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去慶州之後,蘇舒自己來了紅羽樓。
她必須要見輕歌,必須要見樑冰留下的東西,倘若輕歌不見她,她打算打也要打上去,直到見到他爲止。所以,她今天是帶了武器來的,整整兩大袋的暗器,她不信紅羽樓裡有這麼多人夠她射的。
“哎喲喲,姑奶奶,別扔了,我家主人真的不在啊!”被暗器射的四處逃竄的護衛求饒道,“不信你問問那些姑娘,他都好幾天沒出現了。”
“沒出現?”蘇舒眼睛一瞪,“那這紅羽樓現在誰管的?”
“她,她,她管的!”一個護衛指着那些姑娘中的一個,“主子不在,都紅葉姑娘管理,你去問她吧,哎呀,別再丟暗器了,我的胳膊啊。”
紅葉長得眉清目秀,在這些女子中雖然不算漂亮,但是看着很精明,就像管家的料子。她看到蘇舒看過來,只好勉強一笑,“是,輕歌公子不在,就奴家代爲管理。”
真好耐心!剛纔蘇舒在紅羽樓裡找了半天,又把那些護衛當靶子鬧了一陣,她居然不聞不問,當自己隱形人一般,果然不是普通人呀!蘇舒嘿嘿一笑,“紅葉姑娘,我們能不能去裡面談談?”
“宣夫人,請。”紅葉微微一笑。
果然,她早就知道她是誰,那麼這半天悶聲不吭,恐怕就是怕蘇舒發現她,逼問她輕歌在哪裡吧?也就是說,她早就被囑咐過了,不許透露主子現在的行蹤。蘇舒邊走邊想,那一會該怎麼從她口裡套出輕歌的去處呢?武力脅迫?看她這麼冷靜,不像是輕易就範的。那用銀子攻略?她搖搖頭,看着也不像貪財的。
還沒找到好方法,房間卻已經走到了,紅葉推開門,笑道,“宣夫人,請進來。”
跟其他地房間沒多大區別。紅粉女子地住處。精緻清爽。蘇舒自顧自坐下來。單刀直入問道。“輕歌呢。他現在在哪裡?”
“公子只告訴我他不在地幾天要我代爲管理紅羽樓。其他地。小女子一概不知。”紅葉抱歉地笑了笑。“宣夫人要找他。可以晚一些時日再來。公子總會回來地。”
這不是廢話麼。難道他還能在外面一輩子不成?看她說地滴水不露。蘇舒暗自盤算。怎麼樣才能讓她說出輕歌地去處。
“紅葉姑娘。那輕歌他孃親在不在紅葉樓?他不在。那我去找她孃親也是一樣地。”
紅葉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地感情。笑道。“宣夫人。公子他是孤兒。”
蘇舒當然知道輕歌是孤兒。他很早就提到過。不過紅葉居然也知道他地身世。可見兩個人地關係不簡單。剛纔那眼色。大概是有點竊喜吧?紅葉以爲她不知道輕歌那點**事兒呢。蘇舒故意裝作驚訝地表情。“呀。輕歌居然是孤兒。那怪了!去年他還帶我去見過他孃親呢。難不成那孃親是假地?他還說過個一年半載會把她孃親接過來明城一起住呢。”
紅葉地嘴巴成了O型,大的能塞一個包子,她有點結巴的說道,“你,你見過他孃親?他有孃親?”
“有啊!哦……”蘇舒忽然大笑起來,“你肯定上當了,他這個人偶爾就喜歡騙騙人,上次我親眼看到他跟一個姑娘說自己是孤兒,身世怎麼怎麼悲慘,害得人家姑娘替他掉眼淚呢。輕歌什麼都好,唉,就喜歡糊弄別人。好好的,說自己是孤兒,也不怕天打雷劈……”
“你別說了!”紅葉憤憤然,“他在劉橋鎮,你看見他幫我說一聲,這地方我不呆了,明兒就走!”
“劉橋鎮?”蘇舒站起來,走到門邊上的時候,回眸一笑,“紅葉姑娘,其實是我騙你,輕歌他確實是孤兒來着。你放心,見到他了,我會跟他說你是一個好姑娘,我是用不良手段騙到他的住處地。不是你的錯。”說完,風也似地溜走,她怕人家紅葉拿刀砍她。
劉橋鎮是個幽靜的地方,四周環山,風景秀麗,整個鎮人口非常少,房屋之間隔得距離很大,到處可見伏在地上優哉遊哉休息地小狗小貓。劉橋鎮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爲鎮上的這座橋,聽說還有個神話故事,故事不知道是什麼,反正這橋下面地河流真是清澈,都能看見水裡的魚蝦游來游去。
河邊有人在釣魚,帶着斗笠,夕陽西下,綠柳依依。釣魚的人時而低頭摸摸自己的衣襟,時而擡頭看看遠方,時而又搖頭,哪像人家古詩裡說的,“路人借問遙招手,怕得魚驚不應人”的專注。
蘇舒看着斗笠後面那瀑布般長而黑的頭髮,移步在他身邊坐下,嘆息一聲,“沒心思釣魚,學什麼隱者啊,還不如乖乖去明城面對
”
釣魚的人正是輕歌,他沒想到蘇舒居然能找來,還一下看破他現在的情緒。
“幹什麼不說話?有道是,有朋自遠方不亦樂乎,你怎麼也得說個話歡迎一下吧?”蘇舒指指那魚竿,“要不釣幾條魚上來,晚上給我接風。我來晚了,今天是不能趕回明城了,你在這裡有地方住的吧?”
輕歌忍不住笑道,“還遠方,不過幾個時辰的路程罷了。住當然可以,至於魚,恐怕要你失望了,我釣了一個白天,一條都沒有釣到。”
蘇舒白他一眼,“你不是學那個姜子牙,上面沒有上餌,來個願者上鉤吧?”
“姜子牙?”輕歌發出疑問。
哦,忘了他們沒看過封神演義。蘇舒揮揮手,伸手拉他的魚竿,結果拿出來一看,上面的餌早被吃光了,“你心不在焉,自然釣不到,看我的。”她豪氣的拍拍胸脯,從輕歌自帶的小口袋裡摸了一個餌裝上。
“現在開始,別跟我講話,小心把魚都嚇跑。”她裝出高手風範,不屑的看了看輕歌。
輕歌自動閉上嘴巴,卻帶着笑意看着蘇舒釣魚。
還好,總算沒有出醜,太陽下山的時候,還是釣了好幾條魚的,蘇舒數了數,笑起來,“不錯哦,有五條,一會我燒魚湯給你喝。其他的,你快去市集買,艾艾艾……先別走,你住在哪裡呀?先帶我過去!”
“這個方向,第五間房子,就是我住的。”輕歌把鑰匙給她,“你自己先去吧,已經很晚了,市集恐怕沒幾個人剩下,我得趕緊去。”
“哦哦。”蘇舒忙說道,“那你速度點。”
輕歌往前走了幾步,回頭一笑,“你別認錯房子,門前種了兩盆玉簪花。”
玉簪花?貌似已經過了花期了,蘇舒邊走邊看,到了第五間房子的時候,果然看見門口擺了兩盆綠色植物,她掏出鑰匙開了門。
裡面收拾的很乾淨,傢俱很簡陋,有兩個房間,外帶一個小廚房。蘇舒開始收拾魚,都洗乾淨的時候,輕歌回來了,手裡提着買的菜。
“芹菜,半斤豬肉,還有幾個雞蛋。去晚了,都買不到菜了。”他把菜放進廚房,抱歉的笑起來,“要不我請你去飯館吃?”
“夠了,就我們兩個人,能吃掉多少呀,別浪費銀子。”蘇舒把豬肉扔給輕歌,笑道,“這個你處理,切成肉片吧。芹菜就交給我拉。”她這麼做自有自己的道理,一來想跟輕歌培養培養感情,那個……自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之前輕歌斷絕跟她的來往,她想挽救他們的友情。二來,製造點氣氛,讓他們兩個覺得彼此親切一點,而共同做菜顯然是很好的辦法,以便拉近他們的距離,到時候講話可以更加隨意點。
輕歌也沒再說話,提起肉去清洗了。
過了一會,兩個人一個切肉,一個撿芹菜,互相都不說話,氣氛突然的尷尬起來。蘇舒剛想說點什麼緩解一下,卻聽輕歌說道,“蘇舒,你幹什麼還來找我呢?”有點無奈的語氣。
蘇舒狡黠的笑,“你不想我找到你麼?那就不要把自己的行蹤告訴紅葉啊。”
輕歌不說話了,只是嘆了口氣。
“哦,你是想其他人來找你吧?雪崖?”蘇舒有點酸溜溜,“果然我在你眼裡,也不算什麼朋友,就這麼打算跟我絕交了。好吧,吃完飯我就走,反正我說什麼你也不打算聽的吧?留在這裡爲難你,也實在沒有意思。”
“不是。”輕歌搖搖頭,“我沒這麼想過。蘇舒,我應該理解我的不是麼?你瞭解我和小冰之間的事。”
“我瞭解,所以我纔不明白。”蘇舒輕聲道,“我也想爲四娘報仇,難道我們的目標不是一致的麼?”
“可是我除了這些,我也想幫明浩。一旦我交出去這件東西,明浩就沒有回頭路了,我不能對他這麼無情決絕。”
原來如此,他還是爲了兄弟情。蘇舒想了想,走到輕歌對面,“那我們打個賭?”
“賭什麼?”
“賭雪崖,賭我可以改變他,怎麼樣?”蘇舒目光堅定而柔和,“倘若我做出一點成果,倘若他真的可以改那麼一點,你可否把那東西給我呢?我保證不會讓雪崖沒有退路可言。”
眼前的人眼神堅定明亮,那麼認真的在跟他賭,讓他忍不住的就想相信她說的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所以,輕歌笑起來,如落日時雲彩的豔麗。
“好,我跟你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