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替你做主
龍笏君總算是離開了那座別苑。/非常文學/他前腳走了,我後腳便要冼冰刃收拾東西,隨我回西域。
我魔教教主要成親,自然要在處羅山上,魔教之中。那些中原正道門派邀去幾個倒也不妨——我手中正抓着他們的軟肋,婚禮當天一一着人暗中接觸,好叫他們臣服魔教,這纔算得匹配我魔教教主大婚之喜的聘禮。
冼冰刃還想去他的鳳凰山莊,我只得苦口婆心勸道:“我現在已經是龍笏君點了名封了妃子的人,躲他還躲不及。你那姑蘇離京城才幾裡地?更不要提在這兒辦婚事,他不弄出幺蛾子我百里封疆四個字就倒着寫!聽我的話,立刻收拾東西回魔教,不然夜長夢多……我已在京裡丟夠人了,不想再丟一回!”
他腦子倒還清楚,沒和我糾纏更多,便吩咐人收拾行裝,順便給姑蘇那邊送過信去,着人廣邀天下英雄,八月十五到處羅山觀禮。
八月十五,約摸我的肚子還不至於就大起來。又是個喜慶日子,不錯,就訂這日子吧。兩下商量好後,我便出門去尋白軒彌——方纔說話時把他轟出門去了,這小子心思重,怎麼也得哄兩句,不然鬧起彆扭也是我鬧心。
纔開門探出頭去,便見白軒彌換了一身雪白麻衣,披頭散髮,氣勢凌人地立在門外,懷中卻小心翼翼地抱着個嬰兒。是我兒縱橫……他是怎麼從我娘手裡把兒子弄出來的?還是他入京之事本就是娘吩咐的?
我心下微有些忐忑,腳步卻緊緊立定,伸出手要去接他懷中的孩兒。白軒彌小心翼翼地託着孩子送到我手中,神色一片慈愛,笑容微微:“我入京時本是想再快點的,可是想到兄長許久不見縱橫,便把他也帶了過來。如今縱橫已經會翻身了,比兄長離開時也強健了許多,只是骨頭還軟,坐不起來……”
我欣喜地接過兒子。他長得也比過去胖了些,又高了些,臉色白裡透紅,生得越發像我了,正閉着眼睡得香甜。父子年上的邪惡想法在我腦中一閃而過,我不由得暗暗唾棄了自己一聲,愛憐地親了親他的小臉,慚愧地說道:“這些日子虧得娘和弟弟照顧縱橫,我這個做父親的實在是不稱職。”
白軒彌湊過來摸了摸縱橫,含笑答道:“我是他叔叔,照顧他是理所當然的。不過……”他神色微變,黯然說道:“兄長,你腹中這個孩子,難道也要他一輩子叫我叔叔麼?”
這卻也是個麻煩。唉,若是娘知道我還是搞了沒前途的兄弟——還年下了——不知心裡該要有多麼生氣。我平生不曾在娘面前盡孝幾日,還總是逆孃的cp,這兒子做的實是不孝。
我低首蹭着縱橫的臉,又想起他另一個生父,心頭對這兩個孩子的未來更加憂慮,深深嘆了口氣,擡起頭對白軒彌說:“此事回教後再商議,你去收拾東西吧,咱們這一兩日便動身。”
他點了點頭:“縱橫一直隨着我住,兄長且到我房中歇息一陣吧。.
我便要隨他前去,冼冰刃的手卻已落到我手臂上:“谷歌正是能吃能睡的時候,你若成日抱着他,乳母餵奶卻不方便了。咱們都是男子,就是再細心,也不及乳母照料孩子有經驗,你不如放手交給專家吧。”
這說法倒也有幾分道理……我弟弟身上已散出了陰陰寒氣,冼冰刃也是眼放厲光,皮笑肉不笑。我還不知這兩人心中轉的什麼主意?只是我成親在即,不好叫冼冰刃下不來臺,還是叫弟弟收斂些吧——哪有做弟弟的和嫂子爭風吃醋的?實在是丟我魔教的臉!
我手中輕託着縱橫不敢用力,眼風如刀般掃向白軒彌:“冼盟主日後必要與我成親,你是我弟弟,也是魔教自我以下的頭號人物,以後必定要與他和睦相處,方是魔教之幸。”
他嘴角往下狠狠撇了一撇,身上氣息涌動,卻還是收斂了傲氣,低頭道:“多承兄長教誨,弟弟這就送縱橫回房。”
幸好這個弟弟還算聽話,不然……我難道連個弟弟也管束不了了?當真鬧起來,就一人打五十大板,點了穴綁回魔教,到了我的地盤上,還不能整治得他們老實聽話了!
雖是我急着要走,可天色已晚,又帶着孩子,怎麼也得過了夜再說。到得第二天一早,我便催促他們出門,卻見門外已站了一圈御林軍,才一出門便見一個當初一同平過叛的將軍拱手笑道:“惠……百里先生,您大喜大即,皇上派咱們來守衛冼府,免得出了波折。內務府不久便要來送喜服,請您在府中多等一等吧。”
他這是要圈着我不許出入麼?我一想到他,心下總有幾分沒底,不打算在這兒虛耗時間,一步踏到府外,便被軍士圍住。
這些普通炮灰配置的軍人,也想攔得住我麼?我哼了一聲,大步向外踏去。那些人只虛攔一攔,卻不敢真正動手,果然還是自知與我本事天差地別,並不願來送死。我步步向外闖去,出了包圍圈,卻見巷道兩頭都已被人堵死——那些人手中或挑或擡,還有許多東西,把一條大道堵得水泄不通。
果然龍笏君是來與我爲難的。我無奈停下步,卻見那將軍笑呵呵說道:“百里先生不必再想了,後門咱們也都安排好了人。您看,內務府的聘禮都已送來了,裁縫也隨着來了,您就等着做衣裳吧。”
豈止是裁縫來了,龍笏君也來了。我覺着他本該有正事幹的,誰知這麼百廢待興的時候,他還能抽出工夫往我這跑——不愧是昏君,我當初怎麼有一恍覺着他跟我一樣明事理、曉輕重、顧全大局的呢?
他大模大樣地上來拉着我的手道:“愛卿這是何意?朕還不曾爲你們賜婚,怎麼就要走了?莫不是不相信朕的人品?”
我還真是不信他的人品……人品這東西怎麼能信,我只信自己能掌控在手中的東西。我甩開他的手,看着巷子兩頭連綿的人羣,無奈吩咐:“先回去,讓他們把東西搬到院中。”
我自己飛出並不難,可縱橫若受了顛簸可怎麼辦?總得騰出地方纔方便出去。龍笏君微微一笑,又踏上一步,隔着冼冰刃和我說道:“朕可是你們的主婚人,就如你的父母一般,何必這樣提防。”
“本座怎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又多了個父親?”
我正要答龍笏君的話,卻聽着一道並不算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人似還在遠處,聲音卻直入人心,可見功力深厚——本文唯一的反派boss,能不深厚麼。
受到這衝擊的不止是我,冼冰刃搭在我臂上的手也明顯地緊了一緊。我在他手上拍了一拍,背後就覺被人蹭了一下,聽得白軒彌的聲音低低響起:“兄長,秋嵐緒武功極高,若是來找麻煩卻不好辦。不如你帶縱橫先躲一躲……”
他話音還未落,一匹黑馬便自外頭踏着箱籠躍入了巷中。馬上坐着個紅衣男子,操着繮繩穩穩落到地上,下得馬來劈手將冼冰刃扔到一擡箱籠上,又將縱橫自白軒彌手中搶了過去,懷抱縱橫望向我:“你要與誰成親,怎麼不先告訴爹知道?”
他出現那一刻,就連龍笏君的臉都黑了幾分。我眼看着未過門的夫人和弟弟吃了暗虧,只得替他們分辯道:“那位冼盟主與我早有婚盟,不日便要成親。至於白軒彌,他是我弟弟。爹,你看在我……我爹的份上,不可傷他。”
他目光微轉,在白軒彌和冼冰刃身上掃了一回,冷哼一聲,一手託定縱橫,一手抓拿着我的手腕道:“既是要成親,爹便替你做主。堵在這裡,曬壞了縱橫怎麼辦。”拉着我便往屋裡走去。
我也不知道他是來搗亂的還是來幫忙的,叫他一路拉着到了正堂,看着他施施然坐下逗弄着縱橫。
冼冰刃與白軒彌也跟到了房中,各各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連龍笏君不知爲何也跟了進來,立在門口陰陽怪氣地問道:“國丈此來到底是要替愛妃主婚的,還是打算娶了自己的兒子呢?朕倒不介意主婚對象換人,怕是天涯愛卿和國舅都要不答應了。”
秋嵐緒這才擡起頭來,目光掠過門口那三人,最後落到我身上,緩緩問道:“你欲娶冼冰刃?”
冼冰刃立時踏上一步,難掩緊張之意,搶着答道:“沒錯,我與百里教主早有婚盟!”
我也隨着他點了點頭,說道:“人無信不立,我與他確有婚約,請爹成全。”
秋嵐緒輕輕拍着縱橫,淡然答道:“你要成親是好事,提什麼成不成全。既然本座來了,此事便由本座操持,也不需什麼主婚之人。不過……你就娶這一個?”
我愣了一下,腦中不期然想起方纔龍笏君之言,狠狠地打了個寒戰,強壓下那種有乖人倫的念頭問道:“爹的意思是?”
他低下頭在縱橫襁褓上輕拍了一把,微帶幾分笑意問道:“縱橫的爹呢?這孩子長大之後,若知道他非冼冰刃親生,連生父是誰都不知道,心中怕是要難過的。我看你對那影衛一向有情,爲何不連他也納了?”
他怎麼提起龍九來了,莫非是兩人中途碰上了?我微微一愣,卻聽秋嵐緒說道:“他畢竟也是縱橫的生父,你若不喜他,娶來撂着就是。若是縱橫長大後爲了這個父親與你生出嫌隙,更不值得。反正你是魔教教主,三妻四妾也正常,何必爲了怕姓冼的吃醋便壞了你們父子情份。”
我都快聽不懂他說話了。這人真是秋嵐緒嗎?還是龍九易容成的?反正現在沒了boss光環,他要模仿也極容易——他根本就是龍九吧?
我正胡亂想着,卻聽白軒彌在下頭也喊了一聲:“依秋宮主的說法,我卻是比冼冰刃更該與兄長成親——兄長腹中這孩兒是我的!”
我忙瞪了他一眼,叫他不要多事,卻見龍笏君也踏上一步道:“國舅此言差矣。‘皇長子’三字是作者親手寫出來的,怎麼能是你的?百里愛妃已是朕的惠妃,朕舍着放他出宮是爲了讓他與心上人共結連理,卻不是爲了叫國舅趁這個便宜的。”
你們慢慢吵着,我先弄清了秋嵐緒的真假再說。我向他走了幾步,伸手自他手中抱起縱橫道,盯着他說道:“龍九不過是個影衛,若叫人知道縱橫有這樣一個父親,將來難免叫人小視。倒不如就養在冼冰刃名下,也可順順當當地繼承江南武林……”
一語尚未說完,冼冰刃便搶着說道:“這樣最好!我一向視縱橫如己出,便是將來再有了親兒,也絕不會委屈他的!”
我順手把孩子交到冼冰刃手中,只留心看我這個爹是真是假,耳後忽然傳來一陣風聲,又聽得冼冰刃驚叫道:“是你!”
我猛然回頭,卻見龍九不知從何處蹦了出來,一手伸在空中,憤憤然盯着冼冰刃,身上一片幾乎散彌一室的殺意:“冼盟主,請將縱橫交與我。”
難道這個真是龍九……那座上的當真是我爹了?他是抽什麼風了,竟要做主讓我迎龍九入門……我怎麼記着他每次看見我身邊有男人就要下狠手呢?什麼時候他就轉性了?
秋嵐緒站起身來,冷冷喝道:“都住手!”喝聲未止,龍九已然倒在了地上,冼冰刃手中的孩子也重新到了他懷裡。
他一手抱着縱橫,一手拉定我便向外走去,口中似無意卻是清清楚楚地說道:“本座是你的父親,哪有父親不願讓兒子早日成家的?再說了,你成了親難道就不是我的兒子?爹也不至於和那些人吃醋。叫你多娶幾個,一是爲了魔教面子好看,也是爲了我孫子——龍九爹就替你做主納了;至於那兩個,待你腹中孩兒生出來,滴血驗親,再定下該納哪個入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