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一樣的顏色,點燃了金色的光芒,將衣襟佩戴上那些精細的花紋襯得越發栩栩如生。
當年的流雲鍛讓她豔壓羣芳,如今又有天華碧縫製的嫁衣如火如霞,她可以想想,自己穿上這件衣服,會如何的驚心動魄,美絕人寰。
“穿上我看看吧。”
他將那嫁衣從盒子裡取出來,如一道霞光劃過天際,染了半邊紅色如錦。
鳳君華險些被那紅色迷亂了眼睛,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拉着她走了出去。推了她去了屏風後,將那嫁衣扔給她。
“我在外面等你。”
鳳君華捧着那嫁衣,眼神還有些茫然,指腹間傳來的柔軟光滑如女子肌膚,那些午夜裡在指尖遊離的絲線團團纏繞,從空白的記憶裡一點點變得清晰而深刻。
空白的記憶?
她微微的恍惚起來。
那是很多年前她未曾放在心裡也未曾留下痕跡的過去。
……
一團白影飛了出來,雲墨一揮手將火兒接住,摸了摸它的頭,嘴角凝着一抹笑。
火兒難得的沒有給他臉色看,而是乖乖的呆在他的臂彎處,眼神很萌萌噠的看着屏風。
當初雲墨做那嫁衣的時候,它也在旁邊,親眼看着他一針一線的縫製好這件精緻無比又美豔絕倫的嫁衣。
憑良心說,雲墨對它主子那可是情深一片。其他男人它不清楚,它只知道,單論感情,雲墨對鳳君華絕對不低於她身邊的任何男人。
耳邊響起索索脫衣服的聲音,它眨了眨眼,擡頭看了眼雲墨,然後聾拉着頭,很自覺的跳了下去,躲在一邊的角落裡,不打擾這倆人。
雲墨挑眉,眸光裡笑意滿滿。
不過多時,身後她有些忐忑的聲音響了起來。
“好了。”
他回頭,目光悠然一緊,呼吸已然窒息,幾乎忘記今夕是何夕,彷彿天地間只剩下眼前那一抹如夢如幻的紅。
早知道她的美麗,他已經見識過無數次。當年她一襲流雲鍛加身,他便幻想過這天華碧穿在她身上該是如何的絕豔風華。然而親眼見到,還是讓他有片刻的失神。
那種豔光四射,並非天華碧能散發出來的。而是從她眉眼五官以及渾身流淌着的清冷而微微柔和的氣質,從裡到外帶來的衝擊。
這世上最明亮的星辰日光明月都是極美的,仙境繚繞逶迤如夢也都是美好的,然後都不如她此刻那種沉靜而悠遠的美。
她就在他面前,衣袂飄飛如火雲,髮絲披散在肩頭,衣襟袖口都繡着淺淺而紋理分明的花紋,將整張臉點燃得如同火光走出的仙子。
似乎,即將要隨風而散。
他忽然上前兩步。
她久久沒聽見他說話,心中更加忐忑。
“怎麼了,不好看麼?”
眼前一暗,他已經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緊緊的,似乎要將她刻入靈魂深處。
“很美。”他衷心的讚歎,“比我想象中,更美。”
她嘴角微彎,靠在他懷裡,擡了擡手臂,又是閃亮的紅光奪目而出。
“這嫁衣你改了很多次吧?”
“嗯。”他說,“因爲你在長大,我得天天修改。不過還好,總算剛剛合身。”
天天修改麼?
鳳君華沒說話。那些年他天天畫她的畫像來記住她,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目的,卻是爲她做嫁衣麼?
這個時候其實她很想問一句,如果她沒有愛上他呢?她沒想過嫁給他呢?這嫁衣不是白做了?
不過一句話繞在舌尖又被她自動的給吞了回去。他一定會說,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她,即便是她恨他。
這人啊,看着內斂,有時候卻是十分別扭固執。
“這纔不到五月,咱們大婚不是還早麼?你怎麼不再等幾個月給我穿?”
雲墨搖頭,“原本三年前就該給你的,不過…”他一頓,又湊近她耳邊,笑道:“我已經迫不及待娶你過門了。”
他低頭,一隻手捧着她的臉,眸光滿滿的癡戀溫柔。
“爲什麼這樣看着…”
‘我’字被他吞入了口中,在脣齒間蔓延吸吮,深吻繾綣。
她眼睫輕顫,然後雙手換上他的脖子,仰頭迎合他。
即便如此親密接觸,他卻不滿足,他想要獲得更多更多。手臂一緊,天旋地轉,她已被他帶入了內室。紗幔垂下,燈光幽幽而起,點燃他這一刻滿眼的火熱*。
她被他壓在牀榻上,身下是軟綿的被褥,身側是厚厚的牀幔,頭上是他灼熱的目光。
她攀援着他的肩,他摟着她的腰,近距離的與她接觸,似乎要用眼神將她融化。
“青鸞。”
“嗯。”
他閉上眼睛,重新吻了下來,灼熱的呼吸開始在周圍蔓延。
玉簪脫落,髮絲傾灑如瀑布。衣襟散開,露一抹微白如凝脂的肌膚,細膩如玉。
三大珍匹都有一個特點,輕如薄紗,飄飛如夢。還有一層外衫,平時不注意是看不出來的。將那些衣襟配飾全都去掉,還可以當做常衣穿。
外衫脫落,腰間還有一根腰帶。手指輕輕一扯,衣衫層層飛落。
已經經歷過無數次,這時候她卻還是莫名的緊張,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心口砰砰跳動。
頭上他低低而笑,將她更貼近的攬入自己懷中,輕柔的吻一點點劃過她的眉眼五官,臉頰紅脣…
天色逐漸暗了下去,華燈初上,滿天繁星燦爛亮如白晝。有晚風緩緩吹拂而過,像他的手溫柔的劃過她的肌膚,給她帶來那種顫慄而激越的電流。
她忍不住微微喘息,環着他脖子的手微微收緊,感受那種互相熨帖的溫暖和融合。
燈光不知何時已經熄滅,眼前一片漆黑,肌膚上的感覺卻更加清晰。
他的呼吸像絲線一樣纏繞在她耳邊,帶着微微而急迫的喘息,薰得她也跟着忍不住的嬌吟。
長夜漫漫,星子如水光絲絲流淌,翻滾的錦被,低低喘息的嬌吟,無休無止,直到天亮。
……
南陵。
星空如稠,殘月如鉤,有人被翻紅浪婉轉纏綿,還有人站在窗前凝望夜空,神情遙遠而深沉。
涼風徐徐吹來,衣袂颯颯如旗。
身後有腳步聲響起。他沒回頭,卻知道來人是誰。
“怎麼突然回來了?事先也沒收到消息。”
明月軒慢慢走入涼亭,負手而立,眼睛透過薄紗看向遠處,沒說話。
明月殤微微側頭,看着頭上的斗笠,微微嘆息一聲。
“摘下來吧。”
明月軒依舊不說話,周身氣質清冷如霜雪。
明月殤眼底劃過一絲複雜之色,低低道:“你這兩年都去哪兒了?”
明月軒氣息似乎變了變,還是沒說話。
明月殤坐了下來,“這兩年我到處找你,卻沒有絲毫蹤跡。”
“我在九轉書內。”
明月軒聲音淡淡而寂靜,像這夜飄過的風,剎那便了無痕跡。
明月殤震了震,眼底漂浮起了然的光。
“原來如此。”
他頓了頓,又道:“這次回來準備呆多久?”
“你以爲母后還會讓我走麼?”明月軒聲音帶着些微的蒼涼和疲憊,“我逃得開皇城,逃得開南陵,逃不開命運的桎梏和皇權的責任使命。無論是兩年,還是二十年。到頭來,我還是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明月殤眼睫垂下,手指顫了顫,嘴角勾起自嘲的笑。
明月軒又道:“凰靜芙來了南陵。”
明月殤呼吸一頓,眼神裡浮現點點寂寞又無奈的神色。
明月軒回頭,隔着薄紗看着他,眼神清明而冷靜。
“你的確需要一個太子妃。”
明月殤抿着脣,那句‘你也應該有個皇子妃’終究淹沒在脣邊,苦澀的吞沒腹中。
“五弟。”他道:“如果你想走,母后不會攔你的。”
明月軒回頭仰望月空,月色層層灑下來,清冷如霜雪,一點點浸沒他衣襟長擺,再一點點從骨子裡滲透出來,滿身的冰與雪交織而過。
“我已經逃避了兩年,如今是該擔負起自己肩上重任的時候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很是平靜,沒有絲毫的波瀾,彷彿那般深沉而細膩的情感全都在那兩年時光中消退,亦或者已經深入骨血之中,一碰就是抽絲剝繭的痛和無論如何也填不滿的空洞。
“母后說得對,無論我們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都不能忘記自己的姓氏,不能忘記自己身上揹負的使命。兩年的自由,已經足夠。”明月軒的聲音就和他的人一樣,淡如水,冷如月,還是那個如紅塵之外不染塵埃的仙人。
“我回來,是爲了幫你,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
明月殤呼吸又滯了滯,眼神越發的複雜。
明月軒已經轉身走了出去,“夜深露重,皇兄早些休息,下個月還要大婚。”
話音未落,他身影已經消失在陰影處,徒留明月殤坐在石桌旁,因他最後一句話恍惚茫然。
大婚!
他在心裡咀嚼着這兩個字。
三年子期快到了,雲墨用計將他調走,便是迫不及待的爲了要與她大婚吧。
他眯了眯眼,思索一會兒,然後轉身離去,走入一個黑暗的角落。
霧氣騰騰,周圍一片漆黑,唯有朦朧的光線映出淺淺的影子。她盤膝而坐,聽到聲音,未曾睜開眼睛,聲音淡漠而溫涼。
“你最近有些浮躁。”
明月殤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三個月後你便可神功大成麼?”
“不能。”
她說,“至少半年。不過…”她睜開眼睛,周圍依舊白霧濛濛,但依稀可以看見輪廓,精緻絕倫無法用畫筆描繪一二,只於那眉眼間勾勒出如雪蓮般的聖潔和山谷幽蘭的沉靜之美,讓人見者怦然心動又不敢褻瀆。
“三個月後,我可以在這封閉的空間練功,也能以實體走出去。”
明月殤盯着她,眸光裡變幻如風雨,良久才道:“你要去東越。”
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她低低笑了笑,聲音很是輕鬆愉悅。
“咱們倆某些方面其實還是一致的。比如說,都別想讓雲墨好過。這幾年我靈魂虛弱無法走出去,不然也不會容他如此猖狂。”她眸光流轉如星辰灑落,脣邊笑意清淺如花。
“如今又豈能讓他如此容易的抱得美人歸?”
明月殤面上也帶着淡淡笑意,“你有把握麼?”
不是他信不過洛水兮,只是雲墨這個人太過深沉,洛水兮能在玉無垠手中存活已經是萬幸,如今要跟雲墨斗,勝負難料。更何況雲墨這些年心心念念娶她爲妻,又豈能沒有準備?
“有沒有把握不重要,成不成功也不重要。”洛水兮曼聲如流雲,淡淡道:“重要的是…”她緩緩擡頭,目光裡有一種光在慢慢升騰,燃燒,最後盛放,天地剎那虛無。
“我要在他心裡種下一根刺,讓他永遠也無法安寧的刺。我會讓他知道,這天下人心,並非全都在他掌握之中。”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光,而後看向明月殤,眸光一閃。
“你還是多多關心關心你那個未來太子妃吧,她很適合你。”
上輩子明月殤在二十及冠之年就納了右相趙士成的女兒爲側妃,不過只是因爲政治聯姻,他想要除掉趙士成而已。他納了側妃,卻在新婚之夜讓那女子獨守空房。後來,他便愛上了慕容琉緋。以雷霆手段將趙氏一族從朝中拔出,想要再娶慕容琉緋爲妃。
只是那時有一個玉無垠。
一年後,慕容琉緋又遇見了雲墨。
從此,愛恨糾葛,天下風雲,便因那紅衣女子,瞬息萬變。
趙氏死了以後,明月殤便再也沒有娶妻。原本他有一個未婚妻慕容琉仙,不過在慕容琉緋被雲墨帶走以後,天女一事就曝光於天下,慕容琉仙和明若溪都被處以極刑,慕容府也倒了。
因爲一個慕容琉緋,明月殤和雲墨更是成爲了死敵。爲了一個女人,弄得烽煙戰火民不聊生。
三年以後,柳皇后再也忍不住了,逼迫明月殤娶妻。那個時候,他已年近二十五。在種種壓力之下,他只能後退一步。不過他很聰明,選擇了一個尚未及笄的女子。肖太傅的幺女,彼時不過十三歲的肖含芳。滿朝文武,論身世背景容貌才情,肖芳華並不是唯一適合做明月殤太子妃的人選。但既然他開口了,柳皇后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得應允。
再後來,她惹怒了雲墨,被他打得魂飛魄散,險些灰飛煙滅無法輪迴轉世。
那之後的事,她就不清楚了。
明月殤沒有接話,目光淡得如同流水。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他轉身離開,洛水兮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眼神裡難得的出現幾分憐憫的哀嘆。
這世上最是害人不淺的便是情之一字,有些人愛不得放不下,藏在心裡便是永遠的痛。
有時候她真不明白,世人爲何還要一個個前赴後繼的跳下情網的陷阱?
幸好她天生絕情絕欲,否則…
歷代玉晶宮聖女都對宮主一往情深,到她這一代,倒是個例外。
她閉上眼睛,將自己籠罩在了白霧之中,淡白色的光芒和那霧氣纏繞不絕,幾乎無法區分。
快了,還有三個月。
三年都等過來了,還怕三個月麼?
他們欠她的,她會一點一點的拿回來。
……
寬敞平坦的官道上,一輛馬車緩緩走過,身後跟着悠長的隊伍。車內玉枕佳人,凝眸顧盼。她半躺着,一隻手支撐着頭,眼神恍惚而茫然的看着某個地方,眼底神色近乎空無。
十五年了,到此十五年,他還是要娶妻的。原來除了那個人,他還是要娶別人的。
曾經那些年裡,她一直以爲除了那個人,他再也不會多看其他女子一眼。而如今,他還是不得不遵循病重母親之言娶妃。
也罷,或許這也是予她最好的解脫。
“還有多久抵達南陵?”
外面侍者低聲道:“回陛下,前面就是南陵國境,天黑之前,我們便會抵達南陵邊城。”
凰靜芙只是嗯了聲,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西秦。
沐輕寒下朝過後就去了鳳鑾宮,寢宮內輕紗縈繞,有低低的咳嗽聲伴隨着刺鼻的藥味溢出來,空氣變得低沉而凝滯。
他走進去,宮人依次跪下。
“參見皇上。”
沐輕寒揮了揮手,“皇后如何了?”
“回皇上,太醫說皇后娘娘傷得太重,大概要休養好幾個月才能下地。” щшш ▲тtκan ▲c o
宮人一邊回答一邊撩起輕紗,低頭恭迎他走進去。
崔宛芳剛給楚詩韻餵了藥,聽到聲音便站了起來,福了福身。
“參見皇上。”
楚詩韻躺在牀上,面色還有些虛弱,見到他來,支撐着便想要站起來。
“臣妾…”
沐輕寒大步走過去,按住她的肩膀。
“你有傷在身,就別多禮了。”
“謝皇上。”
楚詩韻虛弱的笑笑,“皇上,您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下朝了?”
沐輕寒坐在一邊,溫和道:“朝中沒什麼大事,便提前下朝過來看看你。”
他嘆息一聲,目色悲憫。
“傷好以後就別再去邊關了,好好在宮裡呆着就好。”
楚詩韻抿了抿脣,嘴角噙起一抹微笑,點了點頭。
“臣妾謹遵陛下之令。”
她又看向旁側的崔宛芳,對沐輕寒道:“皇上,這些日子多虧了有宛芳在臣妾跟前照顧,臣妾才能好得這麼快。”
崔宛芳低着頭,溫和道:“娘娘對民女有救命之恩,民女所做不過微薄之勞,不敢居功,只望娘娘能早些好起來,民女便安心了。”
沐輕寒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豈能不明白楚詩韻在想什麼?他在心裡輕嘆一聲,頗有些無奈。
“你照顧皇后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朕就好。”
崔宛芳一震,眼角餘光落在他臉上。他依舊面容溫和如玉,眼神平靜如水,沒有絲毫波瀾。
心中微微失落,面上卻不顯。
“是。”
她收拾好藥碗,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楚詩韻這才道:“陛下,您…”
沐輕寒打斷她,臉上帶着幾分笑容。
“十月初十,雲墨和緋兒大婚。”
楚詩韻怔了怔,她這些日子一直在養傷,外界的消息幾乎都沒過問。此時聽沐輕寒冷不防說起這事兒,倒是有些詫異。轉念一想,當初若非孟皇后駕崩,他們倆早就在三年前舉行了大婚,也不用等到今日。
“陛下您要去參加他們的婚禮嗎?”
沐輕寒目光含笑,“緋兒是我的妹妹,她大婚子喜,我自然是要去祝賀的。”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身上。
“那時候你也應該好了,就隨我一同去東越吧。”
楚詩韻眼睫垂下,嘴角彎出一抹淺淺笑意。
“好。”
沐輕寒點點頭,又說起另外一件事。
“明月殤也會在七天後大婚,娶的是太傅幺女肖含芳。”
楚詩韻神色有些恍惚,悵然道:“這下子云太子可放心了。”
沐輕寒搖搖頭,“柳皇后病重,逼着明月殤娶妻,他纔不得不答應下來。依他的性格,怕是不會對緋兒死心。”
楚詩韻不說話,心中難免有些苦澀。
大婚只是一個形式,太子妃只是個名分,就如同她這個西秦皇后一樣。即便是六宮之首,獨享尊榮,可那又如何?終究不過一個虛無的稱謂而已。
得不到那人的心,擁有再多也是虛妄。
政治聯姻,向來如此。
只是可憐了那些個無辜女子罷了。
沐輕寒見她神色懨懨而嘆息,目光一頓,道:“你好好休息,我下午再來看你。”
說罷就要起身,楚詩韻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陛下。”
沐輕寒腳步一頓,低頭看着她,目光沉靜溫和。
楚詩韻張了張嘴,很是艱難的說道:“宛芳…”
“詩韻。”
沐輕寒打斷她,面色依舊和緩,眼神卻微微冷淡。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當初便是應你所求,我才讓她繼續呆在皇宮。你若喜歡她,便是讓她跟在身邊也無妨。但,僅止於此。”
楚詩韻呼吸一滯,眼眶含淚,卻始終沒有落下來,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決然離去。
她怔怔的坐着,語薇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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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楚詩韻眼睫顫動,輕輕道:“語薇,你說我該怎麼辦?碧璽他…”
語薇嘆息一聲,“娘娘,您這又是何苦?”
雖然這個世界的女子以德容寬厚爲美,但哪個女子願意給自己的夫君納妾?不過礙於禮教而已。如今陛下不願意納妃,娘娘倒是上趕着巴不得給陛下送女人。陛下不樂意,娘娘自己心裡也苦悶不是?
楚詩韻搖搖頭,“你不懂。”
語薇不說話,只是心疼的看着她。太醫已經說過,娘娘這次傷得太重,只怕日後很難孕育自己的孩子。陛下沒有妃子,娘娘入宮已有兩年,至今未有身孕,如今又出了這事兒,陛下選妃充盈後宮是遲早的事。
這一年來她也看得分明,崔宛芳不是個有壞心思的,對娘娘也極爲尊重。若是她爲妃,不會和娘娘爭寵。這樣算起來,其實也不錯。
楚詩韻神色有些懨懨的,揮揮手。
“你下去吧,我想靜一靜。”
“是。”
語薇福身走了出去,看到立在門口的崔宛芳,怔了怔,有禮的斂衽道:“崔姑娘。”
崔宛芳看着她,目光沉靜。
“語薇,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語薇愣了愣,隨即道:“奴婢不敢。”
崔宛芳只是笑了笑,眼神有些寂寞。
“罷了,你下去吧。”
語薇擡頭看了她一眼,終究什麼也沒問的離開。
崔宛芳一個人站了好一會兒,才失神的轉身而去。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御花園,身後有人在喚。
“姐姐?”
她茫然回頭,崔宛容邁着細碎的步子走了過來。
“姐姐,你怎麼了?怎麼失魂落魄的?”
自從那夜在皇宮救走崔宛芳失敗以後,兩姐妹就住在宮裡。崔宛芳是楚詩韻的義妹,呆在楚詩韻身邊尚可。這崔宛容嘛,什麼也不是,只有做個宮廷女官,才能名正言順的呆在皇宮。
崔宛芳看見她,柔柔的笑了笑。
“沒事。”
崔宛容挑眉,擺明了不相信。
“又是爲了沐輕寒?”
私下裡她向來不尊沐輕寒爲皇帝,崔宛芳也習慣了。
“不是。”
崔宛芳淡淡否認。
崔宛容哼了聲,“姐,你不用騙我,我都知道。照我說,你早就該跟我離開。沐輕寒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就算你爲他做得再多又如何?他還是不會多看你一眼,你又何必自苦?”
崔宛芳抿了抿脣,目光遙遠。
“宛容,你知不知道,東越雲太子快要大婚了?”
崔宛容一怔,撇了撇嘴道:“這事兒雖然還沒公佈天下,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如何不知?不對,姐,你好端端的說這個做什麼?”
她皺眉,疑惑的看着崔宛芳。
崔宛芳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三年之期將到,皇上體內的蠱毒也可解了。”
崔宛容又怔了怔,不可思議的看着她。
“姐,你真的決定了?”
見崔宛芳無動於衷,她情緒有些激動起來。
“你瘋了?”
崔宛芳低着頭,聲音很輕也很靜。
“宛容,我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但我只知道,我無法眼睜睜看着他死。”
崔宛容呼吸一滯,眼神複雜的看着她。
“姐,你當真…忘記表哥了麼?”
崔宛芳一怔,意識到她口中的表哥是誰,眼神裡茫然褪去,化爲淡漠。
“過去的事我已經忘記,也不想再想起來。愛也好,恨也罷,都隨風而散罷。我現在挺好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人生短短几十年,好多人窮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麼,跟他們比起來,我覺得我很知足。”
崔宛容一呆,看着她靜美溫和的面容,忽然心中有些羨慕。
她自小生活在玉佛山,很小的時候她都以爲自己將來會被顏諾收房爲妾。可之後種種,讓她認清了現實。下山以後,她唯一的目標就是找到這個同父異母的親姐姐。其他的,她從未想過,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比起她這癡傻的姐姐,她連自己現在想要什麼都不知道,纔是真正的可悲。
“所以…”她很艱難的說道:“你要去東越?”
“嗯。”
“可是…可是他會帶你去麼?”
她看得分明,沐輕寒根本就不希望靠崔宛芳來解自己身上的蠱毒,自然也不會帶她去東越。
崔宛芳淡淡微笑,“皇后娘娘會帶我去的。”
“…”
崔宛芳看向遠方,目光祥和而溫柔。
“宛容,我正在做我一直期待的事,我不後悔。只是可惜…”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完,崔宛容卻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絲微不可見的遺憾和落寞,還有淡淡的疼痛。
不知道是因她自己,還是因那個她愛而不能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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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陵宣弘二十五年五月初八,太子明月殤大婚。金凰女帝親臨,玉佛山上顏家七小姐顏如玉也終於出關下山,到南陵道賀。太子的婚禮,自然是盛大而隆重的,只是新郎臉上的表情卻與這滿目的紅色繁華有些格格不入。
花轎擡入東宮,祭祀行禮,繁複而莊嚴的流程像完成一件任務,在衆人的歡喜祝福聲走到終點。
凰靜芙站在人羣中,到得此刻,她反倒平靜下來,心中濃濃的痛已經蓋過了一切,痛到極致,便是無言的釋然。像是長久承擔的壓力,此刻終於落下。
她微微的笑了,眼神裡那一絲情愫卻在一點點消退。
無論這場聯姻到底是爲何故,她知道,從現在開始,她再也沒有理由期待,再也沒有資格追求。也不會…再愛。
愛這個字太過沉重,這世間或許有無數人可以揹負,卻沒幾人能夠一直守護終老。
有些人就像空氣,平時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存在。然而一旦失去,便會窒息死亡。
在愛情之路上,誰是他生命裡必不可少的空氣?
她只知道,那個人不是她。
……
喧囂過後,夜色陷入寂靜。
明月殤醉醺醺的走入新房,驅散了所有人,慢慢走向坐在牀邊的新娘。
肖含芳穿着大紅嫁衣,頭上蒙着龍鳳呈祥紅蓋頭,雙手緊張的交握,心中期待與喜悅交織。
明月殤已經來到她面前,並沒有爲她揭開紅蓋頭,目光溫涼的看着她。
“母后希望我娶你。”
肖含芳一怔,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明月殤又道:“母后病得很重,我不希望再讓她失望傷心,所以我默認父皇的賜婚。”
肖含芳貝齒咬着脣瓣,低低喚了聲。
“殿下…”
明月殤笑了笑,看向幽幽燃燒的紅燭,以及這屋子裡滿目緋紅喜慶,眼神裡卻流露出深切的寂寞和微微痛楚。
“你是太傅的女兒,應當知曉女子本分,不妒不嫉,寬容待人。”
肖含芳抿了抿脣,“是。”
明月殤神情淡漠的轉過身,手指按着桌上酒壺把手。
“你是我的太子妃,卻不會是我的妻。”
肖含芳俏臉一白,失聲叫道:“殿下!”
明月殤微微眯了眯眼,“我的妻,只能是我所愛的女子,而你不是。”
肖含芳身子在顫抖,蓋頭下一雙眼睛淚霧朦朧。
明月殤低頭,倒了兩杯酒,端着酒杯來到牀邊。
“新婚之夜,合巹交杯酒,自是不能落下。”
他將一杯酒遞到肖含芳手邊。
肖含芳手指顫了顫,努力剋制心中情緒,勉強道:“殿下,您還沒爲臣妾揭開蓋頭…”
明月殤含笑將那酒杯塞入她手中,溫和道:“南陵的風俗,新郎揭開新娘的蓋頭,此生便認定她爲自己的妻。我剛纔已經說了,你是我的太子妃,我可以給你所有尊榮富貴,除卻情愛。”
肖含芳再次一顫,差點將手中白玉杯給摔掉。心中溢滿濃濃的委屈和屈辱,恨不得直接將頭上那紅蓋頭給掀掉。
“小心。”
明月殤卻在耳邊輕輕道:“你已入了東宮,便是東宮太子妃。洞房合巹酒打碎是爲不吉利。這新婚大禮,若有半絲差錯,以後你在宮中會被人嘲笑,就是你的父親,也會在朝中擡不起頭來。”
肖含芳只覺得渾身如墜寒冰,手指死死的握着那酒杯,眼淚滑落臉龐,滴入酒杯,細微的聲音在寧靜的夜晚裡尤爲清晰突兀。彷彿一把利劍刺入她胸口,刺破了她所有幻想和期待。
她顫巍巍的擡起手來,任由明月殤將她的手臂和他的手交叉而過,然後湊上去,含淚喝下交杯酒。這是宮廷秘釀,清新甘冽入口芳香滿溢。然而酒入喉嚨,她卻只覺得滿心的辛辣和痛楚,以及濃濃的悲涼無助。
明月殤將酒杯隨意扔到桌面上,自己坐了下來。
“今日你也累了,去沐浴洗漱吧。我知曉你心中委屈,所以今晚我不會離開,你也不會被人看不起。”
肖含芳死死的咬住脣瓣,終究什麼話也沒說,顫巍巍的伸出手,將蓋頭輕輕揭下,露出一張梨花帶雨的美麗容顏來。
她是一個極美的女子,眉眼五官柔和而精緻,平時端莊優雅讓人賞心悅目,哭起來的時候柔弱堪憐讓人忍不住心疼。然而這樣的一個女子,卻得不到身邊之人半分的憐愛和疼惜,有的只是漠然和無視。
身爲世家大族的千金,她自然是見過明月殤的,最近的一次,便是三年前太后壽辰之日。
彼時,她不過十三歲。
今年,她十六歲。
原本以爲得嫁心中良人,她十分開心。卻未曾想到,新婚之夜,滿目喜慶紅燭,綾羅紅裝,錦衾帳內,卻是一片溫涼寒冷。
她看向那搖曳燃燒的紅燭,蠟液一滴一滴落下如同淚水浸溼海棠,分不清是豔麗還是悽絕。
她只是知道,這一生,大抵也就如此了罷。
慢慢走入屏風後,嫁衣褪去,身子沒入溫水中,洗去滿身的疲憊卻洗不掉心中堆積的濃濃痛楚。
霧氣縈繞着花香,一點點蔓延至鼻端,她閉上了眼睛。
……
明月殤站在窗邊,早已脫下紅色喜服,換上了常服。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他沒回頭。
“你若累了,就睡吧。”
肖含芳低着頭,“那…那您呢?”
不該有期待的,只是終究忍不住問。
明月殤回過頭來,眼裡雖然帶着笑,卻笑不答眼底,目光隨意淺淡的打量着她換上輕紗薄衣服某些部位若隱若現更顯得魅惑的身體,沒有絲毫波瀾。
“我不累。”
肖含芳咬了咬脣,擡頭看了他一眼,終究還是低頭走向牀榻。
被子掀開,底下堆滿了棗子花生和桂圓,她瞧着,臉色騰的紅了,又忍不住回頭看他。
明月殤一揮袖,將那些零零碎碎全都掃落擱置一旁,未曾發出任何聲音。
“現在可以睡了。”
肖含芳眼底劃過失落,無聲的睡了下去。棉被很溫軟,但蓋在身上,卻是一片溫涼。
新婚之夜,自己獨自躺在牀榻上,怎能不冷?
這還只是個開始,或許以後…
不禁自嘲,她還有以後麼?
明月殤信守承諾,當真沒有離開,一直在窗前站了整整一夜。翌日清晨,他帶着肖含芳去向明皇和皇后敬茶,皇后顯然十分開心,賞了肖含芳一支赤金飛鳳簪。叮囑他們二人要和睦相處,早些爲皇室添丁。
明月殤應下了,心裡怎麼想,卻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大婚結束,外國使臣也要準備離開了。
明月殤親自送凰靜芙出京,長亭內,兩人並肩而立,淡看遠處雲山雲霧。
良久,凰靜芙才嘆息一聲。
“既然娶了妻,就好好待她吧,也是個可憐女子。”
她不是笨蛋,這兩日看着明月殤對肖含芳雖然溫和,眼神裡卻沒有絲毫溫情,根本就不像一對甜蜜的新婚夫婦。
他慣會如此做戲,對誰都可以溫文有禮,但讓他眼中溫情達到眼底的人,卻不多。
明月殤負手而立,淡淡道:“這世上可憐的人太多,不止她一個。”
凰靜芙默了默,道:“阿殤。”
明月殤有些恍惚,她好像很久都沒這樣喚過他了。
心頭劃過淡淡悵然,回頭看着她,脣邊溢出一抹苦笑。
“靜芙,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自私,也很殘忍?”
凰靜芙盯着他,無奈而自嘲的搖頭。
“有些事情不能做到兩全,就只能自私爲己。”她看向遠處,嘴角一勾,道:“你是爲全你母后之願,我亦然。咱們是同類人,又如何評論誰是誰非?情不自禁,便也就情非得已了。”
明月殤說得對,這世上若有一個人知他懂他,也就只有凰靜芙。所以這麼多年以來,他欣賞她與她交好,卻始終無法愛上她。
有那麼一種人,只適合做紅顏知己,而非相攜白頭的妻子。
於他而言,凰靜芙便是這個人。
“時間不早了,我得儘早回去。”凰靜芙笑笑,“如今我可不比往常,不能四處遊蕩,什麼時候你有空了就來金凰…”她一頓,又失笑。“如今天下戰爭不斷,你大抵也是沒時間的。”
明月殤沒有笑,輕輕道:“母后身體不好,短時間內我不會離開。”
也就是說,邊關戰事,他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參與。
凰靜芙點點頭,又想起一個問題。
“對了,明月軒怎麼了?那日你大婚的時候他都戴着斗笠,這段時間也總是不見人,他消失的這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明月殤斂了斂神色,目光復雜而感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凰靜芙若有所悟,笑道:“罷了,他回來以後,你也能輕鬆些。我走了,你就送到這兒吧。”
明月殤點頭,“路上小心。”
或許是看見兒子大婚,柳皇后因爲高興,起色好了不少,也能下地了。爲了安柳皇后的心,明月殤夜夜在肖含芳房裡留宿半夜,晚上才離開。對此肖含芳未置一詞,照樣日日進宮給皇后請安,婆媳倆關係十分好。可到底是虧空已久的身體,不到兩個月,皇后又倒下了。
剛辦過喜事的皇宮再次陷入了死寂和悲涼之中。
……
兩個月後,東越。
“子安在鄴城和凰靜睿僵持,瀘州久攻不下,如今凰靜芙已經回國,不多時大抵就會增派援兵,戰爭在所難免。”
雲墨將剛收到的消息告訴鳳君華。
鳳君華若有所思道:“以雲裔的能力,應該不會被凰靜睿把鄴城給奪回去纔是,而且還有我義父易先生相助,凰靜睿逃不了好。明月殤現在剛大婚,不會親臨戰場,明月軒好不容易回來,皇后也不會容許他再離開。倒是顏如玉,她閉關一年多,如今武功怕是恢復得差不多了。還有她手上那一支軍隊…”
門外忽然有急切的腳步聲傳來,是樂楓。
“宮主,剛收到消息,南陵柳皇后在鳳鑾宮病逝。”
鳳君華霍然回頭,“你說什麼?”
樂楓又重複了一遍,“柳皇后病逝,就在一刻鐘前。”
鳳君華漠然良久,最後揮了揮手。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樂楓無聲無息的走了出去。
鳳君華這纔看向雲墨,“柳皇后駕崩,國喪期間,戰事應該會消停一段時間。”
“那不正好?”
雲墨面上微微笑意,眼神卻幾分寒涼。
“柳皇后很聰明,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這才威逼明月殤大婚。否則待她病逝,明月殤得守孝三年,就像當初的我們。”他一把攬過鳳君華的腰,眼神裡流光盪漾又摻幾分邪氣。
“如今才九月初,他們舉行國喪要七天,頭七四十九天,足夠我們大婚了。”
鳳君華白了他一眼,“這幾個月你都安排好了?”
“自然。”
雲墨眨眨眼,又嘆息道:“不過你的封地在江州,按照風俗,你得先去江州,我的迎親隊伍從帝都一直到江州來迎娶你。所以…”他手指撫着她的髮絲,滿目的眷戀。不捨道:“再過不久你就得離開了。”
鳳君華想了想,“從帝都到江州只需要七天的時間,但我們大婚的話你的迎親隊伍要提前到達江州。也就是說,在我前腳離開你就得準備迎親隊伍,等我到了江州,也不用呆在那兒了,直接穿上嫁衣上花轎就行了,對吧?不過就是回到帝都後再在靖王府住幾日,又得重新會東宮。”
她嘆了口氣,“古代的婚禮就是麻煩,繞來繞去要耽擱一個多月。”
雲墨笑了笑,“入鄉隨俗,你就別嫌棄了。”
鳳君華聳聳肩,“小鶯和我爹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剛收到消息,七日後他們就能抵達帝都。”他摸了摸她的頭,愛憐道:“我們大婚,你義父也是要回來的,所以父皇早就安排了平西大將去鄴城駐守。”
鳳君華點頭,又不知想起了什麼,笑道:“如今天下烽煙戰火,咱們卻在這個時候成親,想想還挺刺激。”
雲墨笑而不語。
……
九月二十三,鳳君華啓程去江州,九月三十抵達江州靖王府。
十月初十,雲皇下旨太子云墨與靖王鳳君華完婚,迎親隊伍即日起趕往江州。
在此之前,鳳君華已在江州靖王府過完了二十二歲生辰。
雲墨沒有食言,在此之前,就已經命人從古帝都到江州的路上鋪滿了紅綢,萬里紅妝,這是他十五年前便承諾於她的。
十月二十,迎親隊伍來到江州。鳳君華穿上雲墨親手給他縫製的嫁衣,在所有驚豔的目光中,踏上了花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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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這個時間拉得有點快哈。本來中間還有些事兒要寫的,不過之前說好了要寫大婚,不能再拖了,所以就一筆帶過了,親們見諒哈。嗯,明天還有大婚(二),精彩多多哈,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