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劉七巧從小王氏的房間出來,看見劉大柱正在後院養雞的雞籠裡面抓母雞。那母雞被劉大柱給撲到在地上,咕咕咕的亂叫,兩隻腿沒命的蹬,把雞屎都掙出了體外,劉大柱在嘴裡唸叨着道:“母雞母雞你行行好,我家媳婦沒奶,就差你這一碗雞湯了,你好歹合作點,我保證,我會養大你的孩子們,不讓他們跟你一樣,早早犧牲了。”

劉七巧被劉大柱的話逗的前俯後仰的,支着腰身道:“大柱哥,要下奶不能喝老母雞湯,老母雞湯是回奶的,得喝公雞湯。”

“什麼,喝公雞湯?”劉大柱一副我沒有文化你不要騙我的表情看着劉七巧道:“可咱家沒有公雞那咋辦啊?”

劉七巧笑着道:“你別忙了,母雞湯雖然不下奶,可是蛋花湯下奶,你這幾日先彆着急給二嫂子催奶,等孩子可以吃奶了再催,沒得也浪費了。”

劉大柱聽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點點頭問道:“七巧,我家娃兒不礙事吧?”

“不礙事,就小問題,平日裡你抱着他,掀開了屁屁在太陽底下曬曬,可以吸收鈣質的。”劉七巧也沒在意就跟劉大柱嘮嗑了起來,說完了才發現,這鈣質是什麼東西,只怕劉大柱聽都沒聽過。

果然劉大柱開口問道:“七巧,你說的那是什麼東西,能吃嗎?”

劉七巧笑着道:“也沒啥,咱們不是都說多曬曬太陽長的快麼,大柱哥等孩子大點了,也帶他出來玩玩,你看這種天氣,就算二嫂子不能出門,你給她窗前架一張躺椅,她還能在太陽底下曬曬呢,你說對不?”

劉大柱點頭道:“還是七巧想的周到,我這就去給她安置一張。”

李氏見劉七巧回到家,便問道:“你二嫂子和她孩子沒事吧?”

劉七巧只說沒事,見劉老二也已經起身,穿着石青色的緞子衣服,儼然已經不是鄉下人的打扮,見了劉七巧道:“七巧,昨兒給你帶回來的布匹你可都看見了,我讓你娘就這兩天給你趕一件出來,等我莊上的事情安排好了,也差不多要給你們定下一個進京的時間了。”

“這麼快啊,爹?”劉七巧雖對去京城這件事情,是抱着很矛盾的心情的。一方便她也想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想知道古代的京城和現代的大都市有什麼不一樣。另一方面,她又非常留戀牛家莊這種無憂無慮的生活,這種生活是她前世幾十年想追求卻追求不到的。

“是啊,八順的功課不能荒廢,這裡的私塾先生簡直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八順現在還小,早一點有好的先生,以後可以少走彎路。”

劉七巧想想確實是這個道理,這裡窮鄉僻壤之地,私塾先生大多都是考了一輩子科舉最後還是個窮秀才的孔乙己一類的老頭子。讓他們教書實在也是因爲鄉下沒幾個讀書人,全當是廢物利用了。

“行,那就聽爹的。”劉七巧想了想,開口道:“不過爹,我想帶着沈阿婆一起去,阿婆年紀大了,一個人在鄉下住我不放心。”

這事兒劉老二也想過,於是道:“那是自然,你爺爺也同意讓沈阿婆過去。”

劉七巧一聽這句話,心裡大差不差就有了底細了,大概是他那負心漢的劉老爺覺得也需要一個老來伴了,所以讓劉老二就這麼安排了。

“本來這樣就挺好的。”李氏聞言,便也放下心來,又開口道:“你那邊的兄弟姐妹怎麼樣,我們一家子要過去了,萬一上門鬧就不好看了。”

劉老二想起他同父異母的兄弟,也只有搖頭的份:“管他呢,有錢就給他口飯吃,沒錢就讓他有多遠滾多遠,一把年紀了就只知道在外頭胡混,反正我是沒有這種兄弟的。”

李氏聽劉老二這麼說,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上前替他又整了整衣衫道:“今兒你們去了還回來嗎?我替你留飯。”

劉老二道:“不用了,在莊上住一晚,事情也多,我沒得要多交代幾聲,老大老三那邊也不熟,我不在只怕鎮不住場子,現在的佃戶也都是厲害角色,見你老實就要欺負上來。”

李氏點點頭,稍微擡起眼睛瞧了劉老二一眼道:“那你回來的時候,我再請爹孃往我家來。”

劉老二道:“行,昨兒我帶回來的東西,你也送點給你爹孃去,你弟媳昨兒在村口就瞧見我回來了,我那時正趕車,也沒顧上停下來招呼下。”

李氏聽劉老二這麼說,臉上越發好看了,點頭說是。

劉老二走了之後,李氏便喊了劉七巧進門,拿了幾匹布往她身上比了比道:“你爹這次的眼光倒是好了許多,沒像上回那樣,竟全是一些花花綠綠的顏色,沒得到讓人覺得俗氣了。”

劉七巧也覺得劉老二這次帶回來的布匹顏色比上次簡直不止好了一個檔次,青花色的、水綠色的、藕荷色的、還有雪青色的,竟然都是一些好看又不出挑的顏色。還有一匹鴨蛋青的,正配李氏。

李氏爲劉七巧量好了尺寸,把大廳裡頭兩張八仙桌給並在一起,將布匹給攤好了,開始給劉七巧裁衣服。劉七巧往廚房裡頭,見沈阿婆還在洗碗,便自己到廳裡對李氏道:“娘,我把家裡的山羊牽到三叔家,給小侄兒餵奶去。”

李氏忙問:“怎麼你二嫂子不下奶嗎?”

“下,可娃兒早產,這會兒有些黃,得過幾日才能吃奶。”

李氏點了點頭道:“那你快去吧,你爹昨兒又給你帶紅糖了,你瓦幾勺給你二嫂子補補身子吧。”

劉七巧聽了,又跑去廚房,果然見平日裡放她紅糖的罐子裡又是滿滿一罐子的紅糖。劉七巧就着聞了聞,裡頭還帶着一些生薑大棗的味道,正是產婦可以喝的。

劉七巧用紙袋子打了包,牽着羊往劉老三家去,途徑上次摔下去的麥田,看見那一處被他們壓壞的麥田還是扁扁的倒在地上,嘴角不由就笑了笑。

這個時候的杜若,正在他的書房裡看書,外頭的陽光尚好,他冷不丁就打了兩個噴嚏。在門口候着的丫鬟忙進來問道:“少爺可是着涼了,奴婢去熬一碗薑湯來去去寒。”

杜若笑着道:“這外頭太陽這麼大,哪裡就着涼了。”杜若擡起頭,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眼前的丫鬟,蹙眉道:“怎麼換你在書房伺候了?”

方巧兒低着頭道:“是老太太的恩典,老太太說,原來在書房伺候着的如慧姐姐年紀大了,就要被放出去了,生怕少爺你跟前沒有何用的丫鬟,就讓奴婢先在這裡伺候幾天。”

杜若蹙眉,心裡自然也知道他們變着法子要方巧兒留下的意圖,可是這伺候書房的丫鬟,向來都是他親自挑選的識字的丫鬟,像方巧兒這種,雖然長的清秀可人,但他還真看不上眼。

“你識字嗎?”杜若問她。

方巧兒搖搖頭,小聲道:“奴婢沒有認過字。”

“行了。”杜若看着她那可憐巴巴的小模樣,知道再問下去也是多餘的,便起身出了書房。

前院的正廳裡面,這時候卻正熱鬧着,杜二爺家的二太太,和二少奶奶着會子都在。身邊的奶孃手裡,還抱着一個一歲多的孩子。杜老太太和大太太也坐在廳裡,正互相寒暄着。

“平日裡你們也是這樣日日來請安的,可誰又肯說幾句知心的話呢?今兒當着大家的面,我就問你一句,你那兒子你還管不管?眼看着自己的嫡長子都會走路了,這心裡還往着外頭偏,這像話嗎?”杜老太太看着二兒媳婦,說出來的話也是很嚴厲的。

杜二爺是當今太醫院的院判,雖然不是朝廷肱骨之臣,但也是一個四品官,被杜老太太點名的鄭氏臉上有些下不來臺。原本她以爲自己的蘅哥兒一小就成婚了,這會兒連兒子都有了,她可以算是一個成功的母親了,從來看老大家的時候,就有一種上位者的得意。第一,她男人是官,杜老爺卻只是一個開藥鋪的;第二,她兒子生了兒子,杜若卻只是一個病秧子,能活幾歲都說不準。

所以基於以上兩點,對杜老太太偏袒杜老大一家,她很不在意,可今兒杜老太太當着面,居然說她兒子不成才,鄭氏顯然有些接受不了了。

“老太太別生氣,這事兒是媳婦沒管教到位,誰讓那丫鬟太過刁鑽,偏偏就趕着那時候給纏上了蘅哥兒呢,你說說,如今肚子都那麼大了,若是不認,我們杜家做不出來這樣的事兒,蘅哥兒也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鄭氏是個心寬體胖的人,她下面還有幾個姨太太,所以他覺得男人納妾也不算了什麼。偏偏自己這個兒媳婦也不知怎麼就中了老大家的毒了,蘅哥兒還沒納妾呢,就是在外頭睡了個人,她就發起病來了,整得一個家都鬧騰了起來。所以鄭氏也不幫她,便任由他們小夫妻鬧去了,誰知道現在居然連老太太也過問了起來。

杜老太太想了想道:“行了,一堆子的理由,感情就你們有理,別人家的姑娘就是上趕着要抱蘅哥兒的大腿,一個巴掌還拍不響呢。你少拿這套唬我老人家,這麼遭吧,”老太太頓了頓,繼續道:“蘅哥兒媳婦,如今這生米也做成熟飯,咱就吃了這啞巴虧,讓蘅哥兒把人接進來算了,放在自家的院子裡,你也放心,等那丫鬟生了,我做主,不管生男生女,都是你這嫡母來養,和她沒有半分關係。”

蘅哥兒媳婦趙氏也是委屈了這麼長時間,自己的正經婆婆不給自己做主就算了,還睜眼閉一眼的看自己笑話,她心裡老早就一門清了。這時候有老太太做主,她也只好順着臺階下了道:“我都聽老太太的,怎麼說孩子都是蘅哥兒的,總不能委屈了孩子。”

杜若在外頭聽着,心裡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見方巧兒還跟在他後頭,便轉身問她:“方纔裡面的話你也聽見了?這當通房丫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你若是不存着這個心思呢,我就留你在我房裡伺候,不然的話,你還是回牛家莊吧。”

方巧兒聞言,忙撲通一下跪了下來道:“求少爺不要趕奴婢走,當初我娘把我賣了,就是不要我了,我要是回去,還會被她再賣一次的。”

杜若心道:這世上還正有這麼狠心的娘嗎?可爲什麼李氏看起來是那麼的和藹可親,只是她做的飯實在是讓人愛不起來……

劉七巧送了奶山羊往劉老三家,看見熊大膽正在給劉老三家大掃除。那架勢可真是一個會做家事的當家女人的樣子啊。劉老三方纔才起牀,就被劉老二給拉了一起去看莊子,所以今晚肯定也是沒法回來了。按照這個進度來說,那麼王氏還要在孃家在呆上幾天。劉七巧倒是對這個真相喜聞樂見的。

熊大膽換了劉老三家壞了的鐵鍋,左右開弓,一手加柴火,一手出來舉着鍋鏟子揮兩下。劉七巧只覺得聞着很香,於是就跑進廚房看了看。

“大娘,你這做的什麼,這麼香那?”劉七巧對這位熊大膽沒壞印象,覺得她是這個時代女漢子的典型,像她這樣的人,又守了寡,如果不厲害,肯定會跟趙寡婦一樣,被人欺負死的。

“我在炒米粉呢,你不是說娃子不能吃人奶嗎?我尋思着總得給搞些好吃的給他,要是日日吃米湯,可不餓瘦了我的親外孫。”

劉七巧聽了,纔看見劉老三家廚房裡的石臼也被拿了出來,裡面放着白白的米麪,看樣子是剛剛舂出來的。劉七巧不禁佩服道:“大娘,你這自己舂多累啊,改明兒叫大柱哥去鎮上米店裡面買一些不就得了。”

熊大膽聽了道:“丫頭片子,懂什麼,外頭買的能有自己家做的好嗎?裡面還不知道混了多少的糙穀子,要是給我小外孫吃壞了怎麼辦呢?”

劉七巧這時候覺得特別感動,心想這同是趙家村的人,怎麼王氏就那麼刻薄呢?於是劉七巧就開始跟熊大膽攀談了起來。

“大娘,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厲害呢,你昨天那陣仗,看的我直犯暈乎。”

熊大膽操着鏟子道:“那叫氣勢,你不壓倒別人,別人就得壓倒你,這年頭啊,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我一個寡婦不厲害點,早去見你嫂子爹了。”

劉七巧直點頭,乾脆坐到了竈膛後頭,給她燒起了火來。

那熊大膽忙喊道:“丫頭,火小一點,炒糊了就不好吃了,這米粉呢,要炒得正好,糊出來纔好吃,一會兒用你家得奶山羊糊一點給我大外孫吃,他吃飽了就能睡個好覺了,就不會這樣細胳膊細腿的了。”

劉七巧笑着道:“大娘你放心好了,你大外孫沒事,就是沒足月,看上去比別人家小一點,長兩個月就一樣了。”

熊大膽嘆了口氣道:“我生我閨女的時候也是,還沒足月就出來了,當時候我大出血,差一點人就沒了,我閨女懷了這一胎,我心裡就一直犯嘀咕,這萬一和我一樣,那可怎麼得了,所以特意接回家去,好好的養到現在,爲的就是不想讓她有什麼個閃失,誰知道回來兩天就出了這事兒,我咋一聽,還不魂都沒了,可勁兒就往這兒跑,路上想的就是我閨女要是有事兒,我就掐死了王豔豔得了。”

劉七巧不知道熊大膽還有這麼一段故事,頓時就理解了她昨天的那種架勢。又勸慰了幾句道:“大娘,你放心好了,嫂子也沒啥事兒。你說着總算是一場有驚無險對吧。”

熊大膽點點頭道:“丫頭,這次真的要謝謝你,你這膽量比起我熊大膽也不輸了,我前幾天就聽說你給趙寡婦平冤的事情,就覺得你這個丫頭靠譜的很。”

劉七巧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只低着頭笑笑,然後又聽熊大膽繼續道:“我家還有一個兒子,今年十四歲,倒是和你同年的,但是你是好人家,我倒不好意思開這口,再說我那娃子,整日裡也不學好,沒得耽誤了你。”

劉七巧見大人們幾句不脫離說媒,頓時對這個社會絕望了。拍了拍手起身道:“大娘,我得回家幫我娘納鞋底呢,這就走了哦。”

熊大膽見劉七巧急急忙忙的走了,還以爲她這是害羞了,尋思着這事兒沒準還有譜,便端着做好的米粉進了小王氏的房間,一邊抱着娃子喂米粉湯,一邊問道:“你二叔家的那個劉七巧,談了婆家沒有?”

小王氏聽熊氏說起這個,心裡便知道一二了,開口道:“聽是沒聽說,不過如今我二叔在城裡面當差,聽說是王府很得用的人才,只怕七巧的婚事會到城裡去說去。”

熊氏一聽,便忍不住嘆息道:“我看那閨女不錯,原本還想着能給你弟弟攀上呢,你也知道,我就你弟弟一個兒子,就指望着一個好媳婦了。”

小王氏安慰熊氏道:“娘,弟弟還小呢,不着急的,你看我們家老二不還沒着落了嗎?”

熊氏冷笑一聲道:“只怕我這一鬧騰,越發沒人敢來結親家了。我熊大膽也不怕,反正趙家村就沒有人不知道我的。”

小王氏想了想道:“娘,大柱說等我做完了月子,要帶我去莊上住,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若是真的,到時候娘不過也過來,幫襯着我們一點,我讓大柱給你養老送終了,大柱是好人,他肯定願意,娘你說呢?”

熊氏揮揮手道:“得了,還沒到指望你們的時候呢。你先躺着,我這得回趙家村,給你弟弟做午飯去。”

小王氏正坐在劉大柱搬來的躺椅上,起身送了熊氏到門口,又轉身回來,抱着孩子曬着暖融融的太陽。

劉七巧從劉老三家回去,看見家裡頭又多了幾個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錢寡婦的爹孃和她女兒錢大妞。

錢大妞和劉七巧一樣大,長的比劉七巧高挑一些,劉七巧在這裡純粹是一個晚發育的特例,十四歲纔剛剛月經初潮,胸口也沒個起伏。錢大妞雖然沒有方巧兒長的漂亮,但是身條子也很好,只是臉上的神色有些呆板。見了劉七巧只是微微愣怔的笑了笑:“七巧,我們來看看妹妹。”

錢喜兒這會子正坐在她姥爺身上,她這幾日在劉七巧家住的很好,臉上又生出了幾兩肉來。他姥爺也抱着她捨不得鬆手。

李氏從廚房倒了茶水出來,送到個人面前,給錢喜兒和錢大妞泡的是蜂蜜水,笑着道:“你們也來嚐嚐這蜂蜜水,可甜了,據說姑娘家吃了,還會長的漂亮。”

錢大妞捧在手裡喝了一口,忽然間眼淚汪汪的,放下茶杯,從椅子上站起來,撲通一聲跪在李氏面前道:“大娘,喜兒以後就全靠你們了,大妞我下輩子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的。”

李氏一愣,也顧不着去扶她,轉身問兩老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呢?大妞你起來說話,大娘我既然已經答應了你娘,就一定會說話算話,把你妹妹好好養大,她將來要是喜歡八順,那她就是我老劉家的媳婦,要是她瞧不上八順,咱們家就給她備一份嫁妝,和七巧一樣風風光光的出嫁。”

錢大妞這會兒已經哭的說不出話來,只有錢寡婦的老孃唉聲嘆氣道:“李家妹子啊,是我對不住她死去的娘,大妞她舅舅賭輸了錢,她舅母把大妞給賣了!”

李氏一聽,嚇得連連退了兩步,忙開口道:“那還了得,倒是賣了什麼地方?”賣給人牙子的話,以後天南海北,連個尋處也沒有,最怕的就是人牙子找不到好下家,隨便給賣去了青樓窯子,那這一輩子可就完了。

錢寡婦的老爹道:“聽說是賣到了城裡當下人,人牙子過兩天來要人,所以今兒我們才帶着她來給她娘上個墳,順便帶她來看看喜兒。也不知道她們兩姐妹,以後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

劉七巧在一旁慢慢的聽着,她知道李氏這會子心裡肯定跟油煎一樣,恨不得就要掏了銀子把錢大妞贖回來。可是這種輸血模式的幫助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沒用。劉家不是開善堂的,李氏也知道收養一個錢喜兒是最大的限度了。

“娘,你彆着急,等爹回來了,我們找爹商量商量。”劉七巧安撫着李氏,又把錢大妞給扶了起來,問道:“你自己知道是什麼人家嗎?別到時候去了,才發現被騙了。其實去大戶人家當下人,未必就不好,說白了還能長長見識,總比呆在你姥姥姥爺家,看你舅舅舅母的臉色好,對不?”

這會兒錢大妞的心情已經平復了不少,聽了劉七巧的話道:“我當初這是這麼想的,所以也沒鬧,只盼着將來能有一個好東家,我自己一個人也好活命,就是捨不得姥姥姥爺,還有喜兒。我又不識字,萬一要是去的了別的地方,我不認識路,豈不是一輩子都見不到了。”錢大妞說道這裡,眼眶子又紅了,頓了頓,忽然開口看着李氏道:“大娘,聽說大叔在京裡大戶人家做管事,能不能買了我,我什麼都能做,粗活針線都行,就算是讓我餵豬餵馬,我也可以。我就是不想一個人走,誰都不認得。”

李氏這會兒心亂的跟什麼似的,只想了想道:“你也彆着急,你大叔今兒不在家,等他回來了我再問問,沒準兒這事還真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