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一去就走了八天。
謝青沅先前還想着紀霖有事正忙,沉下心慢慢等着,只是越到後面,心思就越有些浮躁起來。
八天了,寒星之前來了口信,說是紀霖去了皇陵,皇陵離上京不過三天的路程,怎麼算,把往返的時間都加起來,也應該夠了吧?難道紀霖就抽不出一點時間見見寒星,讓她帶個口信回來麼?
或者紀霖就是先拖着不見寒星呢……
她只想着等紀霖給她回信,可要是紀霖也贊同瞿永正的想法呢?他一直沒給自己回信,是否就代表着他的態度也是如此呢?
謝青沅雖然重生了一回,可兩輩子都只是十餘歲的少女,此時關心則亂,哪怕再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紀霖不是那樣的人,越到後面,也還是越有些惶然起來。
撫春見她現在一天比一天食不下咽,不由犯了愁:“殿下,您不過是等着寒星姐姐給你帶回信而已,再等兩天就是了,何必這麼……”
她這一說,倒是提醒了謝青沅,與其坐在這裡抓心抓肺地等不知道多久纔會傳回來的消息,不如自己過去親口問一問還來得穩心一些!
謝青沅當即就喚了晨星過來:“寒星或許有事絆住了腳,我們喬裝過去,現在就去皇陵。”又吩咐撫春和靜夏就留在莊子上打掩護,“如果我們跟寒星錯過了,你們讓寒星就在這裡等着我。”
晨星見她態度堅決,只好讓周興找了輛普通的馬車,和謝青沅兩個換了身裝束,偷偷兒地連夜趕路,往皇陵而去。
皇陵外十里地的一處民房裡,寒星一大早就起了身,穿了一身村姑打扮,挎了籃子和小鋤頭,裝作挖野菜的模樣,又向皇陵外圍靠近過去。
太子要葬入皇陵是大事,禁衛軍早就封了路,寒星不能進去,只與紀霖留守在外圍的親衛取得了聯繫,得知寧王已經入了皇陵內圍,因爲事涉皇家陵葬之秘,在給太子辦完大葬之前,包括留在外圍的親衛都是見不到他人的。
遠遠瞧見一棵古槐樹上還是放着兩個鳥窩,寒星就輕嘆了一口氣;她跟那名親衛約定,如果寧王殿下回來,就只放一個鳥窩。
看來今天還得繼續等下去了。
寒星搖搖頭轉身走了回去,遠遠瞧着一輛馬車停在自己暫時住下的那座民房門口,不由警惕起來。
趕車的大漢從車轅上剛剛跳下來,忽有所覺,轉頭直直向寒星這邊看來,然後重重咳了一聲。
寒星這纔看清那人竟然是周興,難怪他能找到自己這裡;寒星連忙跑近前來:“周大哥,你怎麼過來了?”
周興剛給了她一個眼色示意,馬車的門簾子就被人從裡面撩開:“寒星,你見到寧王殿下了嗎?”
竟然是殿下親自來了!寒星連忙行了禮,伸手扶了謝青沅下車:“殿下,王爺這一段時間都進了皇陵內圍,一直沒有出來,也不能傳送消息;奴婢不是給殿下發了密信回來說了這事了嗎?”
寒星發了密信?謝青沅不由一怔:“你何時發的密信?我只收到你的一個口信,說是寧王去了皇陵。”
“那口信是我纔出發那天在寧王府問到了寧王的去向就給您帶的,三日後奴婢到了這裡,就又給您發了封密信。”寒星有些訝異地睜大了眼,“不應該啊,我們走密信從來不會出現疏漏的……”
謝青沅臉色微變,沉吟了片刻才問了出來:“現在寧王來了這裡,寧王府還有誰可以處理這些密信情報的事務?”
“瞿先生來了上京,王爺不在,那自然是瞿先生處理了。”寒星毫不猶豫地就答了。
是瞿永正攔了這密信?他這是還想在中間動什麼手腳呢!謝青沅垂下了眼簾:“我們先進去再說。”一行人先進了民房裡安頓了。
見人都進去了,對面的矮坡上的一處灌木叢輕輕晃了晃,一身粗褐麻衣的東方恪悄悄退了出來,疑惑地看了那民房一眼:謝青沅來這裡做什麼?
身邊的隨從輕輕附耳請示:“殿下,那位謝九殿下會不會礙事?我們要不要……”
隨從手掌斜向下做了個虛劈的動作;東方恪想起寧彥對謝青沅異乎尋常的關注,輕輕搖了搖頭:“謝青沅身邊那個車伕是個高手,那兩名侍婢瞧着也是有功夫在身的。他們在明,我們在暗,反正也不在一處,派個人盯着點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驚動了那些禁衛軍。走吧,看看那條秘道挖通了沒有。”
矮坡上茅草輕晃,發出輕微的娑娑聲,遠遠看着,就像是有風吹過一樣,很快就消了痕跡。
土磚茅屋的民房裡,寒星把粗瓷杯子燙了兩遍,給謝青沅倒了一杯茶:“殿下,我剛纔纔去皇陵外圍看了看,留守在那兒的王府親衛給我的信號是王爺還在內圍沒有出來。”
謝青沅這會兒見了寒星,知道她還沒把信送到紀霖手上,反而暫時穩了心:“是我沒想周全;皇家大葬入陵本是慎重的大事,不準與外面通傳消息也是常有的,倒是讓你白在這裡守了這些天了。”
寒星連忙搖了搖頭:“是婢子沒有做好殿下吩咐的事,殿下切莫自責。”
晨星見謝青沅眉頭輕緩了不少,覷着問了一句:“殿下,那我們是在這裡等着還是……”
謝青沅想了片刻,忽而一笑:“回吧;在這裡等着也沒必要。”
先前是她被瞿永正那一番話動搖了心思,急着想找紀霖問個清楚。現在想想,若是紀霖有心,不管她問不問,該來的總會來,紀霖如今身上正當着差,這事也不急於就在這一時。
寒星連忙應了,又躊躇着請示:“殿下,那這些藥和這封信……”
謝青沅想了想,把自己寫的那封信抽了出來:“你既然能聯繫裡留守在外圍的寧王府親衛,就把這些藥送進去吧,讓他們帶着總是有備無患。”
信卻是沒必要了,免得落到有心人手裡平生事端。
寒星微微鬆了一口氣。她心裡也是這樣想的,金創藥、解毒藥這些東西不怕查,就是信件這一類萬一被人看到,落個往外私通夾帶消息的名頭就不好了;而且當時殿下寫這封信時神色凝重,這樣的信件如果不是親手交到王爺手裡,確實讓人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