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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曉燕慌亂的走着,她現在多麼想找個人,幫她拿個主意,替她解圍呀。她知道宋振國現在不在連裡,剛剛去了師部,參加工程技術培訓班的培訓去了。她立刻想起了高和平。

白曉燕自打來到武裝連隊後,高和平一直是白曉燕最信任、最貼心的同志。可是,自從她發現宋振國和高和平接觸頻繁,宋振國又對高和平讚賞有佳時,心裡無形中有了一種隔閡。她也知道,團支部書記和副書記之間,工作接觸密切是正常的,可心裡就是有些不舒服。也許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情感排他性,使白曉燕有意無意地產生了一絲妒忌,漸漸減少了和高和平的來往。高和平也有所察覺,但她並沒有心存芥蒂,仍然像以前那樣關心着白曉燕。這讓白曉燕感到自己的心胸,遠不及高和平寬廣,她更佩服高和平了。自然而然地把心貼近了高和平。現在,白曉燕遇到了難題,首先想到的就是高和平。白曉燕十萬火急的跑到食堂去找高和平。

白曉燕走到食堂門外,聽見裡面的寧希玲正在和高和平發着牢騷,“司務長,全連的同志都在看節目,就我們炊事班的人在這裡做飯,太影響情緒了。一年就演一回,我這心都要飛了。我們應該輪流去看節目。”“寧希玲,你是上士,你應該知道,我們的工作性質和別的同志不一樣,我們的任務就是給同志們做好飯菜。今天,因爲給大家改善伙食,多加了幾個菜,炊事班的同志都很忙,根本無法安排人去看節目。食堂的賣飯窗口不是開着嗎?咱們可以聽見大食堂裡演出的聲音。一邊做飯,一邊聽節目也是一樣嘛。”高和平安慰着寧希玲。“那能一樣嘛?我們能聽見聲音,可看不見表演。我在學校的時候,哪次文藝演出,也沒拉下過我,我還是節目主持人呢。”寧希玲滿臉的不高興。“以後還有機會。前幾天,你不是回上海探親去了嘛?排練節目時,你沒趕上。下次,我一定給你報上名。現在,你快點把土豆切好。”高和平一邊說着,一邊麻利的削着土豆皮。“那我可以補報一個節目嘛。”寧希玲賭氣用力削着土豆。“節目單是黨支部研究後定下來的,不好更改。”高和平彎腰把土豆放進水盆裡。“進了食堂,連看節目和演節目的機會都沒有了。我的才華都埋沒了。”寧希玲順手把土豆扔進盆裡,蹦起的水花,濺了高和平一身。“別發牢騷了,精力集中,別削了手。”高和平毫不在意地擦着臉上的水珠。寧希玲有些不好意思,沒有再說話。

白曉燕伸頭朝裡面看了看,正好高和平看到了她。她向高和平招了招手,高和平會意的點了點頭,交代了一下工作,來到門外。

白曉燕焦急地把事情的經過,簡單地和高和平敘述了一遍。這些談話內容,剛好被站在門旁邊的寧希玲,聽了個一清二楚。這邊的白曉燕和高和平是一籌莫展,苦無良策。那邊的寧希玲卻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寧希玲對於現在的工作安排,早就心存不滿。她在上學的時候,因能歌善舞,能說會道,擔任學校的大隊文藝委員。她主持的文藝節目,多次參加區裡和市裡的會演。曾經獲獎。到了北大荒後,卻不被重視。團部成立文藝宣傳隊時,她也沒有被調入。在連隊,任她怎麼表現,只得到了個上士的職位。每天和柴米油鹽打交道,厭煩透了。她不安心在北大荒待一輩子,無法忍受北大荒貧乏枯燥的生活。因此,偷偷摸摸地在上海,找了個當海員的對象,彼此書信來往頻繁,對外稱是同學。前幾天,她回上海,就是因爲她的對象出海回來休假。她謊稱母病重請假回去相會。她盼望着有朝一日能返回上海。可是,返城的希望太渺茫了,遙不可及。先解決工作的問題,是眼下的當務之急。再說,想回城,也得有靠山才行。今天,她感到機會來了。白曉燕不識擡舉,自己可要把握住這天賜良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只要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話務員的職務,唾手可得。她對自己的攻關的能力,有非常的把握。

她一溜小跑的來到連部門外,向裡面張望了一下,見裡面只有丁營長一個人,喜出望外,心裡對自己說:“這真是天助我也!”她輕輕地敲了敲門,聽到裡面應了一聲:“進來。”推門走了進去。丁營長還在爲剛纔白曉燕的態度煩惱。他漫不經心的擡起頭,頓時覺得眼前一亮,不經意之間,臉色由烏雲密佈變爲豔陽高照。

寧希玲透過丁營長的臉部變化,捕捉到了丁營長的內心活動,不由得心中暗自竊喜。她立刻調動起全身的活躍細胞,把笑容最大化的堆在臉上。以銀鈴般的笑聲開場,櫻桃小口裡,飄出的柔情話語,讓丁營長聽了五臟六腑都舒服。“丁營長,您可真是年輕有爲呀!我來到北大荒,還是第一次看到,您這麼英俊標準的領導!您是南方人吧?我是食堂的上士,來徵求一下您晚上想吃什麼?您在百忙當中,來到我們連隊,我們可得讓您吃好。我是上海人,會做南方菜,保證讓您吃得滿意。”“隨便,隨便。”丁營長笑容可掬的答道。“我一看哪,您就是特別平易近人的領導,要是在您身邊工作,一定很愉快,很舒心,進步的一定很快。”寧希玲的眼睛,笑得像兩輪彎月,月光照得丁營長渾身發麻。

丁營長不得不佩服,寧希玲能在瞬間征服人的能力, 尤其是征服男人的能力。一張嫵媚迷人的笑臉,一對勾人魂魄的眼睛,一番似糖賽蜜的話語,一副風情萬種的風騷,把丁營長剛纔的抑鬱心情,一掃而光。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攀談起來。越談越投機,越談越舒暢,沒有了距離感,沒有了陌生感,甚至有種相見很晚的感覺。

丁營長暗暗思量着,有這樣一個下屬,和他一起工作,也是一件精神愉悅的事情。她與冷美人白曉燕相比,同樣是楚楚動人、天生麗質。相貌、身材可以說是不相上下,只是少了點白曉燕的那種純真和質樸。但叫人看起來,兩個人同樣讓人賞心悅目。既然,白曉燕不願意去營部當話務員,那就只好失之桃李,收之桑榆了,讓寧希玲去補這個空額吧。他愉快的送寧希玲到門外,寧希玲感到有十分的把握,大功即將告成,邁着跳躍般的步伐走了。

指導員走了進來,丁營長把自己的想法和指導員一說,用徵求的目光看着指導員。指導員擺了擺手,“不用問我,我就不喜歡這樣的知青,老是擺他在學校時的那點光榮歷史。我這裡是搞工程建設的,不是唱歌跳舞的地方。快過年了,團支部組織青年們搞搞活動,大家在一起熱鬧一下嘛還可以,這樣也能鼓舞一下士氣。還能拿唱歌跳舞當飯吃?你要想用,就把她調走吧。”“還有一件事,千萬不要因爲調動的事,遷怒於白曉燕,要重用白曉燕。她是個人才。我很看好她,等她想明白了,我再找機會,安排她到營部工作。”丁營長反覆囑咐着。指導員自然是心領神會,寧希玲要調走,上士的職務也是空着,正好,就讓白曉燕接替了上士的工作。這樣,既給老鄉一個面子,也能爲自己家的孩子,將來安排在一營營部工作,留一個後路。自家的兩個閨女,馬上就要參加工作了,他的家屬整天在他耳邊叨咕,不能讓孩子分到連隊裡受苦,要安排一個輕鬆的工作。

白曉燕早就盼望着和高和平一起工作啦,連做夢都經常夢見和高和平在一起。聽到讓她接替上士工作,她心裡的高興勁就別提了。擔任這個職務,對於她這個出身的人,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懷着特別愉快的心情,興奮地一溜小跑去食堂找高和平。由於跑得太急,沒有注意到,小路上一塊突出的石頭,絆了她一個跟頭。她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揉着摔疼的膝蓋骨,繼續滿臉掛着微笑,一瘸一拐地大步走着。

寧希玲歡天喜地的報到去了。她感覺自己的計劃,正在一步一步地實現。今後,她可以在丁營長的身邊,繼續施展溫柔術,不久的將來,就可以實現自己願望。等找到機會,回到上海,和自己的意中人相會,過上大都市人的生活。

寧希玲從心底裡慶幸,多虧了白曉燕這個傻瓜,讓給了自己這個機會,自己不失時機地抓住了這個機會。當然,白曉燕既然不願意去,自己也等於給白曉燕幫了一個忙。從這個角度來說,白曉燕應該感謝自己纔對。

寧希玲的韜略,使白曉燕的難題不攻自破,寧希玲計謀得逞。雙方皆大歡喜,這也算是互利互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