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遲!?”
溫白羽幾乎和鍾簡一起怔愣的喊了出來。
身材纖細的白衣男人摘下了面具,卻露出了一張與奚遲一模一樣的臉,只不過臉上沒有天真可愛的表情。
溫白羽覺得,這個男人的眼裡總是露出淡淡的悲傷,骨子裡卻要強倔強,用一種孤高的表情掩飾着什麼。
鍾簡非常吃驚,要知道他和鍾馗是師兄弟,雖然道行不及鍾馗,但也是出類拔萃的,然而鍾簡之前並沒有感覺到奚遲身上有什麼異常的氣息。
鍾簡張了張嘴,說:“你不是糉子。”
奚遲眼皮微擡,目光掃過鍾簡,似乎很恐懼在鍾簡身上停留,又裝作不經意的錯開,臉上掛着笑意,說:“兩位天師放心,我還沒死,不是鬼,也不是魂魄,還不屬於你們的管轄範圍。”
鍾馗說:“老而不死是爲妖,你也算是兩千多年的妖怪了。”
奚遲沒再說話,只是苦笑了一聲。
鍾簡也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奚遲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非常熟悉,還有這個金面具,這些好像本身就紮根在自己心底,奚遲的出現,彷彿突然把這些遙遠的熟悉感從深埋的地下翻了出來……
万俟景侯見他摘下了面具,“唰”的一聲將劍收回,手一擡,“哧——”,絲毫不差的將七星龍淵劍扔進了鍾馗的劍鞘裡。
万俟景侯說:“帶路。”
奚遲沒說話,點了點頭,率先經過斷橋,往前走去。
斷橋的另一頭接上了一個山洞,山洞往裡是墓道,墓道的兩側也擺放着棺材,一共兩溜沿着墓道綿延向前,這次棺材更多,少說也有近百個!
他們一踏入墓道,就聽見棺材發出“哐哐”的震動聲。
溫白羽趕緊拉住万俟景侯的袖子,說:“不……不會又起屍吧?”
他剛說完,走在最前面的奚遲則微微擡起了手,墓道兩邊的棺材很快就安靜下來,再也不動了,墓道里又恢復了靜悄悄的死寂。
溫白羽見奚遲這麼厲害,不禁輕輕落後幾步,輕輕拽了拽万俟景侯,小聲說:“這麼多棺材,裡面都是陪葬嗎?那要多少人?”
万俟景侯說:“應該不是陪葬,你別忘了壑語侯雖然吃下了長生不老的靈丹妙藥,但是他的軍隊並沒有,兩千多年,就算不是陰兵,現在也變成了陰兵。”
溫白羽打了一個哆嗦,說:“怪不得呢,剛纔咱們看到的那個西漢校尉,是不是也是他的部下。”
溫白羽說着,又杵了杵万俟景侯,說:“你說,他爲什麼要裝啞巴呢?”
万俟景侯看了他一眼,說:“壑語侯懂得鬼語,聲音與衆不同,應該是怕被人發現。”
溫白羽摸着下巴想了想,說:“其實他也不容易,那他要找的人找到了沒有,都兩千多年了。”
万俟景侯搖搖頭,說:“這要問他了。”
溫白羽心想着,還是不問了,畢竟他和万俟景侯已經很熟悉了,雖然和奚遲也不算不熟悉,都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但是眼前的奚遲沒有之前那股可愛天真的模樣,而且活了兩千多年,溫白羽到底有些害怕。
哪知道走在最前面的奚遲卻笑了一聲,沒有回頭,也沒有停步,只是說:“找到了。”
溫白羽有些吃驚,心想着挫骨揚灰的都能找到,也不知道是怎麼找到的。
就聽奚遲繼續說,聲音幽幽的,仍然帶着一股空冥的感覺,說:“我找到了他三十四次,如果算上這一次,一共三十五次……”
溫白羽更是吃驚,順口說:“怎麼這麼多次?”
奚遲笑了一聲,聲音裡帶着溫柔,說:“兩千多年來,每次我都看着他從少年變成青年,然後結婚、生子,或者孤獨,無論如何,最後都逃不掉死亡,而我無能爲力……我帶着軍隊踏遍大大小小的墓羣,始終找不到讓他超脫生死的東西。”
鍾簡走在最後,他的目光一直往前看,盯着奚遲的背影,聽他慢慢的說着,心中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東西要破土而出,卻始終差着什麼。
万俟景侯突然說:“所以你一直在找襄王墓。”
奚遲點頭,說:“鳳凰棺本是襄王墓中的寶物,傳說且渠是從盜墓人手中得到的這副棺槨,並跟隨他下葬。而且當年鴻鵠隨同襄王下葬,神鳥與天地同壽,就算陪葬也不會壽終,找到了襄王墓,就能找到鴻鵠血……”
溫白羽突然想起自己在龍背古村的龍冢裡看到的幻想,也沒有過腦子,很自然的說:“襄王最後沒有讓鴻鵠陪葬。”
他說完,衆人都停下了腳步看着他,鍾馗笑着說:“哎,怎麼好像你親眼看見過似的?爲什麼我們聽說的版本都是襄王讓鴻鵠陪葬了?”
溫白羽一時有點語塞,自己看到的也是因爲墳鳥的爐香產生的幻覺,或許真是錯的呢?
溫白羽雖然沒有再說話,不過他總是覺得那就是真的,或許在別人眼裡襄王都是暴戾絕情的,而襄王最後拿出鑰匙的一霎那,溫白羽甚至感受到了襄王的癡情和絕望。
万俟景侯說:“可惜你用了兩千年,也沒找到真正的襄王墓。”
奚遲笑了一聲,突然回了頭,看着溫白羽說:“雖然我始終沒找到襄王墓,不過我做了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收一個好徒弟。”
溫白羽一聽,頓時炸毛了,一下就想到第一個墓裡那句話,“以血盟誓,爲吾隔世之弟子”。
溫白羽說:“原來那個以血盟誓,是你搞的花活!不過你就算硬要收我做徒弟也沒用啊,我什麼都不懂,也不能幫你找襄王墓。”
奚遲笑眯眯着一雙眼睛,說:“你不懂沒有關係,有人懂就可以,最主要的是,有人心甘情願的幫你。”
溫白羽聽他說的高深莫測,撓了撓後腦勺,表示仍然不是很懂。
万俟景侯則是一臉冷淡,似乎很不屑奚遲的這點兒小聰明。
他們走了大約半個小時,才通過了墓道,通過墓道之後,前面霍然開朗,儼然做成了一個穿堂的樣子,再往裡走,一扇大門擋住了去路,門的兩側蹲着兩個青銅做的野獸,雕刻的栩栩如生,長牙五爪的,如果黑燈瞎火的,還真是會被嚇一跳。
奚遲站在門前,用手輕輕的撫摸着石門,說:“石門有防盜夾層,如果強行打破石門,夾層破裂迸濺出毒水,輕則燒傷皮膚,不幸運的會被活活灼燒死……石門連接着一個沙漏,只有每天卯辰相接的時候可以打開,否則觸動機關,墓頂的砂礫層會坍塌下來,將墓室深埋。這後面就是鳳凰棺,石門完整,說明那些盜墓賊還沒有進去。他們要用新鮮的心臟,必然先要打開石門,纔敢對孩子下手,咱們守株待兔的等在這裡就足夠了。”
溫白羽嘖嘖舌,說:“石門這麼複雜?現在還不到點,那就要等着了?”
奚遲點點頭,纖細的手指上仍然有血跡,眼裡露出溫柔的笑意,輕輕撫摸着石門,喃喃的說:“這是他想出來的,也只有他這樣心思細的人能想出來……我這輩子掘墓太多,都不敢用真面目示人,害怕死後受到同等待遇,也被人掘墓挖墳,他就想出這樣的石門……只可惜,我沒用上,卻給他用了……”
万俟景侯坐下來,溫白羽也靠着他坐下來,這時候才感覺累了,畢竟小飯館打烊的時候就一點了,現在又在墓裡這麼長時間,早就又困又累。
溫白羽靠着万俟景侯,說:“其實他也蠻可憐的。”
鍾馗也坐下來,說:“師弟,把小孩給溫白羽抱着,你歇歇受傷的胳膊。”
溫白羽頓時後背一緊,聽着都冒冷汗,說:“別、別給我!他好不容易睡着了,等會兒換手又哭!”
鍾簡笑着說:“一個孩子又不重。”
他說着,看了一眼奚遲,說:“你的手,要不要包紮一下?”
奚遲愣了一下,沒想到鍾簡會主動和自己說話,笑着點了點頭,溫白羽一瞬間看到奚遲的眼睛裡又是閃爍着那種可愛天真的光芒,簡直變臉比翻書還快。
溫白羽把揹包裡的紗布和止血藥拿出來,拋給奚遲,奚遲也席地而坐,一手扯紗布,一手包紮。
只不過奚遲的動作十分笨拙,或許是一隻手給另一隻手包紮的緣故,紗布怎麼也包不上,手上的止血藥都蹭掉了。
鍾簡終於看不下去了,把孩子塞在鍾馗懷裡,鍾馗頓時就想大叫,但是又怕吵醒孩子,只好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說:“你怎麼給我?萬一我嚇到孩子呢?”
溫白羽正在喝水,“噗”的一聲噴了出來,說:“你也知道自己嚇人啊。”
鍾馗瞪着銅鈴眼,身體僵直,卻不敢動,只能瞪着溫白羽。
鍾簡走過去,蹲下來半跪在奚遲面前,重新給他塗上止血藥,然後小心的開始包紮起來。
奚遲一直嘴角帶着笑,看着鍾簡的動作,很溫柔,很細心,很有耐心,好像害怕弄疼了他。
“嘶——”
奚遲突然輕吸了一口氣,雙手微微一抖,鍾簡的動作立刻停了,擡起頭來,說:“我弄疼你了?對不住。”
奚遲癟了癟嘴脣,擺出一副無害的樣子,細細的眉毛皺着,說:“特別疼……”
鍾簡更是手忙腳亂了,那雙手,本身嫩生生的,又纖細,又瑩白,不過現在沁着血,有的指甲也劈了,看着就知道很疼,這是他爲了救自己弄的。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鍾簡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連連說對不住,說:“再忍忍,我幫你包好。”
奚遲繼續裝的很無害,拿大眼睛看着鍾簡,聲音也軟軟的,說:“還是疼,你給我吹吹。”
溫白羽:“……”
鍾馗:“……”
溫白羽心想着,這樣也行,明擺了是誘拐老實人啊,也就是鍾簡比較老實。
倒是万俟景侯特別淡然,也不去看他們,從包裡拿出壓縮餅乾,遞給溫白羽,說:“餓的話吃一點。”
溫白羽正好餓的要死,趕緊拆開往嘴裡塞,万俟景侯又遞來礦泉水,溫白羽覺得万俟景侯的揹包就是個百寶囊,只要下墓需要的東西,一樣不缺。
這邊吃的開心,那邊鍾簡架不住奚遲裝可憐,真的給他吹了吹,奚遲心滿意足纔不喊疼,鍾簡繼續包紮。
鍾馗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又看了一眼自己懷裡的孩子,生怕他醒了就哭,感覺自己真是太倒黴了……
鍾馗肚子也餓了,實在忍不住,大叫着:“喂等等,給我留點壓縮餅乾……”
他的話還沒說完,万俟景侯突然眸色一厲,鍾馗下意識就住嘴了,想他鐘馗抓鬼這麼多年,還從未怕過什麼,然而剛纔一霎那,鍾馗感覺到一股冷意。
鍾馗心想,不就是一塊十幾塊錢的壓縮餅乾嗎!
溫白羽見万俟景侯的神色,當即緊張起來,果然就聽万俟景侯說:“上面有人。”
衆人都擡起頭來,墓室很高,少數有三米以上,據奚遲說,墓室上方是砂礫層,沙土混合着尖銳的石片,專門掩埋盜墓賊用的,沙土容易坍塌,尖銳的石片可以隨着坍塌鋒利的切割,就算盜墓賊身手再好,也難逃一死。
隔着這麼高的墓室和這麼後的砂土層,万俟景侯竟然聽到上面有人。
鍾馗瞪大眼睛,說:“你說那些人在上面?”
万俟景侯只是做傾聽的樣子,一句話也沒說,就在衆人靜靜等了五秒鐘之後,一向冷靜的万俟景侯突然喊了一聲“不好”。
就聽“轟!”的一聲巨響,墓室震動起來,從墓頂上開始掉碎石。
溫白羽被震得左搖右晃,被万俟景侯一把拉住,護在懷裡。
溫白羽喊着:“怎麼了?地震了?”
万俟景侯說:“上面的人在用炸藥。”
他一說完,衆人心裡都是一沉,石門的防盜如果被炸,到時候噴濺出毒水,不止如此上面的砂礫還會坍塌。
奚遲一把拽住鍾簡的手腕,說:“遠離石……”
石門兩個字還沒有說完,就聽“轟”又一聲。
溫白羽都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天上跟下雨一樣,沙土碎石傾瀉而下,隨即石門“啪”的一身裂開,有綠色的液體噴濺而出。
奚遲抓住鍾簡,液體噴濺出的一刻,鍾簡卻猛地將他抱住,用後背對着石門,奚遲清楚的聽到鍾簡的一聲悶哼,還有灼燒的聲音,鍾簡抱着他就地一滾,兩個人躲在墓室的三角區。
溫白羽根本來不及反應,大量的液體噴出,万俟景侯攬着他,手臂上“呲啦”一聲濺到了液體,被濺到的皮膚一下就變成了灼傷的黑色。
墓頂坍塌下來,巨大的石塊正好架在墓室的三角區,万俟景侯拉着溫白羽矮身躲在下面。
鍾馗反應也很迅速,他懷裡還抱着孩子,頭頂上一塊巨石砸下來,溫白羽嚇得心頭髮緊,就見万俟景侯抓起身邊的小石子,猛地擡手一扔。
“啪!”
石頭碎裂的聲音,巨石竟然被一顆小石子瞬間擊的粉碎,“嘩啦啦”的從鍾馗的頭頂傾瀉而下,鍾馗趕緊伸手擋住孩子,然後也就地一滾,滾到溫白羽身邊。
那邊鍾簡和奚遲掩藏在一個邊角,這邊溫白羽万俟景侯和鍾馗三個人掩藏在一起,還帶着一個孩子,頓時感覺空間很狹小。
而且鍾馗的體型健碩,空間就非常狹小!
石頭砂礫還在不斷的往下傾斜,轉瞬之間他們周圍已經被掩埋,片刻就難以看到對面的鐘簡和奚遲了。
万俟景侯將溫白羽摟在懷裡,用手護住溫白羽後腦,因爲空間狹小,溫白羽雙手沒地方放,而且這種情況也沒有猶豫的時間,立刻雙手環抱住万俟景侯的腰。
溫白羽能感覺到万俟景侯儘量伏低頭,下巴放在自己蹭着自己的耳垂,有氣息吹拂在他的臉頰旁邊,雖然這氣息是涼涼的,一點兒也沒有溫度。
手電也沒來得及拿,沙土傾瀉下來,立刻就變的漆黑一片,溫白羽絲毫沒有受傷,卻動彈不了,緊緊抱着万俟景侯的腰,過了很久,耳邊已經沒有沙土傾瀉的聲音,才小聲說:“万俟景侯?”
他的聲音很小,似乎害怕聲音一大,把沙土再震下來。
“嗯?”
万俟景侯沒有說話,只是發出了一個鼻音。
兩個人靠的很近,幾乎是身體貼着身體零距離,万俟景侯的鼻音低沉,輕微的震動讓溫白羽後背跟過電流似的。
溫白羽結結巴巴的說:“咱……咱們怎麼出去?這是活埋了嗎?”
鍾馗這個時候卻說:“呸!別說嘴,哪有咒自己的?”
溫白羽說:“我有個問題啊,這幫人都會用黃符鎮住糉子不讓糉子起屍,爲什麼突然用炸藥這麼粗暴的方法?墓頂上是沙土層,炸藥一炸不就塌了,上面的人也會掉下來啊。”
万俟景侯說:“或許上面的人只是無關緊要的傀儡,他們知道墓室有防盜夾層,但是等不到卯辰交時。”
四下黑漆漆的,鍾馗看不見他們,他們也看不見鍾馗,鍾馗說:“哪那麼多問題,咱們還是想辦法出去吧,不然孩子也要餓死了。”
溫白羽說:“是啊,咱們怎麼出去?難道要自己挖洞嗎?”
万俟景侯說:“不必自己挖,你難道忘了,這裡是壑語侯苦心經營的地下宮殿,他的陰兵還埋在這裡。”
溫白羽一陣冷顫,難道奚遲可以叫陰兵來幫忙嗎?那也太嚇人了。
他剛說完,就聽見“咯咯……咯咯……咯咯”的聲音,頓時雙手一緊,死死抱住万俟景侯,万俟景侯感覺到他渾身發抖,像八爪魚一樣抓着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竟然嘴角有些笑意。
溫白羽哆嗦着說:“是……是那些陰兵來嗎?”
“嗯。”
万俟景侯又發出了一個鼻音。
溫白羽被這個鼻音蘇的不行不行的,心想着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蘇!真是要人命!
一股陰涼的氣息慢慢涌過來,越來越涼,冷的溫白羽牙關直打顫,說:“好陰森啊,凍死我了。”
鍾馗笑了一聲,說:“沒想到你這小子雖然元神不齊整,但是感官還挺敏銳的。”
溫白羽不解的說:“什麼?”
鍾馗說:“你感覺得沒錯,這冷氣就是糉子的陰氣,外面少說也有百八十個糉子。”
溫白羽嚇得更是抱進万俟景侯,說:“這麼多!”
鍾馗又說:“小子,你悟性這麼高,不如跟着我修道,也能彌補你受損的元神,鍾簡就是元神不齊,然後我……”
他還沒說完,溫白羽在黑暗裡翻個白眼兒,說:“然後你就忽悠他跟你去賣保險,當神棍。”
鍾馗的聲音陡然拔高,說:“什麼叫當神棍,我可是正經八百的高級天師!滿北京城裡,就沒有比我道行再高的天師了!”
鍾馗又說:“算了算了,你沒這緣分,不能得道,我也不強求你,但是小子我告訴你,聽我一句勸,你的元神天生不整齊,也不知道出生的時候有什麼岔子,身體裡的陰氣太盛,本身就容易招惹鬼怪,自己就別賊大膽兒了,再有就是,別和死物來往,就算他沒有害你的心,時間長了,陰氣侵體,就變成了短命鬼!而且更不能和他做……做那種事情……”
溫白羽聽得稀裡糊塗的,說:“‘他’是誰?那種事情是什麼事情?”
鍾馗剛要再說話,万俟景侯已經聲音冷淡的打斷了他的話,說:“來了。”
陰兵來了。
溫白羽當即嚇得雙手死死抱住万俟景侯,把頭靠在他胸口上,黑暗之中,万俟景侯陰沉的臉色這才放鬆下來,也伸手摟住溫白羽。
溫白羽覺得,雖然万俟景侯身上並不暖和,但是特別讓人安心,絕對有保障!
有“沙沙”的聲音,似乎在刨土,又有“咯咯”的聲音。
溫白羽顫聲說:“這糉子一邊挖洞還一邊聊天啊……”
鍾馗:“……”
砂土很快就被挖開了,鍾馗第一個受不住,從土堆裡鑽出來,抖了抖自己身上和孩子身上,掉了一大堆土,恨不得嘴裡都是土。
溫白羽則是蹲的時間太長,雙腿發軟,已經站不起來了,是被万俟景侯從土坑裡抱出來的,還是公主抱。
鍾馗看着溫白羽老老實實讓万俟景侯抱着,還問万俟景侯,手臂上的灼傷怎麼樣了,特不疼。鍾馗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喃喃的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簡直沒救兒了。”
奚遲和鍾簡已經出來了,鍾簡臉色有些發白,奚遲架住他半邊身體。
溫白羽一擡頭,就看到新挖的墓道里,站着數十個人,排成兩列,整齊劃一的穿着鎧甲,果然是陰兵!
陰兵將墓道一直往裡挖,挖過石門的位置,直接到達了主墓室。
主墓室裡很空曠,充斥着陰涼的氣息,只擺放着一口透明的棺槨。
透明的棺槨上沒有雕刻銘文,只刻着一直昂首振翅的鳳凰,鳳凰的旁邊,還有一個圖騰,又是這個圖騰,和溫白羽肩膀上的胎記一模一樣!
溫白羽第三次見到這個圖騰,心裡好奇的要命,不禁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更讓人震驚的是,透明的棺槨裡鑲嵌着一張牀,和碑文上記載的一模一樣,寬六尺高一丈的玉牀,裡面卻不是空的!上面躺着一個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的寬袍,看起來是西漢的服飾,雙目閉合,安詳的躺在鳳凰棺裡。
這個男人卻是一個玉雕,用整塊玉石雕琢出來的,面相和鍾簡一模一樣的玉雕。
溫白羽震驚的看着奚遲,又看了看鐘簡,原來奚遲第一次見鍾簡,就故意去搭訕,原來只要鍾簡來小飯館,奚遲就去和他聊天,這些並不是偶然。
原來鍾簡就是奚遲找了三十五次的人,整整看了他三十五次生與死……
奚遲走過去,隔着鳳凰棺的蓋子,輕輕撫摸着,好像在描摹玉雕的樣貌,眼睛裡有些泛溼,慢慢的說:“據說當年秦始皇雕琢玉璽用了荊璧的一部分,剩下的部分卻不翼而飛,我在一座唐朝富賈的墓中找到這塊巨大的荊璧……荊璧是寶器,幾千年來吸收天地靈氣,我踏遍河川,尋求能工巧匠,用荊璧雕刻出他的樣貌,重塑肉身……只可惜,荊璧再美,也不過是石頭,又怎麼能完完全全的復原他……”
鍾簡此時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鍾馗則是嘆息了一聲,說:“怪不得,當年師父收師弟爲徒的時候就說過,說師弟元神渙散,三魂七魄都已經散了,卻能活在世上,實屬不易。”
奚遲轉過頭來,看着震驚的鐘簡,說:“你害怕我嗎?”
不等鍾簡反應,又笑着說:“害怕我也是應該的,誰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呢?”
鍾簡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看着奚遲,說:“難道以前三十四次的我,都害怕你嗎?”
奚遲愣了一下,沒有說話,但是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
鍾簡走過去,將手放在鳳凰棺上,說:“我還是什麼都不記得……”
他說着,轉頭看向奚遲,笑着說:“但是這麼多年,你爲我付出的夠多了,之後換我也付出,你覺得呢?”
奚遲更是怔愣,眼淚隨即奪眶而出,鍾簡趕緊將人抱在懷裡,輕輕的撫摸着他的後背,用下巴磨蹭着奚遲的發頂,嘆息說:“別哭了,傻孩子。”
溫白羽搖搖頭,用胳膊肘戳了戳万俟景侯,小聲說:“真是感人,兩千多年,比電視劇還狗血……不過他們倆好像都是男人啊?”
万俟景侯沒有說話,只是掃了他一眼。
溫白羽又說:“雖然沒什麼違和,但是他們倆真的都是男人啊,他們是那種……那種關係嗎?”
万俟景侯仍然沒有說話,又掃了他一眼,溫白羽總覺得,万俟景侯這兩眼,包含了很豐富、複雜而高深莫測的深意,讓溫白羽莫名後背一緊……
“這有個盜洞!”
“土是新翻的!”
“有人比咱們快,快走!”
溫白羽還沒有琢磨完奚遲和鍾簡的關係,還沒有琢磨完万俟景侯深意的眼神,忽然聽見大喊的聲音傳過來,隨即是雜亂的腳步聲。
有人往主墓室來了!
鍾馗眯眼說:“應該是那些人。”
隨即又說:“但是奇怪的很,這些人裡並沒有道行高的人,他們的領頭應該沒在。”
万俟景侯冷笑一聲,說:“先放進來的都是傀儡而已。”
說話間,有幾個人已經衝了進來,他們站在主墓室的門口,看見裡面有人,都是一愣,顯然嚇了一跳。
那些人服裝統一,右臂上都有一個紋身,手裡配着槍,看見鍾馗手上抱着的孩子,立刻說:“有人來搗亂,一個不留!”
打頭的說了一句,然後揮手,身後的人就舉起槍,準備開槍。
奚遲還賴在鍾簡懷裡不撒手,一雙大眼睛裡滿是不耐煩,撇了撇嘴,說:“這種時候來,實在煩人。”
他說着,就聽衝進來的人突然大喊起來,嚇得哆嗦。
一個人驚恐的喊着:“鬼!!他是鬼!!他的眼睛是紅的!!”
他說着,雙手發抖,就要開槍。
奚遲的眸子瞬間變成了血紅色,隨即有“咯咯”的聲音,那人還沒來得及開槍,手腕就被握住了,回頭一看,嚇得“啊啊啊啊”的慘叫一聲,一個穿着鎧甲的糉子握着他手裡的槍,那人頓時嚇暈了過去。
“有糉子!”
“快開槍!”
“那裡也有!!”
“糉子!!是糉子!快堵住墓室口,糉子要進來了!”
“開槍啊!”
“救命啊!救命!!”
陰兵就像從土裡鑽出來,一個個握着刀,瞬間圍攏了那些人。
一個從包裡掏出一沓黃紙,說:“對、對了!黃符!用天師給的黃符!!快!快扔黃符!”
好幾個人將手中的黃符扔出去,陰兵站到了符紙,果然受到阻礙,有的竟然真的癱在地上。
奚遲嘴裡發出“呿”的一聲,似乎非常不耐煩,轉頭對万俟景侯說:“你比我厲害,你倒是幫幫忙,不會只想吃瓜撈吧?”
万俟景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說:“怎麼看這次也是你賺得多。”
他說完,卻沒有站着,而是突然邁前一步,手一晃,就聽“哧——”,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寶劍。
鍾馗已經沒有脾氣了!祖師爺傳下七星龍淵劍的時候,說好了只有正義之士可以驅使這種煞氣十足的寶物呢!說好了是專門給自己斬鬼的寶物呢!
那些人見万俟景侯走過來,舉起槍“啪”的打了一發,万俟景侯沒有躲,手臂微擡,“錚——”的一聲,子彈打在劍身上,被彈開。
鍾馗心疼的直咂舌,真不是他不心疼啊,雖然被子彈打一下沒什麼事兒,但是好歹是上古神兵,能不能用的時候愛惜一點兒?
那些人像見鬼一樣看着万俟景侯擋掉子彈,一個人大喊着:“鬼!!他肯定是鬼!是糉子!扔黃符!”
“譁”的一聲,一把黃符扔出去,万俟景侯“唰”的一劍通通斬成兩瓣,黃符四散飄落,有一張黃符擦到了万俟景侯的手背。
“呲——”的一聲輕響,很快被那些人的鬼叫聲掩蓋住了,但是溫白羽卻注意到,万俟景侯的手碰到黃符,竟然像碰到了石門裡濺出的毒水一樣,被燒傷了。
傷口很淺,瞬間就自我癒合了,再也看不到。
万俟景侯出手很利索,並沒有要他們的命,只是將這些人全都打暈。
奚遲冷笑說:“你倒是心善。”
万俟景侯看了一眼溫白羽,其實他是知道溫白羽是普通人,沒見過這些,如果他真的出手,不知道以後溫白羽會不會怕他……
這個時候就聽到“咔”的一聲,那個之前被陰兵嚇暈的人已經醒了,從地上爬起來,看到裡面的情況不對,趕緊往外跑,然後打開手上的呼叫器,大喊着:“救命!!快救命!這裡面有糉子!他們還搶了孩子!救……”
那人一路大喊着,鍾馗懷裡的孩子被他狼嚎一般的喊聲叫醒了,開始“哇哇”的大哭。
鍾馗頓時腦仁都疼了,手上也沒有兵器,只好摘下劍鞘,“嘭”的一聲扔過去,那人頓時被揍得腳下打晃,一頭栽倒又暈了!
溫白羽差點笑出來,說:“真準!”
這時候有一個穿着鎧甲的男人走進來,他皮膚黝黑,身材高大,一身西漢校尉服飾。
是剛剛被黃符貼住的那個糉子!
校尉走進來,跪下說:“主上,棺材裡的孩子已經全部找到,一共八十五個。”
溫白羽詫異的說:“八十五個?不是說一共九十九個嗎?”
鍾簡說:“這些人有同夥,剛纔那個人還在和地上的同夥通話,沒準還在他們手上。”
溫白羽說:“那怎麼辦?”
万俟景侯很乾脆的說:“走,上去。”
奚遲帶路,一路上自然不會有機關,衆人往墓冢外面走。
樹林裡已經有些灰濛濛,天雖然還黑着,四下也看不清楚,但是再過不久,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順林裡停着一輛貨車,司機和副駕駛坐在裡面,司機的呼叫器響了,裡面傳出撕心裂肺的喊聲,司機和副駕駛一聽,都是打顫。
司機說:“怎、怎麼辦?”
副駕駛說:“他們那麼多人……都,都沒搞定,咱們只拿這麼點兒錢,而且車裡十好幾個孩子,被人發現就死定了,不如……不如跑吧!”
司機當下啓動了車子,準備一個油門踩下去。
只不過車子剛剛發動,就聽見“啪”的一聲響,然後車子開始左搖右擺,一頭撞在大樹上,幸虧是剛啓動,車速並不太高,車頭有些輕微凹陷。
司機和副駕駛裝的頭暈眼花,額頭都磕破了,強忍着疼痛睜開眼睛。
副駕駛一臉見鬼的樣子,瞪着司機的窗外。
司機也回頭一看,登時“啊啊啊啊”的大叫出來,喊着:“鬼啊!!”
一張人臉,貼着被撞得破裂的車窗玻璃。
確切的說,是一張長相很俊逸端正的人臉,而且面相溫和老實,只不過天色太黑,看起來非常嚇人。
那人揹着一個大揹包,裡面鼓鼓的,穿着一身洗的很乾淨的運動服,腳上踏着單靴,身材很高大。
他站在車窗外,對着兩個人微笑,隨即在司機和副駕駛的驚恐喊聲中,車窗竟然慢慢的自動下滑,司機連續按了好幾下控制鍵,都不管用。
車窗滑到底的一瞬間,一把槍飄悠悠的飄了起來。
是飄起來……
沒有人拿着槍,男人只是看着他們,那槍就飄起來,緊緊貼着司機的額頭。
司機嚇得要死,說:“鬼……鬼……你是鬼!!”
男人微笑着,笑的十分優雅,說:“我不是鬼,吃孩子的心臟,打擾逝者的安息,你們纔是鬼……我最厭惡你們這樣的人。”
他說完,就聽“啪”的一槍響,司機和副駕駛兩眼睜大,喉嚨滑動,頓時就沒氣了。
溫白羽他們從墓冢裡出來,就聽見“啪”的一聲響,迴盪在空曠的林子裡。
衆人發足往前跑,就看到一輛撞在樹上的貨車,鍾馗上前一劍砍掉了貨車車廂的大鎖,車門一打開,裡面充斥着“哇哇”的哭聲。
十四個孩子,不多不少,加上墓道里的,正好九十九個。
溫白羽說:“是孩子?這車怎麼停在這裡?”
他說着,跑到前面,万俟景侯拽了他一把,說:“小心。”
兩個人走過去,溫白羽頓時嚇得後退一步,司機和副駕駛已經死了,而且死相很恐怖,兩眼圓整,面容扭曲,似乎死前受到了什麼驚嚇。
万俟景侯感覺到了溫白羽的哆嗦,伸手握住他的手心,溫白羽下意識的回握着。
鍾馗他們也走過來,說:“死了?這是誰殺的,難道是內訌?也不太像啊。”
溫白羽雖然有些哆嗦,不過還是看着司機和副駕駛,万俟景侯說:“怎麼了?”
溫白羽指着他們的手臂,說:“他們的手臂上,都有一個紋身。”
一個有點像火焰形狀的紋身。
溫白羽繼續說:“在龍背古村,那個叫孫霞的女人,手上也有這個紋身,你不記得了啊,她還勾搭過你,摸你手呢,而且瘸子說過,孫霞有個師父,他們沒準都是一夥的。”
万俟景侯倒是很坦然,說:“不記得。”
溫白羽:“……”
溫白羽還在無語,就聽万俟景侯突然低聲說:“有人來了。”
溫白羽頓時後背一緊,這荒山野嶺的,竟然有人,會不會是那些人?
就在溫白羽害怕的時候,一個黑影走了過來,看到了他們,發出“啊啊啊啊”的一身慘叫,然後跌坐在地上,看起來嚇壞了。
溫白羽往前走了兩步,眯着眼去看,詫異的說:“唐子!?”
唐子跌坐在地上,他穿着一身運動服,洗的很乾淨,卻因爲坐在地上沾上了灰土和樹葉,腳上踏着一雙單靴,背上揹着一個非常大的包,裡面鼓鼓的……
唐子看清楚是溫白羽,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說:“老闆,你怎麼大晚上嚇人啊!”
溫白羽瞪眼說:“我纔想說你呢!你大晚上跑墳場來幹什麼?”
唐子人高馬大的,卻哆嗦起來,說:“老……老闆,你別嚇唬我,這、這哪有墳場啊?!”
溫白羽看他哆嗦的樣子,心想着白長的這麼高大了,還不如自己膽子大呢。
唐子說:“我……我不是去參加婚禮了嗎,晚上坐長途車回來,可、可長途車半路壞了,要等着修,我一看時間不夠了,修好不知道什麼時候,明天早上就到不了了,所以打算下車換夜班車回來……結果我在夜班車上睡着了,一睜眼就在這鬼地方了!走半個小時見不到一個人,嚇……嚇壞我了……老闆,你們怎麼在這兒?”
溫白羽擺擺手,說:“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回去再說吧。”
唐子又說:“怎麼這麼多孩子?”
溫白羽被他一說,總算想起來了,說:“這麼多孩子,怎麼送回去啊?”
万俟景侯頓了頓,說:“我有辦法。”
他說着,管溫白羽要了匕首,然後拿着匕首走到林子深處,拔出匕首,在自己的掌心劃了一下,血瞬間地在地上。
只一會兒,溫白羽就看見好多幽藍色的光飄過來,好多人成羣結隊的,手裡都捧着一盞藍色燈,向他們飄來。
是飄,沒錯!
就像溫白羽之前遇到的老婆婆一樣。
那些人飄過來,一個個捧起孩子,又飄悠悠的往遠處飄走了。
唐子看着他們,驚訝的說:“哎,這燈的霓虹光還挺好看的,在哪買的啊?”
溫白羽:“……”
溫白羽已經被他的大條折服了,這是什麼霓虹光,這是鬼火!
……
他們走出樹林的時候,已經天亮了,歷盡千辛萬苦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
溫白羽隨便洗了洗,倒頭就睡,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聽見“呼——”的一聲,似乎窗戶被吹開了。
但是窗戶是推拉型的,再大的風也不能吹開啊,溫白羽翻了一個身,就沒去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溫白羽只覺得脖子很疼,似乎落枕了。
他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客廳的電視機,還有茶几。
溫白羽迷糊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自己明明在牀上睡的,怎麼醒來是沙發,怪不得脖子疼呢,睡一晚上沙發,可不是落枕?
而且沙發是万俟景侯睡得地方啊……
溫白羽剛睡醒,沒醒過盹來,就迷迷糊糊的走到衛生間,推開門,準備刷牙洗臉。
溫白羽把牙膏擠在牙刷上,然後站在鏡子前刷牙,一擡頭,頓時愣了,對着鏡子眨了眨眼睛。
奚遲一推開臥室門,就聽見衛生間裡傳出慘叫聲,然後是東西掉在地上的“噼裡啪啦”聲。
溫白羽跌坐在洗手間的地上,瞪着眼睛,看着鏡子裡一身黑衣黑褲黑色軍靴的自己,身材高大,皮膚白皙,上衣解開了兩個釦子,隱隱約約能看到深入往下的腹肌曲線,一雙狹長漂亮的眼睛,眼尾還有一顆痣……
這身體分明是万俟景侯!
奚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見溫白羽的房間門推開了,“溫白羽”氣場完全不對,一臉冷漠的從臥室走出來,走到衛生間門口,低頭看着坐在地上的人。
溫白羽看着自己的身體站在門口,瞪大了眼睛,顫聲說:“萬、万俟景侯?!”
頂着溫白羽身體的万俟景侯皺着眉,沉着臉,點了點頭。
溫白羽大喊着:“這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