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霧消散, 女子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周圍的景物,似乎有些怔忡,金黃色的髮長長了許多, 阿諾德幾乎是在一瞬間發現了怪異, 眼前這個十年後的女人與十年前的她幾乎沒有一點變化。
明眸皓齒, 還有那顧盼生輝的神態, 彷彿根本沒有經歷過歲月的洗禮, 這幾乎不敢想象,她顧盼四周,神情有一點慌亂。
十年, 三千六百多個日月,是不可能不在一個人身上留下丁點痕跡的, 然而這個女人依舊年輕貌美, 眼神仍與十年前的她一樣充滿純真, 一點陰霾也沒有的樣子,阿諾德打量着她, 將表情掩飾的很好。
十年後的黛芙妮很快恢復了鎮靜,在目光落到阿諾德身上的時候變得繾綣,屈膝,脖頸彎成一個美好的弧度,行禮道:“阿諾德先生, 能再見到您真的是上天眷顧。”
男子面容依然冷清, 聲線如擊玉石般清冽:“再見到?”
十年後的黛芙妮眼中忽然浮現出濃墨重彩的迷惘, 似乎陷入了回憶的漩渦, 幾乎無法自拔, 天光照在那張白瓷一般的肌膚上,映射出淡淡的悲傷, 嘴角撇出回味的笑容:“所以這個結局很令人意外。”
牆上的鐘表滴滴嗒嗒,房間裡頓時安靜了下來,來自十年後的女人在長長的喟嘆之後擡起臉龐,眸光柔和:“我也很困惑,曾經嘗試過很多次改變,只是最終都沒有結果罷了,現在的我,就像是經歷了一個輪迴又站在您的面前。”她頓了頓:“請讓十年前的我離開彭格列吧,遠離那個叫做Sivnora的男人。”
當粉霧再次升起的時候,阿諾德開口:“十年後的你還在?”
十年後的黛芙妮搖搖頭:“我無法回答您這個問題。”
黛芙妮被拋回現實世界的時候,房間裡死一樣的寂靜,她眨眨眼對阿諾德道:“先生,我去了一個好大的莊園吶!裡面的植物都很漂亮。”她興奮的講完,發現阿諾德少有的在神遊,她有些沒意思的砸吧砸吧嘴,忽然聽阿諾德道:“喜歡就回英國買一個吧。”
黛芙妮搖了搖頭轉身抱住搖着尾巴從房門鑽進來的洛奇,撫摸着它柔順的毛髮:“不要不要,又不是沒地方住~”
由於發現黛芙妮她老公很厲害以後,藍達就不敢再煩她了,生怕被阿諾德凶神惡煞的銬殺,而黛芙妮的生活漸漸的恢復了規律,阿諾德並不着急着回英國,似乎實在協助Giotto一些軍方事宜,黛芙妮雖然很訝然先生也會有情願幫助於人的時候,但Giotto先生的確是個溫和有禮的人,無所不在的包容與寬懷,很難讓人對他產生抗拒的心理。
她依然時常去射擊場打打靶子,槍法也在穩步提升中,一百米□□能夠正中靶心,雖然□□還不是很準。
春天在潛移默化中消退了冬季的嚴寒,暖陽灑在清晨露珠滿地的草坪上,散發着晶瑩的亮光,天空碧藍如洗,不着一片雲彩。
黛芙妮穩坐在馬上,雙腿緊緊夾着馬肚,眯起一隻眼透過□□瞄準處集中於活動靶,砰砰連發。
“你這個笨女人,都一個冬天了還打不中靶心!”
男人桀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黛芙妮放下槍,瞪向身後的男人,咬牙道:“Sivnora先生,好久不見您竟然還記得我。”
“我很健忘麼?”Sivnora騎在高頭大馬上,人和馬加起來比她高了一截不止,氣勢立刻便分明,黛芙妮自知爭不過他,一歪頭:“這個距離我對您發射的話,肯定能正中心臟。”
“你敢!”Sivnora兩眼一瞪,嚇得黛芙妮團了團肩膀:“幾月不見,你倒是膽子愈發的大了。”
黛芙妮不置可否的聳肩,舉槍繼續練習射擊,這幾槍出奇的準,她擡起下巴,得意的笑着,炫耀一般的看向一旁環胸冷眼旁觀的男人:“怎麼樣?我還是可以的嘛。”
這個舉動在Sivnora眼中竟有幾分可愛,鬼使神差的點頭後,她備受鼓舞的舉槍繼續,金黃色的發包裹着纖瘦的身姿在微風中浮動,黛芙妮穿得十分清爽,有幾分英姿颯爽的感覺。
她不笨,也不是隻有三分熱度的人,其實這幾個月對於一個業餘訓練的女人來說達到這個標準已經十分不易,Sivnora在一旁睨着她清瘦的側顏,只是他忍不住對她苛責罷了。
英國的女人,都如她一般……神態可愛麼?
Sivnora將視線瞥向一旁,這個想法突如其來的擊中了他,連他自己都感到震驚,無可否認,他從第一次在歌劇院裡她的臨危不懼就開始注意她,無可否認,此刻他的心裡竟有些……欣賞?
“喂喂。”五隻纖細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來晃去:“Sivnora先生,您再不回神我就先回去了。”
“你幹什麼。”Sivnora揮掉她在自己眼前來回搗亂的手,怒道:“要你管這麼多!”
黛芙妮莫名其妙的看着忽然發火的男人,倒是不生氣,只是對他時晴時雨的脾氣表示自己實在摸索不透,果然是男人心海底針麼,她縮回手,清清淡淡的回答:“好吧,那我先走了,您繼續獨立春風中瀟灑吧。”
事實證明,黛芙妮慢慢悠悠的騎馬往回走了沒多久,Sivnora就跨馬馳聘而來,在她以爲就要頭也不回的超過她時,卻勒住了馬繮繩,在陽光下淡紅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道:“你騎得可真慢。”
騎快馬顛的屁股疼好不好!黛芙妮實在無法理解男人們的思維方式,就像她連自家先生的想法都摸不透一樣,想到這裡有些沮喪的嘆了口氣,她看着前方的小路慢慢道:“我騎得就這麼慢啦,您要是有事情就不要等我了。”
然而Sivnora並沒有加快馬速,而是由着黛芙妮那龜速的移動速度不耐煩的在一旁跟着,撇嘴道:“這一路不安全。”
“那就謝謝您嘍。”黛芙妮歪頭一笑,繼續慢悠悠的駕着馬,清妍的面容恬靜,不再說話。
阿諾德靠着躺椅閉目養神,清俊的容貌在日光下顯得有幾分慵懶,洛奇忽然不怕死的鑽了進來,撲哧撲哧的跑到窗戶邊。
整個套房中,書房是唯一能看到彭格列正門的地方,洛奇趴在窗戶上吐着舌頭,然後掉頭跑出了門。
阿諾德微微睜開鳳目,向窗外望去,只見一簡裝清麗的女子出現在視線裡,還有她身旁身材魁梧的男人。
光天化日之下……這是阿諾德心裡忽然冒出來的一個詞,實在見鬼,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然而駁回這種想法的男人卻起身,站在窗戶旁註視着那二人下馬,然後談笑着消失在視線內。
說實話,即便阿諾德不想承認,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裡升起了十分不爽的情緒。
然而即可間,十年後黛芙妮的那句話便又清晰的浮現在大腦裡,她說,讓十年前的自己遠離這個叫做Sivnora的男人。
照現在這個狀況看來,就算她不提醒,他也會叫她別開她的視線,一個已婚女人竟然和別的男人相談甚歡,這成何體統。
阿諾德走出書房的時候,黛芙妮正歡快的跑進屋子,看到他的時候眼睛一亮,便撒腿跑過來彙報自己的槍法又進步了多少。
“你跟誰回來的?”阿諾德看着臉色紅潤的女人,聲音不自覺就低了八度。
“0.0”黛芙妮感到此刻阿諾德十分不痛快的心情,眨了眨眼睛,沒有絲毫自知的說道:“在射擊場遇到了Sivnora先生,正好順路,我們一起回來的。”
阿諾德冷哼一聲,天知道這個女人在無非常時刻是絕對不會騎快馬的,而Sivnora正跟這相反,兩人一起回來的?是有人居心叵測吧。
“以後不許跟他說話。”
黛芙妮迷茫的眨了眨眼,但還是在先生的威嚴之下屈服,小聲囁嚅道:“說話還是要的吧,其實多虧Sivnora先生我的槍法才能提高的這麼快。”
阿諾德冷冷看着她:“我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