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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振國醒來後,發現了被子和牀單。他推了推牛志強,示意牛志強,到外面走一走。他們坐在門外的木凳上,“牛志強,你昨天心急如焚的樣子,誰都能看得出,是你的真情流露。我知道,高和平在你心中的位置,是最重要的。我想,她也一定會感受到的。”“我喜歡她,就要讓她幸福,她怎麼選擇,我都會接受。她可以按照她的想法去做,我也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我不會勉強她接受我,但我要等到那一天。不論她接不接受我,我都會永遠對她好。”這些話,被剛要推門的高和平聽到了,她停住了推門的手,高和平的內心上下翻滾。她佇立了片刻,走到門外。

宋振國和牛志強高興地跑了過來:“高和平,你感覺好點了嗎?你可把我們嚇壞了!尤其是牛志強,魂都嚇飛了。”宋振國有意識地把牛志強的急切心情傳遞過去。“你現在需要多休息,不要太多的活動。我一會兒去給你買一些營養品。”牛志強關切地看着高和平的臉。“沒事了,叫你們擔心了。”高和平有些不好意思地迴避着牛志強的眼神。宋振國說:“咱們出來時,走的急,身上都沒帶錢,我還是先給連裡打一個電話,讓他們來的時候,帶一些生活必需品和營養品。牛志強,你先留在這裡,等白曉燕來了,你再去休息休息。”“我不累,振國,你是副連長,工地一天都離不開你,你回去吧,昨晚你也沒睡好,眼睛都有點紅了,今天晚上,早點睡吧。”牛志強邊說邊用手推宋振國。“好吧,連裡的同志們,還不知道高和平的近況,我得回去通報一聲,不然,指導員、連長和同志們一定特別惦記。我先回去送個信。”高和平讓牛志強也一同回去,牛志強不肯走。高和平對牛志強說:“你是排長,別因爲我,影響了工作。”“就讓他留在這裡吧,他們排的工作,我會安排。”宋振國過來幫牛志強說話,高和平只好同意了。

高和平和牛志強面對面地站着,她百感交集地看着牛志強,柔聲地說:“我知道,咱們之間不該說謝謝,可是……”“那就別說了。”牛志強打斷了高和平的話。二人四目相對,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兩顆心,緊張和激動得加速跳動着。高和平第一次體會到了,爲牛志強怦然心動的感覺,她的眼神也告訴了牛志強,期盼已久的幸福時刻,即將來臨。牛志強藏在心底的話,再也壓制不住了,他要大膽地說出自己來。“高和平,我••••••我”

正在這時,護士來喊高和平,“二牀的病人,趕緊進來,點滴了。”高和平拿過牛志強手中的牀單和被子,牛志強怕她累着,又奪了過來,一直把她送到病房。這種體貼,讓高和平感覺到了被別人呵護的幸福。

下午,高和平正在似睡非睡,聽到旁邊病牀的病友,正在和探視她的姐姐聊天,“這閨女剛來的時候,可危險了。**受損,**血管破裂大出血。多虧送她來的那兩個小夥子,給她輸了血。我們家對門的三閨女,和她的情況一樣,結婚後,就不能生孩子了。一開始,夫妻倆的感情還挺好,後來,公公婆婆老是因爲不能生孩子的事,說些不順耳的話,她丈夫也一天到晚長吁短嘆的,夫妻感情越來越不好,去年離了婚。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哪個男人都不願意要哇!年紀輕輕的,可憐哪!”高和平沒有出聲,淚水不知不覺地流了出來。

每天晚上,牛志強下班後,都步行好幾十裡地來看高和平。病房裡的病友都詢問高和平:“這是你的對象吧?他對你可真好哇。”高和平搖搖頭。病友們以爲高和平不好意思承認,就打趣地說:“你要是不抓緊,我們可要把他介紹給別人了。”“這麼好的人,打着燈籠都難找。要是被別人選走了,後悔藥可沒處買去呀。”“就是呀,政治上可靠,是個黨員。工作表現又好,還是一個排長。身體多棒啊,虎背熊腰的,是一個幹活的好手。將來過日子,準沒錯。”“人實實在在的,和這樣的人生活,踏實。”病房裡的讚揚聲還在繼續,高和平似乎聽不清了。她心亂如麻,她不斷地在心裡反問自己,怎麼以前,就沒有接受牛志強的誠意呢?高和平現在懊悔不已。可是,耳邊總是迴盪着那句話,“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哪個男人都不願意要哇!”她苦悶極了,任憑別人怎樣議論,她都不發一言。靜靜地躺在牀上輸液。兩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這天晚上,牛志強走進病房。和他一同來的,還有一個圓臉大眼睛的女青年。“高和平,你看誰來了?”牛志強高興地招呼着高和平。高和平坐起來,看到了她在二十四連的同學田麗。“你怎麼來了?快坐。”高和平把身子向裡面挪了挪。“還說呢,你住院也不告訴我一聲,咱們是那麼要好的同學。要不是剛纔碰到了牛志強,我還不知道呢。”田麗抱怨道。“我是怕耽誤你的工作。”高和平示意田麗坐在牀上。“這幾天哪,我正好在團部開會,只要有時間,我就來陪你。現在好一點了嗎?看你,滿臉的汗,身體還是虛弱。”田麗拿過毛巾,給高和平擦了擦臉。“牛志強,你也擦擦臉吧。看你,滿臉的汗。你一定是走的太急了。你以後就別來了。天天跑這麼遠的路,太累了。你歇一會,早點回去吧。”高和平把毛巾遞給牛志強。“怎麼,牛志強天天來呀?”田麗詫異地問。“行。”牛志強只有一個字。他看看屋裡沒有凳子坐,就靠在門框上。沒有馬上離去的意思。旁邊病牀的病友們,都招呼牛志強到自己的病牀上坐,牛志強客氣的擺擺手說:“不用了。我一會就走了。”“哎,牛志強,你對高和平可真夠意思。要是我生病了,你能不能對我也是這樣啊?”田麗的言語當中,透着酸溜溜的味道。“我走了。”牛志強沒有回答田麗的問話,急匆匆地走出病房。“哈哈••••••他還不好意思啦。”田麗笑着指了指牛志強的後背。“田麗,我點完了,咱們出去走走吧。”高和平拔掉針頭。兩個人走出病房。

“高和平,我看牛志強是看上你了。”“別瞎說。”,“這不是明擺着嗎?”“我現在不想考慮個人問題。”“你難道對牛志強沒有那個意思?”“沒有。”“真的?”“真的。”“那我可要當仁不讓了。”“你想和他交往?”“咱倆是要好的同學,我有什麼話就想和你說。在學校的時候,我對你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我要是說了,你可別笑話我。”“不會。”“那我可說了。”“說吧。”“我在上學的時候,就對牛志強的印象特別的好。我想啊,現在,咱們也回不了哈爾濱了。那就只能是在北大荒安家了。要想找一個好對象,就得早點行動。我想讓你給我牽一個線,你能幫我這個忙嗎?”“這••••••”“你不會是捨不得吧?我可不奪人所愛呀。”“不是。”“那爲什麼?”“行。我把你的話帶到。”“那就謝謝你了。”“謝什麼。”“要是能和他生活在一起,我就知足了。”田麗沉浸在嚮往的幸福當中。

高和平出院了,牛志強一有時間就去看她。高和平把田麗的心思,傳達給了牛志強。牛志強急了,臉紅脖子粗地說:“我的心裡是怎麼想的,你應該知道。”其實,高和平已經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她知道,牛志強的脾氣,就像他的姓一樣,牛脾氣,他認準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何況,這樣傷害牛志強,高和平的內心是灼燒的,酸楚的。可是,她應允了田麗,不能不和牛志強說明。高和平沒有勸說牛志強,她無言地轉身走了。

從那以後,高和平對牛志強的態度始終是八個字:‘彬彬有禮,惜字如金。’不管牛志強和她說多少話,高和平只是用隻言片語來回答牛志強,而且總是心事沉重地側過臉去回答,這讓牛志強百思不得其解。他找到宋振國懊惱的說:“那天在醫院裡,我分明感覺到了,她眼中閃的光和以前不一樣,有柔情似水的感覺。我剛想趁機對她說出,埋在我心底已久的話,偏偏在這個時候,護士叫她去點滴。可是,在那之後,我再見到她時,她好像變了一個人,由那天的沸點降到了冰點。對我比對客人還客氣。我感覺我們的距離,一下拉的太遠了。好像一座無形的屏障,把我們分開了。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在我們之間,總是好像隔着一道不可逾越地鴻溝呢?”宋振國幫他分析了半天,也搞不明白,猜不透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只能安慰牛志強,讓他先不要着急,慢慢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