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偷--”朱灰灰習慣性不認賬,可是見到楓雪色神色越來越冷,不敢再強辯,硬着頭皮道,“我那個,不算偷的,只是借的……將來我有錢的時候……會還的……”
聲音越來越小。
楓雪色冷冷地問道:“那些東西呢?”
這不長進的東西要是再說換糖換包子吃了,他非重重責罰於她不可!
唉!其實她拿走的那些東西並不值錢,可是就因爲這樣,他才更生氣,要真是什麼貴重之物,也值得一偷,偏是那些零七碎八的小物件,賣都賣不到幾個錢,反背了個賊名……
朱灰灰這次沒有讓他失望,低着頭道:“我送人了。”
“送人?”
“送給晨先生和晚夫人了。”朱灰灰解釋道,“就是悲空谷的神醫,暮姑娘的爹和娘!”其實也不是送的,她被晨先生和晚夫人趕走之後,一氣之下,直接到清風椏村長家牽了豬就走了,根本沒有回船去收拾東西。所以她的全部家當全落在了先生和夫人的船上。其後數日,她已不止一次在後悔心疼了!
不過,這些話不能實說,這樣大俠也許會看在暮姑娘父母的面子上,放過她的小爪子。
楓雪色輕輕“哼”了一聲:“你又是如何遇到神醫夫婦的?”
“那個,說來話就長了……”
楓雪色冷聲道:“那你就從頭說起!”
要她從頭開始說,主要是因爲她之前帶來關於俞、戚兩位將軍家人之事很令他震驚,他不敢輕信,也不敢不信,這孩子有的時候精明,有的時候卻糊塗得很,他必須搞清楚每一個細節,才能判斷真僞。
朱灰灰只得從頭開始,將自己離開玄月水嶼之後的所遭所遇,講述一遍:
“那天晚上,我離開山莊之後,一直沿着湖亂走,走了很久,也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腿疼得厲害,便坐在湖邊休息,沒想到卻碰到流月兄和這位--”她一指燕深寒,燕深寒對她點點頭,表示她說得沒錯,“--和這位姓燕的黑袍英雄比賽吹曲兒,我聽到睡着了,等醒來就到了一艘船上……”
西野炎插口:“你是聽曲子睡着了?”
“我以爲是睡着了,不過後來悲空谷的先生和夫人說,我是受了內傷,流月兄也說是他和燕英雄比拼內力時,不小心連累了我。”
“除了內傷,你還中了什麼毒?”西野炎問道。
這孩子講述的情況,與他察看現場後所判斷的基本相符,只是據他當時看到大片噴灑的血跡來看,朱灰灰還有中毒跡象,他們大家討論過數次,都覺得流月和燕深寒比武之時,除了朱灰灰,那黑衣人一直在場。
此人先在暗中以重手法害死了一直尾隨保護朱灰灰的秦二和宋三兩位,本來可以連朱灰灰一起擊斃,可是因爲她所在的位置雖然隱秘,卻距離流月和燕深寒非常近,他武功雖高,卻也沒有把握在兩大高手的眼皮底下,殺朱灰灰而不驚動二人,所以便選擇了對朱灰灰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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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朱灰灰抵受不住流月和燕深寒的內功比拼,受傷噴血倒地,兩大高手發覺有人受了連累,急急收力卻反震傷自己。朱流月傷勢較輕,立刻帶灰灰離開,而燕深寒則找了個地方運功療傷,於是,那人趁機對燕深寒下了毒手。之後,西野炎來到現場,也同樣中了他的暗算……
這個暗中之人,便是當晚在玄月水嶼的湖中水榭被西野炎逐走的那個武功詭異的黑衣人--現在,他們知道他的名字叫做風間夜,是扶桑人。根據雪色與之對敵之後所言,此人武功之高,深不可測,而且從今天玄月水嶼衆人中的“天海凝霜”來看,這個人對於用毒一道,也研究頗深……
西野炎認爲,這般推理環環相扣,已經基本可以還原那個血腥的晚上所發生的事情了。
誰料朱灰灰卻奇怪地道:“我雖然受傷比較重,可是沒有中毒啊!”
西野炎皺皺眉:“你那麼笨,自己中了毒都不知道,也是很有可能的。”
楓雪色點點頭,表示深以爲然。
朱灰灰瞪了他們兩人一眼,接着道:“那天我醒來已在一艘船上,第一眼,便看到一位先生,他長得非常好看,待人又溫和--”
說到這裡,她看了楓雪色一眼,暗中比較了一下,晨先生和他誰更好看一些。這兩位一個悠遠沉穩如青山黛嶽,一個高潔曠達若天際浮雲,還真是難分軒輊。比了半天,她終於覺得自己還是喜歡大俠更多些。
西野炎催道:“你看着雪色發什麼呆呢?接着說啊!”
朱灰灰臉悄悄地紅了一下,伸手大力地在頰上擦了擦,才道:“和先生說了幾句話,夫人就回來了。他們說我睡了七天,身上的傷好重,好不容易纔救活的!”說到這裡,又瞪了一直沉默不語的燕深寒一眼。
燕深寒歉然地望着她。
“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一不小心,把先前暮姑娘送的那小紅瓶裡的藥丸子全吞了,接着夫人就說我吃錯藥了,這種藥得慢慢吃,我一次全吞了,會被撐破經脈的!”晚夫人是不是這麼說的來着?記不清了!反正意思差不多吧!
西野炎“哦”了一聲。若不是心中悲憤未消,他非笑話她不可:叫你饞嘴……
“然後我就又睡着了,再醒來又已過去了好幾天。不過,先生和夫人在我睡着的時候,已經幫我把傷治好。後來,我反正也沒地方去,就留下來和先生夫人一起。有一天,夫人讓我去給清風椏的鄉親送藥,我走到村口的時候,發現村口的茶棚前,有五個熟悉的人被很粗的鐵鏈子綁着,扔在太陽底下暴曬,茶棚裡坐着的五個人中,也有兩個認識的--”
她轉過頭問楓雪色:“大俠,你猜我碰到誰了?”
楓雪色思索了一下,說道:“齊雲五義?”
朱灰灰吃了一驚:“大俠,你怎麼知道?”
楓雪色笑笑:“猜的。”
朱灰灰實在佩服:“大俠你是神仙麼?居然猜得這樣準!”大俠就是了不起,瞎猜都猜中了!
楓雪色有些無語。有什麼難猜的?她這樣問自己,證明她認識的那些人,自己也認識。她和他共同認識的人能有多少?何況還是“五個”一起!
“齊雲五義怎麼會被綁着的?”
“他們是被‘狼狽爲奸’夫妻及其朋友捉住的啊!”朱灰灰續道,“我看到這五個傻大個兒被太陽曬得可憐,就想救他們出來。坐在樹後琢磨了半天,恰好袋子裡有蛇上使給的一瓶藥,立刻想好了主意……”
一真以來,她做好事的時候極少,而勇救巴氏五傻,便是那極少的好事之中最得意的一件,雖然後來被先生和夫人趕走比較鬱悶,但不影響她講故事的自豪心情。
西野炎問道:“‘狼狽爲奸’夫妻的朋友?是什麼人?”
朱灰灰正說得眉飛色舞,被他打斷,老大不開心,皺起眉想了一下:“他們好像叫‘玄陰三煞’吧。”
聞聽這四個字,室內之人皆小吃一驚。
“玄陰三煞”是西北道上有名的悍匪,一個殺人如麻,一個愛財如命,一個好色如狂,三人武功高強、爲人奸詐,多年來縱橫西北,聯手作案,向來沒吃過虧。
這三個人在楓雪色、西野炎、燕深寒和秦總管眼裡,也許不算什麼了不起的對手,可是對於小飯桶朱灰灰來說,無異於要命的祖宗!
雖然看到朱灰灰好端端坐在那裡,但是大家心裡仍替她捏一把汗,這樣一個性子頑劣卻清麗的小姑娘,那樣一個陰毒狡詐又好色如狂的色狼……
“……我拿了那小瓶藥,簡單化了裝,接近了茶棚,想辦法將藥下在酒裡,他們一點都沒察覺,紛紛喝了下去……”
西野炎又道:“你居然給‘狼狽爲奸’和‘玄陰三煞’下毒?”這不吹牛麼?那五個人都是老江湖,一個比一個奸滑,會被一個菜鳥下毒?
“不是毒藥!”朱灰灰不耐煩地道。這禿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在這件事裡,她對毒藥這個詞很是敏感--被晨先生和晚夫人冤枉毒殺色煞,到現在心裡還憋屈呢!
西野炎奇怪地道:“見血樓十二生肖使中,最擅使毒的蛇上使給的藥,如果不是毒藥,難道是*、蒙汗藥?”
朱灰灰看了他一眼:“算你蒙對了!”
西野炎吃驚道:“難道你真給他們下**了?”這丫頭真偏心!雪色是“神仙”,怎麼換到他這裡就成“蒙”了呢!
朱灰灰納悶道:“**怎麼了?”
西野炎回過頭來告狀:“雪色,你看你這位妹妹,挺大一姑娘,居然用那種下三濫的藥物!是不是應該砍手?”
楓雪色對於這件事倒是坦然受之,因爲他實在太瞭解,朱灰灰那孩子一向沒什麼道德感,做出什麼稀奇古怪事來都不用驚奇的。但知道西野炎是在故意嚇唬她,所以“嗯”了一聲,道:“我回頭好好教訓她!”
朱灰灰看看他們兩個,忍氣吞聲道:“我也不想用這種藥啊,可我不是沒有別的嘛!算了咱不提這事,我接着說……”
西野炎道:“這件事情可不能簡單說說就算的!”他是故意找茬,誰讓她今天晚上氣他好幾次呢!
朱灰灰大怒:“你到底要不要聽啊?老打岔!”
奶奶的!不就是一瓶破**嘛!多大個事啊,這樣揪着不放!
西野炎笑道:“好好好,你接着講!”