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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夏天到了。情書風波的陰影漸漸在大家心頭散去,青年們表面上心如止水,暗地裡卻春心躁動。一些人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晚飯後,何寶神秘地找到賀永順,小聲地對賀永順說;“小順,你跟我到瓜地裡,摸幾個香瓜怎麼樣?”“不怎麼樣。我可提醒你呀,你可是有‘前科’的。”“老黃曆,不能翻。我的這次行動非常重要,我要用瓜打動一個人的芳心。”“怎麼打動?”“我聽見鄭玉梅昨天和白曉燕說,她特想吃香瓜,這是我表現的好機會。”“太冒險了。”“你看你,瞻前顧後的。咱們這不是秘密行動嗎?小順,你該不會是連朋友都不幫了吧?”“助人乃是快樂之本。可是,如果出了事.••••••”“別烏鴉嘴了,出了事,我頂着。”“你算是吃定我了。好吧,我就捨命陪一回君子吧。”“咱們給他來一個來無蹤,去無影。萬無一失。”

兩個人手裡拎着棍子,來到了瓜地。一條大黃狗猛地竄了出來。看瓜地的老職工從瓜棚裡走了出來,厲聲斥責他們,“我說怎麼這幾天瓜總是丟呢,原來是你們乾的。你們還把我的黃狗藥倒。今天,你們就別想走了!走,到你們連裡評評理去!”何寶和賀永順忙辯解道:“前幾天的事,不是我們乾的,我們這是第一次來,我們是來買瓜的。”老職工更加生氣了,“幹了壞事還不承認!買瓜爲什麼晚上纔來?你們手裡還拿着棍子,跑到這裡騙我這老頭子來了?”何寶和賀永順百口莫辯,情急之下,賀永順用手指着老職工喊道:“你這個老頭怎麼不講理啊?我們白天上班能來嗎?拿棍子是防蛇的,你聽不明白嗎?”“跟小偷講什麼理?大黃上!”老職工不由分說,喚出自己的黃狗驅趕他們。何寶和賀永順看到黃狗向他們猛撲過來,撒腿就跑。黃狗在後面窮追不捨,眼見着就要咬到何寶,何寶擡手把棍子一掄,把狗打倒在地。大黃狗趴在地上慘叫,老職工在後面心疼的大叫:“小兔崽子,你們敢打我的狗,我明天到你們連隊告你們!”何寶和賀永順一看,血順着狗腿流了出來,估計傷得不輕。何寶和賀永順一路狂奔,跑回了連隊。

第二天,全連大會上,指導員聲嘶力竭地大喊:“昨天晚上,誰去瓜地了?給我站出來!太不象話了,嚴重的違法組織紀律,私闖瓜地,還打傷人家的狗,還有沒有一點武裝戰士的樣子?怎麼了?啞巴了?敢幹壞事,就不能敢做敢爲?主動坦白,從輕處理,讓我查出來,從重處理!”何寶若無其事的四處張望,賀永順則緊張地低下了頭。散會後,賀永順恐慌地找到何寶。“咱們這次可是闖了大禍了。”“我不是說了嗎,出了事,我擔着。”“我看,還是找指導員承認錯誤吧。指導員在會上說的話到時候,好像有所指。”“你這才叫‘做賊心虛’呢!”“我看指導員看我的眼神都不對。”“要不說你是少不更事,年幼無知呢,指導員看誰的眼光都跟審賊似的。咱們要是承認了,那不是自投羅網嗎?”“那我自己去坦白行嗎?我決不出賣你。”“你去,就會把我給帶出來。那老頭告狀的時候說,去瓜地的可是兩個人。”“那指導員能善罷甘休嗎?”“指導員他也是捕風捉影,敲山震虎。天挺黑的,那老頭也沒看清咱們的長相。咱們承認了,反倒是沒好處。如果,再把前一陣子,瓜地裡丟瓜的事,全賴在咱們倆頭上,事情就大了。”“那天不拎着個棍子,就沒事了。”“要不是我事先想到瓜地裡有狗,準備好棍子,咱們現在,早就被抓現行了。哎,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先把狗藥倒呢?下次••••••”“還有下次?這次都過不了關了。”“我上次出事的時候,是你給我壯的膽,這次,你這麼膽小如鼠?”“上次是意外,沒什麼丟人的。這次不一樣,偷瓜丟人。”“所以,就一定不能承認。沒有證據,神仙都沒轍。不就是一條破狗嘛,打的就是這狗腿子。誰讓它**朝天——有眼無珠呢!”“那好,死扛着吧。”“就這樣定了。”“何寶,我看搞對象的事,你也別太急於求成,還是適可而止。這件事還沒了結呢,你就別在節外生枝了。”“聽你的,暫時偃旗息鼓,鳴鑼收兵。”“我們回去吧,分頭走。”“分頭走,不正常,反而招惹別人猜忌,我們就大大方方地回去。”兩個人唱着歌回到了宿舍。

次日,鄭玉梅看見賀永順,隨口就問:“這是誰啊?嘴這麼饞!”賀永順脫口而出:“還不是爲了你……”鄭玉梅奇怪地問:“爲了我?這跟我有嘛關係?”賀永順自知自己說漏了嘴,連忙進行掩飾,磕磕巴巴地說:“哦,沒關係,沒關係……”

瓜地的案子,始終沒人承認。指導員心裡明白,聽看瓜的老職工敘述,說話腔調是哈爾濱知青的口音,根據平時的表現,還有開會時,何寶若隱若現的遊離目光,賀永順故作鎮定的表情,八九不離十,是何寶和賀永順這倆小子乾的。

指導員召集連長和宋振國開會,分析案情。“你們看,這件事是那個排的人乾的?”指導員用詢問的目光看着連長和宋振國。連長搖了搖頭說:“說不準,沒準還不是我們連隊的人乾的。那個老職工也沒看準。”“我知道你這當連長的,是想包庇他們。我也希望不是我們連隊的人,幹出的這種事。可是,我們不能沒有原則。人家看瓜老職工,看見他們是跑到我們連隊來的。如果僅僅是摸幾個瓜,問題還不大,關鍵是打傷了人家的狗。這事人家肯定不會就此罷休。我們一定要找出這兩個人來。嚴肅處理!振國,你看,是誰幹的?”指導員又轉頭問宋振國。“我也不知道是誰,我們不能亂猜疑。”宋振國的回答,令指導員大爲不滿,用一個手指點着宋振國說:“你呀,你呀,我就知道你總是護短。我看哪,找你們開會,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我琢磨着就是何寶和賀永順乾的。這兩個人,平時呢,就總愛往一起湊合,鬼頭蛤蟆眼的,盡捅婁子。這次的事,跑不了這兩個小子。我明天就直接找他們談話,看他們敢不承認!”“不行,我們畢竟沒有證據,我們要吸取魯文學的教訓,不能再重蹈覆轍。”宋振國堅決反對指導員的意見。“這怎麼能和魯文學的事情,扯上關係呢?”指導員陰沉着臉反問。“指導員,我知道,你是想嚴格要求連隊的戰士,這沒有錯。可是,我們也應該給他們認識錯誤,改正錯誤的時間。我們把他們找來,他們要是不承認怎麼辦?我們如何收場?總不能硬按着牛頭喝水吧?那樣,能達到教育的目的嗎?就算是他們迫不得已的承認了,他們的心裡,也未必能真正認識到錯誤。我們在大會上,已經不點名的批評他們了,他們不敢前來承認錯誤,這說明,他們已經知道了問題的嚴重性。魯文學的事情,我們的處理方法不當,才導致了魯文學的意外。這次,我們的批評教育一定要適度。”很明顯,宋振國在試圖把大事化小。“那你說,我們怎麼向那個老職工交代?這個老職工要是爲這事鬧到團裡去,我們怎麼和團裡解釋這件事?這要是不好好教育,給他們一個梯子,他們還不得上天哪?”指導員氣乎乎的問。“這樣吧,我們家的一窩小狗剛剛斷奶,那個老職工喜歡養狗,我就挑一個最好的小狗,給他送去。如果他還不滿意的話,我再給他一個小狗,我估計他就不好說什麼啦。一個老職工,咋也不能跟小青年太過不去了。”半晌沒說話的連長,提了一個建議。“好,我給他送去,我向他老人家賠禮道歉。”宋振國連忙接過話茬,表示讚許。“你們倆呀,嗨--你們真不愧是工程連的,就會和稀泥。”指導員有些無可奈何地說。“殺人也不過頭點地嘛,你說是不是?人都是通情達理的,那老職工,見到討人喜歡的小狗,什麼氣都會消啦。振國再給他說點好話,準沒事了。”連長見指導員的態度有緩,趕緊見縫插針地補充自己的意見。指導員沒表態,算是默認了。有氣無力地宣佈:“散會。”

何寶和賀永順,雖然每天心裡頭,總好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亂跳,卻打定了主意,裝成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指導員也不好貿然找何寶和賀永順談話,加上看瓜的老職工,得到了一條惹人喜愛的小狗,也就不再追究了。瓜地的風波,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