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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七巧聽李氏說起周嫂子,便又想起了方巧兒來,不過聽說她如今過的也算不錯,心下也稍微鬆了一口氣。李氏見劉七巧臉上神色淡淡的,便試探問道:“那孩子如今過的怎麼樣?那家人對她還好嗎?”

“娘你就放心吧,那家人自然對她好,這也算她的福分了,不過娘,這件事你在周嫂子面前可不能鬆口,我怕她還來纏着你。”

“這你放心,我說了我不知道,她也信了,她也沒這個膽量到城裡來鬧,不過就是缺錢了小打小鬧一番,我也不怕她。”李氏只淡淡開口道。

劉七巧見李氏這模樣,就知道她又心軟了,只開口道:“她缺錢也不改來鬧,下次她要是再來鬧,你告訴我,我找她去。”

李氏見劉七巧動怒,只急忙開口道:“你可別,她那種人就是潑婦無賴,惹上了一身騷。”

劉七巧聽李氏這麼說,只笑道:“算你明白了,以前可沒看出來,周嫂子是這樣的人。”

李氏只嘆了一口氣,繼續道:“其實也是沒辦法,她家裡還有四個小的,巧兒是大姐,不指望着巧兒,她也指望不上別人。”

劉七巧見李氏的聖母病眼看就要犯了,急忙扯開了話題道:“娘,別說這些了,我們進去看看韜哥兒,他這幾天長得可好了,又白又嫩的,真讓人喜歡。”

“那是自然,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能有不喜歡的嗎?”李氏只笑着,跟劉七巧一起進了次間看韜哥兒去。

不多時,外頭的客人也陸續到了,杜若到外院招待男賓。劉七巧因爲剛出月子,所以不便勞累,只在百草院裡頭呆着,杜太太便領了寧夫人過來看她。

寧家大少奶奶和大姑娘也跟在寧夫人的身邊,寧家大少奶奶的臉色比起前幾次來倒是好了不少,雖然上了粉,但劉七巧也能看出底子裡頭的皮膚,比上回看上去似乎明亮了很多。寧靜瑜臉上含羞帶笑,看着也比前幾次出挑很多。

“瞧瞧外甥媳婦這身量樣貌,哪裡像是才生過娃的人,怎麼才幾天呢?就這麼身輕如燕了?”寧夫人繞着劉七巧看了幾圈,只笑着道:“我頭一次看見剛出月子的人是這麼個精氣神的,之前只聽說你會接生,沒想到坐月子也是一把好手,倒是可以給杜家多開枝散葉了。”

劉七巧最怕聽見這樣的話,這第一個纔出來呢,大傢伙都着急想要第二個。不過幸好杜若沒這麼想,杜若這一段時間忍得可以,可不想那麼快就沒了福利。

“其實年紀輕恢復起來都很快的,主要還是要多運動,不能一直在牀上躺着,時間長了,反而不好,人累的時候,躺下是休息,可要是休息夠了繼續躺着,那就沒那麼多好處了。”

寧夫人只點點頭,想起上回讓劉七巧請胡大夫的事情,又是面露喜色,只開口道:“胡大夫的藥倒是挺有效用的,不過他說這種事情記不得,要我們在等上幾個月,不管怎麼說,我這心裡頭還是有底了。”

寧家大少奶奶見寧夫人當着人的面就說起這種話來,頓時臉漲得通紅的,只抿着嘴不說話。寧夫人見她這幅模樣,只冷冷道:“這會兒就覺得不好意思了?難道將來別人指着你說你生不出孩子的時候你就好意思了?哪裡學來的這種小模小樣,這裡是京城,你小地方那些毛病就不要帶過來了。”

寧夫人其實也是憋急了,按例說這女人生孩子的事情,應該自己要關心着點,奈何她這兒媳婦實在臉皮薄,幾年沒動靜也愣是不說。這才惹惱了寧夫人插手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以至於現在延醫問藥的,都要寧夫人出馬,寧夫人自然就不高興了。

寧家大少奶奶被寧夫人這一頓訓,立時就眼含着淚光,要哭出來,寧靜瑜只急忙笑着道:“嫂子,我們去看看哥兒吧,聽說多看看小孩,很容易就能自己懷上的。”

劉七巧對寧靜瑜的這個聽說表示很懷疑,但是她也是一片好心,於是就笑着道:“去吧,裡頭還有我一個奶孃的孩子,五個多月了,也是一個哥兒,榮哥兒也在,熱鬧着呢!”寧家大少奶奶這才稍稍收起了傷心,跟着寧靜瑜一起進去了。

寧夫人看着她們離去,也稍稍嘆了一口氣道:“若不是老爺外放,也不會結這門親家,究竟是小地方的姑娘,沒見過大世面。”

杜太太聽寧夫人這麼說,便想起劉七巧的出生,不過她知道寧夫人肯定是有感而發,到並不是刻意這麼說的,只開口道:“在京城裡多呆幾年就好了,小地方的兒媳婦有小地方兒媳婦的好處,若真的娶了一個大家閨秀進門,就你這個脾氣,還不得抄翻天了?”

“你又來臭我?”寧夫人只剜了杜太太一眼,笑道:“我難道還不知道嗎?當時就是這麼想來着,可誰知現在還是後悔。”

杜太太只笑道:“你一輩子要強,有什麼事情是不後悔的?”

寧夫人低頭笑了笑,忽然又擡起頭來,慢慢道:“這你還別說,嫁給你弟弟,這件事情我當真沒後悔過。”

劉七巧見兩人聊的高興,只吩咐丫鬟重新添了茶,誰知剛走到門口,卻聽有丫鬟前來稟報道:“回奶奶,孔家派人送賀禮來了。”

劉七巧一聽孔家,便猜出了是誰,只聽那丫鬟接着道:“那送禮的婆子說,他們家大姑奶奶會京城了,聽說奶奶生了兒子,又是今天擺滿月酒,所以命人送了禮過來。”

劉七巧這回滿月酒一切從簡,連親戚都還沒請全呢,這孔家送了賀禮過來,倒是讓劉七巧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急忙對紫蘇道:“你跟着她過去瞧瞧,我估摸着這來的婆子應該是洪家大少奶奶身邊的許媽媽,記得帶上打賞的銀子。”

紫蘇聞言,忙把手中的茶盤遞給了一旁的小丫鬟,跟着來傳話的丫鬟出去了。

劉七巧回房,見寧夫人也在次間裡頭逗哥兒玩,只笑着道:“瞧瞧這哥兒長的可很好啊,跟大郎小時候一個樣。”

寧家大少奶奶就站在一旁看着,那一雙眼睛直勾勾的,也是羨慕的很。李氏和寧夫人算是有些認識了,只笑着道:“舅家太太彆着急,等少奶奶傳出了好消息,過不了多久也就有孫子抱了。”

寧夫人只嘆了一口氣道:“我倒是一直等着呢,只可惜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別頭髮都白了,還沒抱上孫子。”

寧家大少奶奶一聽這話,也是氣的沒脾氣了,只咬脣不語,李氏見情況不對,只能轉了話鋒,又把話題帶到了韜哥兒的身上。

過了一時,紫蘇從外頭回來,到劉七巧這邊回話道:“來的卻是是孔家大姑奶奶身邊的許媽媽,說了一會兒話,就回去了,還說最近孔家大姑奶奶在京城,過幾日還要過來瞧奶奶,到時候會先送拜帖過來。”

劉七巧又問:“那你可問過孔家大少奶奶如今的身子如何了?”

“問過了,說是身子好了很多,不然洪家也不肯讓她長途跋涉的回京城來。最近洪少爺都在京城打點生意,所以少奶奶還要住一陣子呢。”

“這就好了,你快回去陪喜兒吧,她來了你還出來做什麼。”

紫蘇忙道:“她自己在房裡玩就是了,怎麼要我陪着,她又不是千金大小姐,不用管她。”

劉七巧只搖頭道:“那可不行,八順以後可是要考狀元的,沒準喜兒還能混個狀元夫人噹噹,我這會兒不好好拍她馬屁怎麼行呢!”

紫蘇聞言,只呵呵笑了起來,便往屋裡去陪錢喜兒了。

這時候杜老太太那邊正好請人過來傳話,說福壽堂那邊的宴席已經擺好了,衆人這才都起身往福壽堂那邊去了。

趙氏和杜蘅中途打了個牙祭,這會兒趙氏看着比往日越發水潤幾分,倒是一掃早上的陰霾,正在那邊高高興興的招呼客人。

其實今兒客人真不多,也就是姜姨奶奶、寧夫人,外加杜二太太和趙氏孃家的人。

趙夫人見這次滿月酒沒有大辦,倒也是很疑惑,原本她一直覺得杜老太太擡舉大房,如今劉七巧生的是長房長子,怎麼說也要好好大肆鋪張一回,沒想到竟然就這樣小打小鬧了一番。

趙氏坐在趙夫人身邊,瞧見趙夫人的神色,便知道她再想些什麼,只壓低了聲音道:“娘,你以爲老太太給大房只是爭那麼點面子上的東西嗎?一會兒去我房裡,我慢慢同你說。”

趙夫人見趙氏這麼說,自然知道有事情發生,只悄悄點了點頭,跟着衆人一起動了筷子。

劉七巧特意命奶孃把韜哥兒個抱了過來,給親戚們都瞧過了,收了好些個見面了。杜老太太也拿了一個壓箱底的玩意兒,拿出來讓奶孃收着。

劉七巧見那東西金燦燦的一團,只急忙起來謝過。趙夫人瞧着那一坨兩閃閃的,可比當時給海哥兒、傑哥兒的大了很多,便酸溜溜笑道:“這麼大一個金鎖,真是晃眼的很哪!”

杜老太太聞言,只笑着道:“這東西可有年頭了,是老太爺沒去世之前打的,說是將來給大郎的兒子的,我一直箱底押着,前幾天才翻出來,讓人重新炸了炸,款式雖然老了些,到底是重貨。”

杜老太太的話說的很明白,不管怎麼說,韜哥兒是長房長子,地位肯定是不一樣的。趙夫人聽了,雖然心頭不順心,到底還是拿不出話來頂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