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你要害怕。就是我方纔瞧着都替你捏了一把汗。”毓嬪輕聲道“齊佳貴人每每都出言挑撥妹妹和皇后娘娘之間。往日是有多羅晴柔，自從她被禁足，我瞧着她倒安生了幾日，怎的今日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呢？把妹妹推到風口浪尖之處，可見此人的用心歹毒。”
齊佳貴人一直不睦我，她會這樣待我我也不稀奇。說到底是皇帝不好，沒的在我面前說說就罷了，還偏巧讓齊佳貴人聽見，少不得叫她藉着用來搬弄是非。
“皇上喜歡你，自然說這些不當什麼，也許他真的想過要立你的孩子爲太子。”淑貴人也這樣說着。
“姐姐，”我此刻極爲敏感“你知道的，宛兒無慾無求，不爭名分地位，自然我的孩子亦是如此，若說別人不知道我，淑姐姐可萬萬不能錯會了我去。咱們才重歸於好，莫要再爲了一些閒話生分了彼此。”
淑貴人笑道：“哎呀，你真真是敏感的很，我不過是隨口說說。我和你還不是一樣的？一早知道太子之爭是遲早的事情，那麼一場血雨腥風也在所難免，只盼着凌俊能夠平安終老，更不願意他與自己的兄弟互相殘殺。當額孃的心縱然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個還前程，但也不都是一樣的。若是要提心吊膽，活在血雨腥風裡，不如叫他當個閒散的王爺，平安度日的好。”淑貴人的話正是我心中所想，不覺又覺得她和我一樣的心性，倒生出許多的心心相惜來。
“可是皇后就不這麼認爲了吧？”葉貴人淡淡道“我們這些沒有後嗣的雖然難免寂寞羨慕，但是也少了許多的擔憂牽掛。看着淑姐姐和妹妹，總覺得替你們懸心。咱們大金的後宮中，子嗣凋零，皇上馬上到了而立之年，膝下只有兩個皇子，先前有孕的妃嬪不少，但是不是小月了就是母子具損了，例如夢貴人一樣。就是生下來的孩子，也是三災八難的，沒個長命數，從前咱們大漠上，哪一家不是有個七八個孩子，女人們生上三五個也是常有的事，各個在大漠上也是生龍活虎，日復一日的健壯，如今嬌生慣養了，反倒不中用了。真真的想不明白。”葉貴人搖搖頭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咱們具是福薄的。”
葉貴人說完看着毓嬪，毓嬪笑着道：“你別想那麼多了，眼下皇上的後宮裡又有新人進來，往後孩子自然會多起來，也許哪一日這樣的福氣就輪到你我身上了。還是皇后那一句自求多福吧。”
“說起選秀，我可聽母家我阿瑪說了，新近得皇上倚重的完顏將軍有一個女兒叫完顏和卓的，她生的標誌，而且能騎善戰，大有咱們淑姐姐當年的風采呢，大抵皇上皇后中意了便會納進宮來的。”葉貴人又道。
“這個完顏和卓我也聽說過，聽聞她的美貌不在柔貴妃之下。不過我也聽人說，她的脾氣可不小，這樣一個人，是否適合皇宮還有待考量呢，太后他老人家最注重後宮嬪妃的德行修養，大抵若是她潑辣無度，不休女德，太后娘娘也不會容他進宮的。”毓嬪輕笑着道，她的話裡看出她似
乎不喜歡這位完顏和卓姑娘。
淑貴人看了看我依舊蒼白的臉頰，“這一次倒是有幾個漢人女子入選，聽說都是琴棋書畫自幼練過的，往後你也有伴了，皇上一直倡導滿漢一家，大抵今後便不會再分了彼此吧。”
“這個我也聽阿瑪說了。”葉貴人的阿瑪在京中，什麼消息總是最早得知的“有三個女子尤爲突出，一個是叫佟氏，一個馬氏，一個陳氏，聽聞都是朝廷中倚重臣子的女兒，各個都貌美如花，切身份貴重。例如佟念慈聽說她阿瑪是都統，自己也是溫柔賢淑，尤其擅長歌舞和樂器，是難得一見的才女，聽聞當日去她家提親的人都擠破了腦袋呢。”
“憑他什麼美人，皇上具是不喜歡她也無法。眼下咱們皇上最最看重的還是冬古妹妹。”毓嬪笑着看我，然後拉住我的手“咱們姐妹又同心同德，往後一定會更好的。”
我笑着道：“能有姐姐們的照拂，宛兒喜不自勝。”我心裡一直覺得毓嬪似乎和從前不大一樣了，少了些許的真摯，卻多了幾份的假意虛情，到底希望是自己錯誤了她。
回到蘭香水榭，夏菡服侍着我更換宮衣，一身湖水藍的宮衣，上面是掐金線的牡丹花紋，在胸前是用珍珠做成的細小釦子，換好之後，對着菱花鏡看着，越發見的小腹圓潤起來，整個人也比從前豐腴了不少。
夏菡道：“小主的雖然比先前豐腴些，到底還是這樣纖細的腰身不曾有一點改變。”然後又用淨水爲我擦拭脖頸和肩膀“難爲小主了，大熱天裡懷有身孕是最辛苦的，一日裡要換兩次衣裳，可見是辛苦了，只是身子的辛苦總比不得心裡的苦楚，小主真是艱難呢。”
夏菡的話觸動了我，又想起未央宮的一幕，“你看出來了？”我微笑着看她，她點點頭，“奴婢再蠢笨的一個人，也看出來今日齊佳貴人好伶俐的嘴，到底把小主推出去了。本來皇上就寵愛小主，後宮諸人誰不側目呢？這一下子皇上還有了要立小主腹中未出世的孩子爲太子，皇后娘娘怕是一早就坐不住了吧？”夏菡嘆息着“奴婢等知道小主不願與人爭鬥，卻不免替您擔心，後宮紛擾哪裡是小主一力能避免的，縱然您步步退讓，早晚也有窮途末路的時候。奴婢實在替您擔心呢。”
“是啊。早晚也有無路可退的時候了。”我嘆息着“皇后心思深沉，今日的事情，怕是叫她更不能容下我了。其實齊佳貴人說與不說結果都是一樣，自從我懷有身孕，皇后早就視我爲眼中釘，我也時時刻刻謹慎小心，唯恐出半點差池，反而害了這個孩子。”
“小主何出此言？”
“你也知道後宮中皇嗣凋零，怎的就各個都生不出來？或者有了身孕卻各個都不能生養下來呢？終覺不是天意，怕是有人爲之。例如夢貴人，這是咱們一早就知道的，不知道背後還有多少不知道的。也許是皇后，也許還是別人，總之，大家都不希望除了自己還有別人來爲皇上生下孩子，別人的孩子若是擋了自己孩子的前程，
那便只有斬草除根了。”我看着鏡中自己的小腹。
“是啊，可憐夢貴人，如今已經魂歸，卻還不知道自己折損誰手，若她在天有靈，不知道要多麼悔恨當初認人不明，錯信了皇后，反而害了自己的終身。”夏菡嘆息着。
“好端端的，怎麼小主和夏菡姑姑又提起她了？”幻月說着從殿外進來，手裡端着一碗參茶，然後又道：“才齊太醫來過了，知道小主請安還沒回來，便回去了，交代奴婢務必叫小主按時服用參茶，爲了胎氣穩固。”
“知道了，你隔着吧，等涼了我自然用些。”我淡淡的瞧着那一碗淺黃色的參茶，每日裡不是補藥就是參茶，早就把人吃的臉色潮紅。越發覺得身子虛發起來。
“小主跟個孩子似的，越發連參茶都要不肯用了。”幻月搖搖頭，去掀開大殿的窗戶，外面蘭花爛熳，大朵大朵的白色，滿園綻放“小主素日裡喜歡花花草草，可自從有了身孕也無心賞花了，不日趁着今日天氣好出去坐坐，看看花草，也心情好些。”
“小主哪裡有這樣的心思呢？”夏菡道，便將未央宮中的種種對幻月一一道來，她在未央宮外候着，因此對裡面的情形一概不知，如今聽聞也覺得不好。
“平日，就是凌俊皇子是長皇子，皇后娘娘少不得還十分介懷，她自己的二皇子年幼體弱，奴婢冷眼瞧着，皇上不大喜歡二皇子，每每也不親近，但是對小主腹中的孩子卻十分上心。想來也是因爲疼愛小主的緣故，這樣一來，不是明擺着把小主變成皇后娘娘的對頭了？她……不會對小主不利吧？”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皇后爲人陰狠毒辣，手段也多。咱們從前也吃了不少虧，淑姐姐多年在宮裡，看她處處叫凌俊避讓隱忍自身，就明白了。我也正發愁呢，不知道往後皇后會怎麼樣呢。”
“都是這個齊佳貴人，小主素日裡也沒招惹過她，怎的她就是見不得小主好呢？總是對小主百般的陷害，若不是她多嘴，怎的今日能生出這樣的事？奴婢真氣不過，恨不得剪了她的舌頭，叫她以後再也不能搬弄口舌是非了。”幻月恨得銀牙緊咬。
我和夏菡面面相覷，夏菡笑道“幻月姑娘人小，看着也可愛活潑，想不到說起狠話來又是另一番樣子了，真真是不一樣了呢。”
我也笑着道：“是呢，她這脾氣越發難管了，哪一日嫁出去了，有了婆家管管她纔好呢。真真現在連我也約束不了她了。”
幻月臊得臉紅，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便輕笑着掩面不再多話。
自從之後，我和皇后之間又結下了一層樑子，以至於後來她恨我入骨，恨不得將我挫骨揚灰。之後的我吃了許多的苦楚，甚至於我的孩子也因我所累，我想大抵是因爲皇后也是爲了自己的二皇子所計，爲了太子之位罷了。
選秀的事情被皇后一力促成着，大約又過了五日，陸陸續續被選中的幾個女子就要入宮了，後宮中人與人之間又更加錯綜複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