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墨家令牌

次日,賈蘭來到府學,第一件事便是向李陟告知,宋倩給他傳遞的關於宋天賜的消息。

李陟自然不願相信,且不說無緣無故突然就出現一個宋天賜的堂妹來,就算宋天賜真的有一個堂妹,那宋天賜好端端的爲何會有危險,因而還只能躲在家中,李陟百思不得其解,果真只說賈蘭是做了一場呼喚春天的美夢。

賈蘭知道僅憑一己之力是無法說服李陟的,於是在此追悔,昨日若是問了宋姑娘的地址,今日即可領着李陟去見宋天賜,如此便是遠勝過這會兒的千言萬語了。

正惱着,賈蘭纔想起昨日宋姑娘遺落下的木頭牌子,於是就拿出了寫有“墨”字的牌子,遞到了李陟的手裡。就算李陟不相信這木頭牌子是宋姑娘的,賈蘭也想問問李陟,這個牌子究竟什麼來歷,又有什麼用處。

李陟拿着木頭牌子左看看右瞧瞧,研究了半天,緩緩說道:

“這個牌子的模樣,我好像在哪本書上見過,這個墨字想來是諸子百家當中的墨家,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是象徵着墨家嫡系傳人的令牌,上面的編號代表了在墨家傳人中的輩分和排行,據說墨家的嫡系傳人可以隨時隨地召集墨家的信徒,便是以此令牌作爲信物,墨家的人見到信物纔會聽命行事。”

“就一個木頭牌子就能號召信徒?就不怕有人仿造,冒充墨家傳人?”賈蘭疑惑道。

李陟卻說:“那你也太小看墨家的人了,墨家以能工巧匠聞名,你可別小看了這個木頭牌子,並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仿造的,就算是墨家的人十有七八也沒那個能耐,說不定這令牌裡還暗藏着意想不到的機關呢!”

“真的嗎?”賈蘭突然有了興致,又問道:“那你看出機關來了嗎?”

李陟搖了搖頭,說道:“我又不是墨家的人,哪能看得出來,你應該找一個墨家的人問問,說不定還能問出有點名堂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這個木頭牌子是宋天賜的堂妹遺落在馬車裡的,你爲何不直接找她問去呀?”

賈蘭急了,說道:“我剛纔不是說了,忘記問人家住在哪兒了,我要是知道宋姑娘家住何處,這會兒早帶你見宋天賜去了,我看你壓根就是不相信,宋姑娘爲宋天賜的事來找過我。”

“沒錯,我就是不相信你,誰知道你是不是從哪裡撿了個破牌子來誆騙我。”李陟說着,把墨家令牌交還到了賈蘭的手裡。

賈蘭義憤填膺,說道:“剛纔你還說這是墨家嫡系傳人的令牌,這會兒怎麼又說是破牌子了。”

李陟說道:“我說了只是猜測,你還是找個墨家的人問問吧。”

“我到哪兒去找墨家的人,你該不會是讓我,滿城大街小巷地去找工匠吧?”賈蘭問道。

李陟想了想,說道:“那倒也是,普通的工匠興許知道墨家,也可能是墨家的人,但不一定都聽說過傳人令牌,真正見過傳人令牌的墨者估計也不會只是一個工匠,我覺得你應該去問問那些見多識廣的人,尤其不能問想着入仕的士子,士子只知儒家,哪裡會把墨家放在眼裡。”

李陟的話倒是提醒了賈蘭,自從漢武帝時期,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除了儒家以外,其餘諸子百家早已零散於民間百姓之中,讀聖賢書的士子爲了進入官場走上仕途,眼裡也就只有儒家了。要說見多識廣、且又厭惡仕途的人,賈蘭倒是想起了一個,那就是賈寶玉。

於是,放學回到賈府後,賈蘭便往園子裡的怡紅院去了。這兩個月,賈政去外省當了學政,賈寶玉活得更加滋潤了。這會兒,賈蘭走進怡紅院,也沒人出來迎他,屋外的小丫頭見到他只是愛理不理地看了他一眼。

進了屋裡,賈蘭便見賈寶玉正在給幾個大丫鬟讀的故事,本來是不便打擾他們的,可是身上兜着一個墨家傳人的令牌,總讓他寢食難安,只能硬着頭皮走上前,打斷了賈寶玉口中的豔麗故事。

賈寶玉見是賈蘭來了,素知他已經進學幾個月了,遲早也將與祿蠹爲伍,因此對他的到來不太歡迎,只說道:“蘭哥兒若是來找我談論什麼經濟學問,不如還是請別的屋裡坐去。”

賈蘭心裡罵道,誰腦子進水了找你談那個,想着,從兜裡掏出墨家令牌,問道:“寶二叔誤會了,我是爲這個來找你的,不知可曾見過這是個什麼東西,又有什麼來歷和用途?”

賈寶玉瞪大了眼睛一瞧,隨即說道:“這是個好東西,甭管有沒有用,都是個好東西。”說着,從賈蘭的手裡接過令牌,拿在了手裡看了一會,好像在辨認上面的編號,接着又說道:

“想來是墨家的東西,我也不知這有什麼來歷和用途,不過我在另一個人的身上倒是也見過這東西,他便是墨家的人。他也有這樣的一個東西,除了編號不太一樣,其他地方都是一個模子的。”

“還請寶二叔代爲引見,我想親自問問,這東西的來歷和用途。”賈蘭說道。

賈寶玉笑道:“也不必麻煩了,我幫你問問便是,這東西就先放我這裡,可好?”

賈蘭聽了,立即從賈寶玉的手中奪回了令牌,說道:“這可是我的寶貝,請恕不能放在寶二叔這裡,還請引見墨家的人。”

“罷了罷了,明兒九月十四,賴大的家裡擺了酒席,他正好也會去,你問問大嫂子讓不讓你去,到時候我好幫你引見就是。”賈寶玉說道。

賈蘭不解,又問道:“賴大家爲何擺酒席,我母親會讓我去嗎?”

“你回去問大嫂子就知道了,老太太高興的話也去,難道大嫂子還不讓你去?”賈寶玉說着,又伸手想要看令牌,且說道:“蘭哥兒,再讓我仔細瞧瞧這上面的編號,興許我能破解其中的含義。”

賈蘭自然不願再給了,轉手放回了兜裡,說道:“明兒九月十四再看不遲,我還趕着回去問問母親呢!”

“蘭哥兒,你先別走,我還有話問你。”賈寶玉叫住了賈蘭,隨即問道:“你是不是撿到了一個金麒麟?”

“什麼金麒麟,沒有的事呀!”賈蘭否認道,想起自從撿了那個金麒麟,就扔在了書架上,頓時有點兒心虛。

賈寶玉卻說:“我的一個小丫鬟上次在薔薇架下尋找金麒麟的時候,說看見你剛從那走了過去,她們怎麼都沒找到,還以爲被你撿到了。”

“所以,她們也並沒有親眼看見。”賈蘭說着,鬆了一口氣。

賈寶玉說道:“也是,算是我弄錯了。”

“既這樣,侄兒就告辭了,二叔請留步。”說着,賈蘭轉身便走,三步並作兩步走出了怡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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