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打下來,照亮那玉佩光澤熠熠,獨特的圖案陡然清晰入目。
秦雲舟面色驟變,幾乎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如果剛纔那番話讓他震驚而不敢置信,那麼這塊玉佩便是一把利劍,透過二十多年時光年輪,劈碎那些幻想和愚蠢,展開血血粼粼的真相。
“這塊玉佩怎麼會在你手上?”
他猝然推開懷中的盧玉琴,眼神狠歷,再不見從前半分溫情脈脈。
“是你,你欺騙我。”
當初他尋找自己的救命恩人,結果盧玉琴帶着丫鬟來到茶樓,微笑說出當日偶然相救之事。時間地點如此吻合,而且她的容顏和他記憶之中那女子的容顏一模一樣。
由不得他不相信。
那日那女子救了他,後來卻似乎因爲有急事匆匆離去,臨走時她看過來的眼神淡淡關切,入了他的心。他詢問她的名字,她卻沒有回答。他不想與這美麗溫柔的女子就此擦肩而過,便將自己的貼身玉佩贈予她,答應她日後若有所求,必定相應。
那玉佩是他們皇室之物,也是贈予她的定情信物。
當年見到盧玉琴,因爲那張臉,他根本就沒有想起詢問這件事。後來知道她有了婚約,他提出帶她走,她卻說她想要入宮。他如遭雷擊,想起那日朦朧倩影在夢中徘徊不去,卻原來只是癡心一場。
好,既然是她想要的,那麼他便傾其所有竹她便是。
然而此刻卻告訴他,這麼多年來他報錯了恩,愛錯了人,還幫着這個蛇蠍女子害死了自己心愛的女人。
這讓他如何接受?
盧玉琴被他一把推倒在地,月色下面容驚惶而害怕,眼神裡仍舊寫滿了不甘。
“雲舟,你別信他。當日救你的人是我,那玉佩…”她慌忙說着,“當日我有婚約在身,怎能將其他男子的玉佩貼身佩戴?便將那玉佩藏了起來。卻不想後來被姐姐所盜。”她說到這裡,眼神裡有着被親人背叛的失望和悲切,以及委屈和隱忍。“她是我姐姐,從小我們關係就非常好。她想要的東西,我怎能不給?所以…所以你後來問我的時候,我才三緘其口…”
“是這樣嗎?”
秦雲舟皺着眉頭,有些不確信。他沒和盧玉柔接觸過,等等,不對,他身爲國師,其實是有很多機會可以見到當朝皇后的。可是每次盧玉琴總是很巧合的找到藉口讓他見不到盧玉柔。從前他沒多想,反正那時他心中只她一個女人,對其他人向來不在意。如今想來,卻是有目的的。
盧玉琴原本見他態度似乎有所鬆動,還沒來得及欣喜,又見他眼中寫滿了質疑,心中又是一慌,哭泣道:“是真的,雲舟,如若不是姐姐她偷了你贈予我的玉佩,後來甚至威脅我說要冒認當日救你之人,還要害我失寵,我豈能對她出手?雲舟,我們相識二十多年,難道你如今寧願相信一個外人的一面之詞也不肯相信我嗎?”
秦雲舟又有些不確定了,“既然如此,你當日爲何不直接與我說明真相?”
“我…”盧玉琴還在哭泣,“姐姐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又慣會裝柔弱博同情,我怕你會因此被她欺騙,所以纔沒有告訴你真相。”
秦雲舟面色看不出異樣,他一直不明白盧玉琴爲何那般仇恨自己的親姐姐。但出於報恩和當年一眼傾心之故,他願意縱容她。然而到了今天,卻有人告訴他這些年他所有的認知都是錯的,這給與他的創擊可想而知有多大。
心中一旦埋下了懷疑的種子,就會無限發芽。他不願意懷疑盧玉琴欺騙了他,也不願意承認自己這些年被一個女人玩弄甚至可能害死了自己真正的恩人。他轉過頭,冷冷的看着沐輕寒。
“一塊玉佩說明不了什麼。”此刻再看沐輕寒,發現他和盧玉琴長得十分相似,也或者是像那個死去的女人。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沐輕寒面色沒有異樣,“那麼小姨,你該記得她吧。”
隨着他話音落下,一個婦人走了出來。
盧玉琴一看見那個婦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白凡,你…”
那婦人先對着沐輕寒福了福身,聽到盧玉琴的聲音,這才緩緩轉過身來看着她,月色下她神情漠然而淡淡譏誚,隱有幾分憤怒和恨意。
“是我,小姐。”
小姐,這個稱呼,自她入宮以來,就無人稱呼過。
盧玉琴面色隱隱泛着慘青之色,眼神裡也覆上了絕望。
“怎麼可能…”
白凡面容依舊冷漠,“我怎麼可能還活着對吧?”
她悠然看向皺着眉頭似乎在回憶什麼的秦雲舟,忽然一笑。
“秦公子,你可還記得奴婢?”
秦雲舟皺着的眉頭慢慢鬆懈,“你是當年那個小丫鬟?”
白凡笑得諷刺,眼神裡劃過歉疚和自責。
“對,當初小姐救你的時候,我就站在一旁。”
小姐?
他記得當初那個女子救他的時候,身邊是站着一個小丫鬟。當時他只是無意間瞥了一眼,印象並不十分深刻,後來在盧玉琴身邊見到她,纔想起來。可以說,因爲這個丫鬟的關係,他也更確定救他的人是盧玉琴。而剛纔這個叫做白凡的婦人確實也是稱呼盧玉琴爲小姐。可她明明是沐輕寒帶來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到底是誰的丫鬟?”
他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處心積慮的大騙局當中。
白凡微笑,看向癱軟在地上已經面色慘白如紙的盧玉琴,眼神裡那種深切的痛惡重來。
“我是大小姐的貼身丫鬟。不,應該說,我是二小姐放在大小姐身邊的臥底探子。”
最後幾個字,如深藏多年的利劍剎那出鞘,雪亮的劍光狠狠的刺向盧玉琴,彷彿要將她僞裝多年的面具撕裂,露出醜陋的本性來。
“什麼?”
秦雲舟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盧玉琴又開始發抖,面容已經蒼白得看不清顏色。
白凡嘴角卻噙起冷諷而森寒的弧度,“當年救你的人是大小姐,是我告訴了二小姐,二小姐才冒認了你的救命恩人。不過那塊玉佩大小姐一直藏了起來,就連我這個貼身丫鬟也不得而知。後來她,你身邊的這個女人,怕事情敗露,對我殺人滅口。幸虧我素來了解她狠毒的本性,必定會對我下殺手,才炸死離開。她當初根本就不知道有那塊玉佩的事,不然以她的性格,定然會千方百計的從大小姐身上騙取那塊玉佩好做證據。大小姐性子溫婉和善,什麼都讓着她。是她,是這個女人,她嫉妒大小姐得陛下寵愛,所以千方百計的陷害大小姐,還騙了你。”
她一字一句,森冷而痛惡,將那些深埋心裡二十多年的往事帶着血淚的控訴和歉疚全都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這麼多年來,你可看清了她的爲人,自私自利唯我獨尊,從來都不管別人死活,哪裡會救一個和她沒有關係的陌生人?況且她一向自傲,便是當年和她有着婚約的陳公子,她都與之退避三舍,生怕與其他男人沾惹絲毫關係而壞了閨譽,以至於以後入宮遭人口舌。”
“不…不是這樣…”
盧玉琴越來越絕望,不斷的搖頭。
“不是這樣的,雲舟,你別信她…”她爬過來,扯着秦雲舟的褲腳,像從前無數次那樣楚楚可憐的祈求着他,“是她們竄通起來陷害我的,她們在挑撥我們的關係。是那個賤人,是沐輕寒,這一切都是他在設計,你不要被他們所騙,雲舟…”
秦雲舟沒有說話,只是冷而淡的看着在他腳邊哭泣的女人,目光裡慢慢滲出死灰色。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她還在狡辯。
這些年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她的狠毒和不容人,也比任何人都看得分明她的自傲和狹隘。況且如果她不是心虛,剛纔白凡出現的時候她爲何那般驚恐?她自己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勝過了所有的證據。
忽然又想起一個問題,“沐清慈,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兒?”
他此話一出,所有人包括沐輕寒都微微有些訝異。沐清慈身邊有秦雲舟精心訓練的暗衛夜殺,原本他以爲只是因爲盧玉琴之故,秦雲舟愛屋及烏罷了。沒想到,還有這一層關係。
盧玉琴臉色又白了,似乎溺水的人抓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連忙點頭。
“是…”
“賤人。”
一聲怒喝,仿如平地驚雷,震得盧玉琴耳鳴嗡嗡作響。她慘白着臉,擡頭朝着聲音的來源望過去,見人羣分開,一身明皇龍袍的西秦皇由柔妃扶着走了過來,面色沉怒眼神痛恨而厭憎,彷彿要將她大卸八塊。
周圍所有人都跪地參拜。沐輕寒也拱了拱手,“父皇。”
西秦皇死死的瞪着盧玉琴,冷笑。
“你是不是以爲朕已經死了?”
盧玉琴渾身一顫,“陛…陛下…”
西秦皇冷哼一聲,森然盯着秦雲舟。
“你們這對姦夫淫婦。”他怒極幾乎說不出話來,忽然拔出身旁一個侍衛的佩劍,恨聲道:“朕要殺了你們。”
柔妃驚呼了一聲,“陛下小心——”
“父皇。”
沐輕寒阻止了他,“注意您的龍體。”
西秦皇看着他,老眼裡盛滿了疼痛之色。
“寒兒,是父皇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母后…”
沐輕寒轉過了眼,不看他。
無論多少的苦衷,說到底還是爲了皇權犧牲了他母親。
這時候,白凡忽然站了出來,對着盧玉琴冷笑。
“早就告訴你這個女人自負驕傲,怎麼可能做那背叛丈夫與人偷情的低賤之人?”
秦雲舟面色一沉,十多年前翠微花蔭,酒醉情濃,醒來後他躺在她牀上,而她衣衫不整坐在窗前低低抽泣。他只覺得腦海裡轟然炸開,什麼也不知道了。
兩個月後,她告訴他,她懷孕了,孩子是他的。
從此他對她更多了一份責任。
卻沒想到,這也是假的。
盧玉琴再次顫抖。
“我…”
忽有紅光自遠處飛來,而後化爲纏繞的絲或者紅綢亦或者如火的雲,用一種所有人都看不清的速度,將盧玉琴層層包裹。與此同時響起女子清冷而厭憎的聲音。
“最毒婦人心,莫過於此。”
話音一落,盧玉琴還沒來得及驚叫就被扔上了天再摔落在地上,痛得慘叫連連。
秦雲舟眯着眼睛望過去,月色下走出一紅衣女子,姿容絕世冠蓋羣芳,眉眼寫滿了繁華與錦繡,眼神像一汪看不見的深潭,要引人沉沉墜入夢河之中。她身後緩緩走出來同樣眉目如畫的黑衣男子,輕笑道:“這話不是連你自己也罵了?”
她一眼瞪過去,狠狠踩了那男子一腳,然後哼一聲走到沐輕寒身邊。
“大哥。”
沐輕寒眼神溫潤如水,“緋兒,你們怎麼來了?”
雲墨被踩了一腳也不見生氣,負手走過來,道:“她說怕兄長太過心軟被人欺負,要來親自督促。”
鳳君華又回頭瞪了他一眼,咬牙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雲墨只是微笑,回頭對着西秦皇拱了拱手。
“貿然叨擾,望陛下莫怪。”
西秦皇面色和緩,“雲太子不必客氣。”如今西秦和南陵已經是同盟之國,不說礙着鳳君華和沐輕寒的兄妹關係,便是僅限於雲墨本人的身份聲名,西秦皇也得對他客客氣氣的。
盧玉琴還在哎哎的慘叫,一張原本傾國傾城的臉頓時扭曲得不成樣子。
沐輕寒冷眼看着腳下滿面猙獰的盧玉琴,眼神裡沒有絲毫感情,便是憎恨都沒有。
“小姨,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因爲你是我母后從小疼愛的親妹妹,哪怕是在你千方百計奪走她的一切以後,她還是沒有怨恨過你。可是…”他頓了頓,容顏沉浸在月色下,有斑斑駁駁的樹枝橫斜打落陰影,竟透出森冷和悲悽之色。
“你不該害死她的女兒。”
他一言落,西秦皇猛然一震,老眼裡寫滿了蒼涼和悲傷以及濃濃的痛恨自責。
鳳君華垂下眼睫,她知道這纔是沐輕寒心中最深的傷疤。因爲那個出生便死去的妹妹,所以他的母后瘋了,最後焚火自殺了。因爲失去了妹妹,所以沐輕寒纔會在那些年裡一直將她視作親妹妹,真心待之。
盧玉琴似乎怔了怔,隨即面色開始扭曲,比之剛纔更瘋狂。
“什麼疼愛我?這天底下最虛僞最骯髒最狠毒的人是她,是她。”她彷彿陷入了某種意識魔障,狠狠說着。“她要是心疼我就不應該跟我爭,她要是心疼我就該自己主動嫁進陳家,她要是心疼我就該把入宮的機會讓給我,她要是心疼我…”她越說越瘋狂,到了最後已經變成近乎變態的執念。
“她就不給跟我爭皇后之位…”
這世上竟然有這麼無恥這麼不要臉的女人。據沐輕寒所說,當年他父皇喜歡的人是他母親,是盧玉琴自己一廂情願,到頭來卻責怪姐姐搶了她的男人。文清皇后對她已經仁至義盡,她害死了自己的親姐姐還一臉理所當然覺得姐姐虧欠了她。盧家整個家族都傾其所有助她登上了皇后的寶座,她還是不滿足。
這個女人,早就已經無可救藥。
“住口——”
西秦皇震怒,一腳就踢了過去。
“你這個賤人,不許你侮辱玉柔。”
盧玉琴被他踢得再次嘶叫一聲,聽見這話,原本瘋狂的眼神呆了一呆,而後又涌起濃濃的血絲和憤怒,以及微不可見的深切悲哀。
“玉柔?你心裡就只有一個玉柔?我哪裡比不上她?我哪裡不如她?我和她有一樣美麗的容貌,我和她有一樣的出身,你爲什麼就單單隻看得見一個盧玉柔?爲什麼?”盧玉琴此時已經瘋了,心裡二十多年的仇恨和不甘在此刻爆發,她悽絕而大聲吼道:“我比她聰明千百倍,她只會一味的懦弱假仁假義,只會故作清高,她哪裡比得上我?”
紅綢纏得她渾身都在疼痛,脖子上血管已經突了出來。
“憑什麼你們一個個的都喜歡她?憑什麼?”
“她是比不過你。”西秦皇冷冷道:“比不過你的心機比不過你的城府比不過你的野心比不過你的貪婪比不過你的自以爲是比不過你的心狠手辣更比不過你的不知廉恥。”
一句句,誅心而森寒。
盧玉琴呼吸一滯,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
西秦皇冷哼一聲,眼神越發厭憎。
“玉柔有你這樣的妹妹,簡直是她的恥辱。”他深吸一口氣,忽然又想到了什麼,詭異一笑。“知不知道你這麼多年爲何除了沐清慈以外就沒其他子嗣?”
盧玉琴渾身一顫,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顫抖着幾乎說不出一句話來。
“是…是你…是你?”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嘶吼出來了,她瞳孔裡滿是深黑和赤紅色,滿載着深深的仇恨。
西秦皇冷眼看着她,“當年你逼玉柔親手殺死自己剛出生的女兒之時,就該想到有今天。”
“不——”
盧玉琴大聲嘶吼,似乎要將靈魂也給撕裂了一般。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西秦皇彷彿覺得她受的刺激不夠大,繼續漫不經心的說着。
“而你上次之所以會懷孕,也是朕故意的。你不是很想要生一個兒子來和寒兒奪位?好,那朕就成全你。不過想要兒子還是想要皇后的權利,卻是朕說了算。哦,對了,忘記告訴你。你的第一個孩子,太醫檢查出來說是個男嬰,後來莫名其妙的流掉了,是以爲朕讓太醫在你的安胎藥中下了墮胎的藥。”
盧玉琴呆住了,眼神空洞而呆滯,彷彿世界在她眼中已經失去了顏色。只說出一句恍若夢中的呢喃,“爲什麼?那也是你的兒子…”
他怎麼可以那麼狠?怎麼可以那麼毒?怎麼可以…
二十餘年來,她彷彿第一次看清這個男人,亦或者到了此時,她還是不瞭解他。
那年庭前花開,奼紫嫣紅春景盎然,楊柳斜枝後悠然走出來的男子青衣如水面如冠玉,眼神恍若高山玉峰,顧盼臨姿,她一眼傾心而動,卻不想那雙眼最終停留的倩影不是她。
是她的親姐姐。
她至今不明白,明明她和姐姐有異樣的容貌,小時候便是連父母都分不清誰是誰。直到大了,兩人性情愛好有差異,才逐漸有所區分
可在這個男人眼裡,彷彿這重迷障根本就不存在。即便是她學着姐姐的愛好衣着打扮,即便是她學着姐姐的性情,他頂多一眼迷茫,隨即就立即看清她的身份。
她嫉妒,她瘋狂的嫉妒,憑什麼他的眼裡只有姐姐?憑什麼?
西秦皇冷而厭憎的看着她,譏誚道:“玉柔的女兒也是朕的孩子,你當初是怎麼逼她的,你比朕清楚。至於兒子,哼。一個貪心不足自私自利唯我獨尊的女人生下的兒子,日後只會成爲你們盧家的傀儡工具。與其養虎爲患,不如將所有的位置全都掐滅在搖籃裡。這,還是跟你學的,我的好皇后。”
天崩地裂,不過如此。
一切都明白了,所有的都明白了。
她的孩子,她的第一個孩子,當她懷抱喜悅即將誕下皇子,並且已經在計劃着怎麼廢掉那個女人的兒子扶持自己的兒子上位的時候,面前這個男人已經想着如何殺死她的孩子。
是報應麼?
當年她和陳皇后聯手陷害姐姐,又逼死了姐姐的女兒,奪得了一切榮耀與尊號。到頭來,卻被自己的丈夫算計了一生。連同她的所有,都被這個人毀滅殆盡。
皇后,皇子,家族,以及那個姐姐曾經救下被她欺騙利用多年的男人…
一切的一切,都蕩然無存。
不,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她努力了這麼多年,費勁了心機用盡了手段纔得到的這一切,憑什麼都要拱手讓人?
她憤怒而陰狠的看着沐輕寒,都是他,如果不是他,她的皇兒不會死,她也不會落到今天這般地步,都是他…
冷笑聲起,她嘴角忽而劃過詭異而諷刺的笑。
“你以爲你引以爲豪的兒子又是什麼好東西?呵呵…”她眼神慢慢落在鳳君華身上,瞳孔猛然一縮。凡是女人,就沒有不愛美的,看到比自己更美的女人都會下意識嫉妒。何況如盧玉琴這般狹隘的女人,更是容不得其他美麗女子的存在。她咬牙,“什麼太子妃,不過是個水性楊花的賤人,連自己的義兄都不…”
砰——
她話未說完,鳳君華猛然眼神鋒利如刀,在雲墨和沐輕寒出手之前一掌擊出,盧玉琴的身體被震得飛起來又重重落地。鳳君華聲音一閃來到她面前,直接一腳踩在她胸口上,她身上那些捆綁的紅綢已經被剛纔那一章擊碎,此刻又帶着內力的一腳踩下去,頓時踩碎了盧玉琴的五臟六腑,痛得她撕心裂肺的叫起來。
“啊…”
其他人也反應了過來,沐輕寒和雲墨身影一閃各自來到鳳君華面前。
“緋兒。”
雲墨已經拉住了鳳君華的手,卻發現她眼神嫌少的陰曆森冷非常,彷彿地獄裡的閻羅要將人連靈魂都撕裂成碎片。
他瞳孔一縮,眼底逐漸升起幾分瞭然而沉默的光澤,然後他默默的鬆了手,沒說話。
鳳君華眼神森然憤怒,一點都不客氣的踩着盧玉琴的胸口。
“只有骯髒不堪的人才會將所有人都想得與你一樣醜陋卑劣。”她冷笑,也不看任何人,眼神裡逐漸升起詭異的血紅色,那是嗜血的殺氣。“我曾答應過我娘不再亂殺無辜,但對於你這樣一個卑鄙貪婪無恥自私又作惡多端的女人,似乎沒有讓我手軟的理由。”她語氣很平靜,然而出口一字一句卻讓人感到驚惶駭然。
盧玉琴已經瞪大了眼睛,滿眼都寫滿了害怕和生命的渴求。
“不…”
“等等。”
一直沉默的秦雲舟卻飄了過來,雲墨一揮手擋住了他,秦雲舟剛想還手,忽然發現自己的真氣消失了,他甚至已經沒有了力氣。他面色一變,“你——”
雲墨看也沒看他一眼,秦雲舟武功十分高強,但今日原本就已經掉入了沐輕寒的陷阱中,在他來之前就吸入了空氣裡的軟筋散。剛纔說了那麼多話,不過就是等着他毒發而已。雖然單單一個秦雲舟他們這裡幾個高手都不懼,但打起來難免死傷慘重,何必多此一舉?
盧玉琴原本看到秦雲舟奔過來,眼神裡劃過希冀,急急道:“雲舟,快救我——”
下一刻,看見御林軍已經刀劍架在了秦雲舟脖子上。
鳳君華冷眼回頭,譏誚而森冷的盯着秦雲舟。這個愚蠢的男人,當年有眼無珠錯認了自己的恩人,幫着這個蛇蠍女人害死自己的心上人,還害得沐輕寒堂堂一個皇子流落異鄉,最後還聯合他人給沐輕寒下了蠱,害得他受了這許多年的苦。
想到這裡,鳳君華心裡又痛又恨又自責,心中殺意越發濃烈。
“我只想聽她說出當年的真相。”秦雲舟不愧是西秦權傾多年的國師高人,很快就恢復了處變不驚的淡然從容之態,眼神裡也未有今日慘白的落魄和狼狽。
他看向已經被折磨得慘不忍睹的盧玉琴,一雙眸子裡平靜如死水。
“當年救我的人當真是你姐姐?”
儘管重重證據擺在面前,然而已經錯了一次,他不能再錯第二次。或許這是所有人的心理因素,很多事情其實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卻因爲曾經太過自信自負而犯了大錯,以至於到得現在即便鐵證如山也仍舊想要得到最後的證實。
鳳君華盯着他,已然看透了他的心理。
盧玉琴眼神微轉,“我…”
鳳君華腳下一個用力,踩得她又是一聲鬼哭狼嚎。
“你要是敢說一句假話,我就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把你掛到城門口讓所有人都來圍觀,然後再將你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割下來,將你的骨頭粉碎,再用紅蓮業火把你燒得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森冷冰寒的威脅,響徹在同樣森冷的夜晚裡,令人毛骨悚然,不覺得冷戰連連。
雲墨在旁邊看着,眼神裡不由得露出笑意。沐輕寒也是一臉寵溺,又帶幾分憂色。
緋兒她,似乎知道了什麼…
盧玉琴被鳳君華的樣子給嚇怕了,渾身都開始顫抖,仍舊還在猶豫掙扎。鳳君華一眼看透她心中懷疑期冀,不屑的冷笑,一揮手就是一團火光,將不遠處一棵樹轟然燃燒,轉瞬成灰,一切只發生在眨眼的功夫。
四周沒有聲音,那些侍衛全都屏住了呼吸。當初在南陵,鳳君華一怒用鳳凰業火燒死了明若溪孟月眉等人,外面的人傳得繪聲繪色令人震驚而恐慌。然而遠不如親眼見到讓人更加驚駭莫名。
盧玉琴眼神裡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不,不要燒死我,不要…”
“那你就說實話。”
鳳君華根本不給她思考的時間,之間光芒一閃,銀針炸線,剎那穿透她的臉,下一刻一塊皮脫落在地,血色印染如畫。
“啊——”
衆人表情微變腳步退卻的同時,響起盧玉琴痛不欲生的慘叫。她捂着自己的臉,撕聲哀嚎。
“我的臉,我的臉…”
但凡是美麗的女子都受不了毀容之痛。
鳳君華的聲音卻又陰測測的響在耳側,“再不說實話,我就把你整張臉的皮都剝光。”
盧玉琴嚇得渾身顫抖,邊哭邊叫,“我說,我說…”
秦雲舟目光一凜,雙手緊握成拳,死死的盯着她。
盧玉琴捂着臉顫顫巍巍的說,“是,白凡說的都是這樣真的。”她痛得連舌頭都在打顫,卻又恐懼於鳳君華那般血腥殘忍的手段,不敢停留,連連說道:“是我騙了你…”
彷彿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秦雲舟終於絕望的閉上了眼,雙拳顫抖着,渾身都爆發出凌厲森然的殺氣。這個女人,她騙了他,害得他是非不分助紂爲虐的殺死自己心愛的女人不說,還害得那女子的兒子受了許多年蠱毒之苦。
“你這個賤人!”
正在此時,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鐵甲侍衛單膝跪地。
“啓稟皇上,叛軍已經全都伏誅。”
西秦皇揮了揮手,示意知道了。
原來盧玉琴和秦雲舟原本計劃着逼宮,一邊安排殺手刺殺西秦皇,一邊用僅剩不多的軍隊在城外準備攻城,擾亂沐輕寒的視線,而他們便趁機進宮盜竊玉璽和兵符。到時候玉璽兵符到手了,西秦皇也死了,西秦的江山便是他們說了算。至於雲墨和鳳君華,他們雖然是東越的太子和太子妃,但在西秦勢單力薄孤掌難鳴,直接殺了了事。再聯合南陵反攻,殺死還在西秦南部作戰的雲裔。東越連皇室最後的血脈都沒了,自然由得其他三國瓜分。
算盤是打得好啊,可惜也不想想今晚在這裡的幾個人都不是好對付的角色。再說了,沐輕寒準備了那麼久,怎麼可能讓他們輕易得逞?
鳳君華看着還在嘶吼哀鳴的盧玉琴,嘴角噙起森冷的寒意,直接手指一點,火光將她重重包圍。
盧玉琴在烈火裡發出更慘烈的嘶吼,“不,不要…”
火光裡她瞪着鳳君華,眼神比火更慘烈更驚心,似乎在質問,我都已經說出了真相,爲何還要燒死我?
鳳君華冷笑,“我可沒說過你說了真相就會饒你不死。更何況我還沒把你抽皮剝骨,就已經是夠仁慈的了,你還想如何?”
盧玉琴悲愴的嘶吼。
“啊——”
吼聲震耳欲聾,彷彿要震破整個天地,火光裡現出她慘烈的容顏,現出當年宮闈深處同樣美麗絕望而憤懣悔恨的臉,剎那間彷彿記憶重疊,不知道此刻燒死的是盧玉琴還是當年的盧玉柔。
沐輕寒靜靜的站着,面色忽白忽暗。
當年他便是這樣親眼看着親生母親葬身火海,二十年後,情景重現,卻是惡人遭到了惡報。
娘,當年盧家棄你毀你,如今整個盧家已然連根拔起,舉族傾覆,您可安心了?
不,我知道,還有一件事我還沒有做到。
放心,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的,放心…
火光裡有人嘶吼有人驚懼有人沉思有人憤恨,更有人茫然悔痛。
直至最後的火星湮滅。
夜,好似又深了幾分。
鳳君華怔怔的站在窗前,眼神有些飄忽。熟悉的氣息靠近,他伸手攬過她的腰,她十分溫順的靠近他懷裡。
雲墨低頭看着她,從宮裡回來後她就悶不吭聲,一句話也不說,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他蹙了蹙眉,終究還是開口了。
“青鸞。”
“嗯。”
“你是不是…”雲墨猶豫了會兒,試探道:“已經知道了?你大哥對你…”
鳳君華身子一顫,雲墨嘆息一聲,“果然。”
剛纔在宮裡,盧玉琴辱罵她和沐輕寒,他看見她眼底猝然而生的火花,那是憤怒。不是爲自己,是爲沐輕寒。
若她絲毫不知沐輕寒的心思,最起碼會疑惑,而且不會有那麼強烈的殺氣。這天下對她詬罵的人數不勝數,她何曾理會過一分?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已經知道沐輕寒對她的感情,她在維護沐輕寒。
“什麼時候知道的?”
“不知道。”
這個答案讓雲墨有些哭笑不得,隨即想起她對這些事兒向來反應遲鈍,大抵最開始有些朦朧的感覺,只是今夜被盧玉琴那麼一激才終於確定了吧。
“然後呢?你現在在想什麼?覺得愧疚?”
鳳君華皺着眉頭,頗爲煩惱和糾結。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雲墨點了點頭。
鳳君華瞪着他,“那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爲什麼要告訴你?”
他一句話反問得理所當然,絲毫沒有心虛或者尷尬之色。
“你知道了又如何?”
鳳君華被他堵得一噎,隨即有些黯然道:“至少我不會說讓大哥娶妻的話來讓大哥傷心嘛,現在都晚了。”她咬了咬脣,神情很是愧疚。“大哥一定是被我傷透了心。”
她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臉,越發自責。
“大哥對我那麼好,我卻一再傷他,我…我真不是…”
“不許胡說。”
雲墨拉下她的手,截斷她的自我詆譭。
“他害怕你會因此自責愧疚於心,才一直不讓你知道,他不想失去你這個妹妹。”
“我知道。”
鳳君華靠在他身上,神情有些感傷。
“其實我比大哥更害怕捅破這層窗戶紙,我不知道以後該怎麼面對大哥,尤其是…”她黯然道:“尤其是那天我還極力撮合他和楚詩韻,我…”
“難道你希望他終身不娶?”雲墨一句話又堵住了她的自責糾結,她怔怔擡頭看着他,隨後反應過來,有些激烈道:“怎麼可能?大哥爲我犧牲了那麼多,我這輩子都報答不了他的恩情,我當然巴不得他能娶一個彼此相愛的女人一生幸福…”她說到最後面色又有些悽楚,“要不是那天大哥的反應那麼奇怪,再加上盧玉琴那些話,我現在都不敢相信,大哥會對我…”
沐輕寒對她太好,好得不正常。但從小他就是那般對她的,所以她從來都沒有多想。大抵是他看她的眼神溫柔得太過坦然,沒有絲毫的佔有和熾熱,完全就是一個哥哥看着妹妹的眼神。
她遇到的很多男人,雲墨,明月殤,顏諾,玉無垠,包括縱然向來不貪紅塵俗念的明月軒,即便看着她的眼神再是淡然,她卻也能感受到他對她的感情。唯有沐輕寒,太過純粹,純粹得都迷惑了她的視線。
“子歸。”她抿了抿脣,擡頭看着他。“我是不是做錯了?”
他不答反問,“那你覺得該怎麼做纔是最好的?”
“我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啊。”鳳君華揪着眉頭,“都賜婚了,總不能讓大哥現在悔婚吧?那樣對楚詩韻也太殘忍了些,大哥肯定做不出這種事的。”
她說到這裡有頓了頓,好半晌才目光寧靜而幽深的看着雲墨。
“子歸…”
“你想給他服忘情丹讓他愛上楚詩韻?”
他太瞭解她了,一看她糾結決絕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鳳君華抿脣,眼神裡有些掙扎。
雲墨淡淡道:“雖然站在我的立場少一個男人惦記你我是很樂意的,但是如果用這種方法,我卻是不贊成的。”
鳳君華低頭不語。
“青鸞,你還記得當初你喪失五識的時候也想給我吃忘情丹嗎?”
鳳君華身體一僵,有些心虛。
“你還在怪我?”
雲墨笑笑,“我只是想要告訴你,感情這種事,誰都有自我選擇的權利,你不應該單憑你個人意願就抹去他的感情和記憶,那樣對他不公平。況且,萬一以後他想起來了呢?這種事兒,誰都說不準會不會有意外。況且我一直覺得,真正的情深意重,不會因爲一顆丹藥而徹底抹殺。到那個時候,他會比現在更痛苦。”
鳳君華又沮喪了一張臉。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該怎麼辦?”
雲墨低頭,很認真的看着她。
“青鸞,你爲什麼非要讓他忘記你呢?我們都不是他,也體會不了他的感受,你怎知他永遠掛念着你就是一種折磨呢?”他撫着她的臉,聲音溫柔而軟綿,像一個久遠的夢,又帶了幾分別樣的情緒。
“人生苦短,若連愛自己所愛都做不到,便是枉自來着塵世走一遭。”
鳳君華看着窗外飄落的一片樹葉,喃喃道:“大哥那麼好的人,應該值得更好的女人給他幸福,我只會一再的傷他給他添麻煩。”
雲墨抱着她低笑,“嗯,所以你這個不算好的女人,禍害我一個人就夠了。”
鳳君華湊上去在他脣上狠狠咬了一口。
“是,我不算好女人,那你爲什麼偏偏就看上我了呢?”
他摟着她的腰,煞有介事的想了想。
“估計是我當時看走眼了。”
鳳君華又瞪着他,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我纔看走了眼。”說到這裡她又十分鬱悶,“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怎麼就跟你走到這一步來的?我以前明明就很討厭你的,怎麼就糊里糊塗被你給騙了,還糊里糊塗跟你拜了天地成了親?”
雲墨挑眉,“你怎麼不說還糊里糊塗的跟我入了洞房?”
鳳君華臉色有些紅,辯解道:“都說了我當時腦子不清醒,輕易的就被你給得逞了,你算計我。”
“是嗎?”某人閒閒的看着她,戲謔而不解道:“可我記得,好像那天是你主動的吧?”毫不意外的看着她臉色更紅,眼神也開始閃躲起來,擺明了害羞心虛。偏偏他還不放過她,繼續道:“說起來,應該是你誘惑的我。我一時沒把持得住,就讓你得逞了纔對。”
她臉紅如火雲,“明明是你整天對我動手動腳的,現在卻倒打一耙。”她說着不服氣,乾脆扒掉他肩頭的衣服,又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他悶哼一聲,摟着她的腰緊貼自己胸懷,輕笑曖昧道:“瞧瞧,明明是你整天打着我的主意,偏偏又不好意思說出來,我沒辦法,只能稍加示意…”
她惡狠狠瞪着他,“你還敢說。”
想起這事兒她都覺得丟臉。貌似那天,好像真的是她主動的來着。明明他要走了,是她要他別走的,還在他面前寬衣解帶…
越想她臉色越紅,真是糗大了。
這種事兒向來都應該是男人主動纔是,何況他整天在她面前慾求不滿的樣子,估計早就想着怎麼將她撲倒吃幹抹淨了事,又怕給她留下惡劣的印象,所以要她主動對他投懷送抱。然後他再一副勉強最難消受美人恩的樣子如她所願。
當時不覺得有什麼,現在想起來還真是丟人。
他向來愛逗她,這次還不得拿着這事兒嘲笑她一輩子?
她偷偷拿眼瞅他,果然看見他眼神裡寫滿了戲謔的笑意,她臉色越發的紅到了脖子根。
“不許笑。”
他卻越發覺得她這個樣子實在是可愛至極,“那天晚上可不見你害羞。”
“不許說。”她連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紅着臉怒道:“以後不許再提那件事。”
“好。”
出乎意料的,他很爽快的答應了。
她有些詫異,然而下一刻他便湊近她耳邊,曖昧的道:“我不說,直接做。”
說罷還對着她晶瑩剔透的耳垂輕輕咬了一口,立時咬得她整個人都險些燒了起來。
“你…”
還沒說完,只覺得腳下一空,他已經將她打橫抱起來往牀邊走去。
“你要幹什麼?”
話音一落,她首先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這不明擺着的事兒嗎?
果然,聞言他低頭對她眨眨眼,“夫妻之間,晚上還能做什麼?當然是…”
還沒等他說完,她情急之下直接仰頭吻住了他的脣,也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
他似乎有些訝異,於脣齒間輕輕一笑,將她放在了牀上,道:“原本我想說夜深了,咱們該休息了。不成想夫人似乎精力很好,睡不着。既然如此,爲夫我只有捨身陪夫人、共度良宵。”
原本她聽到他前半句話,呆了呆,還想着原來是她誤會了,還沒來得及臉紅,聽得最後幾個字,又瞪大了眼睛。
“你…”
他已經覆了上來,將她所有的惱怒都吞入了腹中,化爲綿綿密密的呻吟聲。
窗外月色正好,屋內滿室春光,旖旎不散。
……
第二天鳳君華收到了皇宮的消息,盧玉琴被她直接燒死了,那個叫做白凡的侍女本來是要被西秦皇下令處死的,不過被沐輕寒求情救了下來。到底是伺候過他母親的人,又已經悔悟,他母親心善,定然也不希望他斬盡殺絕。
秦雲舟本來也是該死的,但不知道他對西秦皇說了什麼,西秦皇改變了主意將他關了起來,並沒有做處置。
一場蓄謀已久的宮變就這麼輕鬆的就過去了,不過沐清慈卻一直沒出現,這倒是個隱患。
雖然那個女人現在沒了依靠是翻不起什麼大浪,但是如果她和其他人聯手,就不一定了。
第三天,鳳含鶯和雲裔也從南部邊關回來了,要參加沐輕寒的登基大典和大婚。
鳳君華髮現,鳳含鶯和雲裔這對冤家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好像有點進展了,不過兩人還是習慣性的拌嘴,這是他們之間獨特的相處方式。
四月二十六,沐輕寒登基,改年號爲承元。同時大婚,舉國同慶。
一國之君的婚禮本來應該是盛大而奢華的,不過由於現在還在戰爭,一切從簡,比之歷代帝王大婚自然是要遜色些。但到底是帝王之家,該有的場面還是必須做足。
因爲首先要帶着新後去祭天參拜歷代皇族祖先,作爲別國之人的鳳君華和雲墨倒是一大早就入宮,等着觀禮和祝賀。
鳳含鶯站在她旁邊,低聲問。
“姐,怎麼沐輕寒突然就大婚了?我跟花和尚回來的時候聽到這個消息,我都有些不敢相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鳳君華坐在雲墨身邊,他們身份特殊,自然坐在最上方,聞言她很平靜道:“沒什麼可突然的,我大哥年齡不小了,也該娶妻生子了。還有,他現在是一國之君了,以後不要這麼連名帶姓的稱呼他,會降低他在朝臣心目中的威嚴,知道嗎?”
鳳含鶯撇了撇嘴,仔細的看了她幾眼,不太確定道:“姐,你是不是已經知道…”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就她一個人最遲鈍。
鳳君華嘆息了一聲,“他永遠都是我大哥。”
果然。
鳳含鶯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這時候外面響起一聲高呼。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