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面前拔劍按照大金的律法可以算作是弒君之罪了,何況還在皇帝的面前殺了兩個皇帝本來要釋放的犯人。軒轅宏烈的作法可以說是大逆不道,欺君罔上了。難怪皇帝如此生氣。
“輔政親王畢竟是皇上的皇叔,是先皇的託孤大臣,雖然有些過激,但想來初中是好的,必然是擔心龍體受損,對刺殺皇上的賊人不能姑息。皇上莫要生氣了吧?”我悄聲在他耳邊這樣說着。
李德福一早着人送了一壺熱酒,他跪下呈給皇帝,我接過託盞,對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退下去。大殿裡又只剩下我們兩人,自斟壺裡的酒還熱着,到了一杯遞給皇帝,“皇上這樣折磨自己也是無益的。那兩人已然喪命,想來也不能復生,皇上不如想想今後的事情。”
他一挺脖子,一杯酒已經下肚,他皺着眉頭,想必熱酒的熾烈還在喉頭,他半晌沒有吭氣,終於這樣說道:“朕的手傷未愈,尚且無法提筆,朕要你來代筆,爲朕擬一道旨意。”
“皇上!”我一聽趕緊起身,徑直跪在地上“皇上,后妃不得干政。臣妾是您的貴人,又是前朝的後人,冬古靖的女兒,一來此事涉及前朝子民,本身就讓兩族之間水火不相容,朝堂之上大臣們一定劍拔弩張了,臣妾雖未親見,但是也可以想見,此時臣妾理應避嫌的。再者,皇上手傷未愈,可以授意禮部草擬聖旨,臣妾一介女流斷然不能干預朝政,請皇上明見。”
皇帝此刻不是往日,他早就沒有這樣的耐心了,“朕說你能你就能,朕讓你寫你就寫!”他的眼神迷離了,想必是在烈酒的作用之下,但是他的思維很清楚,說話句句真切。
“皇上!”太后對於我的才學已經十分不滿意了,后妃干涉朝政,是太后一直最不能忍受的,她曾多次暗示我,提醒我,我此刻代替皇帝草擬聖旨,絕對是不明智的,“您就饒了臣妾吧。”我苦苦的哀求着。
“怎麼?”他的眼神中是失望和落寞“怎麼?連你也要反駁朕?連宛兒你也聽朕的話了嗎?”他這樣說的時候,我的心裡只有心痛,我緊咬着牙關,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臣妾去寫就是了。”我含着眼淚微笑着道。
皇帝滿意的點點頭,我起身走到書案之前,拿起一張明黃的宣紙,提起筆,蘸着墨汁。皇帝手裡端着酒杯,淡淡的說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深感黎民之疾苦,特減免江南災區一年賦稅,並播賑災糧款800萬兩以解災情。特赦免刑部大牢在押漢人犯人500人,準其還鄉耕種務農,永遠不得入京。”
皇帝這樣說着,我提筆一字不落的原封不動的寫下,寫好後呈於皇帝面前,他的眼神迷離之後,人也開始發飄了,看了我的字之後他笑笑道:“很好。李德福!”
李德福進來聽候皇帝的吩咐“來,拿去,送去禮部。”皇帝對李德福笑着,然後強撐起身子到龍牀上躺下。
一夜無話,只說
第二日,皇帝早朝之上宣讀了這樣的聖旨,自然引來了輔政親王與衆大臣的反對。賦稅是大金朝生存的根基,從入關以來國庫一直吃緊,皇帝不僅僅減免一年的賦稅還要播賑災款800萬兩,這樣的大手筆,爲了只是賙濟江南的前朝子民。
“皇上!!!”仁壽殿裡,太后的聲音響起“皇帝今日在早朝上宣讀的聖旨哀家聽說了!”太后急匆匆趕來,看見正在與我下棋的軒轅天佑太后一臉的憤怒。
“皇帝可知道800萬兩是多大的一筆數目?”太后蹙眉道“皇上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呢。咱們國庫如今吃緊,連年徵收賦稅還來不及呢,皇上還要減免一年的。您怎麼想的?”太后的聲音裡是不解。
“江南接連遭受天災,又加上咱們大金的將士在那裡隨意的圈地佔地,百姓民不聊生,若是咱們再不減免賦稅,他們那裡還有活路呢?”皇帝這樣分辨着。
“皇帝只考慮到了江南的百姓,可您讓戶部那些人怎麼辦?皇帝可知道,才下了早朝,戶部的官員就到哀家那裡去好一頓哭訴呢。皇上也不想想,自打大金入關以來,咱們國庫裡就一度吃緊,如今停江南一年的賦稅,越發沒有進項,皇帝還要播賑災款。可知道他們也是難爲無米之炊啊?”太后苦口婆心的勸着。
皇帝又道:“皇額娘,難道沙巴顆粒無收,百姓民不聊生,道路兩側都是餓殍,朕這個一國之君就要視若罔聞麼?”皇帝據理力爭。
太后嘆氣着,“罷了罷了,皇帝仁德,播些錢糧可以,只是見面江南一年的賦稅斷斷不行的。”太后也算是退了一步。
皇帝沒有吭氣,太后又道:“哀家還聽說,皇帝要赦免死囚500人??”太后的語氣越發顯得沒有耐性了。
“是的。”皇帝肯定的回答着“他們一沒有殺人,二沒有放火。都是善良的子民,雖然是前朝的擁護者,但是朕想,如今朕大赦天下,想必他們也不會在恩將仇報。”
“皇帝糊塗!!”太后沒有了耐性“皇帝這是婦人之仁!咱們大金是用無數將士的血肉打下了這一片天下,皇帝坐擁江山,以爲人人都是可信的?以爲人人都會和皇帝將士一樣對您忠心耿耿??”太后這樣質問着。
“哀家告訴皇帝,前朝的子民就是前朝的子民,他們不會歸順我大金,他們與皇上與大金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皇帝此刻放了他們,下一刻他們就會揮着匕首衝向皇帝,衝向咱們大金的將士!”
皇帝低頭不語,太后又道:“哀家知道。”她笑笑,意味深長的說“皇帝是因爲那兩個刺客的死在跟親王置氣,可是!皇帝不能意氣用事,刑部大牢裡積壓的都是對皇帝的江山存在威脅的人。”
“朕的江山???”皇帝冷冷的問着“還是他軒轅宏烈的江山??”皇帝的話帶着挑釁的口吻,深深刺痛了太后的心。
“皇上怎麼能這樣說?難道皇帝忘了是誰親自打入山
海關,親自出關到塞外將皇帝迎入關內?又是誰在先皇仙逝之後力挽狂瀾,將七歲的皇帝扶上至高無上的寶座?”太后的聲音充滿了指責和氣憤。
“是軒轅宏烈,朕知道。額娘已經說了無數次了,朕的耳朵和額孃的嘴皮子都已經磨出繭子來了。”皇帝也沒有了耐性,顯然他們母子之間充滿了火藥味。
身後的皇后這個時候站出來說道:“皇上!太后娘娘也是爲了皇上好,她老人家用心良苦,生怕皇上受了奸人的挑唆,矇蔽了視聽。”皇后的話叫皇帝安靜了下來。
太后又道:“皇帝的耳朵起了繭子,哀家也要說。”太后苦苦笑了“輔政親王,脾氣不好,性子剛烈,平日裡可能沒有顧忌君臣之禮,但是他的出發點都是爲了皇帝爲了咱們大金啊。”
皇帝冷哼一聲,悶頭一語不發,太后見硬來行不通,只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她又溫柔的道:“皇帝熟讀史記古籍,自然知道荊軻刺秦王的事情,荊軻圖窮匕見沒有成功刺殺秦王。秦王也是因爲一時仁德,愛慕人才,沒有要了高漸離的性命,留在宮中擊築,可是結果如何?那高漸離還不是一樣起了殺害秦王的心?”
“朕並沒有要養他們在身邊。朕說了,永不許他們入京。”皇帝又道。
“皇上以爲這樣就夠了嗎?”太后又道“悠悠之口才是最可怖的。一個帝王若是不能統一百姓的思想,如何統治他的子民?前朝殘黨如今已被咱們趕出大金的版圖,縱然在邊陲之地偶爾興風作浪,但是百姓至少不會受他們思想的影響,皇帝如今大赦這500犯人不打緊,哀家怕皇上好意,反而叫他們出去胡亂詬病皇帝和大金,反而對大金不利。”
“皇上!皇額孃的話有理啊。”皇后這樣勸着。
太后看到立在下首的我,又問着皇帝:“皇帝的手傷未愈,這聖旨是誰代皇上草擬的呢?”太后的話驚得我一身冷汗。
皇帝又道:“是貴人冬古氏。後宮中只有她的文墨尚可,朕不能提筆,所以朕口述,叫她代筆。”皇帝這樣說着的時候,太后的眼光落在我的身上。
“貴人冬古氏真是才華出衆啊。不僅飽讀詩書還寫的一手好字。”太后的笑容背後可不是真心的讚許,“只是後宮不得涉及前朝,這是咱們祖宗訂下的規矩,即便是皇上也不能違背。”
“皇額娘!兒子只是叫她代筆,這算不得干涉朝政。全是按照兒子的意思草擬的,一字不落。”皇帝爲我辯解着。
一邊的我只是沉默沉默,“哀家知道是皇上的意思!”太后又把目光落到皇帝的手上“哀家只是勸告皇帝,女人自古只要賢良淑德,有些笨笨的也是好的,太過聰明便會叫皇帝辛苦,看久了聽久了就刻在心裡了,難免不長心思。不如皇后這樣謹慎守本分的,或者毓嬪那樣笨笨的好,反倒叫人放心些,躺在皇帝的枕畔哀家也安心呢。”
“臣妾惶恐!”我撲通跪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