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棺材二十七
張蘭的客廳裡充斥着一股酒味。
她喝了很多酒,滿地都是酒瓶子,她坐那堆瓶子中間看着和狐狸走到她面前。
屋子因爲開了窗的關係而冷得像冰窖,她好像沒有任何感覺,只有一下沒一下玩着手裡那把銅幣,直到狐狸拖了張凳子她對面坐下來,兩眼才微微眨了下,彷彿剛從夢裡醒來一樣:“剛纔都看到了。”
狐狸笑笑,沒有作聲。
“救那姑娘的手法,沒個幾十年怕是練不出來,到底是什麼。”
狐狸依舊沒作聲。
她見狀嘴脣慢慢抿了起來,直勾勾望着他那雙碧綠的眸子,過了片刻輕嘆了口氣,隨後極其突然地站起身,一把將手裡的銅錢朝着狐狸臉上用力甩了過去:“所以早就知道一切會變成現這副狀況的是嗎?故意要好看?!”
“沒那麼無聊,”笑嘻嘻由着那些銅錢自己臉上身上砸落,狐狸挑挑眉道:“究竟因爲什麼而面臨現這種狀況,自己心裡明白。”
“不明白!!”
“那倒有意思了,”面對張蘭此時那副氣急敗壞到快要崩潰的神情,狐狸笑得越發開心起來:“既然這樣,那口小棺材怎的不見了。”
一聽提到‘小棺材’三字,張蘭原本怒得有些漲紅的臉一瞬間又恢復了原先的蒼白。
嘴脣抖了抖直直坐回椅子上,她低頭沉默了好一陣,隨後一下子捂住臉發出陣劇烈的抽泣:“爲什麼會死那麼多……明明都幫到他們的爲什麼還會死那麼多……”
“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望着她這副絕望的模樣,狐狸斂了笑淡淡道,“本來只是個普通,就該做普通的事,小小的耍些手段去騙也就罷了,難道真以爲自己能開了天眼,行陰陽之道麼。多少修道的花了一輩子也未必能做到這段時間來所做那些的一個零頭,自己就毫無知覺麼。”
“但那口棺材說確實是有着極強通靈天分的啊……”
“嘖……那口棺材,”聽到這句話從她嘴中脫口而出,狐狸身子朝前微微一傾,眯了眯眼:“是不是咱這算提到正題上來了,張博士?”
張蘭肩膀因此而一顫。
片刻慢慢將那張被淚水泡得浮腫的臉從掌心裡挪出,她朝狐狸看了一眼,隨後神色有些疲倦地點了下頭,道:“那隻小棺材是出獄時,一位奧義教的師傅給的。”
“奧義教是什麼?”忍不住插嘴問了句。
她朝看了眼:“奧義教是一支道教裡新興的教派,大約已成立了三四年,沒聽說過麼。”隨後不等回答,她冷冷將目光從臉上移開,繼續又道:“想來是沒聽說過,因爲他們收弟子極其嚴格,行事也低調。是兩年多前才加入進去,那時的確如這位小兄弟所說,是個普通,原跟幾個親戚一起合夥給看相看風水謀生,有時候爲了讓別對更堅信一些,不得不耍一些小小的手腕。後來被教裡的碰到了,他明知作假,旁看着,等都散了纔跟說,這樣做是褻瀆神明,總有一天要遭到天譴。”
“那就是之前所提到的師傅麼。”狐狸玩着桌上被扔剩下的銅幣,問。
張蘭點點頭:“是的,他說他看得出來本身通靈上有極強的天分,只可惜天眼沒開,所以有多少天分也發揮不出來。就介紹進他們教裡,說凡是真正有天分的,進到他們教,經過一段時間的運功和正確的修煉,遲早能真正地開了天眼。”
“所以就進去了?”
“是的。”張蘭望向狐狸,朝他點點頭:“不要以爲做過那些下三濫的事,就只是個騙子。雖然博士什麼頭銜是撒了謊,但的確是讀到研究生的,只是家裡出了事急需要錢,所以放棄了學位,回家做起了那種行當,也是被逼不得已。要知道,家祖傳就是替看相出生,三代以上也曾出過貨真價實開了天眼的,只是後代都不再開竅,因而對它懷有虔誠信仰的也就越發稀少,隨後迫於窘境而不得不以欺騙手腕去重操舊業,着實也是悲哀。故而,那時聽他這樣講,就立刻加入了進去,但沒過幾個月,就因被告發而以詐騙罪被判了刑。”
說到這裡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麼,她眼圈再度紅了起來:“那兩年過得無比艱難,原本一起合作過的親戚,以及家裡的,一個也沒來看過,而也日日受着煎熬,辛苦讀的那麼多年書算是都廢了,牢裡被一口一個叫做騙子,神婆,說監獄裡最低賤的就是像這種……一度過得跟行屍走肉似的,直到有一天那位師傅來看。
“師傅對說,現受的苦都是對當日所爲的懲罰以及磨練,既然吃過苦頭,自然也是修了身和心,所以,必然要比外面時長進很多,因而他會傳授給件東西,說是什麼時候能同它心意相通了,的天眼什麼時候也就真正地開出來了……”
“所以後來他就把那小棺材給了?”狐狸問。
張蘭點了點頭:“沒錯,出獄那天他來接,然後把那隻小棺材給了”說着,從桌上捻起一片銅錢來捏了捏,她繼續道:“一口小棺材,看上去應是紅瑪瑙制的,不知他給這種東西究竟有什麼用,因爲道教的法器里根本就不包括這種東西。但他說,這不是法器,是明器。當時聽着覺得很害怕,因爲明器就意味着是從墳墓裡挖出來的東西,死的,太不吉利,尤其像們這種修道的,更不應該沾身。”
“那麼那位師傅是怎樣說服收下的。”狐狸再問。
張蘭看了他一眼,臉上浮出絲苦笑:“他說,那件東西跟有緣,雖是冥器,懂得正確使用的方式便會成爲真正意義上的‘明’器。由於祖上開了天眼,令後世子孫陰陽道行受損,陽枯陰竭,縱然天資是修道的好料子,也未必再能恢復到祖上那時的能力,而這東西恰恰可以那上面助一把。”
“所以收了下來。”狐狸咬着銅錢笑笑。
“是的。”張蘭避開他視線垂下眼簾,繼續道:“說來也奇特,收下那口小棺材的當天,就真的開始能見到那種東西。最初也沒太留意,只以爲自己是眼花了,後來那種東西變得越來越清楚,它們就身周,有時候依附別身上,有時候就角落裡待着……知道那種感覺麼,有點可怕,因爲除了別都看不到,甚至感覺不到,而那些東西有些是極可怕的,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見過的那種可怕,現一下子都出現了面前,而無法對此逃避。但時間久了,很快適應了那種感覺,甚至發覺自己還能碰觸到那些東西,而有意思的是,它們看到時似乎還很忌諱……”
“神一般的感覺。”狐狸自言自語地插了一句。
這句話令張蘭的臉色再次漲紅了起來,她冷冷放下手裡的銅幣,擡眼望向狐狸:“始終是看不起的是不是,這樣年輕且有着別修煉一輩子也可能修不來的本事,自然是看不起這樣需要明器的力道才能開了天眼的。但,無論怎樣,的虔誠和信仰是無法同相比的,對那種力量的渴望也是無法同相比的。”
狐狸對她的話似乎不以爲意,笑了笑,輕輕又說了句:“潘多拉的盒子。”
“潘多拉的盒子,”女聞言輕吸了口氣,隨後那張緊繃着的臉再度慢慢鬆垂了下來,她閃着一雙漆黑的眼默默注視着手裡的古幣,自嘲般微微一笑:“確實,有點那種感覺。那是一種原本怎樣也沒有想過會擁有的力量,突然間被自己輕易掌握,於是彷彿窺知了宇宙洪荒的奧義,於是,便像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對那種力量的好奇和探尋也就開始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所以,那之後不久,便開始周圍身上進行某種試驗,看看是否真的開了天眼,並有了通陰陽的能力。”說着微微頓了頓,她捏了下額頭,眼神變得有些迷離:
“那真是一段相當神奇而有趣的日子。去到鄉下,看到一個有些癡傻又行爲放蕩的女,她家裡幾次送她去精神病院治療,都沒有療效。而她身上看到了一隻狐狸精,那是一隻成了精還沒有能力化成形的狐狸精,它依附身上,所以令她變成了那副模樣。於是說服她父母將她交給了,隨後用這銅錢迫使它現形,並離開了她的身體。”
聽她說到這裡時,不由偷偷朝狐狸看了一眼,有些忍俊不禁,但礙着眼下的氣氛,沒能笑得出來。
狐狸倒似並沒有留意所留意到的那些,只望了望手中的古幣,突兀問道:“這古幣也是從那什麼教的師傅手裡得來的麼。”
“那倒不是。”張蘭亦朝面前那枚古幣又望了一眼:“這是祖上傳下來的,j□j時僥倖沒被抄到,所以被繼承了下來。但得到那小棺材之前,也並不知它有那樣的用處,只知過去祖上是用它來做銅錢卦的。”
“那後來是怎麼學到它用法的。”
“因爲跟它心意相通了。”說這句話時,張蘭臉色有些許古怪,隨後她說的那番話,讓馬上意識到她爲什麼會有這樣一副神情。“其實也不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有時候,好想能聽見那口棺材對說話。”
“棺材說話?”狐狸眯眼一笑,“有意思。”
“但又說不上真是說話,因爲聽不見說話聲,只是感覺到這一點。那就好像腦子裡突然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它告訴該怎麼使用那些銅錢,怎樣讓它們去驅除那些附身別身上的東西。”
“從那時開始,周圍漸漸對有了信任,也又幫着他們驅除了一些原本怎麼也治不好的怪毛病,比如背上的羅鍋,脖子上的瘤子,水猴子附體,還有那些宅子裡陰積着的不好的東西。但也漸漸發覺,後來自己除了能通靈外,還能見到一些未來即將發生的東西,比如若有會出車禍,必然會見到他出了車禍後死去的模樣。這能力最初令有些驚喜,以爲是自己的能力小棺材的指引下越發精進了,但後來發覺,這隨後帶給的惶恐和害怕也日益增多,因爲知道是一回事,之後怎樣處置卻是另外一回事。初時試圖阻止,卻發覺完全不可行,畢竟對將來所發生的事情,所持的可信度是很低的,”
說到這裡她視線轉向,淡淡瞥了一眼:“就像這位小妹,無論怎樣證明自己,她眼裡始終是個騙的神婆。”
苦笑了下,也不想辯說什麼,便將臉轉到一旁,聽她繼續往下說。
“所以,就只替那些因爲聽了的名聲而特意來找的開天眼,爲那些做法去消除他們未來可能遭遇的不測,併爲此收取一定的費用,以用日後對神佛供奉的香火上。直至後來電視上看到那姓馮的開新聞發佈,說要開始那座有過老屍的陰宅裡拍攝鬼片,於是再次多管了趟閒事,因爲那次真真切切他身上見到了黃皮子附身。”說到這裡嘴角微微一陣抽動,她道:“當然,結果們也是看到了……”
“當然看到了。還有其他那幾個被‘天眼’所看過並且幫助過的結局,也看到了。”狐狸微笑道。
這笑容令張蘭的眉心深深鎖了起來,她蒼白着臉看着他,憤怒卻又有些隱忍地道:“笑什麼,難道和那些可笑而無知的一樣,也認爲他們都是死於的關係?”
“難道不是麼?”
狐狸的反問令她眼裡又迅速凝出一層霧氣,並她用那張僵硬的神情所壓制着,只一雙手微微顫抖,想將面前那枚銅幣拾起,卻又完全無能爲力。
最終重重地吸了口氣,她抹了把眼角道:“們只看到新聞裡那些的死,恐怕不知道其實死去的更多吧。其實兩週前就覺得不對勁了,發覺那些明明都已經被去除了隱患的,結果卻一個個一段時間過後再度死於那被所遇見的災禍中,並且死得比所預見的更加悽慘。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也隱隱覺得是否會同這小棺材有關,畢竟它是從墓裡帶出來的,始終覺得它令感到不妥。所以那天帶着它去奧義教,想找到那位給這枚小棺材的師傅,問問他最近發生的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卻被他們告知,奧義教裡從未有過這麼一個。”
“當時吃驚極了,因爲帶進奧義教的不正是他麼。可是無論問到誰,他們都說沒有此,還說奧義教只是道教的一個小小支系,平時也就奉着先祖傳下的經書看看念念,調養生息,哪有開天眼這麼神奇。於是不得不帶着這樣一種困惑和不安離開那個地方,路上思之再三,將那隻小棺材留了路邊某處角落裡。”
“把它扔了?”聽到這裡狐狸問道。
張蘭點點頭:“發生了那麼多可怕的事,怎麼還敢繼續留着那個東西,索性扔了它從此以後再也看不見管不到,倒還乾淨。”
“這麼認爲?”狐狸眼裡閃過一絲笑。
“最初是這樣認爲的,但的生活已因此而受到了很大的干擾,那些媒體想聞着血腥味的蒼蠅一樣盯着,不停地問那些的死是不是跟有關,是不是下咒咒死了他們。甚至還因此惹來黑道里的打到了家門上,幾乎惶惶不可終日。而那還不是頂糟糕的,知道頂糟糕的事情是什麼嗎,小兄弟。”說到這裡目光直直望向狐狸,她那張蒼白的臉一瞬變得更加憔悴,“就把那口小棺材丟掉後的第三天,看到它竟回來了,好端端地擺這張桌子上,靜靜地躺着,身上纏着那根被扯斷的紅線,彷彿等着重新將它系回去。”
“而那是那家劇組宣佈重新開拍的第二天,看到了那個男主角渾身是血的模樣,站屏幕裡。於是突然覺得這就好像是個詛咒,詛咒了那些,而被這口小棺材給詛咒了,它纏着,儘管它身邊時給予那種不可思議的能力,卻也因此變異出一樁樁極其不幸的事情。而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深陷其間,怕極了,便匆匆帶着它到外灘,把它丟進了黃浦江裡。但是回到家時,它竟仍好好地躺這張桌上,那刻甚至彷彿聽見它笑,笑做着一件毫無意義的舉動。於是生了盆火把它丟進火裡,幾分鐘後眼看着它變黑,之後漸漸變成一塊焦炭。但就準備將那盆燒剩下的灰燼丟出去時,一轉頭,見到那口小棺材仍舊好好地躺這張桌上,通體紅豔豔的,哪有半分被燒過的痕跡。”
“這一下是徹底地怕到了極點,正所謂求之無門訴之無路,以前那些身上出了詭異的狀況,來找到便可給他們解決,但現輪到身上,放眼身周竟一個可以求助的也沒有。只能被迫繼續同它相伴着,看着電視裡繼續着那些被開過天眼,又死去的的報導被前來尋事的追打到家門身邊那些原先敬仰被簇擁着的一個個爭先恐後地離去媒體如鬼魅般一擡頭便能見到他們追隨而來的行蹤……直到剛纔,那對夫妻門前這樣那樣絕望痛苦地哀號,求開門,求幫他們孩子……感到自己真的再也支撐不?**チ耍嫺囊覽A耍裕拍巧卻埃胱諾饒切┏溝桌肟飫錆螅鬩煌誹**ィ喲嗽獨肽切┛膳碌腦庥觥5幌耄匆虼吮豢吹僥瞧紙譴戎瘟四嗆⒆擁木浴?br/
說到這裡目光裡似乎燃起一點希望,她望着狐狸,試圖將手伸向他,卻又見到他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時停了下來:“所以招呼們上來,就是想問問看,既然年紀輕輕手裡便掌握着那樣一種本事,是否會知道所遭遇的這一番可怕經歷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口小棺材,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狐狸看着她,沒有吭聲。
過了好一陣才翹起一條腿,若有所思地手裡那枚銅幣輕輕敲了敲桌子:其實逼到絕望至此的,恐怕還不僅僅就剛纔所說的那些東西吧。是否還遺漏了些什麼沒說呢,張博士?
這句話令那女臉色驀地紅了紅。
一動不動望着狐狸那雙眼,似乎腦裡做着某種激烈的掙扎,過了片刻,才垂下頭,輕聲道:“是的,漏了一點,那就是那口小棺材的確同說過話,並非是剛纔所說的那種,而是真真切切的說。那是將它戴身上的第二天,聽見它問:能給所想要的一切,想要什麼。”
“呵,於是要了曾經渴望卻不可得的東西。”狐狸笑。
“當時很害怕。”沒有認可也沒有反駁狐狸的話,女接着道:“還以爲自己聽到了鬼的說話聲。但當它第二次問時,方纔明白原來竟是這口小棺材對說話。於是一下子又驚又喜,想這是不是就是那位師傅所說的,同它能心意相通的時候,只是完全沒想到這個時候會來得這樣快。於是,”說到這裡她重重吸了口氣,苦笑道:“於是,便正如所說,要了曾經渴望卻不可得的東西,也正是從那之後不久開始,便發覺自己開了‘天眼’。”
“那之後,它就沒有再真正意義上地同說過話,只是總能感覺到它指引,指引去見一些,做一些事,說一些話……有時難免也有些惶惑,擔心自己是被它所操縱着,但眼看着被自己所幫助的那些越來越多,也就漸漸看開了。直至它第三次開口同說話。”說到這裡,張蘭眼裡顯見地閃過一絲恐懼,甚至連肩膀也微微抖了下,於是一陣長長的靜默過後,她纔再次道:“那是將它燒燬,卻一轉身又見到它出現這張桌子上的時候。聽見它說,能給所想要的一切,能給什麼?”
“怕極了,卻也不敢不去回答,就問它,要給什麼?它說,身上最有價值的東西。小兄弟,覺得身上有什麼東西是最有價值的?”
狐狸不語。
她慘笑一聲,道:“那不就是命麼。”
說到這裡,也不再遮遮掩掩,她任自己眼裡的淚水跌了出來,輕輕抽泣了聲道:“知道因爲的一時鬼迷心竅,一時對那種看不見亦摸不着卻又真實存着的力量的渴求,害了那麼多。可是完全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只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像祖輩那樣靠着‘開天眼’去幫到別,也徹底擺脫自己身上那層騙子的皮。的所求僅僅就是那麼簡單,無論怎麼也想不到會演變成現這種狀況的啊……”說着再度用手牢牢按住自己的臉,她匐桌上悶聲痛哭了起來。
狐狸她對面默不作聲聽着看着,目光始終平靜無波,也不知究竟想些什麼。
直到她的哭聲漸漸平息下來,才朝前微傾了傾,將手裡那枚銅幣慢慢推到她手邊,道:“這東西手頭還剩多少。”
張蘭沒有想到他會這時突兀地轉而問起這個問題。
因而一陣沉默後,她慢慢擡起臉,有些困惑地望了望他,隨後訥訥道:“大約……二三十來枚的樣子。”
“只剩這些了麼,”狐狸目光微閃,片刻後又問:“那麼,可知祖上又是從哪裡得了這些東西的麼。”
“他們……”略一躊躇,張蘭面露微微的尷尬,道:“曾聽說過先祖籍着‘天眼’的能力能看墳穴的風水,這些銅幣,是他們某座墓裡順出來的。”
“只這一樣,還是還有其它。”
“這就不曉得了……j□j時抄了家,很多東西被砸的砸,帶走的帶走,所保留下來的,也就這一樣。”
“嘖……”狐狸輕輕一聲低哼,隨後重新靠回到椅背上:“那麼,那口小棺材呢,是不是可以讓見上一見。”
“見它?”張蘭微一遲疑,臉上再度浮出一層不安的神情來。
見狀狐狸笑笑:“怕麼?怕它吃了?”
張蘭抿了抿嘴脣,站起身走到身後一處櫃子邊,將正上方一處供着的瓷像移開:“不想再聽見它說話,所以請了女媧娘娘像,將它壓下面。”
“是麼。”狐狸朝那像輕瞥了一眼,依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彷彿此時除了那口小棺材,別的都不太感興趣。
卻因此朝它多看了兩眼,見是個一身青衣的年輕女子,披着長長的黑髮,面目模糊。
如果不是張蘭那樣說,倒壓根不會想到是女媧娘娘,因爲實跟印象裡所見過的那種首蛇神的女媧像差上得很多。
“信的女媧神麼。”這時便聽狐狸又問了句。
張蘭從櫃子裡取出一團用黃布包裹着的東西,走到桌邊重新做了下來:“是奧義教,他們信奉的女媧娘娘,也稱她母神。”
“上古補天撐地之神,倒也確實當得起‘母神’一稱。”狐狸淡淡道,一邊將手伸出,把那女小心翼翼遞到他面前的那團黃布揭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