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霖瞧着葉清衡洗去了僞裝,一張臉粉撲撲的可愛,瞧着也是個靈秀伶俐的,愛屋及烏,目光不由柔和下來:“都坐吧,這裡只我們三人,趁熱快吃。”
他做東就居了正中的位置,謝青沅居左,葉清衡居右,三個人確實不需要多客套什麼,拈起黑檀木筷子一一品嚐起美食來。
謝青沅一樣嚐了一點,就覺得自己才空出一小部分的肚子已經被填飽了,剛擱了筷子,放在桌下的右手就被紀霖暗中握住,一雙鳳眼帶着“怎麼不吃了”的詢問看來,蜜意綿綿。
弟弟葉清衡還坐在一邊兒的呢!謝青沅偷偷掙了掙,見紀霖握得緊緊的不肯放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對上他深黑的鳳眸,臉上又不爭氣地潤了輕粉。
紀霖的眸色不由深了一分,拇指已經曖昧地輕輕摩上了謝青沅的皓腕,正覺得幼滑柔軟,讓他心中想入非非,右邊卻突然響起了一道童音:“紀六叔,麻煩你幫我把那隻五彩包子挾過來,太遠了我夠不到。”
紀霖一愣下立即鬆了手,取了公筷挾了包子過去,狐疑地迅速瞄了葉清衡一眼,一時卻不確定這小子到底是看到了自己私下裡的小動作故意找磋兒,還是無意中真的想自己幫他挾菜過來。
謝青沅卻心裡打鼓,懷疑剛纔弟弟已經猜到了什麼,臉上的羞意幾乎端不住,撇開臉就站了起來:“你們慢慢吃,我吃好了,我先去樓上看看風景。”略有些倉皇地淨了手臉,打算順着暖閣的樓梯往二樓去。
葉清衡三兩口將那隻五彩包子吃完,也立即擱了筷子:“九哥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上樓看風景。”回頭衝紀霖彎眼笑了笑,告了聲罪,跟屁蟲似地黏上了謝青沅,兩人輕聲說笑着往二樓去了。
圓桌邊頓時只剩下紀霖一個人,面對着才動了一小部分的菜品,卻有些食不知味起來。
這一回來要處理的事務很多,他今天好容易才抽出個空子來找沅沅,沒想到她身邊還跟了個葉清衡,竟是沒給自己半絲獨處的機會;本來還想好好“教訓”那野丫頭一回,現在看來,這打算卻是泡湯了。
總不能讓葉清衡那小屁孩就這麼把他的沅沅搶走吧!紀霖無奈地嘆了一聲,起身摞了筷子,淨了手臉,也往二樓而來。
葉清衡正倚在謝青沅身邊,趴在二樓的窗戶邊上往外面看。天色雖然已經黑了下來,拙園卻四處都掛起了大紅的宮燈,臨水照影,波光粼粼,比之白天看來,另有一番朦朧美景。
這樣的地方,要不是紀霖帶她們進來,怕是自己一輩子也想不到這世間還有這樣一處雅緻如園林的食館。葉清衡想起紀霖那一身氣勢,和看向姐姐時那種眼神,忍不住偏頭看向謝青沅:“九哥,那位紀六叔是不是一位將軍?”
謝青沅瞥了一眼弟弟想究根問底的神情,有些不太自在地轉開了臉,含糊應道:“嗯,差不多吧……也不算是……”
葉清衡現在可不比無知蒙童那般好糊弄,不滿地追問:“又是差不多,又是也不算是,到底他是不是啊?”
謝青沅才被逼着對紀霖勉強說了個“喜歡”,只想把兩人之間的事藏得嚴嚴實實的,哪好意思跟弟弟說出紀霖到底是什麼人?
聽到葉清衡追問,謝青沅只好儘量搪塞過去:“他…有個將軍的封號,不過……不過是守皇城門的,對,就是守皇城門的門將。”
守皇城門的門將,那也是個將軍的虛職銜,而且紀霖的父皇坐在皇城的金鑾殿裡,紀霖這個當兒子的,幫他父皇守門也說得過去;只不過他其實守得是北燕的國門。
腳步輕悄正走到樓梯中間的紀霖聽到這一番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還是停了下來,打算等一會兒再露面。
上面的兩人並不知道紀霖聽到了她們的談話,葉清衡兀自有些疑惑:“可是我聽說,門將的俸祿都不高,拙園這裡這麼好,我們吃這一餐一定不便宜,紀六叔有那麼多銀子請我們嗎?”
謝青沅只得緊着頭皮順着說下去:“沒事兒,那些想急着進皇城的,哪個不會打賞荷包出來,他俸祿雖然不高,平常拿的打賞也不少,請我們這一頓儘夠了。”
很好,原來他請客是靠別人拿荷包打賞才請得起的……立在樓梯中間的紀霖開始咬牙。
葉清衡畢竟還是小孩,心思純樸,聽到紀霖不會請不起這一餐,心裡的不安頓時淡了好些,又好心地囑咐謝青沅一聲:“九哥,紀六叔那裡也不容易,要是他有什麼病痛,你一定要用心幫他診治啊!”
謝青沅忍不住好笑地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瞧你這老氣橫秋的樣子!還交待起我來了。”
爹孃沒了,只有他和姐姐相依爲命了,他是男孩,當然要多考慮一些!葉清衡嘿嘿笑了聲,看着燈光下瑩然如美玉的姐姐,想起之前看到的紀霖對她的體貼,突然問了一句:“紀六叔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謝青沅心裡咯噔一聲,有些明白了弟弟心裡在想什麼,臉上微微有些發熱,急忙轉頭看向窗外,讓清冷的夜風吹到自己臉上:“小孩子家家的問那麼多做什麼!小心成了小管家婆,事兒想多了長不高!”
葉清衡卻不依:“你還當不當我是弟弟?你別以爲我不知道,剛纔我瞧着他對你……”
“他家裡還有他爹!”謝青沅臉上的羞紅更深了一些,連忙開口堵住了弟弟的嘴,“還有他…嫡母,還有七八個兄弟姐妹……”
這麼一大家子!葉清衡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然後敏銳地抓住了“嫡母”這個字眼兒:“嫡母?那他生母呢?他是家裡的庶子?”
“呃…他生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
葉清衡小小的眉頭不由擰了起來。姨娘早逝,大家族裡的庶子要長大不容易,還有那麼一大幫兄弟姐妹,這得多複雜?!尋常家裡雞毛蒜皮的事兒,在這種大家族裡能攪渾幾潭水!姐姐原來就是一心撲在醫術上的,哪裡能跟宅子裡那些人鬥得過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