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文蘭站在院門口。
看我安然無恙的回來,終於喜笑顏開,連子公公更是把早就準備好的乾淨衣服拿出來,“熱水已經準備好,姑娘先洗個熱水澡,把身上的壞運氣都沖走。”
聽連子說,汪貴妃的孩子用了整整一天終於落下來,而貴妃娘娘也沒了半條命,躺在牀上兩天才睜開眼。而那個落下的孩子已經成型,果真如太醫們說的那樣,是個殘缺不全的模樣——一隻腳更是長了七隻腳趾。
寧芳殿的人全都指認是我給貴妃娘娘下藥,太醫也在飯菜中檢查到兇猛的落胎藥。
文蘭一直堅信我對她說的沒事,每天守在院子口,終於等到我回來。
“呃……呃呃……”我剛換好衣裳,她圍着我轉了好幾圈,確認我沒受傷,放下心,兩隻手比劃着——還沒定案,爲什麼放你回來?
不知道方家和汪家達成了什麼交易,回來的路上,奴才們見我全都恭敬行禮,沒有絲毫詫異。
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文蘭還是滿臉擔心,着急比劃,我笑了,拉着她的手安撫,“沒事兒,方家不願意幫我,我可以自己幫自己。”
裝落胎藥的瓷瓶該發揮作用了。
更何況,皇帝離京,朝中大小事務交給太子,顧雲不會讓我折在汪貴妃手裡。
又過了兩日,宮中侍衛將寧芳殿和御膳房翻了個底朝天,有疑點的東西全都上交,卻遲遲沒能抓住兇手。
因汪貴妃堅持,最大嫌疑人的稱號,落在了我的身上。
“奴婢方歡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第一次看見身穿朝服的顧雲,暗黑的底色用金絲繡着花紋,格外華麗,而他的身上,也比平日多了一種氣勢。
讓人不敢正視。
“你看看,御膳房給娘娘送去的,可是這些東西?”
菜色,和當日擺盤方式一模一樣,我仔細辨認,確定其中沒有混進別的東西后,點頭:“回稟殿下,就是這些。”
“太醫在裡頭查出了落胎藥,與貴妃娘娘誤食的一模一樣,你作何解釋?”
我給汪貴妃的落胎藥只有一口,就是爲了防止她剩一部分倒進菜裡,如今多出來的東西……
爲了效果,我慌張的跪在地上給衆人磕頭,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奴婢不知道啊,不是奴婢做的,就算借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謀害皇子……”
頭磕在地上咚咚作響。
顧雲猛地拍了桌子,“如今認證無證據在,還敢狡辯!來人啊,把這個不知死活的賤婢拖出去,凌遲處死!!”
這是太子要給汪貴妃演的一齣戲。
我自然要用心陪他演,在被侍衛往外拖的同時大叫:“奴婢冤枉啊,貴妃娘娘自從懷孕後,膳食一直是御膳房的重中之重,每日都有專人檢查,奴婢根本不可能往其中下毒啊——”
顧雲眉頭一皺,示意侍衛停下。接着微微側身,靠向汪貴妃的方向,小聲問道:“汪貴妃,您看這……若是不讓賤婢說完,恐怕不能服衆。”
汪貴妃一刻都等不了,恨不得當即把我凌遲。
只是太子殿下詢問是爲了給她留面子,根本沒打算聽從,我再次跪在大殿中央,“啓稟太子,奴婢記得,當日貴妃娘娘說想要吃點開胃的東西,奴婢不敢隨便更改菜譜,特意請太醫院的江太醫看過,確認無誤後,纔給貴妃娘娘送去的。殿下可以立即詢問江太醫,此事是否爲真。”
主動拿落胎藥給汪貴妃,我怎麼可能不留後手。
不僅上什麼菜問過太醫,連菜色裝盤的時候,我也讓太醫院的人仔細檢查過。而送去寧芳殿的路上,我只端了一道菜,就算要下毒,也只能下在那一個裡面,不可能所有的菜都有毒。
我篤定寧芳殿中沒人記得我端的是什麼菜,也篤定汪貴妃爲了萬無一失,肯定會把所有的菜都倒上落胎藥。
但凡從太醫院拿走的落胎藥,只要想查就能查清楚。
我拿走的那一份,顧雲不想查,汪凝拿走的,顧雲必定弄清楚。
“不可能,這不可能!”汪貴妃大叫,“你是御膳房掌事宮女,只要你想,你就能做,拿來的不可能下毒!”
我笑了。
沒有經過仔細謀劃的反殺,很容易出現破綻,我看汪貴妃的樣子,已經開始慌了。不鎮定就更容易露出破綻,被我逐個擊破。
“貴妃娘娘有所不知,”我跪在地上衝她磕頭,“自娘娘上次腹痛,皇上多次關照,御膳房內更是分出專門的人手負責娘娘膳食,奴婢雖是掌事宮女,但也不能插手。此次若不是娘娘主動提出更換菜色,也輪不到奴婢給您佈菜。”
“御膳房奴才每日輪值哪個宮殿,都有排班冊子,奴婢給您佈菜,也是大公公臨時指派,奴婢就算真想害娘娘,根本沒有時間準備。”
御膳房值班冊呈上來,上頭清清楚楚的寫着:因爲汪貴妃娘娘臨時更改菜色,御膳房人手不夠,才讓剛剛給徐貴人佈菜回來的我頂上。
一切看起來都是巧合,不存在精心設計。
“不是你,還能是誰!”
我跪在地上,害怕的緩緩把頭擡起,小心翼翼的掃過大殿中的衆人,“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奴婢領人佈菜離開時,曾看見貴妃娘娘拿着一個精緻的小瓷瓶喝着裡頭的東西,好像還灑了點在菜上,不知那是什麼?”
那個瓷瓶被汪凝蠻的死死,她根本沒想到我會主動說出:“什麼小瓷瓶,本宮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趴在地上,把頭埋在地面,“就是一個暗黃色的瓶子,上頭畫着蘭花,娘娘可還記得?”
汪凝當然不會承認,但侍衛把寧芳殿搜查便,對這個東西應當有印象。
很快,笑瓷瓶被奴才遞了上去,小瓷瓶做的和鼻菸壺很像,被侍衛忽略很正常。太醫迅速檢查出裡面曾經裝的,就是落胎藥。
顧雲凌厲的目光掃過去,汪凝沒想好怎麼解釋,幾乎是下意識的,指着我的鼻子大叫:
“是她!是這個賤婢給本宮喝的,本宮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