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身後跟着李德福,有太監手裡拿着青色綢面油傘站在他的身後,那人正是軒轅天佑。他將自己的大氅披在我的肩膀上,而他自己卻是一件明黃色的棉甲,領口有些黑色的風毛,裡面是一件銀鼠的長襖。
“皇上吉祥。”我福了福身子,然後用三指摸着我身上的大氅,慌忙要脫下來,他一把按住我的手背,他的手有些冷,但是那一刻對於我而言仍舊是那樣的溫暖。
“皇上,這不可以,您怎麼能將自己的大氅給我呢?這不是要凍壞您嗎?”
“朕叫你穿着你就穿着。這大氅朕送你了。”他笑着,他的笑有時候不是那麼瀟灑,但卻有點孩子氣,似乎他終於找到了理由和我說上一兩句話。
我笑着道:“多謝皇上,只是您這樣單薄若是凍壞身子臣妾怎麼敢擔當呢?”我還是要脫下大氅。
他笑着道:“朕即可就回乾清宮。朕是男子,你是女子,朕要比你強壯些,這大氅就該給需要它的人。倒是你,怎麼那麼淘氣呢?雪地裡還不小心嗎?剛纔可摔疼了嗎?回去叫人看看吧。”說完他得意的揹着手笑着離開了。之後李德福也是一個微笑,然後抱拳對我道:“恭喜小主了。”之後緊走了一步追上皇帝。
我看着遠去的他,心裡懊悔不已,難道方纔我跌跤的一幕他都看見了,那多麼多人啊。又回身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這件貂皮大氅,心裡暗自好笑,軒轅天佑有的時候真是個孩子。就在這三言兩語之間,他先前的話我完全放下了,我對他又恢復到了從前,我的心裡竟然還有一絲絲甜蜜。
“皇上也真是的,既然要賞賜就賞賜個像模像樣的麼,給小主的這一件明明就是男人的麼。”幻月這面小聲的嘟囔着。
我和莫影都是撲哧一笑,夏菡也憋不住笑了出來,幻月不解,“本來就是麼,小主得了這一件還得教製造局的人拿去按着小主的尺寸改了。不是嗎?這明明就咱們小主的尺寸啊。”
“幻月……”莫影已經捂着肚子撐不住了,“皇上的賞賜哪有真叫小主穿着呢?你倒實惠的過頭了。”
幻月一聽莫影取笑他,倆人在雪地裡互相追逐打鬧着,這面我也笑的不行,夏菡悄聲對我道:“小主可知道李公公方纔爲何對您道喜嗎?”
她一說我才意識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呢?”
夏菡道:“恭喜小主了,皇上是真的很喜歡您的。”
“竟胡說呢。皇上見我跌髒了衣裳賞賜一件在普通不過了。哪裡就有你們說的這樣好呢?”我覺着夏菡她們太過於緊張了,雖然我承認此刻我一直心裡很甜蜜,但是我仍舊覺得他的心裡不會有我,也不該有我。
夏菡道:“奴婢要說的不是這一件,皇上賞賜什麼倒在其次。”然後她甜甜的笑着,瞪着大眼睛對我道:“您方纔沒有注意,皇上說的不是賞賜給您,不是賜給您,是送給您。這一個送字可了不得。最難得的就是無意之中了,小主是個聰明人,不需要奴婢再多說了吧?”
回到漪紅閣裡,我滿心的甜蜜心情也十分愉悅,看着那一件貂毛大氅,觸摸着黑色的絲絨裡
子,輕輕將臉埋在那油光水滑的貂毛之間,我能感受到那一股淡淡的香氣,終於知道了,原來那香氣來自於軒轅天佑,難怪我覺得熟悉。每次在他身邊都被他身上這一股淡淡的味道而吸引。
第二日清晨,我正拿着面藥往臉上均勻的塗抹着,幻月端着到了玫瑰汁子的水給我淨面。這時候夏菡進來對我道:“小主,方纔鳳鸞宮來人傳皇后的口諭,說是今日不用請安了。請各宮的小主們好生歇着。還說明日也不必去了。”
我一聽覺得奇怪,用清水洗淨臉上的面藥,然後對夏菡道:“這是爲什麼?”
夏菡笑着道:“皇后近日在乾清宮侍疾,皇上龍體違和。所以近日皇后都不會在鳳鸞宮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小主去請安了。”
皇上龍體違和,“皇上怎麼了?”
夏菡低下頭悄聲道:“聽皇后身邊的小太監說,皇上是着了風寒。從昨日晚上就開始發熱了,太醫們已經把過脈了,如今已經煎了藥,睡下了。皇后在乾清宮侍疾,太后也一早過去了。”
“皇后侍疾,太后過去了,本小主更該去了。請安已盡妾妃之德。”然後下地穿上鞋子,又讓幻月服侍我穿好雪褂子。
“等等,你方纔說皇上是從昨晚開始發熱的?可是昨日在太和殿送別多羅部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啊。後來與我在御花園偶然一見,那時候也好好的。”然後我看到了牆角衣架子上搭着的貂毛大氅“難道是因爲……”
“不行,我得去乾清宮。”我不等幻月繫好斗篷就往外去了,夏菡兩步上前扶着我“小主情深意重,自然是要去探望皇上的,只是奴婢多嘴一句,昨日與皇上在御花園相見一事不要與第二個人說起,咱們奴婢三人自然不會說的。小主也得切記,被太后知道了,皇上的龍體究竟爲何有佯,那咱們都脫不了干係了。何況皇上對小主愛護有加必然不會自己去說的。”
“這是自然。我知道的,事情輕重我都知道的。”說着便扶着她們往乾清宮去了。
在昭仁殿裡是皇上的龍牀,外面站着許多嬪妃太醫,“皇上怎麼樣了?”我關切的問着。
“太醫一直在煎藥送去,皇后打昨兒就來乾清宮侍疾了,這會柔貴妃、伉妃輪流爲皇上冷敷,但是溫度仍然不降下去。”毓嬪無奈的道。
“咱們皇上一直身強體壯的,也不知道怎麼就忽然病倒了呢?哎”嵐嬪也是愁眉不展。
不多時齊清遠從打昭仁殿出來了“齊太醫,皇上可退熱了嗎?”一邊問話的是嵐嬪,“娘娘放心,皇上雖然熱症未退,但是已經比先前好些了。臣等正在給皇上降溫。”齊清遠十分恭敬的道。
“齊太醫,有勞您了。”我溫柔的對他道。
他點頭後出去準備煎藥,進出端着銅盆的婢女一個接着一個,太后身邊的芬吉姑姑出來道:“太后說了各位小主在這焦慮也是無益的,不如各自回去,等着皇上傳喚,若需要娘娘小主們侍疾,太后便會到各個宮裡傳召小主們就是了。”
“也好,咱們在這對皇上的龍體也無益。且人多反而亂事。回去等着吧。”嵐嬪道。
“姑姑,皇上到底是什麼病啊?”我上前一步拉住芬吉問道。
“小主,皇上昨日染了風寒,太醫方纔已經告知各位小主了,您纔來所以不知道。太醫說了,皇上的病不打緊的,只需要退了熱靜養就是了。”芬吉福下身子施禮後退下了。
毓嬪拉住我道:“好妹妹,咱們回去吧,皇上這裡咱們左右也幫不上什麼的。”正說話間一個小內監急匆匆出來,一下子撞到了我,險些把我撞到。
“猴急的,沒長眼睛嗎?撞倒貴人還了得?”幻月道。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這個小內監是皇上身邊的,我認得他。
“慌慌張張做什麼去?”我問道。
“回貴人的話,皇上又熱了起來,太后這會子叫人去找太醫來。奴才一着急不想衝撞了貴人。”那小內監說完磕了個頭,然後又急急忙忙往外去了。
“哎,這怎麼好呢?縱然皇上鐵打的身子,一直這樣高熱也撐不了幾天的。”毓嬪喃喃自語着。
“姐姐,您先回去吧。我想再等一會兒。”我對毓嬪道“我心裡不放心,等皇上退熱了,我便回去。”
毓嬪點頭道:“也好。你且留心照看,有什麼消息叫人到華清宮知會我一聲。”
“姐姐放心。”我道。之後毓嬪也扶着婢女回去了。乾清宮的正殿裡只有我和宮人太監們,太后皇后柔貴妃與伉妃的聲音不時從昭仁殿裡傳出來。期間太醫進去了又出來,出來了又進去,反反覆覆,或是煎藥送進去,或是開水端進去,或是幾個太醫在一處會診,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之中我得知了一些皇帝的病情。
他此番風寒嚴重確實是因爲將大氅給了我,自己在雪地裡走了回去才感染的,只聽太醫們說,“皇上這必然是熱身子吹了冷風。”我就知道了一二。
但是皇上正當年輕,身體原本也結實的很,只是他有痰氣,又在冬季裡有些肝火,一下子冷熱相交便將痰氣阻滯了。有的太醫主張去火化痰,有的太醫又怕皇上的身子吃不消畢竟眼下是冬季的時節,皇上的身子過分貪涼也不行。最終太醫們還是決定給皇上進行溫補,用些蔘,一來不會叫皇上龍體有虧,二來也能養身補氣。只等熱退了想必寒氣也就去了。
這便是最最保守再無差錯的治療方法了,太醫們對於皇帝的身子向來是十分謹慎的,唯恐有一點點的差池,從來都是小心呵護的。
只是我心裡存了一絲疑慮,直到了午時過了,纔有太監出來說皇上的熱退了。我心裡暗暗高興,這個時候太后被元格格與柔貴妃攙扶着出來了。看着我一個人坐着,太后微笑着:“哀家不是叫你們都回去等着嗎?”又看了看四周只有我一人“你這孩子對皇上倒上心,只剩下你一個人坐到這會子,你若想着皇上就進去看看吧。皇帝已經退了熱,現下正用些米粥蔘湯呢。”
我懦懦的道:“既然皇上安好了,臣妾也就放心了,此刻進去反而擾了皇上休息。”我笑着道。
其實我當真想進去看望他,只是我知道此刻他的身邊有皇后和伉妃,那麼我又何必出現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