終歸還是什麼都不懂,由着他爲所欲爲。
她有時候在想,男歡女愛真的很奇怪。從前未曾經歷的時候不明白世間爲何那麼多男女都如此熱衷於此?然而親身經歷以後,她才懂得這世間竟有如此*之事,難怪他總是不饜足的日夜索求。
他的手指劃過她每一寸肌膚,都會給她帶來觸電般的感覺,他的吻會讓她迷失會讓她心跳加速,會讓她情動不能自已,只想要得到更多。
平時看他一副斯文的模樣,沒想到在牀上卻這般的熱情和火熱,幾乎要將她整個靈魂都燃燒。
*初歇,她俏臉微酡鳳眸含水,紅脣嬌喘雲鬢微亂,任由他抱着她沐浴以後再回到牀上。軒窗外天色微明,似已經沒有下雪了。
她實在累極,便貼着他的胸懷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擁着她,幸福而滿足的睡去。
……
年前原本應該是很繁忙的,不過今年發生的事兒太多,再加上國喪,新年也談不上多熱鬧。況且皇室規矩向來複雜,新年所有大臣都會進宮參加宮宴,除夕夜晚煙花爆竹整整一夜,照亮整個帝都。
宮宴上雲皇微微笑着,眼神卻有些寂寞,時不時看向身邊空落落的位置,彷彿失了魂般寂然。
這種場合其實最是莊嚴肅穆,規矩禮儀總是擺在第一位的,也就應景喝幾杯酒,回家以後再準備一頓豐盛的年夜飯。
未到子時,所有人便已經出宮。
雲墨帶着鳳君華去了她的靖王府,慕容於文慕容琉風鳳含鶯都在,還有離恨宮的魑魅魍魎,秋鬆秋蘭等人,再加上雲裔,倒是難得的熱鬧。
鳳含鶯原本想拉着鳳君華敘舊,但對上雲墨似笑非笑的眼神,想起這人溫潤背後的狐狸程度,默默的嚥了口口水,回頭又被雲裔給拉走了。
鳳君華覺得好笑,對雲墨道:“小鶯好像很怕你。”
“有嗎?”
他裝作不懂。
鳳君華無奈,靠在他肩頭,道:“今晚咱們別回宮了好不好?就住在這裡吧。”
“好。”
他欣然應允。
靖王府很大,亭臺樓閣高低錯落,花紅柳綠拱橋玉欄,不過此時都被濃濃大雪覆蓋,看不清本來面目,一眼望過去都是白茫茫一片,雖冷卻極美。
她站在窗前,身後那人牢牢抱着她,埋首在她頸側,感受她的溫軟和幽香。
自從他們突破最後一層障礙肌膚相親以後,他就特別喜歡做出這種親暱的舉動,總是抱着她,時不時的對她動手動腳。有人的時候還好,沒人的時候就直接親吻着將她壓倒在牀,又是一夜顛鸞倒鳳的纏綿。
他們相識至今快十三個年頭,除去分別那十二年,在一起的日子連一年都不到。記憶劃過腦海,那些點點滴滴卻越發的清晰明朗。她還記得當初因爲失憶而對他有所懷疑,總是想着報答了他的救命之恩便拍拍手一走了之。可是兜兜轉轉,卻總是沒法逃離他的手心。從前的她冷的像一塊冰,現在的她呢?
是個什麼模樣?
她眯了眯眼,忽然回頭,雙手環着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去吻他。
他微微有些訝異,更多的卻是愉悅。雙手託着她的腰肢,舌尖探進她脣內,很快找回了自己的主動權。
在遇到他之前,鳳君華從來不知道接吻也可以那般美好,整個人都像融入了溫泉之中,渾身每一個細胞都被泡得舒展開來,舒服得她什麼都不想去思考,什麼都不想做,只沉淪在他的溫柔裡,不可自拔。
寒冷的夜風從窗扉的縫隙中吹進來,室內燭火搖曳微明,紗帳起起伏伏跌宕如夢。
她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到現在都還未反應過來他怎麼突然一下子又把她壓倒在牀了,還迅速將她剝得乾乾淨淨,然後又如前幾天那般用脣舌熟練的侵佔她的領地。
他做這種事向來都十分擅長。
脣邊幾分笑意,她重新閉上眼睛,肌膚互撞髮絲纏繞,呼吸交錯,灼熱而濃情。
他們在那般深切的融合和摩擦同時達到高峰,體會身體腦海剎那空白的絢麗多姿。還未從那般極致的歡悅中平復過來,又被他拉入更深的深淵。
今夜他沒有索要太多,不過幾次以後就放過了她。
她有些詫異,披頭散髮的趴在他身上,擡眼看他已經平復激情的容顏,眼神依舊如初見那般深邃溫潤,又隱藏着刻骨的溫柔深情。她忍不住用手指去描摹他的容顏,從纖長而濃的眉劃過,停在眼角,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他也不動,低笑道:“今天倒是不見你說累。”
往常這個時候她便已經累極暈了過去,不過被他纏得緊,在昏睡之間遊離好多次罷了。
她霞飛雙頰,忍不住嗔了他一眼。
“那還不是怪你。”
她說着又在他脣上狠狠咬了一口,他悶哼一聲,身體又變得有些僵硬,她連忙放開他,卻依舊趴在他身上沒有下來,瞧見他眼底流星般竄過一道火花,她羞赧的同時又不由得心情大好。
這人做什麼都萬事底定從容不迫,好像天下事都掌握在手中,難得見他有失控的時候。
不過話說回來,好像他每次失態也都是爲了她。
她應該算十分榮幸了吧?
他無奈的嘆息一聲,雙手託着她的腰。
“不要亂動,不然我可不保證我還能忍得住。”
鳳君華瞪着他,雙手在他臉上揉來揉去,有些抱怨道:“你說你一個男人,長那麼好看做什麼?這得毀了天下多少女子芳心啊。”
他挑眉,眼角流露出一絲異樣的曖昧和魅惑來,好笑道:“不長成這樣,你當年也注意不到我啊。”
她立即不服氣的反駁,“我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嗎?再說了,雖然你長得是不錯,但天下美男子多不勝數,尤其是師兄…”她忽然不說話了,眼神一寸寸暗淡下來,跟他調笑的心思也歇了下去,悶悶的從他身上下來,睡在他身邊。
他側頭看着她,無聲將她攬入懷中,什麼也沒說。
鳳君華擡頭看他,“你生氣了?”
“嗯?”他眨眨眼,“你有做讓我生氣的事麼?”
每次在她感傷的時候,他總是會用這般輕鬆調笑的語氣開解她。
鳳君華垂下眼睫,又捧着他的臉在他脣上輕啄一口,道:“子歸,我不是對師兄藕斷絲連,也不是後悔。”她頓了頓,貼着他的胸懷,輕輕的說着。
“或許在我朦朧時期是對他抱有十分幻想和期待,我也曾想過,如果沒有上一輩的恩怨,或許我真的會嫁給他。”
放在她腰間的那隻手微微收緊,他緊抿着脣,依舊沒說話。
“可是打開我感情世界之門的那個人是你,我愛上的也是你。”她歪頭,紅脣劃過他裸露的胸前,雙手還放在他肩膀上,又去觸碰他左肩淺淺的齒痕,在他耳邊輕聲呢喃。
“他對我太好太好,好到那些年我對他的記憶太過深刻。你我心裡都明白,他早就知道我給他下毒,卻還是喝下了夢相思。他欠我的都用他的命還清了,可我欠他的卻已經沒機會還了。我從前恨他,是因爲對他期望依戀太深。但在他死在我懷裡的時候,我又覺得難過。”
說到這裡她又擡頭看他,沒從他臉上表情看出有生氣的跡象,才鬆了口氣。
“他和你不一樣,我出生的時候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他,那些年對我最好的也是他。我小時候脾氣不好,稍微不如意就摔東西罵人,身邊的人都怕我不敢接近我,只有他耐着性子哄我開心。在我心裡,他是我的親人。那時候我不懂得什麼男女情愛,除了娘,他在我心裡的位置最重。他走的那三年,我怨他卻也日日期盼着他回來。”
她悵然的嘆息一聲,“那時年幼,又因爲出生的關係,我總覺得寂寞,大哥也走了,我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時間是有加深記憶的功效的,會將從前那些點點滴滴的美好記憶成倍翻長,越覺得記憶之中的人是不可替代的。而同時,時間也是一把刀,將那些記憶全都劈裂成碎片。或者是太過寂寞,也或許是不甘心。那三年裡,等待,便成爲了一種執念。”
雲墨沒有打擾她,卻懂得她的心情。就像他這十二年來也一直等着她出現一樣,同樣都是執念,無法解釋的執念,濃烈深沉,植入血脈之中,剔不除拔不去,稍微碰一下就是血粼粼的痛。
他該慶幸,慶幸她那時年幼,未曾將對玉無垠的依戀轉化成愛戀。否則,即便是他用盡心機手段,也無法將她奪過來。
他們都是同樣的人,冷清冷血,骨子裡卻又有着常人難以理解的執着和熱情。
在遇見她之前,愛情於他而言不過蒼白的兩個字而已,他甚至都從未想過這兩個字會與他牽扯上什麼關係。然而遇上她以後,那種空白而陌生的情愫便如積壓在火山下的岩漿,澎湃而濃烈的爆發,他根本就無法剋制那種情感的外放,只得順心而爲,直至沉淪。
“而後那十幾年我又失憶了,也忘記那些什麼恨和懷念。我恢復記憶後就想着報仇,無論我他死還是我亡,那些仇恨恩怨也都隨之消散了。他死了,我是傷心難過,但還不至於對他念念不忘。只是終究有那麼多年的感情在,即便不是男女之情,也終究不可能當做一個陌生人。”
她眼神暗了下來,“如果你生氣…”
他低頭,堵住她的脣,繾綣深吻,好久才鬆開了她。
她眨眨眼,莫名的看着他。
他指腹溫柔的劃過她眉眼鼻脣,一點點十分細緻和認真,然後緩緩笑了。
“你總算說出這番話了。”
什麼意思?
她更加疑惑的盯着他,不確定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雲墨笑了笑,將她緊緊攬入懷中。
“說出來就好,我就怕你將一個人藏在心裡一輩子。”他在她耳邊低語,“就像你說的,人的記憶是可以加工的,活人永遠也比不過死人。他陪在你身邊整整四年,而你與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小孩子都很敏感,你本就心善,他又在你生命中扮演了那樣一個重要的角色,你若就這般輕易忘了,以後也定然對我如此,到那時我怕是連生氣的資格都沒有了。”
“不會的。”她打斷他,很認真的與他對視。“子歸,我不會忘記你的,永遠都不會。就像你知道我要給你吃忘情丹,即便生氣也不要忘記我一樣,我又怎能忘記你呢?”她還記得當初他裝失憶時她在不確定中不安惶恐的心情,害怕他就此愛上其他人了,那她該怎麼辦?
他笑了笑,眼神微凝,又異樣的光色流過。
“青鸞。”他忽然開口,“有一句話你說得不對。”
“嗯?什麼?”
“打開你感情世界之門的人,不是我,是他。”
鳳君華怔了怔,下意識要反駁。
“你在說什麼?”
“先別激動。”雲墨依舊很淡定,甚至還在微笑。“聽我說完。”
鳳君華抿着脣,心裡有些悶悶不樂,卻還是沒說話。
雲墨這纔開始說話了,“情愛二字,其實無關年齡。”
他眼神裡漸漸浮現了一絲白霧,籠罩着眉眼,像遠處雲山霧罩,看不清本來面目。
“那本就是人的本能,何況你天生早慧心智非凡,即便那時年幼分不清什麼是親情和愛情,但總有朦朧的感覺。只不過那時的你終究處在純真之齡,不懂得情愛兩個字,是需要勇氣來承擔和負責的。而這兩個詞,也需要時間來沉澱和鞏固。還記得我以前對你說過的話嗎?有些感情你不懂,我便教會你懂。有些心情你未曾體驗,我便教會你去感知。我要你不僅懂得高興的時候想笑難過的時候想哭憤怒絕望的時候想殺人。我還要你懂得,這世間有超越這一切的正義公理,叫做承擔和麪對,以及包容和寬恕。”
“人的感情很複雜,尤其是愛情。那是一種很微妙卻十分深刻的感覺,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產生了這樣的情愫,會自然的吸引另一個人,還可能產生共鳴。我們管這種感情叫做,緣分。”
他對着她微笑,“反之,便是一廂情願自作多情。”說到這裡他對她眨眨眼,狀似十分哀怨道:“就像之前我對你。”
鳳君華有些不自在起來,輕咳一聲。
“我怎麼發現你突然變成情聖了?這些個道理分析的有理有據的。”
他面不改色,“若是讓你等我十幾年,你大約也能做個情聖。”
鳳君華又說不出話來了。
他笑笑,繼續剛纔的話題。
“所以你那時不是年幼不懂情愛,而是無法承擔而已。嗯,如果他離開的時候你再長几歲,不用情竇初開的年齡,也就*歲的時候,大約你就能明白對他並非單純的只是依戀了。只是他運氣不好,太早離開你了,以至於你還未能從時間的加工喜歡上他就遇到了我。”說到這裡他又將她緊緊攬入懷中,感嘆而慶幸道:“還好你那時只有四歲,不然我就真的沒機會了。”
她啼笑皆非,“如果真的那樣,我就遇不到你了。”
“爲什麼遇不到?”他點了點她的鼻頭,道:“別忘了,在那之前,我可是已經知道你的存在。況且你娘可是母后的結拜姐妹,再怎麼說你我總有相遇的一天。”
鳳君華一噎,仔細想想也是。
“不過…”他埋首在她頸側,脣齒纏着她的耳垂,呼吸不穩道:“我還是會把你搶過來,即便得不到你的心,你還是得留在我身邊。”
鳳君華又是一呆,覺得他對她的佔有慾好像越來越強了。
“我很慶幸,在他剛開啓你的情感之門後還來不及讓你愛上他我便遇上了你。”他一邊啃咬她的脖子一邊沙啞道:“只可惜三天三夜時間太短了。”他的吻又來到他的肩頭,模模糊糊道:“這些年我都擔心你將那三天三夜全都忘得一乾二淨,還好…”
還好她恢復記憶後都還記得,還好那三天的付出沒有白費,還好他之前仔細的調查過她,算準了她的性格,不會被鮮花寶石迷惑,卻容易感動於那些樸實而平凡的細微溫柔之中。
還好,那些事情雖然從前未曾做過,但到那一刻,一切彷彿都變得理所當然。
還好,他未曾因擔心做得不夠好而放棄。
還好,他這些年的等待沒有付諸東流。
還好…
鳳君華眼神蒙上一層白霧,心中忽然踊躍起澎湃的激情,眼角溼潤而語氣顫抖。
“子歸…”她雙手抱着他精壯的腰,一字一句模糊而堅定道:“我想給你生個孩子。”
他身體微僵。
……
大年夜有人歡呼慶祝,有人紅鸞錦被裡耳鬢廝磨抵死纏綿,卻有人在承受着人間極致的折磨和痛苦。
他在漆黑森冷的密室裡,周圍擺放着比這潮溼的密室更加森冷的刑具。
帶針的鋼鞭,烤得通紅的烙鐵…
而這一切的背後,還有冒着霧氣的冰池,極地的雪水,帶着冰/毒,任憑你有再高的武功和內力,都無法承受那般噬心裂骨的痛。
他泡在冰池裡,臉色有着不正常的慘白,額頭上汗水大顆大顆落下,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冷的。渾身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痕和烙印,血水被雪水凍結凝固,斑斑點點的貼在肌膚上,猙獰而恐怖。而他的雙手,則是被沉重的鐵烤牢牢束縛。這是顏家鐵鎖,千年玄鐵打造,看起來只是比普通鐵烤厚重而已,實際上內部有鋼針,再以獨特的手法穿過手腕鋼骨,卻又不至於廢了一身武功。即便如此,那也是一種無法言語的痛楚,許多人寧願死也不願承受那樣的痛。
而他只是緊咬着脣,死命的忍着,連眉頭都沒有皺一分。
身旁站着面無表情的掌刑長老,“顏諾,你知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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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明天開戰吧,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