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八月之初開始,至今已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賈蘭和李陟在這段時間竟從未在府學見到宋天賜的身影,宋天賜爲何沒有來府學讀書了,而且還彷彿像是消失了一樣。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宋天賜已經可以冷靜地分析自己的處境。他一個宗室子弟,竟用冒名頂替的手段,參加童生試繼而被府學錄取,此事已被王爺知道了。眼下,他恐怕是不能再去府學了。然而,還有更危及的一件事,他竟然在自家門口昏倒了。
這半個月以來,宋天賜呆在王府的內院裡,承奉司的宦官和侍女一個接一個伺候着。宋天賜實在不喜歡這樣被困着,雖說再去府學是不可能了,但至少還可以出門散散心吧。
承奉司是王府的宦官機構,設承奉正、左右承奉及內承奉,最高品級爲正六品,掌王府一應具體事物的辦理與輔導之職,是爲王府內相,負責打理後宮內院的生活瑣事。
生怕奉承司的人執意跟着伺候,宋天賜便趁她們走開的時候,準備悄悄溜出王府的內院。繞過好多亭臺樓閣,宋天賜這才走出後宮內院。
外院的殿宇也不少,走馬樓、承運殿、東牌樓、八角亭,轉轉悠悠,最後看到了儀衛司,總算是找到了王府的一個大門口,端禮門。
可是,宋天賜剛走出王府的端禮門,一個身穿王府儀衛服的侍衛就匆忙跟上前,卑躬屈膝地說道:
“小爺,您這是要出門呀,小的給您帶着路。”
端禮門是儀衛司駐地。儀衛司掌管着王府儀仗,以便讓王爺出行時,儀仗排場威風。儀衛司設有儀衛正一人,正五品的官級,儀衛副二人,從五品。典仗六人,正六品。
但這個儀衛年紀很小,應該只是儀仗隊裡的一個小侍衛。儀仗隊的侍衛有幾十人不等,輪流值勤擔任門衛,沒有品級,工薪少得可憐。
宋天賜原本不打算理會這個小侍衛,但見對方卑躬屈膝的樣子,自己又沒有一點主子的脾氣,自然不會怒慫回去,只好迴應道:
“我出去走走,在家裡都悶半個月了,你去忙你的吧!”
逃過了承奉司的人,這會兒,宋天賜又怕儀衛司的人跟着,只見那個小侍衛保持着卑躬屈膝的姿勢,說道:
“世子妃已經交代小的了,要是小爺出門的話,命小的一定緊緊跟着,保護好爺的安全。”
世子妃是宋天賜生母,世子爺是宋天賜的生父。世子妃按理應該是特意交代了整個儀衛司,可按這個小侍衛的說法,好像世子妃是單獨交代了他,這個小侍衛究竟是什麼來頭?
“不必了,我就是想一個人走走,你回去吧,別跟着了。”宋天賜這會兒果斷地慫了回去。
小侍衛仍然沒有起身,爲難地說道:“世子妃也是爲了小爺的安全着想,要是爺不讓小的跟着,世子妃可就得懲罰小的了。”
見小侍衛仍然卑躬屈膝,一副十分爲難的樣子,宋天賜只好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跟着。
“多謝爺的體諒,小的一定會保護好爺,不會再讓爺遭到襲擊的。”
“襲擊?你的意思是,半個月之前,我是被人襲擊了,才導致昏迷的?”
“爺就是在端禮門外被人襲擊的,當時正趕上集市開張,這裡的人又多又雜。爺應該是避開了儀衛司,想獨自離開的王府,所以這才遭人下了毒手。”
“那麼,是誰想要害我?”
“這個……小的還不能斷言,不過請爺放心,長史司審理所已經在徹查此案了。”
長史司掌王府政令,總管王府事務,置左、右長史各一人,正五品。凡請名、請封、請婚、請恩澤及陳謝、進獻表啓書疏等,皆由王府長史奏上,是爲王府外相。
長史司下設幾個所,有審理所、典膳所、奉祠所、典寶所、良醫所等,其中,審理所掌推按刑獄,禁止橫暴干犯國法,典膳所掌祭祀、賓客及飲食。
小侍衛跟在宋天賜的身後,一起沿着大街走着,直到發現離王府越來越遠了,這才膽怯地說道:
“爺,這京都城裡裡外外,小的恐怕比您熟悉,要不爺說個地方出來,小的立馬就帶你去。”
聽到小侍衛的這番話,宋天賜假裝隨口說道:“去府學吧,我想去那轉轉。”
“府學?那是讀書的地方吧?咱們王府裡面就有書院,爺何必大老遠地去府學讀書呢?”
“哎,跟你說,你也不懂。”宋天賜心想,他冒名頂替考入府學的事情,想來應該沒幾個人知道,隨即轉移了話題,問道:
“你的口音不像是京城的人,怎麼跑進都中來了?而且年紀這麼小,還就進了王府的儀衛司。”
“爺,小的還是坦白交代吧,其實小的是靠關係進了王府儀衛司,我姑母是世子妃宮裡掌事的姑姑,正是靠着這層關係我纔得到這個差事。所以,世子妃交代的事情,小的誓死也得盡心盡力。”
這王府的儀衛雖然不起眼,但總算是個體面的差事,又是在王府裡做事,沒有點關係可能還混不進來。爲了謀到這個差事,有些人家甚至散盡了所有的積蓄。
“挺好的,以後你要是想跟着我,就跟着吧,不過喊我公子就好了。”
“如果公子真的想去府學,不如讓小的去把儀衛司的馬車牽來吧?”
“馬車可以有,不過儀仗隊就免了,我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
“知道了,公子稍等。”
小侍衛說着,便快步跑回到儀衛司,很快就拉來了一駕馬車。
“公子請上車,我們這就出發。”小侍衛撩起馬車的門簾。
宋天賜上了馬車,小侍衛坐在馬車前趕馬駕車,馬車踢嗒踢嗒地往府學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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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賜想起自己被人偷襲的事,究竟是誰跟自己過不去呢?是王府裡的人,還是王府外的人呢?
王府裡面,誰有壞心眼?鎮國將軍!誰都知道,鎮國將軍和世子爺之間一直鬥得很厲害,上次被人偷襲暗算,興許是他們的人乾的。
不過,宋天賜也都是道聽途說的,都是王府裡的流言蜚語罷了。鎮國將軍和世子爺是異母兄弟,都是忠順親王的親骨肉,也是宋天賜的親叔叔,又怎麼可能會加害於他呢!
宋天賜的祖父即忠順親王有一個王妃和一個側王妃。王妃是世子爺的母親,也就是宋天賜的祖母,已於幾年前殯天。
側王妃是鎮國將軍的母親,鎮國將軍和鎮國夫人一直以來只有一個女兒,封了郡主,直到今歲才又添了一個男孩。
宋天賜心想,如果世子爺和鎮國將軍之間的嫌隙只是流言,那麼究竟是誰想要害自己呢?王妃殯天,側妃身居高位,郡主又是個小姑娘,都不可能有加害之心,難道是他的嬸嬸鎮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