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十章

一室之隔,仲晏子所言,亦正如子嬈心頭所思:“皇非乃是我一手教出的徒兒,他的心性志向我再清楚不過,想要他對人低頭,難比登天。”

聞言,子昊便是一笑,白衣流雲,那微笑飄於風中恍若浮冰碎雪,冷冽遙不可及。

“王叔只要替我帶一句話給他——他是要效仿鳳後黜殺史官,做那千人髮指的逆臣梟雄,還是要名正言順做這平靖亂世,救蒼生於水火,解萬民於倒懸的英雄聖賢。”

仲晏子眉骨一跳,驚然凝視於他,方開口欲問,子昊卻將手一擡,止住他心中隱隱思疑:“王叔將話帶到,他自會明瞭。”不再多言,他負手身後,略見遙思之意,而後漫然擡眸:“至於且蘭,我曾答應過她母親一個請求,將那件事永不昭於世間,王叔所知還請緘口莫言。且蘭待我之心,王叔不必過慮,無論如何終不委屈她便是。”

這一番話雖是含笑道出,卻有不可違逆的專斷隱喻字裡行間,仿若此時是九華殿中君爲臣令,身爲長輩的洛王竟有一瞬肅然,隨即皺眉:“她若就此迷戀於你,你又如何不委屈她?”

子昊淡道:“侄兒日後自有安排。”

仲晏子深深看他一眼:“子昊,這世上什麼事都可算得,唯有兒女之情往往出人意料,你若自負聰明,傷人誤己,可莫怪我未曾有言在先。”

“多謝王叔提點……”子昊眉間盈笑,目中並無一絲波動,卻忽然間,他和仲晏子雙雙扭頭掃向簾外。於此同時,一道錚然琴音震貫全場,其中透出鋒利的挑釁之意,幾乎令所有人都心頭一驚。

漸芳臺前,姬滄引弦而待,目光所向,正是臺上芳華妙齡的含夕公主。

面對宣王凌人的氣勢,含夕固然有些不知所措,楚王神情間卻更見慌亂,不由將目光求救一般投向端坐席前的皇非。

宣王突然借賀禮之機強邀含夕公主撫琴,大出衆人意料。依楚國習禮,未婚男女琴瑟相和,乃有婚嫁之意。若按常理,宣、楚兩國並踞南北,各爲一方霸主,縱有聯姻之舉亦不足爲奇,但宣王深惡女色衆所皆知,而含夕公主及笄之嫁牽動諸國格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由凝住萬人眼目。

整個漸芳臺一片異常的安靜,越過姬滄灼目的紅衣,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那個人,突然輕輕笑了一聲,這一聲笑,打破了壓人的沉默,恍若春風流淌,玉水生波,先前歡悅的氣氛瀲瀲洄轉,湖光風色舒雅怡人。

便見這笑聲的主人,不急不慢放下手中玉杯,隨意將袖一振,站起身來:“含夕公主不諳音律,殿下若有雅興,非願以一曲相陪,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姬滄面前一張豔若血玉的古琴,琴長六尺,廣僅三寸,冰絲五絃,絲絲如刃。

琴名“奪色”。

宣王之奪色琴與他的血鸞劍——

江湖之上恐怕沒有人會不爲這兩樣武器而悚然,這一張琴,曾驚破柔然十萬鐵騎,這一柄劍,曾斬裂後風國山海城池。

昔日赤峰山前,一人一琴,獨面柔然族大軍來犯,曼殊花赤焰般肆放的色澤,至今仍是柔然無法磨滅的喪國之恥。

乍見這張琴,居於宣王下座的万俟勃言垂眸忍色,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心頭百般不甘——姬滄一日不亡,柔然便永無無出頭之日,但這世上又有幾人,有把握勝過這張奪色琴?

皇非站在另一張琴前,修長的手指隨意拭過琴絃,琤然一抹清聲挑動,他微微側首傾聽,合眸笑讚道:“清若瑤玉之純瑩,泠若廣寒之高潔,好琴!殿下這份禮物真可謂用心良苦,非代公主先行謝過。”

一擡眸,俊逸的眼底精芒隱射,盯住眼前放肆的對手,含笑的脣弧挑起完美的鋒利。

姬滄眼梢一揚,華魅風情驚人心魂:“君上何必多禮,只要莫忘了我們的約定便好。”

皇非微笑頷首,衣袂翩翩,恍若玉樹臨風:“殿下之約,非豈敢相忘。”

漸芳臺上絃音乍破,就連身處高榭之中的子昊和仲晏子心中都微有一凜,兵鋒迫面的感覺!

初時是幾聲凜冽交錯的寒音,然而隨着臺上兩人指法漸急,千軍萬馬遠來,震天蹄聲捲起萬里黃沙,瞬間便如烏雲蔽日,急沒漫山遍野,其勢滔滔,一發不可復止。

飲血的殺氣,橫溢長空,幾乎是沒有片刻停留,兩軍交鋒,喊殺聲震耳欲聾,驚沙撲面,血肉橫飛!

戰馬悲嘶,雷鼓錚鳴,一道道凌厲的音色穿空破日,熱血濺面,甚至可以清楚聽見長劍劈胸、利鏃穿骨的破裂聲響。

三軍往復,衝殺相搏,山川震盪,江河崩流!分明是陽春三月湖風淺,卻好似鬼哭神嚎雷電崩。

“砰!砰!砰!砰!”連續數聲碎響,離琴案最近的楚王身前,杯盞紛紛迸裂,酒漿四射。赫連羿人急命侍衛護送面色發白的楚王和王后直接退至臺下。這般琴音,便是蘇陵、夜玄殤等高手也要硬以護身真氣相抗才能穩坐席前,四周侍女護衛紛紛隨王駕退下,更有體弱的支持不住,直接便暈倒過去。

內力空御琴音,殺伐於無形之中,在座諸人雖自問要做到這點也並非難事,但這般強橫霸道的氣勢卻當真無人敢直攖其鋒。

臺上姬滄烏髮迎風,奪色琴血音狂肆,猶如燃起地獄烈火,催動戰場上鬼神奪命;皇非雙目靜垂,始終面帶淡笑,唯見廣袖烈烈飛揚,風捲雲嘯,錚然不讓鋒芒。

兩人琴音之中都帶了十成十的內力真氣,交撞間氣流激盪,原本平靜的湖面之上急浪翻涌,眼看禁不住催發將要洶涌噴爆。便在此時,忽有一道清越的簫音飄然而至,行雲流水一般穿入了琴聲之間,兩面昏天黑地的廝殺竟就此一窒,彷彿一道無盡的長河突然橫隔在兩軍之間,流水浩浩,將這慘烈的戰場一分爲二,洗盡血污與戾氣,唯餘山川河流天然的靜穆。

簫音飛流,天地遙轉,衆人眼前漠原狂沙漸漸化作了一片浩瀚的夜空,河流遙遙不見盡頭,向着虛空無垠的方向傾流而去,星星點點,炫麗如織的痕跡,在黑暗中閃爍着神秘而璀璨的光芒。

無比的寧靜,無比的空茫,卻又無比的溫暖,仿若天地靜止,亙古虛空。且蘭心頭一震,驀地望向那簫音傳來的水榭——這是令她永遠刻骨銘心,王城之中催動九轉瓏玲陣的簫聲。

水榭之中輕紗影裡,子昊脣邊一支玉簫晶瑩如雪,隨着那流轉的簫音,他腕上靈石串珠漸漸發出幽邃的微光,映得那張本就蒼白的容顏,幾如冰雕玉琢。仲晏子見狀一驚,發現他竟是要以九幽玄通強行壓制臺上兩人的真氣。皇非與姬滄任何一人,都是九域江湖莫與能敵的高手,即便是藉助九轉玲瓏石的力量,也難以同時抗衡,更何況這兩個人,誰也不會容忍如此的挑釁。

果然,簫音剛剛回轉,兩道琴音便不約而同地破空而至,仿若九天雷霆挾威怒震,傾勢而來。

那簫音卻又一變,乘風生雲,迴盪層疊,向無邊的天際飄涌而去,琴音與之一觸,便如破入深沉無際的茫茫滄海,無論多麼強橫的力量沒進海中,也只能在瞬間掀起驚濤駭浪,最終還是要歸復於瀚海永無止盡的平靜。

細刃般的琴絃無端在指尖一利,皇非劍眉微挑,琴音忽然大開大闔,氣勢凌厲,幾如飛龍嘯吟,直破雲霄。

便與此同時,姬滄奪色琴上血光盛爍,似有一隻巨大的火鳳展翼沖天,與那白龍並駕齊驅,不分先後地卷向簫音。

琴音穿心,帶着無可匹敵強悍的真氣,子昊卻只微一合目,心法流轉,催動九幽玄通將黑曜石中蘊藏的靈力完全釋放,一時間四周清光爍美,凌空眩目,幾乎將他整個人都隱入澄澈的光芒之中。

隔壁室中,子嬈手腕上的碧璽靈石霍然綻出七彩異芒,緊接着,漸芳臺上含夕的湘妃石,奪色琴畔宣王的血玲瓏,万俟勃言收藏懷中的幽靈石都在黑曜石的牽引之下齊現清光,更有一道明紫色的光華自不遠處楚宮衡元殿耀空閃現,卻又轉瞬消失了痕跡。

夜玄殤猛然看向紫芒縱逝的方向,未及回頭,便聽到一陣碎金斷玉的聲音。

姬滄手下的奪色琴驟然崩裂,而皇非琴上五絃齊斷,奪面激射,他急速揮袖一捲,絲絃驟收,被他生生扯回琴上,“錚”地一聲震鳴,整整齊齊緊在指下,勒出五道分明的血痕。

再聽那簫音,悠悠沉沉邈邈,仿若日暮殘陽最後一抹光影,若有若無地消失而去,天地之間,唯餘碧海無聲,千山蒼涼。

奪目的鮮血,如同冰雪中極豔的寒梅,悄然綻放於白玉簫畔。子昊身子一晃,似有些站立不穩,仲晏子下意識地伸手過去,卻不料他衣袖拂下,轉身靜立,染血的玉簫亦沒入袖中。

不露聲色的拒絕,仲晏子怔視眼年輕而驕傲的男子,身形筆挺,笑容冷峭,若非比先前更見蒼白的臉色,他幾乎以爲方纔看到的虛弱不過是錯覺。壓下心中震驚,沉聲道:“你怎可如此逞強好勝?要知你現在體內劇毒全靠九幽玄通壓制,一旦有所差池,便可能毒發攻心!”

子昊轉身之時,早已強行嚥下已衝到脣邊的腥甜之氣,徐徐笑道:“多謝王叔掛心,侄兒自有分寸。”

漸芳臺上,絃斷琴裂,皇非和姬滄幾乎同時振衣而起,看向那座重紗掩映下的水榭,姬滄眼中戾氣隱隱,轉而掃向皇非。

侍從們收拾好碎裂一地的杯盞,楚王纔在衆人護衛之下重新登上漸芳臺。

皇非心中詫異那水榭中究竟是哪國賓客,面上卻未曾顯露,上前微微一揖:“臣方纔一時不慎,驚了王駕,還望大王恕罪。”分明是低頭請罪,言辭間卻並無卑謙之意,而楚王竟也不以爲意:“愛卿無恙吧?方纔……”畢竟是一國之君,看一眼桀驁的宣王,心有餘悸的話自不能說出來,只是神色間畢竟有些不自然,“宣王殿下琴藝精妙……這兩張琴當真可惜了。”

姬滄引以自負的奪色琴竟被人以真氣當場震毀,只道楚國暗中有高人相助,心下正自惱怒,這話聽起來便十分刺耳,狹眸一挑,正待反脣相譏,皇非適時的笑語將他打斷:“相交多年,今日才真正見識殿下琴藝,聞君雅音,心馳神往,着實意猶未盡,只可惜琴已毀了,今天難再請教高明,我府中亦有幾張上好的古琴,不如明日我在府中設宴,請殿下賞光前往,以盡餘興如何?”

不慍不火,綿裡藏鋒,竟是約他再論高下,姬滄冷笑道:“君上盛情,本王豈好辜負?只不知……”別有用意的眸光飄向驚魂甫定的楚王:“楚王殿下可願一同前往,也好增添幾分興致?”

楚王尚自猶豫,皇非接口道:“大王前些日子不是說,要去臣府中游園賞花嗎?依臣之見,揀日不如撞日,既然宣王殿下相邀,便請大王移駕一遊,臣定將一切安排妥當。”一邊說着,似不經意般瞥向旁邊赫連羿人,目中驕狂之色如一道尖銳的火花刺目閃過。

少原君府裡御旨敕造的得天閣,集天下名品牡丹於一苑,花開時分乃是楚都絕盛之美景,王宮御內的牡丹園亦難及其萬一。楚王對皇非恩寵隆盛,每年春日都會攜王后、公主前去遊玩,有時甚至留宿君府,數日方歸。赫連羿人早便對此大爲不滿,一直百般阻撓,此時面對皇非恃寵而驕的挑釁,不由怒火中燒。

楚王側首對王后道:“愛卿的提議,王后以爲如何?”

王后楚楚道:“春日睏倦,臣妾近日覺得待在宮中有些悶,出去走動走動也好,一切聽憑大王做主。”

楚王道:“那好,便依愛卿……”

“大王不可!”赫連羿人猛然出聲打斷。

楚王被赫連羿人嚇了一跳,詫道:“愛卿這是爲何?”

赫連羿人橫掃皇非一眼,沉聲道:“皇非今日邀大王入府,實是圖謀不軌,想要藉機刺殺大王,大王萬不可中他圈套!”

楚王面露驚色,皇非薄脣冷挑,目視赫連羿人,徐徐道:“無憑無據,侯爺此話未免有些血口噴人,這謀逆的大罪本君可擔當不起!”

赫連羿人冷哼道:“皇非,你與宣王密約,欲借大王入府遊園之機行刺,勾結篡政,並將邊境五城許給宣國作爲回報,這般險惡用心,以爲無人知道嗎?”

此言一出,四周人人色變。含夕第一個按捺不住:“赫連羿人,你不要胡說!皇非怎麼可能謀反?”

皇非先對含夕展開個迷人的微笑,一振袖,倒負雙手,倜儻揚眉:“侯爺說得煞有其事,聽起來倒由不得人不信,但口說無憑,敢問侯爺有何證據證明本君懷此不臣之心?”

赫連羿人轉向驚疑不定的楚王:“大王,臣日前曾截得皇非與宣國的密信,才得知他們之間的陰謀。皇非與宣王往來甚密,大王也親眼見到了,此事絕非臣信口胡言。”

好好的大典意外迭起,觀禮的賓客除了面面相覷,亦有些許看熱鬧的心思,多是靜觀其變。就連當事人之一的姬滄,也只冷眼相看而不發一言,目光落在皇非身上,陰晴變幻,漸漸露出些有趣的意味。

楚王一時舉棋不定,雖不信皇非會謀反,但赫連羿人言之鑿鑿,卻也不可忽視:“愛卿既如此說,那……可將密信拿來一觀。”

傳令下去,赫連羿人命人去取信,兩隊帶甲佩劍的御前侍衛將漸芳臺圍護起來,一時間氣氛頗有些緊張。含夕沒好氣地瞪一眼赫連羿人,惱他在自己的及笄典禮上生事,悄聲對楚王道:“王兄,你別輕信別人誣衊,皇非若要謀反,也不會等到今日王嫂有孕在身的時候,定是那赫連羿人不服他,故意陷害。”

楚王看向有些受驚的王后,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卻也沒說什麼。皇非這邊卻一臉若無其事的笑意,瀟瀟灑灑對姬滄一拱手:“敝國瑣事,讓殿下見笑了,往來一趟侯府也要花不少時間,咱們不如還席就座,莫要空等在這裡,浪費了大好春光。”順便吩咐歌舞,請衆人繼續飲酒爲樂。

回到酒席之上,一直未曾開口的姬滄握了玉杯在手,似笑非笑盯了他:“這又是唱得哪出?”

皇非半真半假地笑道:“殿下何不拭目以待,你我之間的約定還少嗎?”

宣王畢竟是宣王,與少原君抗衡多年,知之甚深的宣王,這其中用意別人不知,他卻如何看不明白?

眼前這場驚動九域的大典,暗流翻涌風雲急,乃是皇非清除內患,送他姬滄的戰書。

他若勝,不但皇非,就連整個楚國都是囊中之物,若敗,便輸上家國性命乃至爭奪天下的資格。

如此豪賭,早已不再是劍下勝負,琴中輸贏,也只有自負如皇非,狂傲如皇非才會斷然行之,單是這份傾手江山的霸氣,便叫人有振劍一試的衝動。

傾盡杯中酒,姬滄眼梢往那臺前一挑,映着幾分酒色幾分魅光,瞬間妖異攝人:“真有也好,假有也罷,我奉陪到底就是!但這般隔着一層總是叫人不舒服,怎樣,你若是下不了手,我替你直接解決了楚王,邊境五城的回報我也不稀罕了,只要你念着我這份心就行。”

被這樣的目光盯着,聽着這般驚心的話,皇非笑眸之中一絲震動也無,猶自風俊怡人,“若真想做,這世上還沒有我皇非下不了手的事,有勞殿下費心了。”

沒過多久,奉命前去赫連侯府的侍衛帶着侯府中取信之人歸來。楚王命奉酒的侍女統統退下,息了鼓樂,那侯府親信遙跪在臺下將密信交到侍衛手中,一層層轉交,最終送到了楚王御前。

楚王輕咳一聲,看了看面前兩位重臣,將信打開。侍立在旁的含夕急忙傾身去看,“咦”地一聲,而後粉面微寒,不待楚王發話,便指着赫連羿人道:“赫連羿人,你好大的膽子……”

“含夕!”楚王阻止他,雙眉蹙起,看向赫連羿人。赫連羿人生怕公主與王后迴護皇非,急道:“大王,臣已鑑證過,這信上筆跡印鑑皆盡屬實,絕非僞造,請大王速將皇非這逆賊拿下,交讞獄司問罪!”

楚王盯着他,問道:“這密信當真屬實?”

赫連羿人道:“確鑿無誤,大王不必再懷疑,儘快處置爲是!”

楚王面色陰沉,似是十分不虞,深吸一口氣,突然間重重冷哼,將那密信劈面擲下:“好!那你告訴孤究竟該如何處置!”

赫連羿人一驚,接信在手,擡眼掃去,剎那間面色大變,即刻跪倒在地:“大王恕罪,臣……臣……”

楚王打斷他:“證據就在你手中,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豔日驕陽照得眼前玉石灼灼刺目,就這瞬間,赫連羿人額頭上滲出汗來:“大王明鑑,臣這也是……爲我楚國着想……”

“哼!”楚王怒不可遏,“只怕爲我楚國着想之外,還有些難以告人的私心!明日起你不必再上朝,且在府中閉門思過,聽候處置吧!”

座上君王震怒,赫連羿人才知中了皇非算計,猛地怒視過去,皇非一臉莫測深淺的笑容,見他看來,便將手中玉杯向上一舉,風度翩翩地欠了欠身。漸芳臺下一側陰影中,那送信之人微微擡起頭來,一張過於明麗的臉,帶着三分異樣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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