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之內解毒,換言之,楚傾還有五天的時間,五天之內若不解毒,則必死無疑!
畢竟,這是連祁碩都聞之心驚的噬魂蠱。便是不懂醫術的人,僅僅是聽到這個名字,也會嚇得暗暗一驚。
韓奇和陸文欽相視一眼,而後又齊齊看向蕭珏,“王爺,現在怎麼辦?”
蕭珏沒有出聲,將下面的一張紙拿了出來,那是一張藥方,蕭珏把楚傾昏迷之前寫的藥方拿來比對了一番,發現兩張藥方如出一轍。
蕭珏沉着臉色道:“在祁老趕到之前,繼續按照藥方抓藥。”
既然祁碩開出的是同樣的藥方,那就必有可用之處,就算不能徹底解了蠱毒,若能就此將其控制住,拖到祁碩出現,也不是壞事。
陸文欽眼底有深深的擔憂,然對上蕭珏冷厲的眸子,他終究是一句多餘的話也沒說,只輕輕應了一聲,轉出離去。
韓奇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萬般不是滋味兒,李越在一旁也是眉頭深鎖,驀地,他突然跪地,行了禮道:“這件事是因卑職而起,是卑職沒有查清萬修的情況,就把東西接了下來,害得……害得小姐至此,請王爺降罪!”
“哎……”韓奇欲要上前扶他,卻發現蕭珏冷冷睨了自己一眼,連忙站着不敢亂動。
蕭珏復又看向李越道:“此事怨不得你,現在也並非追究責任的時候,你只要盯好歷城的動向便可,其他的事,本王心中自有打算。”
李越心中卻難平,“可是……”
“去吧,明天日落之前,我要整個歷城的分佈圖。”蕭珏面無表情的揮了揮手,隨便說出來的一句話卻讓李越和韓奇全都心頭一怔,繼而像是明白了什麼,李越起身,大步離去。
屋裡便只剩下蕭珏和韓奇,韓奇總覺得這樣的氛圍異常詭異,蕭珏沒有發話,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隔了片刻,蕭珏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側身問道:“那隻蠱蟲和剩下的雪寒果可已經處置妥當?”
韓奇連忙道:“已經按着姑娘留下的藥方,抓藥熬成了湯藥,那些雪寒果和那隻蠱蟲都被泡在裡面。說來也怪,那天那隻蠱蟲怎麼被罩着,一動也不動?”
蕭珏淡淡道:“順宜香素來對這些陰毒的蟲子有鎮定之用,只要聞到順宜香的氣味兒,它們就不敢亂動了。”
韓奇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看了看面色凝重的蕭珏,遲疑了一下,道:“王爺,祁老從大月城趕來,他年歲大了,不比年輕人,趕路速度沒有我們快,五天之必然趕不到,那姑娘的毒……”
蕭珏的俊眉微微一挑,嚇得韓奇把後面的話全都嚥了回去。
蕭珏沉聲道:“既然他們五天之內趕不到這裡,那我們就往回去,兩邊同時趕路,總該趕得上。”
韓奇豁然一驚,“王爺的意思是……”
“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我們便動身。”
韓奇連忙應道:“末將明白了,末將這就去!”
祁碩五天之內趕不到,但是此行他們是輕裝簡行,再慢也能趕到一半多的路程,蕭珏他們若是從容城出發,迎面趕去,五天時間便足夠了!
最重要的是,等楚傾的毒解了,他們還可以半路改道前去東朝,尋找堯冽的下落……
這麼想着,他便快步走出屋子,收拾明天啓程需要的東西去了。
茲洛城的雪這兩日漸漸融化了,城裡的四處街道已經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只餘城外的一些山上還殘留些許積雪。
熬過第二次、第三次易容之痛的折磨,堯冽的臉色終於漸漸平和許多,五官與表情也越來越自然,就連蘇姌也已經習慣了他這個模樣。
“冉澈。”堯冽正沉思之時,身後傳來輕快的喊聲,他頓然回身看了一眼,只見蘇姌正提着一隻小包袱快步走來,在堯冽的身邊坐下,攤開手中的包袱,裡面竟是半隻燒雞和幾個包子。
“你……哪來的?”堯冽有些愕然,下意識地向四周看了一眼。
今日一早他出門時,發現一道身影與宛珂極爲相似,那人上了馬車之後,緩緩朝着城外去了,堯冽當即叫上蘇姌,兩人跟着出了城,卻不想還是把人跟丟了,最重要的是,待二人慾要回身折回城時,卻得知最近三天茲洛城有要事,實行宵禁,二人只得回到白天路過的那間佛寺待一晚上,打算明日一早進城。
只是,寺裡的清淡齋飯兩人皆吃不下,白天爲了找人又餓了一整天的肚子,到了晚上,不免難以入睡。蘇姌只說她出去一下,再回來時,竟然帶着這麼多吃的。
看着堯冽疑惑的眼神,蘇姌嘿嘿一笑道:“有錢能使鬼推磨,你忘了,我們蘇傢什麼不多,就是錢多。”
堯冽不由得無奈一笑,搖了搖頭,蘇姌連忙解釋道:“你別誤會,我這是從那邊的農戶家裡買來的,我給了銀子的。之前在寺裡,你說吃葷腥是不敬,可是現在我們在寺外,你就先吃一點墊墊肚子,明天回了茲洛城,咱們再去吃頓好的。”
聞言,堯冽只覺心底一動,怔怔地盯着蘇姌,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時將月末,雖有細微彎月可見,卻隱約朦朧,若隱若現,腳下是高聳青山,便是寒冬,也有草木叢生,放眼望去,幽靜安詳。
然,便是這樣的情景,讓堯冽的心跳得越發劇烈,蘇姌近在咫尺的面容一點一點映入他的眼底,以及心裡。
“冉澈?”將他這樣怔怔地看着自己,蘇姌不免有些奇怪,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你在想什麼?”
堯冽回神,淡淡一笑,略有些疲憊的搖了搖頭。
之前他們在寺裡,易容之痛突然發作,他生怕打擾了寺裡的僧人,便悄悄潛出了佛寺,沒想到蘇姌緊跟着出來。她心知堯冽不希望她看到他痛苦的樣子,便只能遠遠地看着,看他精疲力盡,看他痛苦不堪,最後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兩人幾乎一整天都沒怎麼吃東西,再經這麼一折騰,堯冽自然是體力不支,蘇姌看得心疼,便自告奮勇前去找吃的,任堯冽怎麼阻攔也攔不住……
“快吃吧。”看着堯冽有些怪異的眼神,蘇姌淡淡一笑,“還熱乎着呢。”
堯冽知道她的脾氣,若是不吃,她定會不高興,便懶懶地擡起手扯下一隻雞腿遞給蘇姌,“一起吃。”
蘇姌眼底劃過一抹笑意,接過雞腿在手,衝着堯冽嘻嘻笑了兩聲,卻並不急着狼吐虎咽,而是一點一點地撕下來放進嘴裡,時不時地偷偷瞥堯冽一眼,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怪異。
吃飽喝足,已是半夜。
半山腰上入夜清寒,兩人卻無意回寺,靜靜坐着看着夜幕中的星星點點,愜意且悠閒。
感覺到身邊的人抱着手臂輕呼了兩聲,堯冽便垂首一笑,解下自己的外衣給她披上,蘇姌愣了愣,只是感受着那衣衫上帶着的溫熱,又捨不得將衣服還回去。
良久,她又輕輕哆嗦了兩下,而後趁着堯冽愣神的時候,向他靠近了些許,在他身邊蹭了蹭,見他沒什麼反應,索性靠在他肩上,而後緊緊閉上眼睛,假寐。
堯冽只覺肩上一沉,一側臉就看到蘇姌的腦袋枕在自己的肩上,偏偏此時她正閉着眼睛,似是熟睡,嘴角卻露出一抹偷偷的笑,堯冽看在眼中,終是不忍心拆穿她,便任由她去。
這段時間,她爲了他,卻確實很勞累了,前三天鬧騰完了之後,就一直安安心心地陪着他找人,有時堯冽從心底覺得,多虧有她在身邊,否則在這異鄉之處,他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一個人去找人,同時還要避開那麼多懷疑的目光。
只是,到了東朝之後,他和蘇姌就與大月城徹底失去了聯繫,是以他並不知道楚傾爲了救蕭珏,此時身中蠱毒昏迷不醒,無人能解,更不知道此時此刻蕭珏已經離開了容城,朝着大月城的方向趕去,而祁碩則從大月城出發,趕來解楚傾的毒。
在茲洛城渾渾噩噩過了幾日,卻始終再也找不到與宛珂有關的消息,又不敢貿然向別人打聽,只能與蘇姌當做遊山玩水,在茲洛城住了幾日。
許是前段時間的各種監視、跟蹤和試探都被二人擋了回去,這兩天已經沒有人在暗中跟蹤他們,二人也曾在大街上遇到江遷,不躲避,反而主動迎上去打招呼,正也因此,江遷對二人的懷疑總算是漸漸打消。
“你確定他一定在這裡嗎?”蘇姌輕輕嘆息一聲,找了個臨窗的座位坐了下來,端着杯盞微微搖晃着,問對面的堯冽。
堯冽擰了擰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要他還活着,就一定在這裡。”
蘇姌挑挑眉道:“那若是死……”話未說完就察覺到堯冽眉角驟然一抖,連忙收音,想了想道:“我是說如果,如果他真的已經不在了……”
“不試一試,找一找,怎知他已經不在?”堯冽的眼底劃過一道堅毅的凌光,將手中的杯盞握得滋滋作響。
正要舉杯飲盡,突然只聽得樓下一聲輕呵聲:“先生,您慢走——”
循聲望去,只見一道藏藍色身影對着對面的掌櫃微微頷首,而後跟着隨從一道離開,堯冽只覺那背影熟悉無比,似曾見過,不由得狠狠擰了眉。
小二看了眼那人的背影,走上來問道:“掌櫃的,那人是誰啊?您怎麼對他那麼客氣?”
掌櫃神秘一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這個人啊可是皇上面前新晉的紅人,是慕安候和錦妶郡主的好朋友,人都稱他謙瀾先生。”
堯冽豁然站起身來,謙瀾?那人就是謙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